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荣幸,身为……焦作仁的家长,站在这里。孩子进步……名次很多,除了平时以及考前的努力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素。”
“獾”不时进行非必要的停顿,在说下一句话之前,他清了清嗓子。
“上次的成绩十分不理想,用手指头按照倒序都能数得过来。”
“正数三十三名罢了……有必要反手补一刀吗,你这冒牌的……”
焦作仁把左脚放到课桌下方的栏杆上,右脚的前脚掌不时抬起,又踏回到地上,
“另外,之前和我说话的时候哪怕是双语切换都毫不含糊,怎么一到讲台上,就像是喉咙出了大问题似的……”
“就简单说一下,你是如何指导孩子去迎接学力竞争和期中考试的?如果现在嗓子不方便的话,回头在家长群里也能……”
“我还是在这里说吧,首先……”
自己的社交帐号显然没法与诸葛老师的家长群产生联系,与其让焦作仁帮自己扫尾,“獾”绝无将委托留到第二天的打算,
“在考前的一个月,也就是十月份到现在,大家有没有特地到什么地方去参观、游玩,或者是身临其境地……总之就是比较独特的经历,不必讲出完整的句子,时间有限,最好用三个词概括。”
“好家伙……演讲变互动了是吗?”
焦作仁靠着墙壁,低头面对手机,眉头紧蹙。耳旁出现朱金泉的回答,紧接着是龙欣瑶和黎辰砂的,紧接着甚至有半数的同学举手——尽管其中也有接近一半是家长举的。
“大饭店、会社、生意……”
“作业、纪律、带领。”
“上课、社团、家里蹲。”
……
“都很有精神啊!不过……先安静一下吧。”
高一四班的教室内人声鼎沸,偶然路过的德育主任朝着窗户内瞥过去,很快走到附近的楼梯上离开。“獾”象征性地敲打讲台,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发言或是大部分无用的谈论中。
“请大家安静!焦作仁同学,你来说代表自己复习时的三个词吧。”
诸葛老师用食指关节敲了敲黑板,教室内的吵闹声减小许多,焦作仁用右手扶着旁边的墙站起来。
“啊这……还是甩到我这里来了,要你来家长会又何用……嗯哼。”
即便喉咙里没有痰,焦作仁假装把嗓子清了几下,
“博物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月初有一场规模挺大的科技展,受于时间限制,我们只去了其中五个,最后类似于模拟舱的体验……只能说是开了眼界吧。”
“我来给他翻译一下,平时大家别总是对着课本发呆,觉得用现在的科技能够云游玩,就能深居简出。有些事情总得要亲身体验,才能。真厉害,不愧是我儿子……”
“你就尽管编吧……第二个词……大概是图书馆吧,那里……”
“别看儿子平时大大咧咧的,他从幼儿园开始就很少有被表扬过,今天算是太阳从地洞里蹦出来了,我也没跟他说有发言这回事,他没准备好,难得害羞,就先别站着了……”
没等焦作仁继续说下去,“獾”将鸭舌帽的帽檐转到右侧,示意焦作仁坐下。
“怎么给我乱加设定了你……气人的狗獾……”
“这才像是亲爹啊……”
“老实交代,儿子,平时有没有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
“别问了,妈,好歹尊重下讲台上的别人的爸啊……”
“够了够了,早就过两分钟了吧,快下来……”
讲台下不断冒出窃窃私语声,焦作仁的右手不断比划着,然而“獾”根本没看到焦作仁的手势,继续在台上即兴发言:
“现在的孩子们啊……不是拿着VR和手柄玩,就是对着智能手机傻笑。我不是希望在座的各位把自家的这些东西丢掉,正如儿子跟我交流的最后那篇阅读里说的,严刑苛法绝不是解决青少年犯罪问题的根本途径,更不必提只是有些难听话的自家孩子。换而言之,即使阻止这一批,依然会有下一批去铤而走险,哪怕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也值得某些狠到不要命的人把脑袋别腰带上……”
“严重偏题了啊……这和图书馆有联系吗?”
