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要离开了，对吗？”
少年的双脚远离游客码头上平坦的地面，接近眼前那位穿着白色连衣长裙的少女。
“对不起……是我没有想到那些家伙们会反咬过来……他们要毁掉属于我们的幸福……”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若即若离，逐渐融入背后那片深紫色的，被微茫而众多的星光所点缀的未知国度。
“没事的，公道总是站在真理那边，至少我相信。况且这件事过后，他们再也别想威胁你了，哪怕……”
他将右手举起，往少女所在的位置伸出。试图抓住少女向下伸出的右手，却只握到靠近两人的那团温热的空气，空气从指间迅速溜走，带走仅剩的温度。
“可是你……你会被不知情的人们孤立的，我们说好一起进天语宫高中的，还要……现在全都乱套了，呜呜……”
“至少我们会彼此保留对方刻下的印记，缺少任意一段记忆的我们，都不会是本原的自己，你觉得……等等，你是……”
少年想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却发觉那个名字仿佛从未被他记过，亦或是被暂时封锁在脑海的深处，始终无法寻得。
“果然是……简直太过分了……”
少女的两排齐整的白牙咬合在一起，紫色的眼瞳随着周围绷紧的肌肉而微微颤动着，
“我会帮你找到被封存的记忆，而到那时，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的星空中，重力将少年的身体拽向游客码头旁边的海岸，冰冷刺骨的海水包围他的躯壳，突然降临的压力几乎让自己难以呼吸。
“啊！呼……”
……
新历536年11月9日，E1624号。
橙色的屋顶和上方，落叶的踪迹难以觅寻，来自旁边那棵大树的几根枯枝落到屋顶和门前的空地上，皮卡车在五天前被欧阳语衡停回车库，距离下周一的期中考试只剩下两天时间。
平静的卧房内只有偶尔的呼噜声不断回响。他比往常更早进入梦乡，头上留着姐姐给自己的“发卡”，颜色从原本的青绿色变为和房间颜色几乎相同的淡蓝色。
“起床啦，欧豆豆快起来啦！你答应过要和姐姐一起去图书馆复习，迎接期中考试的……”
欧阳佳韵的整个身子连同脑袋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被门把手转动声所吵醒的迹象。
“有人吗？找一个名字叫欧阳佳韵的高中男生，头上有个倒三角的……”
卧室内除了呼吸声以外，没有一句成文的话从被子里传出，距离七点整已经过去接近五分钟，这与欧阳佳韵昨天的约定有所出入。
“被子是怎么回事？需要我检查一下吗？”
两耳隔着一层棉被的欧阳佳韵在梦乡的那片星空中追逐着，几乎听不到从房门传来的走步声。
“别装睡啦……我记得之前警告过你，再不起来就要做些什么的……”
欧阳佳音轻手轻脚地走动，随后在附近的地面上站定，细嫩光滑的双手各握住被子的一角，两臂同时向上猛烈发力。
“不要以为姐姐只是在嘴上说着而已哦！”
欧阳佳音将掀起来的被子盖在身前，将脖子以下的区域完全挡住，注视着他本来藏在睡衣下面的腹肌。
“啊！呼呼……好冷……”
欧阳佳韵将卷起的睡衣展平，把外露的几块腹肌迅速盖上，若是反应再慢一秒，被掀开的可能就不只是姐姐手上那条属于自己的海蓝色棉被。
“都已经十一月了，就别掀人被子啊，会冻死人的……”
“但凡欧豆豆早点起来，我也不用这样的……”
欧阳佳音将视线暂时移开，等待欧阳佳韵换好藏青色的兜帽夹克杉和束脚裤。在此过后，欧阳佳音将被子逐渐下移，两臂向内侧靠拢，被子中间的部分向下弯曲，隐约露出皎白的双肩和黑色的丝质边缘。
