惨白的幽灵朝门上装有厚玻璃的方形透光孔洞越走越近,亮黑的军靴踩住滚落在隧道内的小石子。随着他猛然地一抬脚,小石子被踢向混凝土制成的内壁,触地后又再次反弹,如此三轮后,落到距离焦唐擎和“逆火”五米以内某个敞开的弹药箱内。
“我们快要中头奖了。”
“头奖?若是能只送给你,我就不用了。”
焦唐擎和“逆火”躲在房间的防爆门后方,方形孔洞上爬满细密的裂痕,门板将“雷轰”手握UMP9冲锋枪射出的一匣子弹尽数挡开。焦唐擎不停地转动把手,门内的插销始终无法被收回,铰链上的锈迹剥落在地面上,只剩三个中的一个还能维持门的正常旋转。
“码头内为数不多的佣兵居然会找到我们。”
门外就是拿着冲锋枪对门后两人持续扫射的怀特西尔佣兵“雷轰”,且不管这扇门所用的材料能否挡住9×19mm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的连续攻击,光是被“雷轰”用军靴向前重重地踹一下,倒下的门很可能会把房间内抵挡的人们送入另一个次元。
“别弄门把手了!快用你们社安局内无敌的呼叫增援想想办法啊!”
“那也不是无敌的东西啊!更何况通信已经被那些人切断了,外面再没动静,我们真要安详地离开这里了。”
焦唐擎咬着牙抵住房门,一只手握着门把,将身体缓慢坐下来,再用一条腿顶住弹药架。“逆火”在弹药架上拼命地翻找着,只找到少量步枪弹、蒙尘的抑制器和破碎的瞄准镜,收获甚少。
“要打我们的时候你们可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对吗?我只是感到不解,顺便来问一下哦。”
“呵……事到如今,丑话也不遮掩了,你们也不要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新亚的正义与秩序很大程度上是被你们这些人搅浑的。”
“说得挺有理的,那你觉得,我们是坏蛋,尤其是教科书式的反派角色?”
“逆火”轻拍紧身裤包裹着的小腿,随手扶住弹药架,架子下方的轮胎向左侧滚动半圈,磕到某个障碍后,连同整个架子一起回到原地。
“不完全是。”
“你自己有记恨我们吗?”
“平心而论,没有。”
“此话当真?”
“死期已至了,还能有半句是假?我只是见习生。”
“挺好的,我也是新人,果然经验不足就不该组一队。”
“但愿社安局会记住我们,不过你要怎么办呢?”
“伏尔加会铭记所有和他并肩战斗的伙伴,包括代号后面的名字。”
“那区别就太明显了。”
“想说什么?你是认为制裁者是为了钱和名声去执行正义的?”
“没有后半句的意思,不必生气。”
“可你总在提醒我生气……那我还是做一下比较好,哈哈……”
焦唐擎无法隔着黑色的假面看到“逆火”的眼神,后者毫无保留显露的唯有紧绷的嘴角与稍显诡秘的微笑。
“Some bugs are still resisting. Where are the others?”
干扰器同时切断来自社安局和“银幕”的“进攻方”与码头“防守方”的通讯,“雷轰”很难用直接喊话以外的方式呼叫帮众前来支援。
“This jammer is difficult to identify friend or foe.”
“雷轰”已经换了两个弹匣,防爆门的正面已经千疮百孔,焦唐擎仍在抵住大门,将身子趴得更低了些,没人知道哪一颗子弹会率先穿门而过,甚至直接把“头奖”送货上门。
“你把架子推过来,也挡不了什么啊!”
