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ggi è finita(今天可算是结束了).Capisci cosa intendo(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焦作仁拿出纸巾擦掉智能小车黑红外壳上的湿泥,侧过身体从两辆电动无人车中间的空隙穿过,更加自然地坐进双门轿跑的副驾驶位上。

“Dovete pensarci(你必须得考虑一下).Ma io non ti costringo(但我不强迫你).In realtà, non voglio...”

“这是我答应过要给的,我还没到能把委托的承诺忘到一干二净的年纪。总拿些让我觉得不明不白的说辞,实在是不够……”

焦作仁打断略带停顿的外语后,将小车倒过来放在膝盖上方,从口袋里依次拿出三张面额一百的新亚币。“獾”没有接过纸币,也没有转头或侧身,只是平视着前挡风玻璃外的双向两车道。

“还在生我的气吗?虽然你那次的确没做好,但我寻思你们的领导者处理得有点过火了……”

焦作仁戳了戳“獾”的右手,“獾”将右手连同胳膊一起甩开,原本戴在他头顶的黑色高礼帽早已被他丢到后排座位的某个角落。

“那咱聊些开心的事,或者是不容易生气的正事,例如委托一类的,只要别叫我决定其他人的……”

十字路口上方悬停着一架挂有摄像头的Z-12无人机,路边有并排前行的两名社安员,其中一人手上拿着遥控器。焦作仁的左臂悬在半空中,轿跑在信号灯前停住,“獾”抬头看了看信号灯和无人机后,右手将档位逐渐降到最低档。

“生气不是没有,开个家长会还得到讲台上发言,又得陪你到会展中心看个有点没意思的比赛,不过披萨是我额外买给你的,这点钱先不必还了……”

“该感谢的我也不会落下。但我们超导体队好歹有两个项目晋级了,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也许不是项目本身有意思,是你的队友们让你觉得耳目一新,Probabilmente ho ragione(这估计没说错).”

信号灯由红变绿,“獾”轻踩下油门,向左打方向盘。深色车窗隔热纸挡住来自侧面和背后的大部分光线,除非站在正前方,即使特制的高清监视器也很难从其他方位看到车内人的表情与姿态。

“还挺懂我的,虽说小打小闹总会有点,但相较于以前的那群恶棍,他们就是纯真无邪的天使,以前那堆奇奇怪怪的事与他们简直毫不沾边……当然后面两件事我也没干过,我对阿妹发过誓的。总之仅是共同的爱好就让我们相遇并了解彼此,我真不该在三年前出走的。”

“往好处想想,要是提前做出改变,你也没办法遇到现在的他们……”

“獾”变更到最右侧的车道后,“咻”的一声接连超过三辆皮卡,他借着后视镜的反光向后看两眼后,握紧方向盘继续加速,在逐渐变得空旷的街道上以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前进,仪表盘的指针还在以顺时针方向缓慢旋转。

“正事长话短说了,下周六的那次委托可不是闹着玩的,上两次你能侥幸从‘雷轰’和‘特洛伊’手上活下来,但别奢求幸运女神还会再次眷顾你。”

“高报酬意味着高风险,我甚至知道你下一句话想说的就是……”

焦作仁的半边身体被狠狠摁在轿跑的座椅靠背上,靠侧窗一边的其他街车至少在以八十公里的速度相对于自己向后倒退——整辆轿跑正在以百分之两百的“限速”驰骋。

“这车……超速得过分了啊……”

“这点劲就受不了?不会吧?”

“你当我是方程式赛车手还是战斗机飞行员啊?超速百分之百小心被社安局第一个……”

焦作仁将膝盖上黑红条纹的小车勉强塞到后座间的空隙,双手握住座位右侧的车门内侧把手,试图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别搞那么浮夸,你不会被甩出去,社安员也没法追。可惜才五分钟……”

“獾”踩下刹车的同时向右拐弯,抄小路从未规划的区域绕开安检关卡,焦作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左前方倾斜,直到双门轿跑靠到路边暂时停下,焦作仁的喉头仍旧被不明的灼烧感包围着。

“快活的时光真短暂,你可以清醒点了。”

焦作仁的左手下意识地抓住卷起来的图纸,将中间的部分完全展开,

“这是十九号港口的布防图,别给我弄丢了。淡蓝色是港口外侧的水域,灰色是露天的地面,淡红色是仓库或是有屋顶的区域……”

焦作仁“看”着眼前的地图——准确来说只是将眼睛朝向前方,目光与思维早已涣散到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哦……哦明白了,然后这些圈和线是什么意思?”