焦作仁半弯着腰站起来,五指并拢手背向上,不由自主地向“獾”所在的方向指。
“怎么会没有呢?且不谈那些坠入深渊的灵魂,哪怕就是普通的孩子,平时也别老在餐馆和游戏厅待着,多去大学里的图书馆或者是新亚大图书馆。喜欢理工的多读相关资料,可以增进掌握程度;喜欢文学的可以丰富情感,比较不容易走进那条深渊……”
“已经超时了都……好的,这位家长联系到本次期中考试的外语阅读,能看出来平时他们的沟通交流非常到位,有多少学生是主动和家长交流自己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的……最后还是总结一下,博物馆和图书馆是大家获得知识的圣地,平时多去总没有坏处的。接下来有请三科成绩的最高分的家长上讲台……”
“獾”不停耸着肩膀,将帽檐拉到最低,有些灰溜溜地坐到焦作仁身旁,从上衣兜里拿出黑色的口罩。
“有惊无险。反正都是线上聊天,鬼知道用手机的是不是仿生智能……”
“接下来我就在这里发呆了,Ci sono pochi discorsi improvvisati(很少有即兴演讲了).”
“辛苦你了。话说你从哪里弄到英语阅读题的?我根本没告诉……”
“众所周知全市统考不会提前泄露机密,我是在你们考后得知的,最后一篇阅读挺有趣的,而且不缺乏现实意义。社会和我们是否能够坦诚接受那些被迫堕落的灵魂……”
“用你的脚后跟想,万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正是曾经的……那种人,你会感到安心吗?”
“那就用后来的真诚与言行证明,过去都是假的……这说法也欠妥,总之过往早已不复存在,没法代表现在,不就足够了?”
“足够个鬼……与违反条律的城市之敌同处一座屋檐下,那就不是引人深省,而是后背发凉了。”
“很多东西没法用现成的理论解释,总有几个荒谬到难以置信他们可以存在于世界上的事件,类似于黑天鹅……”
“焦作仁同学不要讲话了,家长也注意点。”
诸葛老师走到两人旁边,轻敲焦作仁的课桌,“獾”摆弄着口罩,等到诸葛老师回到讲台旁后,转头望向窗外,试图用偶尔变化的风景打发时间。
“都讲了些什么啊……虽然我略懂点汉煌语言,不过这家长会还没结束吗?”
“獾”的眼前是走廊边的护栏与绿化区域,黑板和投影屏被挤到视野左边的一片小角落里。手机屏幕显示为9点23分。
“让你发呆这点倒是做了,不过你盯着隔壁一到三班的走廊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啊?”
“有个人在向那边的教室跑过去……但你连这都要看?”
焦作仁悄悄将窗户打开一小条缝,冷气刮向自己右半边的身体,他眯着右眼,只见披上白色外套挎着浅蓝色手提包的女性走上台阶,很快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到底谁会在这个时候到?”
“还能是什么人,家长或任课老师呗,不是班主任……”
“獾”将头埋下盯住自己的手机,某台监视器的画面被完整投影到屏幕上:
“你的打扮如此时髦,而且不失稳重老练,面容却似乎很年轻,究竟是什么人……”
“嘿,让我看看啊……”
焦作仁的硬质头发末端扎到“獾”的右脸颊上。
“只是临时借用一下监视器,不会做其他事的。”
“你肯定用相同的方式看过隔壁宿舍,比那些用望远镜的简直……”
“还以为国王用金锄头种地呢?况且直到我完成学业,都不知道监视器能这样调试,哪怕想看都没机会……何况我压根就没那种怪异的想法。”
……
“爸估计要在十点过后才到,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在的,只有……”
旁边的座位上没有人,只放着他的书包,王老师的目光偶尔与那位少年交接,身为语文老师兼二班班主任的她,眼神中带有些许的怜惜——尽管不是他需要的。
“老爸,我能问你件事情吗?”