“内桑你……把衣服稍微整理一下啊！我……我不看这些的……”
没等欧阳佳音将被子完全放下，欧阳佳韵捂住眼睛，凭着记忆快步冲向洗漱间，卧室里留下一只本应在他右脚下面的拖鞋。
“小点声啦……爸还在睡觉呢。”
欧阳佳音微微摇头，披着尚未扣上纽扣的睡衣，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十分钟后，姐弟两人几乎同时把外出的衣装和学习物品整备完毕，两人并排坐在米黄色“L”字形沙发的长边上，吃着小蛋糕的同时收看新闻，将电视音量尽可能调低了些：
“新亚市的学力竞争尚在进行之中，我们最近采访到天语宫高中的学生会长，下面我们把时间交给现场记者。”
“他这么早就起来？果然如传言所说，是看过凌晨四点半的新亚市的……”
“认真看新闻，佳韵，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欧阳佳韵的嘴里塞满小蛋糕，微微鼓起的脸颊被从旁边伸来的手点了两下。
“好的，主持人，我现在位于图书馆外围的队伍中，你好，杜培哲同学。”
“早上好，记者先生，如你所见，新亚市的人们对于新知识的需求日渐旺盛，由于城市各方面的发展而催生的学力竞争，也正在加快这一进程。”
戴着灰色毛线帽的正是背着书包藏在队伍中的杜培哲，他睁着浅黄色的眼睛，肤色比焦作仁的小麦色略浅一些。
“最近有一种观点，部分人认为，天语宫的学生们是依靠不断积累的资源，以及全市拔尖的生源与教师队伍，从而在最近的五年内赢得其中四年的学力竞争，与在此过程中的努力并无较大关系，您对此如何评价？”
欧阳佳音半躺在沙发上，将深蓝色的大衣扔到“L”字形沙发短边一侧的扶手。欧阳佳韵的目光不时看向窗外来往的车辆，近一半是技术早已成熟并投入量产，来自焯成科技的无人驾驶轿车，而在条件中等偏上C区，无人车辆的占比接近70%。
“大家觉得，获取的成就是否应该与付出的时间成正比？或者说，努力过后是否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一部分结果？”
“内桑，这个问题……”
“先听他讲。你暂时少说几句，欧阳佳韵。”
欧阳佳音将两条胳膊向侧边舒展开，左手摸着欧阳佳韵清爽的亚麻色短发。欧阳佳韵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后，将视线移回电视机前——姐姐只有在对自己感到失望或生气时才会叫自己的全名。
“答案都是肯定的。关于第一点，不论是资金、时间还是每个人的努力，我们所付出的，比大部分的市立高中，甚至是同类型的学校多出很多。当然，电视机前或是现场的各位，可能会觉得我空口无凭……”
杜培哲松开右边的肩带，上半身向左边弯曲，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的表单。
“这就是校长、书记和学生会成员共同商讨制定的标准作息简表，做到这些，触及天语宫高中的平均水准不是什么难题。”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摆放着欧阳佳音手写的，属于她自己的另一份作息表：
“周末练字、背名著、积累作文素材……”欧阳佳韵不由自主地默念起来，“外语阅读理解、数学纠错……”
即使不算机动安排，能在半天以上的明确学习安排中，保持将近每天八个小时的总计睡眠时间，更何况只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姐姐还尚未来到必须全力冲刺的时刻。
“快还给我，那不是你现在看的，欧阳佳韵。”
欧阳佳韵手上的作息表被姐姐迅速夺回。