“蓝色的圈和线分别是银幕成员——也就是我方的部署区域和巡逻路线。这里有两个至关重要的环节,一个是将大额现金从港口运出,并完好无损地护送到目的地;还有就是那些运进来的物资,它们会被就近送往银幕设置在新亚市的据点,不能让敌人在中途截胡,更要避免暴露剩下的据点。委托的部分大致就是如此。”

“又要打那些帮众啊……简直像小强似的,打完一茬又来一茬前来送死……”

“我应该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坐井观天,只有一孔之见啊?”

“獾”用右手背对着焦作仁的额头连敲两下,

“要是我们的敌人只有袋鼠,交给社安局就能完事了,但现在的新亚市与外部势力的关系越发复杂,虽然没有像皎月岛的混蛋那样同意他们设置基地驻军,但某种程度上已经很接近了……”

“不准当谜语人!说清楚点!”

焦作仁用小麦色的双手牢牢抓住那只发白的手,既不往前拽也没有向外推出,仅是固定在原位。

“好的,你应该看到过一个开着白色直升机的大兵……”

“对!他和姓董的家伙把萧妹掳到那架直升机上,我再三确认董姐和萧妹不在直升机上,才……”

“是的,我听在场的人说了,你用追踪弹发射器把他的直升机‘击落’下来,尽管有点歪打正着的因素,但某种程度上你足够勇猛,甚至还有点聪明。”

趁焦作仁把手松开的瞬间,“獾”从后排座位上摸到高礼帽,另一只手握住尚未完全装上弹匣的“Beretta”手枪,

“可你却因此藐视接下来的敌人,实在是让我有些头疼。”

“我可不太了解这些,只有一点大概能肯定,上次顶多算是单挑,这次他们想打群架,对吧。”

“Sciocchezze ovvio(显而易见的废话).某位佣兵的死讯想必会激怒他们,联邦背后的军头绝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出兵机会,但派遣常规部队意味着与新亚市背后的东煌正面宣战,无异于再进行一次世界战争。若是将热度仅限在局部冲突的范围内,第三方佣兵就是最佳选项。”

“獾”用左手托住十九号港口的布防图并将其全部展开,右手在焦作仁的眼前不停晃动,试图唤回他有些游离的神智,

“说是第三方力量,怀特西尔安保顾问(WHSA)就是由亚美利加、枫叶和袋鼠等联邦在背后资助的佣兵组织,雇员水平介于新兵到退役特种部队之间,看似参差不齐,但比缺少严格训练的匪帮犯要难对付许多。更何况怀特西尔在几年前折戟密达伊斯的旧伤尚未愈合,新亚作为试验都市,相较于东煌其他城市的管制放松了许多,无论是表面上为同伴进行复仇,还是重振所谓的威风,新亚市和之前提到的皎月岛都是很有价值的目标。”

“就算边境的管理没那么严格,光靠监视器和那个什么预判系统就足以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更何况还有接近军队配置的特勤局……”

“联合刑警组织在这里的角色并不光彩,新亚市政厅也一样,怀特西尔抓住‘特洛伊’为这里带来的恐慌,计划带上更高级的武器装备入驻多个区域,表面上协助追击那个混乱分子,实际却是……”

“来对付‘银幕’和其他制裁者的,是吗?尤其是那个俄伦西亚来的大姐姐……”

“即便你没说错,插嘴也是不对,老师没教你吗?”

“獾”移开目光观察后视镜内的景象,确认保险关上后,将装好弹匣的“Beretta”手枪别到腰带上。

“我初中老师是没教过我这些道理。”

焦作仁举起握成拳头的右手放到耳旁,手背对着自己头部的右侧轻敲三下。

“你的过往我没必要追究。如今‘雷轰’殒命于你的攻击,早就死透了,而你是我比较重要的线人,这事和‘银幕’脱不开干系。另外你有听说社安局的人事变动吗?”

“前局长‘苦胆’在报告晚会后对志愿者进行骚扰,本来以为联合行动前看到的是个和蔼正派的人,没想到也是个……”

“表象是如此没错啦……换成‘莲心’以后,社安局基本终止了与我们的合作。不仅如此,有几名基础成员前些天在街上被社安员‘检查’了,他们(社安员)说因为犯罪危险预判等级均达到了三级,此外他们突击搜查了数个据点,除去A区的那个,在耀华小区和D区地下市场的据点基本上也挂了……”

“獾”摘下高礼帽,右手在衣领前面比划两秒后,将灰绿色的双眼正对副驾驶位上的焦作仁,

“我们现在得同时面对‘黑白两道’——也就是布列科沃(Blackwell)和怀特西尔的人。他们在街上活动的频率明显增多,万一被他们识别出你的身份,就不是去社安局‘喝茶’那么简单了。”

“我懂的,他们估计早就准备好上百种对我处刑的方式了,能把我看成和你们一样的威胁,我的进步可不小吧。”

焦作仁略微松开握着地图的左手。除去攻守互换,与四十六号码头的联合行动相比,没有标注敌方任何可能的行动路线。

“Non posso confutare(无法反驳).你的确是个可造之才,关于下周六的行动还有其他疑问吗?”

