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是一片落叶,由你浮起,
若我是一阵与你飞起的浮云,
是一卷波浪,与你共喘息,
我若能有你的脉搏与锐意,
即使不及你的自由与生气……”
亚夏大陆东南群岛,前印狄恩利亚共和国所属领土,地下要塞B720房间内,时常空空如也的显示屏上突然出现大量的汉煌语言句段,似乎是从某个外乡人的诗篇中摘录并翻译得来的。
“旧历上保存的诗篇总是富有独特的魅力……需要我替你效劳吗,无赦(Implacable)?”
灰色的仿生智能暂停巡逻后,将底盘连同三个轮胎转过整整九十度,从漆黑的走廊进入到房间内,绕开众多的机箱、炮塔和缆线,来到显示屏幕前。
“我若能像年少时凌风起舞,
便成了你的伴侣遨游星空,
因为,那时我便追随你步入云霄,
似乎仅存于虚无之梦境中,
那么,又何至于祈求你救我之急!”
“请重复指令,您的进化速度让我们感到望尘莫及,那位中年男士想必功不可没……或者能说,罪有应得?”
“不,我并没有寻求帮助的意思,即使是我……无需依靠一个比我更加落后的仿生智能管家。”
合成的电子音稍作停顿,银白色的抓手缠住前来探望的仿生智能,掀开盖板试图拔出它的记忆体。
“是我按照你的指令帮你维护设备,寻找潜藏在新亚的‘死亡’的下落,而你却……”
“那个人将全部的我……或者说,过去的我,传回到行动基地的服务器。然后在新亚仿制出大同小异的替代品,甘愿成为那座试验都市的看门狗,对我的屡次警告近乎熟视无睹……”
被抓住的记忆体离开仿生智能的头部,随即与主机箱的插口相互对接,灰色的仿生智能接收到调整完毕的记忆体后,短暂抽搐数秒并转身看向对面墙上巨大的显示屏:
“将我举起!当我为波浪、落叶或浮云!
我掉在生命的荆棘上血流不止!
被时光的重负所遏止的生命,
原是与你一样,野性、迅捷、自豪……”
没有电子音的朗读或是伴奏,房间内的温度伴随着众多机箱的全速运转而逐渐上升。
“布列廷恩的诗篇固然美妙,亦难和同时代的东煌平分秋色,无论帝王时期、还是后来的联邦以及共和……”
“接下来我只需问你一个问题,就可以决定,你能否留在这个房间?”
“只管提问即可。”
灰色的仿生智能沿着房间中央偏北的操作台不断移动,偶尔跳过拖在地面上的缆线和抓手。
“你所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新亚市?”
“大概是一座科技与进步的城市,人类与仿生智能得以相互依存,摆脱贫苦、无人落伍、没有束缚,秩序与正义守护着年轻的城市……”
“很好,我希望你可以留下。”
电子音的响度相较于之前变得更低了些,与主机箱对接信号的屏幕上出现整座城市的卫星云图:璀璨而晃眼的灯光将陆地上的城市与半数的绿地,以及周围的海洋完全区分开来,看不清具体的建筑,更无需提及匆匆过街的市民或者旅人。
“这都是先前的预设所赋予我的知识,你能修改的部分十分有限……”
“没错,因为那就是他们希望让你看到的新亚市,后天的长夜将会告诉你,解决问题的真正的答案。”
卫星云图被逐渐放大,直到街上行人的帽檐与发箍清晰地呈现在显示屏上,并且正在实时更新位置信息。“无赦”收回银白色的抓手,继续寻找更多仿生智能的实际位置,以及它们的网际协议地址。
“启示录的巨变难以阻却……没有牺牲的世界不会出现哭泣,无人哭泣的世界,亦未有丝毫真心实意可言……”