“内桑~好歹给你的弟弟再看会儿吧，我自己也能学习一下，可以吗？”
欧阳佳音向右后方斜躺过去，不让左边的他接近右手的作息表。
“只有这张表格，哪怕你像小时候那样对我撒娇，我也不会给你的，欧阳佳韵。”
欧阳佳音沿着作息表上原本的痕迹将其折叠，快速放进上衣内侧的口袋。
“那我保证，绝不把内桑用于决胜学力竞争的方法泄露出去，哪怕面对同班或同社团的人，我也能守口如瓶，可以吗？”
“我当然相信欧豆豆的为人，但仅仅只有保证可不够呢。”欧阳佳音将书包放到鞋柜旁，“你得充分理解我的下一句话，然后用你之前或是后来的经历证明它。”
“嗯嗯，内桑，我在听。”
“最短的捷径，就是绕远路。仅此而已哦~”
早上的蛋糕和牛奶让两人的肚子变得充实了些，欧阳佳音将深蓝色的大衣披上，踩着黑色的低跟长靴前去图书馆。
……
“关于第二条，你永远可以相信勤能补拙，努力会带来收获，但不一定是你目前期待的，例如在学力竞争中胜利。换句话讲，如果有在各方面付出都不如我们的人，在学力竞争中将我们压下去，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公平呢？”
电视信号通过六百米高的赛迪普斯信号塔覆盖整个新亚市，D0880号的焦作仁将瘦肉粥和煎蛋从厨房内端出，关于杜培哲的采访也接近尾声：
“如果你想要公平，就积极参与到这场学力竞争，如果你想要绝对的公平，你最好远离所有竞争。”
“哼，不过就是拥有更多资源罢了，就这样目空一切地高谈阔论公平与竞争……启航也好，荣光也罢，我不是站在理想主义那边的信徒……”
焦作仁从某个罐子里挖出两勺蜂蜜，放进其中一个碗中，将这碗粥先递给焦唯仁。
“过去给予我的，刻印在我、阿妹以及新家人们身上的那些痕迹，绝不是两句大白话就能洗涤干净，回到本原的……”
“老哥辛苦了，阿妹就先开动啦！”
焦唯仁埋头享受热粥，活泼甜美的嗓音打断焦作仁发散出去的思索。焦作仁凑在自己的碗旁边随意扒了两口后，手机上收到一封撒丁语开头的邮件：
“Mi dispiace...我得为那天有关委托金的分歧向你道歉，内容较长，请务必看完。”
“本就是你这家伙没遵守那个什么制裁服务条例……不过这种态度还行，看来银幕挺重视委托人的权益的。”
焦作仁顺着邮箱的消息提醒点开那封邮件：
“首先，之前少付给你的委托金我已经十倍归还给你，记得查询你的账户流水。
你让我作为资深制裁者的资格暂时被冻结一段时间，算我有错在先，顺便也让我发现你的另一个特质。在此之后，我们可以试着相互交心，传授更多有关线上以及战斗的技巧，你不仅仅会是我的线人那样简单，而可能成为秘密守护新亚市的我们的继承者。”
焦作仁用自己的游戏本登入银行的查询窗口。三笔资金分别从不同的银行向自己与新身份卡的账户汇入，总计两千五百二十新亚币。
“每笔都是三位数……也真是有够谨慎的……比那次委托的预估报酬还要高。”
焦作仁把手移开鼠标，拿出手机继续阅读“獾”的邮件：
“然后是关于本月23日的委托，银幕组织计划在19号港口，与安全局的人员进行物资交接，一方面，我们的资金必须分毫不差地送到安全局设置在贝尔基斯坦的据点；另一方面，安全局的设备需要从港口全部卸下，然后通过运输车队抵达银幕空间。之前你见过的那些帮众残余很可能会寻求支援进行反攻，怀特西尔佣兵也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管。”
“看起来就是很艰巨的任务啊，我得好好考虑下……”
“当然，这些还是要先问你的选择，这可能会成为你所参加的第一次高风险任务，请谨慎选择，无回复则默认为放弃，截止本月17日0点，你随时可以通过我们的平台与我联系。
最后别忘记这件事，思考一下为何我没有让你抄近道的打算。
Ciao.”