“当然有。”焦作仁将地图重新握紧,左耳边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和发动机的嘶吼,“你们完全不预判对方可能的进攻路线吗?别忘了四十六号码头的……”

“不错,这种担心并非多余。怀特西尔拥有足以匹敌特勤干员的装备,除去陆路的强攻,快艇和直升机的奇袭也会对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这次委托的高风险就在于,对手是装备强度、战斗经验与整编水平远在帮众之上的职业佣兵,为了背后雇主们的钱,他们会轻描淡写地越过所有底线,执行任何必要事项。”

“风险很难被合理管控,这点我明白。不过貌似你们这些制裁者也有越过底线的时候啊……”

“再次提醒,放弃这项委托还来得及,大姐头也有点孤注一掷的意味,但我会给予你适当的选择权。”

“獾”将十九号港口的布防图卷起,放进衣服内部的口袋后,将轿跑副驾驶一侧的门锁打开。

“拿上你的所有东西,回去再告诉我,你将如何选择。”

“剩下的路,你打算让我自己走回去?”

焦作仁把右胳膊肘搭在把手上,迟迟未打开车门。

“有够得寸进尺了啊……要是想去社安局坐会儿,我是不会拦你的。”

警笛声由渺茫变得刺耳无比,高速路上的监视器早已将“獾”的车牌与瞬时速度同时记录下来。焦作仁将书包和智能小车拿上后,打开手机导航的同时自言自语道:

“一到飙车的时候就忘乎所以,完全不懂规避监视器之类的……只要他没被社安局逮到,我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三辆巡逻车连同警笛声一并扬长而去,“獾”的双门轿跑早已在愈发浓重的夜色里无影无踪,焦作仁把小车塞回书包,神智清醒大半后,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冲去:

“糟了,差点忘掉阿妹的晚饭了,得赶紧顺路从菜场和熟食店带些回去,另外肯定得和家里人分享下海选赛晋级的喜讯……”

……

“好久才听说隔壁的睡莲小队的消息,只是……居然被解散了?”

“不能完全说是解散吧,玖鑫,就一个队长主动辞掉了,其他的队员都分流到别的见习小队了。”

“正好我们这边刚好分到一个,不多不少就当补个空位……你们怎么都朝我看过来了,我脸上是不是有青春痘了?”

“莴笋”和“甘蓝”已经执行完见习任务,从社安局大楼先后回到宿舍。“月季”队长拿着手里的人事变动表走在队伍前方,目光被半空中的城际飞行器吸引过去。焦唐擎把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在队伍的最后,上衣的口袋里装着尚未用完的任务经费和自己的部分闲钱。

“怎么可能是青春痘,焦糖……主要是我们谁都不太想回忆花菜的事情,难怪月季队长最头疼你这种嘴巴很少遮拦的……”

“害……话说自从前局长殉职以后,苦胆先生也没能力挽社安局的颓势,不知道莲心老大……”

黄玖鑫将头撇回原位,移开对着焦唐擎的视线,不再多说一句话。

“还有,我好歹是青椒,不是焦糖!”

“别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这里没人理你。另外,别让D区的人嘲笑我们的素质,还不及他们淳朴的民风……”

“月季”队长与黄玖鑫和苏岚雨三人并排前进,轮到焦唐擎主动出钱时,其他人几乎不会有任何言语上的含糊或是推辞。

“工业区走向破败是必然的,勤劳可不一定能为自己致富,但冒险只要有回来的可能,便应有尽有……当然,没有人会报道失败者,之前在南江洲大干过一票的‘猎隼’现在又如何呢?不过只是被淹没在社安历史中的无名小卒罢了,可惜了那些可怜、可悲又够可恨的少年犯们。”

“也对吧,山药。他们的大部分赎金没要到,只把朱氏会社的无辜女孩打成重伤,顺便一提她现在还在中央病院里卧床不起,靠一大堆复杂的医疗机器才能苟命……”

“株式会社?是指天照列岛和南库雷尔的企业组织吗?”

