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我已经发给你了，离你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足百米，就是‘4035’所在的位置——看上去是比新亚市的年纪还大的老建筑。”
“真他老娘的见了鬼，这帮怂包要真有本事，把我也给连带着绑走得了……（大量的新亚粗口）……”
焦作仁靠在D0625号汽车旅馆的标识牌旁，左手握拳打向支撑着标识牌的柱子，难以入耳的碎语让过路的行人不由地侧过脸，露出诧异或鄙夷的神情。
“如果需要远程入侵的话，立刻和我说，你的那副眼镜会在我的屏幕上显示视野范围，只要别躲太远，直接烧烂他们的设备也无妨……别骂了，别骂了，你可不要把其他旅客和过路人给吓跑了。”
“我不是说你啊，这个……只是太恨那群来自流放之地的袋鼠帮畜生……”
焦作仁将剩下的碎语憋回喉咙里，走到紧挨着旅馆的露天停车场。除了两辆黑色的商务车以外，停车场内剩下的就是数十辆灰头土脸的掀背车、电动无人车和生锈的皮卡。
“搞清楚点，还没到迎敌的时候，而且……他们的信号屏蔽……做得太好了点，这里……穷旅人不是……玩点高科技设备……”
“为了一个被遗弃在科技博物馆地下室的旧型号，至于让他们的首席秘书亲自来访吗？”
“大声……听不……”
“好吧，我稍微走远点，看看信号能不能恢复过来。”
焦作仁调整好围巾的松紧后，回到标识牌旁边。
“现在的信号可以了，那间旅店的房间很多，如果找不出干扰的设备，一间一间敲过去，也能算是备用选项，没准还能逼他们转移目标……”
“仿生智能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他们若是杀掉灭口，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还有，如果她被转移，只会对寻人更加不利……能帮我找到这里，也应该先谢谢你了。”
“我会一直在线的，实在打不过他们的话……我会替你再找别的人，不过委托金……”
“这个作为保留选项……总之我先进去了，再会。”
焦作仁将眼镜扶正，拎着黑色的背包来到大厅的前台。前台空无一人，只有站在两边的智能保安、一台扬声器、更大尺寸的面部扫描仪和一台用于咨询的机器。
“没想到这小破旅馆也有如此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可能是南江洲西边的故区实在太落后了……”
焦作仁把口罩和鸭舌帽摘下，将脸凑近到面部扫描仪前端。
“面部扫描无异常，请将身份卡放到指定位置。”
“要进去的话，只能暂时订个最短时间的，先凑合着弄吧……”
焦作仁将身份卡盖在机器下方的平台上。
“请选择您所需要的房间。”
“哪个便宜就选哪个……最少居然也要一个晚上？反正可以提前走人，但这也太亏了……”
焦作仁面无表情地盯着机器上面的屏幕，将房间号输入后，拿出手机准备支付，
“破地方一晚上还要三百……多少新亚币都不可能买回一条人命，或是某人的记忆，萧姐的安危就在今天中午之前尘埃落定，一旦被带到戒备森严的新工业区……”
一张房卡从机器的插孔里吐出来掉到地上，焦作仁捡起房卡，经过安检门和一小段走廊后，将自己的背包放到床上，随后打开拉链，倒出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哑光盒子。
“不得不承认，银幕是物流方面的隐藏好手，但这座安检门确实该好好整修一下……差点忘记这座旅馆的信号被屏蔽地差不多了……”
焦作仁打开盒盖，将内置的填充材料全数放在桌面上，里面放着一把马卡洛夫手枪、备用的弹匣和抑制器。还有类似于社安局配置的电击手枪和一张白色的便签条。
“当你看到它（便签条）的时候，你已经通过了相关管制区域的安检，但这仅是任务的开始。
我从坏小子那边听说了你的需求，虽然本人还没从那次受伤中完全康复，不过整理装备和人员调动还是能做到的。盒子里装的东西就归你了，别太招摇即可。
把抑制器装在枪口上，避免惊动其他旅客。或者直接用电击手枪，每次射击前需要两秒的时间充能。
焯成科技信安部的公司狗平日里还算安逸，没有帮众那般穷凶极恶，但是，倘若将社安局牵扯进来，对你而言想必会极为不利，务必在未被发现的前提下，快速完成行动。
Spero che tutto sia normale（希望一切正常）.
Buona fortuna.”