他的思绪从教室飞出,来到一年以前的橙色屋顶下方。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回想起的,唯独那一件,他藏在心里,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知晓。
“说吧,毕竟是我的孩子,感觉心里不舒服的话,就早点询问或倾诉吧。”
顶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健硕男子从阳台来到走廊边,靠着墙上的白色滑石粉,一道玻璃门将屋内和阳台外的世界隔开,青色的细烟从透明的缸体飘向远处的星空。
“妈妈……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十二岁以前发生的所有对他而言几乎只剩一片空白,最近发生过的事——大概只有被前社安局长和旁边那位遮住一只眼睛的特勤干员送回位于C区的旧房子,自己所遭受的无妄之灾终于被划上句号。
“你的妈妈在国外出差,一直都挺忙的,哪怕是两天的假期都不太容易有,至于回到新亚……就再等等吧。”
隐瞒能拖延却无法解决问题——男子如是想到。两人坐到米黄色的“L”字形沙发上,男子端详着身旁同样有着亚麻发的少年,只是皮肤更白些,眼睛则是澄澈的碧蓝色。
“不会真的和老爸所说的那样,万一没能进到好的高中和大学,妈妈就不回来看我们了……”
“爸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没准是你的妈妈在电话里吓你和你姐姐的,多大的人还说这种话……总之别太放心上,以平常的态度继续学习就是了。”
“明明姐姐考得那么厉害……还有,自从姐姐给我戴上这东西后,我总感觉提不起精神来,到底是怎么了……”
“真要说起来也挺复杂的……概括而言,我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到你和姐姐,但你们也不能总给我惹事情,你姐姐就算是前车之鉴。”
男子长吁一口气,少年伸出左手搭在鼻子上,留在男子嘴里的烟味依然有些呛人,
“那个时候我都觉得事情是他们胡编出来的,小学都没毕业的女生反手把两个比她高近两个头的男孩子打伤了,有个初中快上一年的家伙被弄成脊柱裂,直到回去的时候走不了路,第二天才告状的……”
“我没什么印象……小学的那段经历全都是姐姐和我讲的,我都不知道那些究竟全是真实,还是夹杂了些故事……”
少年大概发现自己总是拗不过姐姐的原因——连比她个头大得多的男生都招架不住,何况自己还是年龄上小一岁的弟弟。
“顺便一提,那时候你挨了那个大点的孩子两拳头,都在右脸上。你尝试过呼救与反击,不缺勇气和觉悟,但体格上的差距还是太大了,直到你姐姐半路赶回来找你……”
“到头来居然是被姐姐保护着,有点不太甘心……”
“这有啥不甘心的……在有你之前,老爸我还是与某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共同办事的。名义上是平级合作,其实她甚至能算是我的师傅……”
男子将外套脱下,左手食指转动铁环,串在上面的钥匙不停碰撞作响,铁环上还挂着灰白色的名片与黑色的U盘,
“小孩子和青少年做事大都没轻没重,直到半年前那个被踢到脊柱的家伙才完全恢复过来,恐怕以后就算见到染亚麻发的人都要靠边了……在老师面前我的确教训了你们两个,但我很清楚,你们的确做到了许多人没能做到的事。希望你们别太多责怪我,更别怀疑自己当时所为,永远不去向强大的目标屈服,恐惧本身以外的东西绝不足以让你们恐惧。”
“姐姐后来跟我说过,回去的时候你拿两根通水骨炖了汤,一根给了受伤的家伙,另一根被我们三个分掉了……但为什么你还给姐姐的额头上戴了发卡,和我头顶的那个一样……”