“就是姓朱的那个家族创立的金融企业,谐音有什么好玩的……总之你们赶紧干现在的事,山药去甜品店,韭黄买点生鲜或者熟食,焦糖……不对是青椒,你去带新人熟悉下D区的环境,以后我们的执法重心就在这里,尤其是地下市场那片区域,帮派和制裁者经常在那里出没,你要是敢放过那边,我们就绝对不放过你。”

“明白!”

走在“月季”队长和焦唐擎中间的人回过头,他的耳膜被焦唐擎的声音震得有些发鼓。

“青椒先生很有精神啊!我是前‘睡莲’小队的成员,代号‘平菇’,如你所见,并不是很有特点的那种,但是……我会和你们一样努力的!”

“大家慢慢磨合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除此以外,我还可以教你……”

“不必啦,月季队长已经把你们的事情大致和我说过了,韭黄和山药都比较随和,甘蓝和莴笋则相对活泼,至于你是最有激情和实力的,听说你还要报名考取皇家卫队的资格,就先提前祝你马到功成吧。”

“还是平菇小妹比较好……刚刚的说辞别介意,右拐再走几条街就是地下市场了。”

焦唐擎把手伸出口袋,罕见地摸了摸后脑勺,左手搭在腰间的对讲机,右手很快放回到电击手枪旁边,带着新队友前往D区的地下市场。

……

“又到飙车手恣意狂欢的时刻了,尤其是那群从依塔利亚来的外乡人,但愿新上任的莲心能更有作为吧。”

“小声点,咳……孩子他爸,佳韵还在睡觉呢。”

灰色的猛禽皮卡以低于限速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平稳行驶,欧阳语衡用左手搭住方向盘,眯着褐色的双眼直视正前方。副驾驶位上戴着口罩的女子降下半边车窗,碧蓝色的双眼望向高速路外的欧风龙湾。

“喂?诸葛老师还有其他的事吗?”

欧阳语衡将电话放到上衣右侧的口袋,左手轻打方向变入超车道,同时踩下油门逐步提速。

“关于家长会的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联系上和我们在龙口渡吃过饭的小罗吗?他有几周时间渺无音讯了,位置也没法确定,但监测设备显示他没有危险,这就很离谱……”

“找人的话先去社安局备案好了,我现在早不是他们的成员了,只想表示爱莫能助……”

“声音轻……咳咳,自己……看着办一点。”

“哦,好的。城西化工园区那边最近不太安定……”

“别打岔,除了蓝头发的小罗,市长的计划中给你的部分做得如何了?”

欧阳语衡用余光瞥向她被亚麻色长发覆盖的后脑勺,

“任务主要是给‘Nominee’处理的,这个以后再说也行,哪天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认真点谈,顺便一提我马上要下高速,社安局有负责检查的关卡和无人机,可以先结束了。”

“好的,多陪陪孩子们。”

欧阳语衡挂断电话,右手抽出手机放回到两座间的置物盒内,欧阳佳韵平躺在整排的座位上,偶尔响起的呼噜声夹杂着副驾驶位上的咳嗽声,传进欧阳语衡的耳膜中。

“距离回去还有蛮长的时间,今天就破例让小子占着后排补觉好了,他最近的心理状态还行,不过数学真得抓紧时间提高了。”

至少一般的人手被从安检关卡临时调离,灯光照出右侧公路上两道深黑的轮胎印,从附近的空地延伸到远处。留守的社安员悄悄打了个哈欠,指示灯变绿的同时响起仿生智能的电子音:

“车辆与行驶状态合法,牌照有效,犯罪危险预判无异常。准许通行。”

“不是还得在高速路上……咳,再开一会儿吗?”

“条条大路通罗马,反正晚上没别的事,看些不一样的风景也无妨。”

灰色的皮卡驶入D区的土路,向着市中心的反方前进,留下两道深凹进路面的粗轮胎印。

……

“我会回来找你的,约定好了哦,达令~”

“可是……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和我的,新亚市也有他们的势力,如果我还在这里,他们就别想再动你……”

“但达令要怎么办啊?总是这样子,总忘记考虑自己的事……”

“新亚的社安秩序不会让人心寒的,我也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过失了。都不会有事的,只有……我要如何称呼……”

“怎么又忘掉了,我的达令……”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会再忘掉的,司徒……姐……”

……

“饕餮队长,没事吧?”

“这句话是我问你才对,梼杌。直到现在,城西的化工园区废弃了那么久,即使被收购也迟迟未能开工,正常吗?”