“在干什么呢，克……焦作仁先生？”
焦作仁下意识地关掉所有窗口并放下手机，不久前才愈合的肩膀被钛钢制成的右手牢牢摁住，书桌的左侧冒起白色的热气。
“没什么……我应该修下门把手的……”
“早饭都没吃多少，就顾着玩游戏，动作还挺快……”
萧羽薇握上鼠标，顺着右下角的箭头打开后台进程，一个黑不溜秋且画有白色盾徽的程序图标挤进她的视野。
“合着看到别人使用电脑都在打游戏？”
不论是生育自己的母亲还是名义上的后母，对于正在使用电脑的自己很少会说出好听些的话，甚至包括继承萧羽薇记忆的“4035”——倒不如说那种外表木讷实际凶狠的姿态就是她本人才有的。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萧羽薇按下左键，“银幕隧道”从后台回到电脑屏幕上，除了不带那些扎眼睛的广告弹窗以外，内容也比常规的网站整洁许多。
由于自己让游戏本记住这些登录信息，只要用鼠标再点两下，萧羽薇就能将“银幕”公开的信息一览无遗。
“喂……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看上去不是游戏呢……倒是让我更有兴趣了，焦作仁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看来懂了不少啊……”
萧羽薇点进“模拟入侵”的界面，“试验对象”一栏中出现包括仿生智能、车库门、路障栏杆等在内的数十个选项。
“如果你还打算做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就报告给社安局……”
“我没有！我……我招了还不行吗？我就是跑到这里偷偷玩的……”
“那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非常逼真的模拟器而已，说白了就是游戏……不要大惊小怪，行吗？”
焦作仁事先将语言调为联邦语，曾经辍学的她在记忆中没有学过这些，仿生智能本身也不是具备实时翻译功能的新型号。萧羽薇见焦作仁没有可疑的行为，离开焦作仁的小房间，继续陪伴在客厅看电视的两名少女。
“我得换个门把手……干脆把门换了都行。”
电视机放在自己所作位置正下方的柜子上，后续的新闻传入焦作仁的耳中：
“废弃化工园区附近发生爆炸造成一人死亡，经由社安局确认，受害者是盘踞在本市的黑客组织‘冲击伙伴’的负责人员。社安局方面已经封锁现场并收缴服务器等设备，初步排除受害者自杀的可能，有关嫌疑人的行凶动机和案件更多细节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联合刑警组织通缉要犯‘特洛伊’仍在新亚市内潜逃，任何协助将其捉拿归案的线索都将获得市政厅设立的奖赏基金……”
手机在书桌上震动，是欧阳佳韵通过社交软件打来的电话。
“喂？”
“你现在在哪里？听佐渡同学说，图书馆门口的队伍已经填满门前的广场，排到公路旁边了。”
“这么厉害……时间当然没忘，我离那边比较近，总之开馆后见。”
瘦肉粥相较于刚才稍微凉了些，焦作仁端起碗来大口吞咽。十公里的路哪怕是骑车也得花上接近半个小时，只剩下一刻钟不到的时间留给吃饭和换衣，半数的时间还被闯进房间的萧羽薇给借走了。
“佐渡尚文一直闪烁其词，邀请函还是我从欧阳佳韵那边要过来的，我得赶紧过去再说。”
焦作仁如同风卷残云般扫清碗里的每一粒米和肉末。简单整理过衣物后，他背起书包从外面关上大门，回头看了眼上面那段护栏尚未修好的立交公路后，扫一辆自行车骑行前往大图书馆。
……
新亚大图书馆一楼添加了数十个沉浸式阅览区，传统纸质书摆放的书架旁边不是开放式的桌椅，而是一个个如同蛋壳般的小隔间，中间留出仅容纳两人并行通过的走廊。
“从十七点开始预约算起，不到半小时这些阅览区就各自有主了，下回不知道还能否有那么快的网速……”