“倒是你,别隔着门受到什么损害,帮我一起来弄,快……”
头发上方部分的门板出现大片向房间内凹陷的突起,防爆门从里面关不死,也很难完全防住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的子弹,几乎形同虚设。焦唐擎从门后站起,与“逆火”一同将弹药架向左方推。
“雷轰”的UMP9同样装有抑制器,即使“董姐”告诉过他尽量避免伤亡,两人的顽抗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拿出腰上别着的破片手雷。
“嘭——”
弹药架下方的轮子越过障碍,停在某个物体的正上方。灰尘与墙皮落到两人的头顶上,房间也开始震动。“雷轰”紧紧按住破片手雷的翻板,距离两人所在房间的防爆门不过五米。
“这是……地震吗?还是后面那家伙打算不惜代价……”
“他犯不着用无后坐力炮之类的武器,去打我们这群萌新吧……”
“他哪知道我们是萌新?”
“还是别被知道了好吧,没准就是从哪里铩羽而归,然后回来虐萌新的……”
墙体开始向右移动——准确来说,是涂成和墙体一样颜色的门正在移动。仅能容纳单人逐个通过的走道原本被掩藏起来,而后很快向两人再次敞开。
“我一定是在做梦,脸居然都捏不疼了,或者说,已经是在天国了……”
焦唐擎将手放在脸颊的皮肤上,脸上的青春痘仿佛完全消失一般,整张捏起来滑溜溜的,他还没从震动声中恢复过来,以至于无意中把身旁传出的嚎叫忽略过去。
“你再……捏我的脸,我……就把你送去天……天国也说不准……”
焦唐擎下意识地将手缩回,“”
“呜啊……你这家伙怎么对男的也……”
“小心!”
焦唐擎终于想起来,自己装备着社安局长“苦胆”为此次任务特别配发的突击步枪。他拔出枪,解除保险,然后装弹、上膛,在“雷轰”接近他们,准备踹门的时候,焦唐擎的食指连续扣动三下。“雷轰”侧过身向门旁躲闪,焦唐擎将下机匣的指针拨向标有多发子弹的位置,死命摁住扳机,将步枪弹匣内剩下的子弹全数射出。
“Haah…”
隧道旁边出现零星的交火声,很快连隔音内壁也难以阻止纷乱的枪声向外传开。
“雷轰”的耳膜有些发鼓,他稍稍放松按住破片手雷翻板的手,房间内的两人已经不知所踪。
“Just like magic…Unfortunately, you didn‘t hide the secret.”
“雷轰”将破片手雷放到敞开的单行走道旁边,将手指移到墙边,弹开翻板,轻轻一推过后,手雷滚入这条狭窄的走道。
“You are neither elites nor novices, which is more worthy of our serious handling.”
“雷轰”将三颗变形的步枪子弹从防弹衣中丢出,敞开房门后,回头看着隧道内壁。剩下的二十余发子弹只有几颗能在地面上找到部分残骸,多数被打到“雷轰”所能看到的内壁部分,连凹陷都没能留下。
……
“特勤局在一号隧道陷入苦战,那些帮众非但不立刻投降,还开始有组织地还击了!”
“新亚市的社安员和特勤干员相较于东煌有关的职位,工资和福利都更高些,真不是毫无理由的。”
“耳朵都能听到他们打得多激烈了!”
火光从巡逻艇和码头沿岸映射到黄玖鑫所持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上,快艇始终与码头保持距离,沿岸的帮众也只是象征性地打出十几发子弹,试图驱离天空中巡逻的无人机。黄玖鑫无暇顾及其他区域,将瞄准镜内的视野放大,重新对准岗哨上的同类敌人。“莴笋”所在的巡逻快艇距离仓库上方的狙击手不到四百米,即使船体有所晃动,依然没有过多影响她的瞄准。
“他们到底有没有命令了?和制裁者合作真的靠谱吗?”
“甘蓝,不要太着急,这些帮众明显受到部分来自佣兵的训练,他们不再那么容易轻举妄动,恰恰相反,他们试图让我们草率出击。”
“山药”负责在场社安员与制裁者的信息联系,但焦唐擎和“逆火”两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连不上频道也无法被定位,不论如何也难以找到两人的踪迹。
“风向北偏东26°,风速加快到原先的两倍,即将天黑,能见度有所下降。”
“坏小子依然在看着你们。希望他们那位有气质的女首领没有发现仓库内的录音机,哈哈……”
“獾”趴在方向盘上,打算小睡一段时间,将耳机放在扶手箱上方,无意继续听取作战频道的各种信息。
“等等,那些是什么?”