“到底西……那噶银……银的……(口齿不清的断片句子)”

其中一人倚靠在尚且完好的某个储料罐旁边,在某个重心不稳的瞬间迅速躺倒下去,嘴里的断片句子很快化为难以成文的咕哝声。

“混沌这家伙中招了!我立刻带他远离……”

“别靠近他,梼杌!敌在暗,我们在明,我得先把那家伙揪出来……”

“用不着你提醒我,穷奇。混沌别怕这些小玩意,我……”

储料罐附近的冲击波将“梼杌”击倒在地,左侧的眼镜片向厂房所在的区域飞出一大块,尽管是并非为致命杀伤而设计的震爆弹,但仅用两颗就将“凶兽”的战斗力削弱至原先的二分之一。

“真是个不会思考的傻子……但是话说过来,饕餮队长,我们真有必要去救那个曾为袋鼠帮卖过命的黑客吗?”

“那家伙的手上拥有大量事关制裁者和普通市民安危的信息,万一被流转到某些黑色组织的手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他们当作潜在抵抗者,然后遭到灭顶之灾的!”

“至少这些事交给‘银幕’或者‘冲击伙伴’去做不是更加妥当吗?”

“穷奇,他们也不是简单的家伙。除了队员来历鱼龙混杂,活动状态从未公开以外,他们还有名为光辐科技的外衣,这是他们进行物资运输与交接的重要掩护。与其说是为了实体正义而成立的制裁者组织,要是把话说难听点,万一‘银幕’的领导层背离原本的理想,就可能成为比焯成更具有威胁性的……”

“利益……集团之类的东西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出的,梼杌这样的人在我手上,也有他自己的……一小部分原因,但大家平时也得平等相待,千万别在窝里斗,把有生力量给斗没了,让他们看笑话……”

“但队长你其实对我们所有人都有较高期望的,哈哈……”

“正确的话应在正确的时候讲,先专心忙你的部分吧。”

储料罐旁边的“混沌”和“梼杌”挣扎着缓慢起身,“饕餮”匍匐前进至距离厂房约十米的区域,

“穷奇,别把目光仅放在我们这里,更不要认为敌人会按照我们所预想的方式进攻。”

“饕餮”的手里握着一颗直径约有十公分的球体,正是让两名队员接连倒下的震爆弹,负责引爆的部分已经被他拆除。

“敌人一定就在附近,那些震爆弹绝不像是能被事先安排好的。”

“你说不像就代表不是了?刚想要表扬你的,又让我感觉有点失望……”

“饕餮”盯着球体上的一小块计时显示牌,如果再放任三秒的时间流走,能够在化工园区厂房附近行动的,恐怕只会剩下蛰居幕后的敌人——甚至可能连敌人也不在信号搜索范围内。

“Ti dečki su zanimljivi(这些家伙很有趣).‘凶兽’和娜斯塔西亚小姐所在的‘银幕’,都比那个科萨克拉夫先生的‘冲击伙伴’有趣得多。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把我,与那个通缉要犯关联起来……”

女子将兜帽摘下,长白发随着晚间的寒风飘扬在半空中。她摘下左侧的唇钉,任凭嘴唇褪去大半的颜色。

“雷轰已经去见他的主上,享受属于他灵魂的极乐。科萨克拉夫……我得把他留到娜斯塔西亚小姐过来,但愿他的灵魂不会过早离开,至于这些小怪兽,他们会成为下一个前来对付我的‘银幕’……”

“特洛伊”的左手握着类似于生面粉团的白色固体物块,右手握着一把消音手枪,身体半蹲下来,将其中一块白色固体贴到服务器的接口附近。

“你可以赢过我无数次,但我只需要一次,准备万全的胜利就可以了,我不会打算把那两位东煌的制裁者杀掉灭口,可你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中延伸出去,在五秒内消失不见。“特洛伊”利用之前在监视器中观察到的影像,来到“凶兽”的服务器藏匿点旁的控制室。

“不要以为这点信号干扰的小把戏,就能把我变成盲人和聋人,迟早有一天,我会把银幕的服务器也找出来——直到你同意和我一起完成伊利亚队长未尽的理想,而不是带着他的遗腹子继续逃避……”

“特洛伊”将耳边的设备扯下来,正是那些汉煌语言帮助“穷奇”再次从相同的地方撤退。

“这次别以为我会再放过你们,重新换掉服务器吧。”

白色的固体物块与墨绿色的金属小球堆积在“凶兽”的控制室和服务器藏匿点的各个角落,“特洛伊”离开楼底回到地上后,掏出放在口袋中的触发装置,毫不犹豫地将按钮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