“居然能在巴掌大的地方写这么多字，甚至有张简笔画……”
焦作仁将便签拿到距离眼镜十厘米的位置，随后按照原先的折痕叠起来。他为马卡洛夫手枪装上抑制器后，把空盒子丢到床头。
“就差给我塞件防弹衣进来了……开玩笑的。”
焦作仁把电击手枪别在腰间，装有抑制器的马卡洛夫手枪被藏在大衣内侧，鸭舌帽、眼镜、口罩和围巾将他的颈部以上遮得严严实实。
“焯成科技信安部又是什么东西……以防万一，还是用非致命手段制伏他们比较好。”
焦作仁握紧双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
“我们是按照你们的要求，把贵公司丢掉的仿生智能追回来了，这点不假吧。”
“的确如此，月季小姐，我不是负责怪罪你的内务部门人员。但是还有另一个仿生智能，4039号，同样是敝公司的资产，可惜敝公司已经监测不到它的信号了。”
密封的小会议室将长廊的景象和嘈杂全部阻隔在外，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子把右腿放在左腿上，将掐灭的烟头竖在烟缸里，
“顾此失彼就是社安局办事的风格？外面的抗议已经发展到总部周围了，他们拿各种投掷物砸我的公务用车，把我的司机吓到昏死过去……”
“我把话摆在这里了，姓袁的。为富不仁的家伙们从未想着承担社会责任，反而将逼仄的压力和长期的贫苦丢到下层，你们除了遵守所谓的条律，满嘴跑仁义礼智信以外，和食人族有个锤子区别！”
“月季小姐！商业从来不是什么慈善公益，焯成科技的流水精确到月，在官网上完全公开透明。我们愿意接受大众监督，为了让顾客对敝公司的产品感到满意，为了让员工满足敝公司的待遇。这是CEO先生说过的原话。”
“公开当然是有，至于数据经过了多少预处理，只有你在这里揣着明白。另外，新亚的市民对你而言，只有顾客和员工的区别？”
“你的话实在是不可理喻。我可以拒绝回答，并且，敝公司待处理的事务真的很多。”
袁秘书绷紧脸上的肌肉，强作欢笑地从座位上站起，缓慢踱步前往电梯，皮鞋的鞋跟与瓷砖地面不断碰撞，
“不必亲自送客，月季小姐。还有，记得接你们局长的电话。”
“再你老娘的见，有多远滚多远……”
月季握紧门把手，“啪”的一声后，小会议室的门被自动锁上，
“@%#￥（毫无遮拦的垃圾话×n）……”
“嘀嘀嘀……嘀……”
“果然被那头衣冠禽兽猜中了，呸呸……喂，早啊，莲心局长。”
“还觉得现在很早嘛，月季女士……你的队员们呢？”
“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月季”走到长廊尽头，回首的一瞬间，刚好看到整齐列队等待的六人：“平菇”的表情依旧活泼；“莴笋”的眼神有些惊惧；“甘蓝”正在搓自己的手掌心；焦唐擎绷住半边脸，前半边鞋底与地面不断摩擦，苏岚雨刚好微闭着眼睛，看不出脸上的变化；黄玖鑫的视线与“月季”交接，相较往常而言似乎有些动摇。
“现在都集合了，局长，要立刻把他们叫来吗？”
“立刻，马上！你的队员可能会吃点苦头，这不可避免。”
“行……我来带路……”
“月季”结束通话后，看到黄玖鑫径自走过，她下意识地将右臂拦在黄玖鑫的前方。
“不必了，队长。我亲自和她……”
黄玖鑫试着绕开阻拦，苏岚雨和焦唐擎分别拽住他的一条胳膊，强行停下他的脚步。
“玖鑫！我以为只有焦唐擎会偶尔犯蠢，没想到你也……”
“怎么好好站这里都能被你怼……总之别乱来，韭黄。”
“没有要冒犯局长的意思，只是有一件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
“那件事非常紧急吗？相较于对抗联合刑警组织的通缉要犯而言……”
“保障市民的安全是社安局的要务，那件事情我的确可以先放一下，但千万不要刻意瞒着我。”
黄玖鑫很少露出类似于焦唐擎那样颇具进攻性的眼神，无人知晓平日和颜悦色的人，在认真地生气时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们进去吧。”
“月季”在劝阻黄玖鑫的同时，带着整支小队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前。
“咚咚——”
“请进，月季小队。”
“月季”站到“莲心”的檀木办公桌前，六名队员的站位一字摆开，在距离队长两步左右的位置停住。“牛蒡”的左手撑在办公桌上，“莲心”的视线扫过整个办公室，“牛蒡”立刻把左手缩回去。
“装备干部为什么也在这里？”
“别多嘴，平菇……有什么事冲着我或者队长来，别欺负队伍里的女孩子。”
“只是对你们日常工作的询问，以及……一些特殊的调动。”