少年轻抚着额前的青绿色“发卡”,他曾多次试着自己将它摘掉,但“发卡”始终被牢牢固定在原处,袭向大脑的剧痛往往等到很长时间后才完全消失。
“只是必要的保护。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虽然证据最终被社安局找回,证明你是无辜的,未经允许随便进入他人住宅的家伙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你在某些方面的危险程度的确没法被忽视,等到你能像姐姐那样控制好自己的分寸,它的使命就彻底结束了。”
男子将手沿着“发卡”的边缘划过,少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发卡”顺着额头和脸颊滑落到沙发上,
“在家里可以不用上,但外出或上学时一定要把它戴好,别管其他人怎么看,这是为大家的安全所应尽的责任。”
“嗯,我明白。但是妈妈的事……”
“请儿子放心。”
男子带着少年来到阳台边,最后一缕烟味被愈发寒冷的风吹散到别处,打火机被留在外套的口袋中。原本只有几个小白点的天空由黑色变为深紫,更多的星光从这片深紫的幕布后面显现出来。
“爸爸、姐姐,包括不在家的妈妈,都很喜欢作为家里幺弟的你,哪怕我们之中有的人不善表达。尽管现在你和姐姐还有差距,但我们都相信,你总有可以跟上我们,和大家并肩前行,甚至青出于蓝的那一天。”
“我真的希望,妈妈明天就可以回来,哪怕是看到现在这么厉害的姐姐……”
“该到的都将会来,星运中自有安排。不必总想着快点到达,偶尔绕点远路还能看到平时没有的风景呢。”
男子的褐眼望向星空中某道转瞬即逝的光亮。
……
“老……老师,对不起,我来迟了。”
披着白色外套的女子眯着眼睛跑进教室,将浅蓝色手提包放到最后一排第二列课桌边的挂钩上,鞋跟与地面碰撞的“咔咔”声在门窗几乎全闭的教室内响起。
“没事,先坐吧,我们继续讲下大家平时的表现。”
她拨开亚麻色的披肩长发,把灰色的短裙垫在臀部下方,背靠着座位上的书包,完全睁开那双与身旁的少年神似的碧蓝色眼睛,白色口罩完全遮住她的下半张脸。
“好久没见到你了,佳韵……一定很想我了对吗?”
“嗯嗯,真的……她真的是……”
欧阳佳韵微微点头后,左手搭在自己的脸颊上,四根指头迅速挤压下方的肌肤,接近于拔掉额前“发卡”的痛楚提醒着自己,眼前的一切确实是正在发生的。
“别害怕,都是真的,这么好看的脸被你掐红了,怪可惜的……”
女子脱下黑色的手套,伸出皎白的右手摸向欧阳佳韵左脸上的红印。
“那个……真的是妈妈回来了吗?为什么老爸没告诉……”
“他呀,反应总是慢半拍子,还是个家务苦手,就这样也从不去买仿生智能帮忙……除了平时的学习,还有太多生活上的问题需要你自己去解决,真的辛苦你了……”
她将右腿勉强抬到左腿上,投影屏上的画面在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额前的热度依旧丝毫未降。
“没事的,姐姐也有帮忙照顾我,在很多方面。但现在她生病在家,等到比赛结束我得赶紧回去看望她。另外我们一年前把家搬到E区了,门牌号1624……”
“咳咳、咳……”
“妈妈也有些不舒服吗?”
“没有大问题,今天毕竟是难得陪孩子们的一天,我还是撑得下去的……老师讲到哪里了?”
“大家在学力竞争中的表现不仅令我们各科的教育组感到佩服,更让原本以比你们更优秀的成绩进入高中的同龄人看到,迎头赶上的大家会成为与他们旗鼓相当的对手。运动会上的我们领先于同档次的兄弟学校,仅次于一中和天语宫……”
王老师继续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发言,相较于隔壁四班教室内总在停顿或是维持纪律的诸葛老师,二班的家长会进程顺利许多。
“原来校运动会也是学力竞争的一部分……儿子有报过其中的项目吗?”