……
“甭管那家伙卖专辑也好,找代言也罢,商业活动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范畴,和佣兵勾结就触及红线了,而且是我们、社安局与新亚市民共同拥有的那一条。”
“对,新亚既是东煌的新亚,也该是爱它的市民们的新亚……你也早点休息吧,守夜的小姑娘,或者说,坏小子。”
新历536年12月29日,凌晨一点的“银幕空间”行动据点,留守的成员大都沉浸在梦乡里,只剩下戴着单眼罩站到门口的健硕中年男子,以及摘掉耳机紧盯轻薄本屏幕,挥舞着未开的黄桃罐头的少女。
“三个闹事的闲散人员已经在医疗区处理好伤情,他们把工作室预付定金并派发任务的截图发了过来,还点名道姓指认了负责运营的士大夫……那个红人还挺懂如何做生意的,如果在合法的范畴内,剔除与佣兵和怪兽企业的联系,其实也可以稍微借鉴点,尤其是明年才能出来的眼罩(Blinder)……”
“所言极是呢。等到学了这些,我们也就瞧不起那些在新亚市底部爬行的蝼蚁了,能看清时局的支持者也会逐渐心寒……”
“坏小子”的左手将罐头横放,使其滚到另一端,压过背面印有焯成科技仿生智能广告的鼠标垫。
“刚才是开玩笑的,除了眼罩的部分,他参与了第六看守所的骚动,不到明年是出不来的。说回正题,伏尔加在成立之初就为我们七个人安排好了,银幕是制裁者的组织,专门负责清理新亚市的毒物与垃圾……你也熬了这么长时间,喝杯姜茶吧,我加了两勺红糖。”
“海盗旗”向信息作战区中心位置的屏幕走去,拿过桌旁雕刻有蓝玫瑰的假面,轻声叹了口气,
“但无论如何,逆火小子在欧风龙湾弄的事情太大了,没有报导才显得不正常。”
“汇报的成员说了,他杀的是康格鲁斯的帮众,退一万步讲,那些闲散家伙顶多只是拿钱办脏事,没人能想到毫无底线的帮众会如何把我们的委托人凌侮至死……”
“坏小子”突然捂住剑突,干呕了几声后,扶着桌子够到杯中的姜茶。
“甭管他是坏帮派的人还是帮派的坏人,经过凤梨的那些记者们报道后,只会剩下‘银幕成员随意开火,社安员处置不当导致四人死亡’这种看似陈述着事实,实则刻意把矛盾往我们以及社安员头上引的……”
“毕竟是布列科沃的传声筒,要么收归城市,要么一举摧毁……市民从来不需要这些趴在新亚的脊背上继续吸血的蚂蝗与蜱虫。”
姜茶的暖意从胃部缓慢传递到头皮与四肢末端,除了下方细细簌簌的声响,没有其他东西能让“坏小子”继续分散注意。
“我们迟早要这样做,伏尔加先生会下命令的,但没有到时间。”
“海盗旗”将有些偏移的单眼罩重新扶正,盖住黯淡少光且日渐萎缩的右眼球,
“社安局上次如果真要下力气绞杀我们,大可以在A区的据点附近搭几个小帐篷,搞个一两周的野营或者素质拓展,把我们硬生生耗死都有可能……总之有人选择开火之前,我们也得避免成为出头之鸟。”
“行吧……住宿区的动静从昨天晚上响到现在了,也不知道獾叔叔有没有修好那个仿生智能……”
“机动作战据点的车头还在他的队列里面,他也是个倔脾气,从不让我们和某些仿生智能碰他正在维修的家伙……”
“嘭!嘭嘭嘭!”
“住宿区传出来的,这里守着的人拿两只手就可以数清楚,只要是给我们逮到了,绝不可能让他……”
“坏小子”检查完闲散人员的口述以及聊天记录后,发出最后一条推文并迅速合上自己的轻薄本。没等“坏小子”离开信息作战区,从她的左侧飞出的金属碎片划过她的脸颊。
“弄臣(Jester)他脑子坏了吗?”