燕炙龙缓缓直起近乎躺下的身子，理了理有点被压乱的白色头发。他把亮蓝色封面的《新亚发展简史》放在座椅前面的桌上，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挖出两本小题练习册，拿着语文的那本看了起来，把数学的的那一本放在桌子上。
“作为文科快班的理科天才，你不随手写点东西吗？”风见正太郎拔出深埋在复习资料堆里的脑袋，有些疲倦地半睁着双眼，面对着直起身子的燕炙龙。
“现在的重点就是看错题，到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这样的学生不必再找额外的题目去做了，对于我们这种理科生来说，现在把错题拿出来再品味一番才是明智的做法。”
燕炙龙和风见正太郎，前者将目光聚焦在一道语文的词义辨析题上，由于这一题他做对了，很快他的目光便从这道题目上离开。面对着下一面的三道错题，他不时地对题目进行细致分析，分析的过程从嘴里小声念出来：
“牟取暴利，谋取利益，后者才是用计谋的‘谋’字，虽说只要是利益都能用计谋的‘谋’，但如果有强调，还是选牛字底的那个‘牟’，这段时间的语文真是越考越细……”
“诉诸于这个错误搭配真是太隐蔽了，原来‘诸’就有‘之于’的意思，不知为何以前读‘诉诸于’的时候我觉得挺通的……”
“还有，风见正太郎，五风十雨是指风调雨顺，昨天你对我说，这个词指大灾大难算是什么意思……”
“当时有些脑子短路，一时想不起来它的正确意思……”
“没事的，自己以后在学习上没把握就多翻书。卫大师说了，在最后的大考之前，能吸收完全的知识就都是自己的，一定要避免半瓶水乱晃。”
“好羡慕你们的卫老师，听说她在课上讲的非常生动，讲篇古文能说出传主的很多生平经历，讲篇议论文能关联到很多新亚市内的现象，我悄悄地问一句，是不是讲到写景类散文的时候会在黑板上画风景图啊？”风见正太郎的侧脸都快贴上燕炙龙的侧脸和没有耳垂的耳朵。
“画风景图？真当我们用不着上课，听欧阳老师讲啊……”燕炙龙在感应到风见正太郎侧脸贴面的时候猛地往反方向一躲，“还有，风见正太郎，你以后可不可以别靠那么近，让我有点怕啊！”
“可以吧，以后我会好好注意的。”
风见正太郎把脑袋重新移到面前的讲义堆里。
燕炙龙扶了扶500度的无框眼镜，翻过语文小题练习册的一页，继续着他这一天的纠错。风见正太郎继续在复习资料堆里奋笔疾书，精简的阅览区内井然有序。
“杜培哲在群里的消息，让我们迅速赶往四楼的阅览间，有关全市统一的期中考试，包括学力竞争的事项，都会在那里讲到。”
“好不容易约到的阅览区上午时段……先走吧，估计欧阳佳音和水岛樱她们俩也早就等在那里了。如果还有时间就回来继续看，否则到社科阅览室那边问题也不大……”
两人把讲义留在沉浸式阅览区，乘坐3号电梯来到四楼。
距离图书馆开馆已经过去将近一刻钟，焦作仁将单车锁上，龙欣瑶打来电话。
“申齐琦学长已经替我们将复习的房间预约好了，听大悟副班长说，你问别班的同学要到邀请函，就快点过来吧。”
“在门口了，稍后……刚好碰到上班的高峰期，连自行车道都不太畅通……”
焦作仁抬头的同时刚好看到站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的亚麻色短发男生——戴着倒三角“发卡”的欧阳佳韵。
“原来早就在这里等我了，赶紧进去吧。”
“嗯嗯，你去找学长，我单独约了沉浸式阅览区的。”
“你不是有学长的邀请函……等等，我马上会过去的。”
焦作仁快速跑向学长在二楼准备的区域，书包最外面的夹层没有被完全拉好，一面小镜子落到光滑的瓷砖地板上。
……
“У меня всегда было предчувствие（我一直有种预感）.那天去战车家里的时候你是看到了，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以特洛伊和战车二人之间的积怨，势必会有一方进行激烈的反抗。他的家里应该会有协助我们行动的线索，先在此入手吧。”
“Non voglio capire le tue vecchie cose（你们的旧事我懒得了解）.我只知道，我们得赶在他们被逮捕之前，先从他们嘴里问出有用的情报，然后再交给社安员。用东煌的说法，就是……深藏功与名。”