“四百米跑、四乘一百米接力……还有两百米自由泳,只有四百米跑拿了金牌……”
“还是很容易把声音压低的类型啊……没想到儿子挺擅长体育,而且,你和熟悉的人之间说话也变多了……”
“只是能够和让我安心的人多讲话。包括妈妈、姐姐,还有社团的那些伙伴们。”
“语衡就这样被你忘啦……”
欧阳佳韵的鼻头被旁边的她用右手食指轻刮一下。
“对的,还有老爸。这两个月过来,算上初中的三年,有太多东西想和老爸与妈妈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欧阳佳韵转过脑袋,注视着那张被口罩遮住下半部分的侧脸,隐约还能听到她的喉头传来强忍不住的咳嗽声。
……
“家长会啥的可无聊透了,一上午的时间拿来陪阿妹,该有多好……”
焦作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焦唯仁的电话,左边是妹妹的轻声细语,右耳传来诸葛老师在办公室内与部分学生及其家长的针对性解答。他把目光从绿化区域移到办公室内,不时看着欧阳佳韵以及他的母亲。
“其实啊,欧阳佳韵同学的问题屈指可数,甚至还不算是问题。数学试卷这次出得不难,您孩子却比平均分低了接近三十分,如果双语方面没那么突出……”
“老师,我不会怀疑你的能力,这孩子在理科方面的基础天生就这样,我们也尝试过很多……”
“怎么能认为自己的孩子天生就难学好理科呢?另外,我后半句话的意思是,您孩子在双语方面展现出的绝对优势,绝不能被理科的绝对劣势所拖累,哪怕以后选文科,数学也是要考的,我没有要责怪您的孩子,他是个同龄人中难得的怪才。”
诸葛老师的手上除了数学试卷的答题纸外,还有一张作文答题纸,评分区域内十位上的“6”和个位上的“5”均被打上红色的斜杠。
“这次作文大家的平均分是四十六分,我们语文教学组觉得这次全市统考出得挺难的,加上前卷的总分,一百四十放在天语宫也是非常靠前了。所以孩子的语文可以用之前的方法维持,但数学等理科一定要抓紧起来,化学保证过关,物理尽量别拖分,任何短板都是不容忽视的。”
“咳……嗯嗯,我会对孩子的理科多加留意的,多谢两位老师指点。”
“没事,很多家长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对孩子的成绩与心理变化感到有点生疏也不奇怪,今年是我第四次带高一新生,王老师是第八次,相信我们的经验大部分是适合孩子成长的。”
“平时多注意沟通,尤其关注孩子的心理状态,他平时挺内向的,舍友也说他很少讲话。若是今后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作为班主任随时可以帮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工作育儿的同时也多注意身体……”
“谢谢老师的关心。佳韵,我们先走吧。”
“王老师和诸葛老师再见。”
欧阳佳韵稍稍弯腰,拿起书包牵着母亲的手离开办公室。
“等我比完赛,就回去给你做土豆番茄炖肉。我先挂了,午安。”
刚好路过办公室的佐渡尚文和打完电话的焦作仁撞见有着碧蓝色眼睛的母子二人。
“咦?他们是……”
“是我在智能社团认识的伙伴,都不是同班的……”
“阿姨您好,我姓焦,名作仁……”
“来自高一五班的超导体智能社团成员,剑道世家的离经叛逆者,佐渡尚文(Sado Naofumi)是也!”
几乎同时进行自我介绍后,焦作仁和佐渡尚文两人瞪大眼睛盯着彼此的脸。
“我还没说完呢这……还剑道叛逆者,我故区小霸王和钢管棒法继承者有骄傲吗?”