“莲心”将盘起的右腿放下，地面传出“咔”的声响。
“罩子都给我放亮点，别以为只有苦胆会拍桌子吼你们，这个中年女人不会……”
“没想到月季队长还会这种江湖话，长见识了啊。”
焦唐擎的头向右偏转过约为十五度的角。
“还敢跟我斗嘴，焦糖……”
“你的队员都很有精神，我从前局长那里得知了你们在四十六号码头行动中的战绩。”
“莲心”走到黄玖鑫的面前，仰头面对他微微低下的脑袋，
“首先是你，32H89S，黄……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黄玖鑫先生。”
“是的。”
饱满的声音不带任何疲惫与怨念——或者说，它们被完全隐藏起来，等待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消失。
“作为这届的新训中射击成绩最为突出的见习生，其他社安员可能终其一生都只在街道上发光发热，而你却得以在首年就参与行动，取得击毙帮众的优良战绩。想必苦胆先生为了培养这届人才，真的是用心良苦呢。当然，不必过于担心，苦胆先生的培养计划不会被更改，至少在明年的新一届过来之前。”
“莲心”的嘴角稍有上扬，连眨三下眼睛后，黄玖鑫的神情变得有些木讷，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的经验并不丰富，战术素养却如此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是个希望为市民的安全服务的人，不论在街区还是大楼，那就是工作，或者叫责任。”
黄玖鑫略带了些停顿，话锋有些偏转，
“我们制伏过偷车贼和入室盗窃犯，清理过流窜到普通高中的亡命徒，和同样向往正义的家伙们一起来到四十六号码头，亲眼见证了某个小型黑色（组织）帝国的灰飞烟灭……当然，也拿着搜查证来过很多地方，包括一些守法市民的温馨的家。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也是我想陈述的事实。”
“嗯……你们的成长，我们有目共睹，除了新转来的那位，月季小队的其他成员，报一下自己的真实姓名和社安号，黄玖鑫我已经知道了。”
“苏岚雨，536S69Y。”
“焦糖……焦唐擎，536J487。”
“甘霖麟，前三位都一样，后四位是G80L。”
“孙尹旻，后四位S625。”
“平菇”活泼的表情早已收敛，“莲心”的视线并未在她的脸上有所停留。
“你可以先离开了，顾品茗小姐，作为临时调进的队员，变动与你暂时没有关联。”
“没事，我不希望只是因为沾了月季小队的光，就能获得同样的回报。”
“平菇”甩了下头发后，离开“莲心”的办公室，“牛蒡”的眼神有些发直，直到“莲心”捏紧的手指对着他狠掐一下。
“局长可没说一定是晋升啊，傻丫头……”
“牛蒡”用右手撑着脖子，盖住那片发红的皮肤。
“要你进行发言吗？”
“不敢当。”
“现在我问大家一个小问题。”
“莲心”盯着苏岚雨的橙色眼瞳，
“其他人是否打算今后在人力部门或是装备部门发展？后勤工作危险等级不高，今后的薪酬也不会比执行任务的社安员们低。”
“怎么说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局长，不要过多暗示……”
“没事，韭黄。他偶尔会心直口快，尽管焦唐擎先生是几支队伍里都出了名的……”
“我是不是欠你家钱了，苏小姐……”
“我明白，我有听苦胆局长说过，大家希望更多的历练，这肯定不是坏事。”
“莲心”的笑容罕见地带着一些温情。
“既然如此，4039号仿生智能的下落，烦请大家尽快找到吧。”
“莲心”回到办公桌前，清两下嗓子后，语调比平常的时候沉重许多，
“社安员真正的职责，是维护城市的秩序，保障经济与民生。永远记住，我们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在这座繁荣、先进而自由的试验都市内，贫苦、落伍和束缚不过是少部分人的原罪，若是为此亵渎自己的职责，无论是离开的前局长，还是殉职的前局长的前一任，想必都不会宽恕在社安局工作的各位。”
“莲心局长，这只是A区和B区的部分情况，其他的……”
“局长说话轮到你来插嘴？不怕虎的牛犊……”
“牛蒡”拖着缓慢的步伐来到黄玖鑫面前，黄玖鑫下意识地暂停说话。
“我们社安员在新亚市，只需要办三件事，维护市政区的秩序，维护社区的秩序，还有……”
“维护正义？”
“错！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的，是维护纳税者的秩序！”