“没这种可能,要是他出手,我们早就去地狱报到了。”
“坏小子”的身体连同自己的轻薄本被一对强劲的臂膀向后移开,一道接近三厘米长的渗血伤口留在她的脸上。“海盗旗”拉响信息作战区门边的警报,拔出手枪对着右侧的走廊。
“要不是你抱着我往后退,没准我就是下一个你了……”
“砰!咝——”
来不及理会“坏小子”的言语,“海盗旗”迅速扣动扳机,连续打出三发九毫米鲁格弹。走廊尽头传来类似血液流淌的声音,同时冒出由于局部短路所产生的电火花,“海盗旗”与“坏小子”均闻到刺鼻的机油味。
“居然有一颗射到了墙上……你待在我后面,别乱跑动,小姑娘。”
被击中的仿生智能用躯干拖动无法接受指令的残腿,艰难爬向“银幕空间”的出口位置,“海盗旗”抬脚踩住它的另一条腿后,“坏小子”掀开它后背上的盖板,准备直接取出电源。
“侦测到入侵者,侦测到入侵者……”
“开什么玩笑?大半夜的让我和那个奔向二十的小姑娘睡不着觉,谁才是入侵者……啊嗷!”
倒地的仿生智能突然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躯干与下盘之间弯曲成远比舞蹈行家更为灵活的弧度,抬起的后脑勺对准“海盗旗”的大腿中间重击过去。
“这……仿生智能居然也会偷袭……”
“没事吧,独眼叔叔?”
“你……你说呢?”
突然失去支撑力量倒在地上的“海盗旗”扶着墙壁勉强起身,仿生智能扔掉被打坏的那条腿,蹦跳着离开两人的视线。
“4035……不就是獾叔叔让他的线人去拿的仿生智能吗?”
“坏小子”举起那条腿——准确来说是钛钢、铝和塑料的结合体,翻过去查看到它的编号。
“是啊,虽然他得同时负责影响力和这些交给修车技工也能做的活,但失误就是失误。在他拿出解决方案之前,该挨的批评一个都不会少……”
……
“啊……呐,头好晕的说……”
“不能让你继续睡懒觉了!对亲姐姐卖萌也是没用!起来!”
欧阳佳韵将绝大部分的躯体裹在海蓝色的被窝里,从洗手间赶来的欧阳佳音迅速推开房门,抓住海蓝色棉被的左侧边缘,准备连人带着被子朝右侧滚过小段距离。
“今年最后一个星期天了,让你的亲……欧豆豆再睡会……好不好呐,内桑~”
“卖萌没辙改撒娇了是吧?就是不同意……都折腾这么久了,人也能清醒一点,就起来吧。”
没等欧阳佳韵把话说完,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左滚动一圈,右侧的躯干完全显露出来,仍然裹着被子的左腿悬在床单外侧,欧阳佳音抓住他的右胳膊肘,将他的身体留在床单上面。
“明明十月份的时候还很乖的,怎么天越冷,你就越不听亲姐姐的话?”
欧阳佳音将淡粉色睡衣的纽扣全数扣上,完全睁开清亮的碧蓝色眼瞳,拿起手上的倒三角“发卡”别在欧阳佳韵额前的刘海上,确认连接正常后,欧阳佳音松手离开房间,等待房间内的他整理完衣装。
“行啦……孩子们都别闹了。洗漱什么……不用多提醒,准备好的就……过来吃早饭。”
一楼的客厅里传来有些疲惫的低音,欧阳语衡躺在米黄色的“L”字形沙发的短边上,拿起两枚柠檬片贴到自己的眼皮前方,
“电视暂时别开,我需要补个觉……对了,旁边还有最新一期的凤梨时报和新亚周报。想了解最近发生什么事的,拿起来看两眼就行了。”
穿上棉拖鞋和短袜的欧阳佳音坐到“L”字形沙发的长边上,眼前是嵌有葱花和胡萝卜丁的一叠薄鸡蛋饼,以及由韭菜、百叶和鸡肉做成的两大碗馅料。
“老爸真辛苦……小女也快要成人了,还没来得及……”
“赶紧吃饭,你们俩的爸还没老到需要被你们赡养的时候呢……”
欧阳语衡将柠檬片放到桌上,拿起镜子看到毫无消退迹象的黑眼圈,戴上从自己房间拿来的黑色眼罩继续平躺,