“谁封给你的名号啊?南江洲故区都已经没了……钢管棒法?你打算让我把头笑飞,再继承我的身体对吗……”
佐渡尚文靠在走廊的栏杆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焦作仁留着绷带的左手撑在柱子上,右手摇晃着佐渡尚文的肩膀。
“两位别争啦,尤其是你,左手还没好,辰砂姐肯定没少担心你。”
“看来你们社团的关系还挺热情与和睦的……”
“热情还好,和睦就免了吧,这两人除了不直接干架以外什么都争,另外靠在栏杆上的那位和我是同为无人机组的队友……”
“又开始了是吧?”
焦作仁的腰部被一双强劲的臂膀搂住,与汪寰宇不同的是,自己与佐渡尚文的距离刚被拉开,那双臂膀迅速缩回,紧接着自己的右臂被一只手牵引向前,整个人来到主干道旁边。
“你过来做什么……我暂时不会动真格的啊……”
“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还要做什么就快点说。”
“那就帮我送到新亚会展中心吧,午饭我自己解决。”
焦作仁与随后赶到的“獾”沿着主干道一路跑到大门口,坐上双门轿跑离开致良知高中。
“总感觉焦作仁同学和他的家长都有点奇怪……那我先去校外吃饭了,你打算在食堂解决吗?”
“没错,那位机械师答应过我,在食堂归还无人机的。妈妈还没尝过致良知大饭店的伙食呢……”
“我们先走吧,佳韵,晚了就没好吃的了。”
……
“听说你们下午还有海选赛,对吗?”
“是的,全国智能锦标赛在新亚分区单独设立的海选赛,焯成科技主办的。”
“你们的竞争者有哪些呢?”
“不算少的,以学校为单位:朱行理、九条渊、宗武、一中到五中,还有天语宫那样的劲旅……总共有二十几所学校参赛,前八名才能进入复赛。”
欧阳佳韵盯着面前的手枪腿盖饭发呆,
“我……有一点紧张……”
“你还是那个样子,不敢在真正爱你的人的面前显现本原的自己……我听你姐姐说过,你在无人机方面其实很优秀,只是缺少一些主动证明自己的勇气。”
欧阳佳韵低头扒饭默不作声,自己的左手在无意中触碰到长裤旁的黑色天鹅绒过膝袜。
“嗯?还有什么事吗?”
“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妈妈也坐在这里……”
欧阳佳韵的左手如同触电般缩回到桌上,差点碰掉碗里没吃多少的手枪腿。
“别这样拘谨,看来儿子或多或少也明白一些了,只是千万别对其他女孩做这种奇怪的举动哦。”
“绝不会再有的……等等,我的无人机到了。”
欧阳佳韵把头抬起,长桌另一端坐着的穿有全身迷彩服的短发女孩戴上耳机,打开箱子留下黑灰相间的“火球”无人机后便匆匆离去。欧阳佳韵从书包中拿出常用的平板,验证控制权并激活按键,无人机缓慢升到与液晶屏幕等高的空中。
“遥控器和FPV眼镜在佐渡尚文手上,我更善于用平板进行操作,需要我表现一下吗?”
“可以,但不要影响其他正在用餐的人。”
无人机从挂在柱子上的液晶屏幕前离开,绕柱旋转两圈,钻过数道位于桌面下方与护栏之间的狭小空隙后,从两人视野左下方的角落快速爬升到左上方。欧阳佳韵紧盯平板上的小窗口,她将口罩摘下,无人机的踪迹在她眼前忽隐忽现,几乎没有特别明显的减速。
“好厉害的样子……快让它飞回来吧,这样太危险了。”
无人机最终悬停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电风扇叶片上方,欧阳佳韵拨动平板左侧的虚拟摇杆,同时转过身子,用自己双腿的上端接住无人机的橇式起落架。
“现在还是悠着点吧,我先接个电话,你在这里多吃点,吃好就去校门口等我,爸也在那里的。”
“我明白了,后面的事就和老爸一起说吧。”
披上白色大衣蹬着高跟单鞋的女子将手机贴近耳旁,修长的背影暂时消失在食堂隔热门后方。
“好久都没有那种团聚的感觉……如果姐姐也在这里,真的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