“伏尔加”驾驶直升机从写字楼顶部起飞。“獾”完成对救生索的检查后，“洛西亚”从顶楼垂直降落至“战车”所住房间的阳台上。“逆火”已经用同样的方式撤出那名年龄较小的女孩，她被留在银幕空间由“洛西亚”亲自照料。
“就连那封信件都没被动过……”
“特洛伊”把自己的痕迹全数抹除，在“战车”失踪后第二天进入的制裁者“逆火”也将现场完好保留到八天以后，“洛西亚”将写有俄联邦字母的信纸塞进口袋，在客厅的柜子里找到一把锤子，将被锁住的房门接连破开。
“卫生间，还有储物室……那扇木门背后一定是战车自己的房间了。”
“洛西亚”用锤子将储物室敲开，找到一把落满灰尘的消防斧——战车曾在俄伦西亚的边陲小镇拿过类似的东西，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新亚市的住宅中，洛西亚不打算进行推测。
“砰！砰……”
“洛西亚”将消防斧抡起，先砸向门把手，然后对着门板连砸五下。整个门板倒向通往书桌与笔记本电脑的走廊，灰尘落到门板、地面以及“洛西亚”的身上。
“他的电脑一定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赌这样的可能性。”
心思缜密的“特洛伊”果然将电脑里所有文件删得一干二净。“洛西亚”轻叹了口气，刚准备抬脚离开，膝盖与桌面猛烈地撞击，整张桌面向后移动了些，下方的隔层直接脱落，连带落在地上的是某个U盘。
“战车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做……关键的内容就在这里了。”
U盘内有两个录音文件，“洛西亚”先点开其中较短的那个：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董姐？”
“给，都在纸上。”
“好的，只是去找……什么，要对C区和D区这么多个人电脑进行攻击？认真的？”
“难道你想说，自己做不到？”
“我当然可以做到，你选择冲击伙伴，意味着你永远能用一流的价格换来一流的技术。但若只是去找人，这种做法就太……”
“叫你做你就做，否则我可以找别人！”
“洛西亚”扶着额头，紧盯屏幕上的波形，直到录音结束。“战车”提到的“董姐”已经在上个月的联合行动中被逮捕归案，下面还有一段更长时间的录音：
“董姐真是个出手阔绰的家伙，听说她在之前猎隼组织的绑架案件中捞了不少，现在要对曾经的同伙下手，真是不够磊落……算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个赏金猎人，拿到的钱还是花在两个小公主身上，能让我足够安心……”
“洛西亚”将录音暂停，随身携带的手机侦测到除电脑以外的其他异常信号。
“安心并不会长远的，总有一天我可能会沾上无辜的鲜血……作为赏金猎人，它与我没关系。这笔钱已经来了，是时候要带上小公主们，还有娜斯塔西亚小姐，特洛伊骇入了俄伦西亚安全局的部分系统，才能查到她的下落。我必须带她们离开，伊利亚的悲剧不能……”
电脑突然停止工作，一个巨大的白色字母“T”从黑色的屏幕上浮现，横线下方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三角形。“洛西亚”迅速拔出U盘，推开笔记本电脑，用掀起来的桌面挡住爆炸产生的破片，耳膜不可避免地受到猛烈震击。
“洛西亚！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勉强……能……”
“洛西亚”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出现多个重影，她踉跄着起身前往阳台。“伏尔加”坐在直升机驾驶室内，后排的“獾”从上方伸出救生索，把“洛西亚”从阳台带回直升机，三人从欧风龙湾上空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