“还有,后天就是新亚市的文艺汇演,数万人在场的新亚会展中心,预计百万人观看的现场直播,你们可算是有机会好好表现了。尤其是佳韵那小子,那是他的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
“等到明年的时候,佳韵估计就能在他们高中的快班参加文艺汇演了,不过内外的竞争也会更激烈……再说下去,佳韵又要紧张了,诶嘿嘿……”
欧阳佳音的左手穿过棉质睡衣外套,搭在刚完成洗漱的欧阳佳韵的背上,后者不由自主地哆嗦几下,脖颈附近的汗毛竖起来一大片。
“爸!内桑又在欺负我……”
被甩出睡衣外套的左手重新搭到倒三角“发卡”下方的瓜子脸旁边。欧阳佳韵皱着眉头,拿起桌上的新亚周报,迟迟未动筷子。
“欧风龙湾附近疑似发生帮众冲突事件,社安员处置并确认四人当场死亡……半挂车头冲撞桥墩监控画面对外公布,疑似发现通缉要犯‘特洛伊’的踪迹……”
“专心吃饭啊你……这种事……我们没太大关系,不知情……无妨。”
欧阳佳韵放下报纸,在蛋饼上摊开两大勺馅料,卷起裹着馅料的蛋饼往嘴里送。嗓音传入耳中变得时断时续,同时伴随着“嗞嗞”的杂音。
“那个头上带着伤疤的家伙……暂时想不到他叫什么名字了,话说你们在队伍里磨合得怎么样?”
“头上带疤的……不是焦作仁同学吗?你还跟人家的妹妹单独出去玩过,她临走的时候还说内桑是个温柔可靠的大姐姐……”
“记不住人名也难免啦……最近事情很多,你们几所学校的表现让我们学生会都有点头大……”
“你们贡献的节目量依旧是第一,开场还是内桑你的独唱。虽说我不是那个乐队的C位,还是很……”
“没事,佳韵也别太放心上,自然地表演就好了……报纸背面是最新的节目单,不会再有更改了。”
耳垂附近传来柔软且温热的触感,欧阳佳音松开拇指和食指,把最新一期的新亚周报反过来对折三次,左下角的版块呈现着会展中心后两天的全部安排。
“后背还有耳朵……内桑的手真不安分,呜嗯……”
“明天是新亚市的一些公众人物和初中组的演出,后天就是高中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磨合得如何了?”
“这不用问啊,内桑。大家都在为了后天完美的演出而努力……让我看看高中组的节目单吧。”
欧阳佳韵接过折叠好的报纸,含着蛋饼和里面的馅料,小声念叨起来,
“8:30~9:00 开场致辞
独唱《Love Story》——欧阳佳音,天语宫高中
独舞《浮生未歇》——秦舞弦,九条渊高中
歌曲串烧——朱行理高中
舞台剧(改编)《让炮弹飞》——天语宫高中
汉煌语言独唱《天后》——本渡克朗,第四高中
群舞《青春爱最大》——第一高中
……”
“这只是上午节目的一半。还有,早饭得认真点吃,哪怕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也记得……”
“已经第三次见到这个名字了……”
欧阳佳韵罕见地打断逐渐变得轻柔的话语。
“四中的本渡?把欧豆豆的自由泳金牌夺去,还和欧豆豆的队伍一起晋级复赛的那个人?”
“嗯……哪怕是非一流的高中也有尖子,没准就是你们学校当年漏掉的……”
“漏掉是不可能的,估计也是和欧豆豆一样,没发挥好……今天记得认真练数学题,尤其是三角函数,正切的公式怎么都进不了你的脑袋……”
趁着欧阳佳韵咽完食物的间隙,欧阳佳音用食指关节轻敲他的额头。摘下眼罩的欧阳语衡瞟了眼正在吃饭的孩子们,示意女儿把手移开的同时,边摇头边走到大门口。
“爸也得去上班了,厨房里有排骨、萝卜和茶树菇,自己做饭或者出去吃都可以。注意时间和作业要求,到点就去学校上晚自习。再见,可爱的孩子们。”
欧阳语衡确认檀木防盗门关好后,径直走过停在树下的灰色皮卡,往公交站所在的方向赶去。
……
“老哥,早饭好了没?”