“什么纳税者，不就是焯成科技，还有些名字都念不出来的外国企业……”
焦唐擎的嘟哝声伴随着口水一起咽进肚子里，苏岚雨没能听到焦唐擎的言语，
“这下看你怎么借机怼我……”
“青椒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平日里哪怕是当着苦胆先生的面，也照样能滔滔不绝的……”
“这都行？”
“变动的事情，我会留在这里和你们的队长说明。毕竟队伍里还有几个神经没那么大条的孩子，万一和苦胆一样，把其他小队的成员气哭出来，那真是多么不好啊……”
“其他队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个小时后，我会把消息转达给各位。”
剩下的五名队员排成单纵队伍依次离开，黄玖鑫沿着楼梯过道往大厅里赶去，“甘蓝”和“莴笋”并排前行，焦唐擎追着苏岚雨的脚步，两人始终有些若即若离。
“你就摇（饶）了我焦某人吧，苏岚雨小姐……”
……
“我得一个接着一个搜查这些房间，银幕怎么能想出这种容易让人脑溢血的方案，还联系不上他们……”
眼镜上的接收设备仿佛只能作为装饰，干扰设备将整座汽车旅馆化为远离CDPOS系统的孤岛，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有拿着电击手枪半蹲着前进的身影。
“好多房间都上锁了，没有房卡就只能破门，破门还会把社安员招过来，爬墙走窗户……我又不是蜘蛛啊！饶了我焦某人这条小命罢……”
焦作仁躲到装有被套的小推车后方，探出右眼观察剩下的走廊。一名负责保洁的人员带着两个白色的仿生智能，从旅馆另一端的某个房间里出来，向焦作仁所在的位置走去。
“电击手枪好像没法连发……幸好还有把消音手枪，活人只有一个……”
仅凭耳朵也可以确认他们逐渐响亮的脚步声，焦作仁的呼吸有些急促，握着枪的右手小幅抖动着。
“作为制裁者必须保持最基本的良知，守护无辜之人的生命与尊严……那么，作为你们的线人呢？”
焦作仁拔出大衣里的消音手枪，上膛以后将弹匣取出来，确认留有子弹的同时，把弹匣装回去。
“除非遇到冥顽不灵的帮众，或是焯成的公司狗，对于普通人，就先用电击手枪无害化……”
焦作仁把脑袋和右胳膊完全探出，保洁人员向右转动身子，消失在某个房间的门口，白色的仿生智能分别走向两边的房间。
“虚惊一场……不过也没毛病，只是在做日常的清洁工作……”
两台白色的仿生智能发出类似吸尘器的剧烈噪音，将焦作仁的思维拉回到汽车旅馆的走廊。焦作仁从小推车后方离开，慢步走过保洁人员和仿生智能所在的房间。
“天助我也，就算快步跑过去，他们也没法听到……总感觉只有我在说话，保险起见，慢慢来就好……”
只剩十步左右的距离就能到达走廊尽头的楼梯转角，焦作仁顺路拐到某个房间内，坐到没有被套的单人床上。
“一楼基本不用找，只要他们比袋鼠帮众有点脑子，重要的东西要么藏在楼上，要么随身携带……”
“别提了，U盘记忆体和芯片里头全是问题……起码得到晚上才能运出去。”
整条走廊被铺上一层淡黄色的旧毛毯，哪怕是穿着高跟鞋也能走得近乎无声，焦作仁用余光瞥见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子，他将智能手机靠在耳边，目光有些游离。
“还有，能不能让109号房间的家伙们放松会儿？别说你听不清我在讲什么，你自己的声音也没好到哪去，简直像是刚往嘴里倒了管万能胶……”
“109号房间？”
焦作仁的身体紧挨着房间内部的墙壁，恨不得将耳廓延伸到门外，类似吸尘器的噪音在一分钟前戛然而止，保洁人员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前台的路上。
“有设置那种破机器的功夫，多增派点人手又何妨？真是的……好几个隐退或者在职的员工都失踪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回去，就在明天立刻结算双倍的日薪，不准食言啊……”
“这碎嘴玩意能不能滚开？简直是烦死……109……机器……”
相较于冲出房间将啰嗦的西装客摁到地上猛打一顿，救出萧羽薇——也就是“4035”仿生智能才是自己的头等要事。焦作仁收住即将迈出房间的右腿，继续旁听西装客的对话：
“这种事让布列科沃的人去干不就行了？非得省点破钱外包给康格鲁斯？别说是两个人，哪怕让二十个人来，自己搞三天三夜，也别想弄出什么名堂……”
“康格鲁斯！搅屎棍简直是从不缺席……”
焦作仁不由自主地惊呼道。
“谁在哪里……暂时先这样吧，我有点怕把其他闲杂人等牵扯进来。虽说这个时间，他们估计还在别的地方讨生活，新亚毕竟是充满机遇的试验都市……”