天色变暗,周围的小虫也开始上下窜动,“坏小子”用墨镜下的眼镜看着那些逐渐接近的“小虫”,他们并非长有一双翅膀、两条触角与三对足,取而代之的是螺旋桨、雷达与小型照明灯。
“坏小子,刚刚我们在码头区发现有部分微型浮空机械,你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吗?”
“也许是吧,我们需要转移到其他地方,但绝不离开这里……獾,别睡了!开车!我们被发现了……”
“坏小子”揪住“獾”高礼帽下被染成金色的头发,将其往方向盘所在的反方向直接硬拽起来。
……
“有缘再会了,克仁先生,希望你下辈子不会以叛徒的身份死去。另外,你应该庆幸,自己有百余个明天得以安然度过了。”
“董姐”将Taurus PT92手枪的枪口移到焦作仁右侧的太阳穴上,焦作仁右耳边响起保险解除和上膛的声音。他用余光发现自己的密码箱被敞开放在桌上,里面的五十万新亚币已经不知所踪——但这不是他要担心的头号事件。
接线盒上迸出的火星闪到焦作仁的视野前,焦作仁几乎停止了思考,不会想到这并非他在人间看到的最后一丝光亮。
“董姐!外面……不对,是下面……总之懂我的意思吗?”
与此同时,仓库与周围区域的水泥地面传来瞬时的震感,像是有人在用榴弹或是无后坐力炮轰击地下隧道的内壁。某位不知名的巡逻帮众跑进仓库,站在接线盒旁边,“董姐”无暇回头,脸上的怒意却已经写到颈上隆起的青筋内。
“懂个鬼啊!你……”
“咝——”
尽管并非毫无征兆,接线盒突然的爆炸还是将那位帮众狠狠推向对面,他的光头撞在墙面上,鲜血从额头、鼻子与嘴唇旁边同时流出,衣服被烧烂,后背的皮肤被烧蚀出大片的淡红与深红穿插的破溃痕迹。他翻过身仰躺在地上,地面不起眼的凹凸加重了真皮层传至脑中的痛感,他想要起身,撕心裂肺的刺痒几乎要让他疼昏过去,他几乎无力将身体再翻滚回去,仰躺在地上,很快停止了挣扎。
烟尘与若隐若现的蓝色电火花暂时遮住“董姐”的眼睛,她扣动扳机,子弹不偏不歪打到电脑主机的“开机”按钮上。
“克——仁!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和我……”
手枪内的子弹被打光,在书桌、椅子和窗框上均留下弹痕,烟尘散去大半,仓库内只剩下“董姐”和那位躺倒在地的帮众。
“你……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我忠诚的部下?”
“忠……诚?我只是……是为了钱,而你……也不必记……记得……”
帮众后背的大片伤口流淌出淡黄色的浆水与暗红的血液,他的嘴唇开始发青,剧痛正让他的意识加速逃离这具躯壳。
“对……对不起,是我……没合格。”
“董姐”趴倒在这位帮众的身前,缓缓划出一个标准的圣堂十字,眼前躯壳的皮肤逐渐失去弹性、光泽与温度。站起身将脚底的灰尘与碎屑掸掉,穿回自己的鞋子后,跑向某个天花板完全敞开的仓库。
“你又多背了一条血债,挨千刀的克仁,地狱的恶火烧蚀你的灵魂,也不足以解恨……”
……
“搞定!那个狙击手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了。特勤局的同行们,别忘了上去逮捕他。”
黄玖鑫将扳机缓缓扣下,子弹从千米以外飞向那座鹤立鸡群的岗哨,擦过敌人的瞄准镜后,穿过敌人的身体飞入码头附近的水域中。虽然没有精准的爆头狙杀,距离要害部位也有两厘米左右,但岗哨上敌人的右肩部被击穿,手上的狙击枪也掉落在垂直距离数十米开外的地上,彻底失去对特勤小队的威胁。
“这里是莴笋,仓库上方的狙击手已被清除。至于里面那一片狼藉,想必就是那个坏家伙(Bad guy)的功劳了。”
“I‘m not bad guy,but bad boy.另外他们的谈判估计就此结束了。游戏——开始!”