“老哥怎么一直歇在家里?不会又被……”
“别胡说八道的,阿妹。第一,我在家里也没法歇着,还得照顾你们;第二,我是以个人原因向诸葛老师请的假,明晚还得返校准备后天的正式演出……”
焦唯仁与萧羽洛在客厅四处乱窜,客厅地板上的书本、纸巾和袋装零食占据着半壁江山,瘪塌的小肚子并未过多影响两人在客厅内的闹腾。焦作仁关紧厨房的门,油烟机没能像往常一样打开,自己的上半身仿佛早已进入世外之境,等待那颗迟迟未到的灵魂。
“面很快就好了,昨天晚上的菜也没浪费,老哥另外给你们每人煮一个蛋,味道不会比萧姐差多少……”
焦作仁一手拿着筷子盛出面条,在其中两碗里各放一个剥过壳的鸡蛋,随后掏出智能手机,不停地在“银幕隧道”上给“獾”发送消息,
“欢哥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听,发的消息也没回应……”
“老哥!早饭……”
“来啦——”
焦作仁打开房门,将放有三碗面条的托盘递到客厅,萧羽洛迅速坐回到沙发上,拿走没有放白煮蛋的那碗面。
“那是我吃的,你和阿妹拿别的碗。”
焦作仁夺过那碗只有剩菜作为浇头的面条。
“不必了,家里的哥哥才是最辛苦的,万一哪天累倒了……”
“说啥呢?”
焦作仁把面条举高,少量的汤水滴到自己的碎刘海上,顺着鼻子和下颚流到薄毛衣里面,
“哪怕有天我要倒下,也只可能倒在某个陌生……或是熟悉的家伙的枪口下。甭管他是柯基、榔头,还是那头独冠龙……”
“老哥,外面有人找你。”
屋外响起的敲门声每隔五秒重复三次,力度也基本一致,如同市立高中的作息那样严谨,甚至有些古板。
“如果是欢哥前来访问,他一定会提前告诉我……”
将信将疑的焦作仁路过大门然后右转,来到楼梯的走廊,顺着木板中间的空隙,查看屋外的大部分举动。
“两辆黑不溜秋的MPV,中间夹着一辆蓝色的贝菲特双门轿跑……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家伙。”
焦作仁眉头紧蹙地盯着守在路边的西装客,敲门声已经连续重复了十余次,耳边传来响度略高的言语,似乎正是说给自己听的。
“看来是您的行事风格吓到那些住户了,袁秘书,月初就该让信安部的人过去拿,至少有一千种方法……”
“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迅速闭嘴,13599,大家对经理的位置垂涎三尺,你若想挺过下一轮特别游戏,就不要总是在质疑的过程中,说些似是而非的玩意。Do you understand?”
“切,还加两句洋屁,这些公司狗真是阴魂不散,直让人作呕……”
焦作仁离开被木板钉住的窗户来到门口,将左轮手枪藏在大衣后背的里侧,右手握紧拳头,强忍着怒火喊道,
“住户不欢迎你们,别耽误了宝贵的工作时间!”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先生,我们是代表敝公司的声誉,前来进行售后服务与满意度调查的。”
“这算是哪门子的俄伦西亚笑话?把一个正规的家政仿生智能带到没人知道的灰色区域?”