西装客收起手机结束对话。焦作仁将右手上的电击手枪换为装有实弹的消音手枪，打开保险的同时朝着西装客走过去。
“我歇脚的房间怎么有那么多个一……”
焦作仁来到113号房间附近，耳闻他伴随着背影的低语进入旁边的房间。趁他即将关门的那一刻，焦作仁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赶在插芯嵌进空隙之前，把门板一脚踹开。
西装客躲闪不及，被加速旋转的门板拍倒在地。
“哇啊！什么人？救……”
“别给俺乱喊乱叫的……这里的信号是怎么回事？”
消音手枪的枪口直指西装客的脑袋，他惊愕地看着眼镜下的瞳孔，五秒后勉强挤出像是正确回答的短句：
“你……你去前台啊……我又不负责修……”
“声音给我放小点，看你这身阔气的打扮，俺寻思你哪怕是在焯成这样的大企业，至少也有个项目经理之类职务吧。”
“真不敢当啊……普通的公司狗而已……项目经理可不需要……亲自来这种……蟑螂都不屑一顾的……”
“说人话！报上姓名，俺需要你所知道的一切！”
“你……你只要等会儿就好……我只是焯成的几万条狗中随时可以丢掉的那条……”
“别以为你靠侮辱自己就能轻易苟命，更何况俺寻思你这是对真狗的冒犯。”
“我姓……姓卢，鲈鱼的鲈取右半边。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部手机里，储蓄卡也好，公司的访问许可也罢，哪怕是游戏账号都行。给我留一条回去的命，我就知足了……”
“哦……卢先生。”
“卢先生”向前丢出手机，脱下浅灰色的西装。能拿着消音手枪找上门的，若不是怀特西尔的佣兵，就是受雇寻仇的职业杀手。至于迟迟不开枪的另一类，只有可能是：
“制裁者？你也是……”
“算……没错，我就是如假包换的。”
“我不打算为了两天的工资赌上性命，像我这种上有老，下有……不对，我还没有下呢！”
“再大声吵闹，你就给我永远安静下来！”
焦作仁将抑制器的另一端贴到“卢先生”的右侧太阳穴上，
“你可以耐心解释一下，四面漏风的汽车旅馆是怎么做到把赛迪普斯的信号给基本屏蔽掉的？经营者一没那么多钱，二也没空去整这种烂活吧……”
“隔壁109号房间就有那种机器，但是有两个帮派成员在看守，你……基本别想一次解决他们……我真的不是在骂你！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用不着你来担心，毕竟我一次解决焯成的某条公司狗是完全没问题的。”
焦作仁的右手食指扣在消音手枪的扳机上，左手拎住暗红色的领结，将倒在地上的“卢先生”拉起来。
“我可以帮你引开109房间的人，你看，咱们都是要吃饭的，高层的决定我影响不了，自然和我没多大关系……”
“有废话的时间还不如给我动起来！”
“是是是……”
“卢先生”颤巍巍地倚靠在墙边上，拨通109号房间的座机电话。
“111号房间的光棍？出什么事情了？”
“我……我没什么事，我需要和……刚谈的朋友打个电话，但是我手机的信号是真不怎么好……”
“有话就说，这里不是公司，没必要绕弯。”
“把你们的设备暂时关一下，就半个小时，可以吗？”
“半小时？”
“不对，是整整一小时！”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魂不守舍的……”
“啥（事情）都没有！既然这种任务交给我卢某人，你就把那颗跳出来的心，慢慢揣回胸腔里面……”
“卢先生”佯装镇定地继续通话，颤抖的右手被焦作仁一把握住。
“但愿如此，干扰器已经关掉，你如果把电话粥煲完了，记得叫我们一声。”
“冇闷台（没问题）……我已经照办了，今天发生的……呸，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吗？”
“算你识相，卢先生，焯成的好狗。”
枪口依然对着“卢先生”的右侧太阳穴，但冰凉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大半。
“可以听得到吗？”
眼镜上的接收设备重新开始工作，“坏小子”略带稚嫩的嗓音传到焦作仁的耳边。
“没问题了，一条公司狗居然能对帮众颐指气使，果然是鸡兔同笼……”
“那叫蛇鼠一窝！还有，4035号仿生智能的平面坐标已经找到，旅馆的11号房间，每一层都有可能。”
“共有四层……范围大概限制在四间房内了，首先是111号房……”
焦作仁将枪口移到“卢先生”左侧的躯干上，目光始终锁定在他那张惊恐万分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