“坏小子”在车内兴奋地喊叫起来,“獾”瞪着疲惫的眼睛,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皮卡接触怠速状态,开到距离码头更近的五百米以内。
“这些无人机看上去是焯成科技为布列科沃提供的轻武装型号,目前他们可能在监测我们,一旦识别就说不定了。”
“獾”轻拍脸颊打开伪装迷彩,“坏小子”的脸被墨镜和迷彩服的衣领遮得严严实实,两到三架无人机在“獾”的冒险家皮卡上方盘旋,将探照灯对准装有车窗隔热纸的驾驶室两侧玻璃上。
“检测到犯罪危险预判等级IV类以上目标,准许开火……”
“Come è potuto accadere(怎么可能会这样)?我们既没有醉酒驾驶,也没撞到什么人吧!”
“This is to convict us for no reason...run!”
“獾”调转方向,将油门猛踩下去。皮卡在几个小幅度的甩尾后,加速冲向码头区的正门。先行到来的特勤小队与其他社安员在信号发出后便立即投入战斗,大门被缓缓敞开,那些无人机紧跟着皮卡,类似于9毫米手枪弹的物体打在皮卡的车顶盖上,震得“坏小子”的脑袋有些发晕。
“玻璃那边可不一定能防很久……看来要在码头区飙车躲子弹了,坏小子快点趴下来,能找到无人机的漏洞就立刻骇入,本次行动社安局不会追究我们带来的损失的!”
外面的冷空气陆续从左侧玻璃上的小洞中灌进来,皮卡撞开门前的杂物,在那些集装箱和仓库间不断地刹车、转弯与加速,其中一架无人机在空中俯瞰着码头区,并为其他无人机提供情报与呼叫增援,追击的无人机群已经上升至十余架。
萧羽洛和卡尔两人藏匿在其他的某间仓库内。按照他们常规的步骤,在“董姐”处刑以前,会有人将相关的人员转移到其他区域,总之是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处决过程的地方。
“呜啊……哥哥已经来了,姐姐在哪……”
“嘘……不要乱吵,外面的人会杀掉你的,要活命就得听我的。”
既然谈判破裂,顺手毁掉筹码无疑是他们认为理所应当的事,至少“董姐”是这样认为,追随者中却有不太一样的声音。
卡尔拔出短管霰弹枪,又很快放回,再拔出,再放回。如果眼前的人是前来谈判的额头带着伤疤的小子,那他的脑袋很快就会被卡尔几枪打到无法用面部扫描器进行识别。
“西蒙这老弟好歹还是安全的,外面一直有传闻说社安局在看守所和监狱执行不可告人的事情,没准是布列科沃的人会在这种隐蔽的地方作恶……嘿,小妹妹,能听懂我说什么吧。”
“我不听你这个坏叔叔……”
卡尔打算用自己的大手堵住她的嘴,甚至用霰弹枪的任何部位让她强行闭嘴,但这卡尔不太愿意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做这种粗鲁的举动。
“你的那位哥哥完成了谈判,但他把我们之前的约定撕得粉碎……”
卡尔愣了一下,自己的解释并不能让眼前的女孩明白,用嘴和语言哄人倒不如用枪来个一劳永逸。
木制的仓库外响起密集的枪声,以及愈发巨大的机增引擎的吐息。
“你放开我!我要叫社安员叔叔阿姨们……”
一辆外观破旧的皮卡冲进仓库,右转的同时撞开仓库内的其他物资与设备,卡尔手中的短管霰弹枪掉落在地,仅一瞬间的工夫,卡尔将萧羽洛搂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皮卡车头的另一侧滚去。
“怪物……怪物快放手啊!”