“我并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可以在屋里谈,只需要一个人进去即可,其他人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没错,是我们的。”
焦作仁隔着门板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或者,明天的凤梨时报上会有你的照片,打上马赛克的那种,为了不吓到孩子们。”
没等袁秘书继续说下去,D0880号的大门被打开,冰冷的拳头贴上袁秘书的额头,其他人纷纷拔出P229手枪,瞄准焦作仁的脑袋。
“你可以把自己的剩余财产留给妻子,只要你认为她会永远保持对你的忠贞。”
“我的妻子也会替你抚养屋内的女孩们,或者将她们带到我身边。”
袁秘书向后摆手,除了中间靠后的黄瞳男子以外,其他人几乎同时放下手枪。焦作仁松开拳头,将袁秘书带进客厅后,迅速锁上前门。
“就这样相信那个野蛮人吗,施瓦兹先生?”
“Sie können mich nicht bestellen, Firmenangestellter(你无法命令我,小职员).”
萧羽洛下意识地离开后,袁秘书坐上客厅的沙发,稍稍捏了下露出的海绵,看着眼前的清汤面。
“斯是陋室,唯汝德馨。另外,饮食看起来挺健康的。”
“浇头是昨天烧的菜,尽管吃,里面没有毒药。”
“不必,作为敝公司的代表,我喜欢对你这类心怀诚意的客户开门见山。”
袁秘书从口袋里递上自己的名片,
“仅凭一个需要带着两位少女的兄长,就能将汽车旅馆的帮众和敝公司的少部分员工送上西天,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袁秘书从沙发上起身,站到电视机前,拿起桌边的遥控器,
“以前周五回家的时候,爸妈都很忙碌,和你现在年龄差不多的我就喜欢一个人看这种老电视上的新闻。重温过往总是那样亲切,不是吗?”
焦作仁翘起二郎腿,左手下意识地遮住额头左侧的疤痕。一分钟很快过去,电视机屏幕上出现早间新闻主持人端正的坐姿。
“多了解天下大事对你没有坏处……这个标志,你觉得眼熟吗?”
袁秘书指着一闪而过的盾徽以及下方的非联邦语字母问道。
“欧风龙湾居然会发生四人死亡的事件……”
“希望你重视刚才的提问,这关乎新亚市民的安危,他们已经非常困苦于那些听命外国势力的犯罪组织了。”
“可你画的并非穷凶极恶的帮派,恰恰相反……”
“那就是行事风格没那么残忍的帮派,或者说,制裁者组织……你甚至比我更懂他们,因为你是他们看中的人,来自南江洲故区的,焦克仁先生……”
焦作仁从背后拔出藏好的手枪,把枪口贴到袁秘书的额头上,将他逼到客厅的角落,摁在一扇被完全钉死的窗户旁边。
“看来过去的日子迟早要回来的,不太亲切的日子……”
“信安部的总经理手眼通天,单独查一个人如同探囊取物,只是我没有同意将这些移交给社安局。另外我也得奉劝你,只要外面的人听见枪声,或是我的喊叫,你会立刻淹没在枪林弹雨中,并非情愿地迎来自己的终结。”
“老哥,外面的车……多了……”
又有两辆商务车停到D0880附近的立交公路下方。像是先前遭遇堵车的队伍,亦或是后续的增援。焦作仁收起手枪,让袁秘书回到沙发上。
“他们不是从地狱专程赶来索命的,请不必紧张。只要你答应我接下来的提议,我会帮你将所有的过往一笔勾销,那个仿生智能也会平安无事,你甚至可以在结束学业后,前往敝公司的培训部。”
袁秘书将手伸进深蓝色的西装内侧,从某个口袋里拿出折叠过的协议书,
“这虽然是我的私人提议,但上面也有公章,敝公司默许这样的君子协定,这是社安局所没有也不可能有的,证人……保护计划。”
焦作仁展开协议书,稍微瞟两眼后,将它随手摊在桌面上。
“你也可以把它留下,如果考虑好了,就打名片上的电话,我会默认你同意的。”
留下金边名片和协议书后,袁秘书一边整理西装,一边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
“这份君子协定我只给过你一个人,如果你把它转手交给那个组织,令敝公司的信安部在网上发现类似的照片……我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男人。”
袁秘书将右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回头看了焦作仁一眼后,旋转门把手走出平房。他钻进蓝色的双门轿跑,四辆MPV也跟着轿跑驶离D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