身体的外侧是烟尘、木屑与轰鸣声,里面则是萧羽洛不断挣扎的肘击与踢蹬,枪弹声与轰鸣声远离卡尔的耳朵,短管霰弹枪与怀里的女孩完好无损。
“放……手,快放……手……”
卡尔将臂膀缓慢松开,萧羽洛几乎完全得以脱身,只剩一条腿被卡尔发麻的手臂搭在上方。卡尔用另一只尚存知觉的手臂,试图拿走短管霰弹枪。
“混账!放开她……”
卡尔的另一条手臂距离短管霰弹枪只有两节手指的距离,只要食指能伸到那个地方,自己将在之后可能的争斗中保持上风。
“我让你放开萧妹!白脸的恶魔……”
卡尔的另一只手被鞋踩住,在四十公斤的重量下几乎无法脱离开。某个健壮的身影从烟尘中显现,将短管霰弹枪举起。还没等卡尔要说什么,他的右脸颊很快挨上来自枪托的一记重击,卡尔的脸贴着地面倒下去,额头血流如注。
“我想回家……”
“快走!这里不是家!快走啊!”
焦作仁将萧羽洛用一个公主抱搂在怀里,搬着她向尚未被战火波及的码头区域跑去。
“真……真的是克仁哥哥吗?”
“如假包换。别废话,闭上嘴,烟气太多,对嗓子不好。”
“你的……妹妹还在吗?”
“当然,我把阿妹拜托给同学的家人了,这些家伙别想和上次一样加害阿妹……都叫你别说话了啊喂……”
焦作仁找到两间库房之间的空隙,将一块石板架在距离头顶五厘米的区域。确认支撑稳定下来后,焦作仁蹲着放下萧羽洛,简单看了看她肌肤露出部分的伤势。
“能避免子弹击中导致的大出血,算是不错了。”
“你……你这……”
“不用感谢我,我做了当年亏欠你们的事情,有人因此无法饶恕我,却打算泄愤到你身上,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你这个热血笨蛋!还是一点也没变化……呜呜呜……”
萧羽洛的双手握成拳头,捶打着焦作仁衣服下面的胸肌,由于缺乏睡眠,她的拳头逐渐开始发软,紧接着是一只膝盖跪倒下来,最后整个人倒在焦作仁的怀中。
“行的,我是个笨蛋。我应该聪明一点,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先离开可以吗?”
“你……你要去哪里?喂……”
萧羽洛抱着脑袋蹲在原地,更多的无人机从她头顶飞过,向不远处“獾”的皮卡进行跟踪与袭击。
……
“三号隧道明显已经有人来过了,社安局真的有把我们的任务放心上吗?”
“银幕也是在为我们的安全考虑,充其量就是让我们试水了就赶紧离开的。”
“누가 신경써(谁在乎呢),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戴着般若面具的佐渡尚文双手握住太刀的刀柄,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中间是戴着口罩与护目镜,赤手空拳的黎辰砂;负责殿后的是拔出手枪,露出肩膀以外直至手腕处的上臂皮肤,脖子上方则只让自己的眼睛和口鼻显现在外的权勇星。
“就怕突然刷新出一批敌人跳到你身上,直接吓到心肺停止……”
“말 그만해(你别说下去了),来自天照的废宅。”
“胆子还蛮大的,漢黄語で繰り返してみろ(敢用汉煌语再重复一遍)?”
即使得知特勤局的小队已经从一号隧道前去与他们会合,他们依旧有些担心隐藏在三号隧道内的敌人会将不精于战斗的三人轻松擒拿。借着一些意义不大的嬉笑语言,三人在试着缓解这种类似密室逃脱与解谜的行动。
“你认为这些地方会有所谓的暗道之类……看那里,有交火的痕迹!”
三人向黎辰砂所指的地方看去。某个被炸到焦黑的房间门外,地上的步枪和冲锋枪弹壳洒落一地,靠近门的地方还有三颗头部凹陷下去的子弹碎片。
“UMP9サブマシンガンの痕跡があります……”
“不仅仅是用子弹的交火那样简单……那两个萌新简直是凶多吉少。”
黎辰砂将内部相对完好的防爆门小幅度推开,进入房间后沿着右侧的墙壁缓步前行,如果她的后背没有失去支撑,差点倒向后方,或许三人还很难发现那条狭窄的走道。
“当我的猜测足够荒唐吧……我先过去看看?指望你们两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家伙……”
“これは何を意味するのでしょうか,别小瞧我呢……”
“이번에는 내가 먼저 온다(这次我先来),天照的阿宅负责殿后吧。”
三人从狭窄的走道中鱼贯而入,信号已经完全消失,特勤小队的成员也有某种预感,他们与目标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已经检测不到任何信号了,这些架着机炮的飞虫怎么还在我们周围晃荡……”
皮卡的轮胎磕到各种突起的障碍物,不停地颠簸着。“坏小子”险些让大腿上放着的笔记本滑落到驾驶室的底部。“獾”咬着牙齿,不时将目光朝向挡风玻璃前的近景,很快又低下头去,仅凭一瞬间的记忆在码头区的集装箱与仓库之间左突右进。皮卡的车顶盖、引擎盖以及后方的货斗上已经出现不下百个子弹坑,小股的白色烟雾从引擎盖与叶子板之间的缝隙飘出。
“虽然是做过防弹处理的,可他们打得也太猛了,一般的匪徒与帮派很难拥有这种大规模的机群……话说你有没有找到它们的漏洞啊,我和这个老家伙就快撑不下去……”
“光喊着也没用啊,信号太弱,我的电脑根本无法运作那些程序……”
“坏小子”索性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到自己脑袋上方,没准有流弹划过的时候,这面价值接近一万新亚币的“盾牌”还能让自己苟活几分钟的时间。
“喂?能听得到吗?我是山药。”
“是山药本人吗?这里是獾(Badger)和坏小子。”
“总算连上线了,我就知道特勤局的干员一定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帮助我们。”
“能看到在码头上晃荡的无人机吗?”
“有,不下三十架是肯定的。”
“能帮我们对付掉一些吗?”
“我得问一下苦胆局长,这是当初没有料到的事情,非常抱歉,请你们一定要撑下去……”
“算了,见习生能做到这样已经可以了,我没有责怪的意思。”
“獾”将仪表盘旁边的几个拨片旋开,右手时不时移到一个蓝色的,写着“E”的按钮旁边。
“这些无人机明显是特化攻击的,焯成不可能一上来就用全装型对付我们……或许这和焯成本身无关,但布列科沃的举动实在让我不敢放下这份怀疑。”
无人机的攻击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远处空中悬浮的大块头是为它们量身定制的补给机型与指挥机型,就是它们赋予这些小卒以持久的续航力和凶残的攻击性,加上附近帮众的袭扰,更让皮卡内两人的处境雪上加霜。
引擎盖下冒出的白烟逐渐被呛人的黑烟所取代,“獾”轻踩下刹车,皮卡侧滑了一段距离后彻底熄火。
“山药,山药!能听见吗?”
“獾”的喉咙变得异常干涩,灼烧的感觉向整个嘴唇蔓延,他重复三次后,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刚才的通讯……只是幻听吗,还是……”
“怎么办啊,我们的游戏就这样结束了吗?”
“獾”没有理会坏小子的话,将右手食指搭上那个蓝色的按钮。
“我不会毫无保留地贸然进攻,当年在亚美利加联邦的赛事中,那位先生亲自教导我的。”
“獾”抬头看着眼前聚拢过来的无人机群,左手中指的关节扣在由于冷笑而有些僵硬的嘴角上,右手食指轻轻一摁,
“Gioco finito(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