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辆撤走的巴士呢？怎么又联系不上他们了？”
“不奇怪，通讯时好时坏的。信号基站在修理了，但又没有完全修好……”
会展中心外侧停车场的电子元件早已堆到有大半个成年男子那样高，零星的增援通过千米之外的观景平台前往会展中心，被仿生智能的封锁线堵在数个街区之外。
“你们知道这些都是第一高中的老师和孩子们吗？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特勤局能负得起这责任……”
“必须能……没有……其他选项……”
前排的某位的特勤干员快速遮住不断起伏并冒出热气的胸口，带着沉重的喘息后退到走廊边的安全区域。
“护卫队能联系上吗？”
站在后面更换弹匣的特勤干员摇了摇手后，向前冲刺并滑铲到拐角处，轮换着阻挡会展中心外的CBAI。
“回答我！我是新亚第一高中的校长，特勤局不可能软弱到现在都没解决……”
“别太担心啦，一中的校长先生。我和天语宫学生会的成员也在这里，现在只能相信新亚的社安体系了。”
“太厉害吧，就嫌他们心狠手辣，收敛点吧，就嫌他们软弱无力……”
“老爸没说错，伺候不知满足的市民简直如坠地狱，难怪会离开那里……”
杜培哲站到新亚一中校长的身旁，燕炙龙拨动着欧阳佳音的发梢，后者将整个掌心贴在自己的后脖颈上。
“你们有人能联系上欧阳佳韵那小子吗？”
佐渡尚文让黑灰相间的“火球”无人机悬停在自己的肩头附近后，伸手轻拍欧阳佳音的天蓝色校服冬装。
“我也在找他呢……急死人了。”
“除我以外，超导体的三个活跃分子居然同时失踪了，还都是主动离开会展中心的……”
“等下……你知道他们和谁一起离开的吗？”
欧阳佳音转身握住准备走开的佐渡尚文的双肩，两人的视线几乎保持平齐。
“除了手上拿着类似工作证那种东西以外，无论长相还是行为都挺常见的……不过先别担心，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估计白送出去都没可能。或者只是独自跑到什么角落里藏起来了，要不我用无人机再找找？”
“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躲起来，好不容易暂时脱离那档子事……司徒雷雅又跑去哪里了？”
“她……她又是哪位？”
“虽然我真不怎么想提到那个大姑娘，但鉴于她既是‘六大魔王’其一，又和亲弟弟有点……”
“呼……我大概知道了……”
“没错，就是你肩上的无人机，可以征用一下吗？”
穿着留有一排干燥孔洞的防弹衣的急匆匆跑来的特勤干员伸手准备摸向悬停的无人机，佐渡尚文拉动摇杆，黑灰相间的无人机迅速高飞过去。
“当然可以，但无人机同时属于我的一位朋友，我不希望那架无人机在任何人手里坏掉。”
“我们会尽可能保证设备的完好的……”
“或者换种说法，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共享这架无人机的视野，你们让我怎么飞，我全部照办。”
“如各位所听到的，会展中心外侧就是交战区，所以……”
佐渡尚文确认无人机正常悬停后，转身立正在特勤干员身前，仰视着布满刮痕的战术头盔下的双眼：
“我陪你们一起过去，如果没有人站出来，灾难就会不加选择地埋葬所有人。”
“那么……可以吧，我先给你带点必需品。”
特勤干员迅速离开，半分钟后，他找到尚未走开的佐渡尚文，手里拿着一件防弹背心、一顶战术头盔和接近十公斤重的背包。佐渡尚文将头盔前窗的透明护板升到最顶部，戴上连接身边那架“火球”无人机的FPV眼镜。
“真够倒霉死了……转正前碰上袭击前局长的恶匪，现在又是这种可怕的天灾……”
“有根柱子开始歪了！我擦……”
“就近寻找掩体！避开上方坠物！快！”
耳边同时传来建筑部件松动的声响和弥漫着怨气与恐慌的呼喊，佐渡尚文握住特勤干员的手，沿着走廊来到通往大厅的门口。
……
“我的天……拯救世界的担子就这样落下来了？”
“没你想得那么有英雄气概，焦先生。我们只是临时组织起来，重新连接这座城市仅存的希望罢了。”
“你这是要做甚？银幕的小家伙……”
“不是害人，仅此而已。”
“逆火”将藏于两臂下方的弹射钩爪先后固定在通风管道上端和楼顶的护栏边，收紧绳索并垂直上升。待到落脚的重心稳定过后，“逆火”将两条钩爪发射到四楼的走廊旁边，取下挂在腰间的备用扣带。
“对了……逆火，你可以看到旁边的天线塔吗？”
常虞青抬起头望向天花板和“逆火”最后出现的位置。
“可以的，常先生，您所说的我均会照办。”
“听好，你拿着磁盘进入天线塔旁边的房间，将它插到服务器最靠左的接口上，然后敲你们经常用的那些代码。塔顶的指示灯会稍微暗一段时间再亮起，我会告知你周围的情况，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来。”
“嗯！”
“小家伙还挺懂的……”
常虞青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烟，战术背心里除了子弹和枪械配件，就是压缩饼干和巧克力一类的给养，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多拿着木棒、石头和火把的群众从大门那边冲过来了！”
作战频道上突然传来看守所内某位正式社安员的叫喊声。
“你……给我再说一遍？”
“不仅是那些金属疙瘩……也许是受到蛊惑，也许只是无意识发泄，再有就是领头的恶棍……”
“就知道是混乱分子滋事，也算是万变不离其宗……韭黄，拿着你的狙击枪到楼顶上去，其他人挡住那些群体，甭管他们是人还是金属！”
“是！”
焦作仁将M870背在身后，纵身从二楼跳向一楼，用绝缘的作战靴抬脚踢倒两台徘徊在走廊上的智能保安。
“现在就没必要怕你们了，臃肿的带电胖子。”
几乎只能防护徒手和石块的仿生智能被打的七零八碎，银白色钛钢外壳的CBAI从走廊另一端的烟雾中窜出来，藏于两臂的机枪很快瞄准焦作仁的右侧面部。
“没子弹了……”
“看守所地下室里还有备用的弹药，焦先生……山药和其他社安员都在吗？记得掩护……”
“不必，只是枪里的刚打完，再装填就是了。”
焦作仁踹开未被锁上的隔间，一半的面积被勉强能伸进自己手臂的铁栅栏挡住，附带桌板的椅子上留着半瓶矿泉水，干渴的感觉同时回到喉头并传递向他的大脑。
“有点麻烦……”
焦作仁靠在朝内侧打开的门板后面，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七个圆柱形的12号霰弹，逐一装入枪管下方的弹仓。
“我说，小常啊，看守所的社安员们是不是杀得有点狠了？”
留在三楼阳台上的诸葛俊武拿起连接面部扫描仪的望远镜，视野中平均每百人里只有二到三人的脸上有“V”级的标识，包括部分仿生智能在内，能够点出的尸体或是昏迷的人无法直接用双手进行点数。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挡住人群，确认为仿生智能再开火！”
“除了CBAI以外，那些金属疙瘩都是有伪装层的……”
“全体听令！其他人的任务是镇暴，只对威胁自己或队友的家伙采取强制手段，避免贸然开火！”
“这里是诸葛，我会找出可能作为领头者的人，狙击手负责对他们善后，明白吗？”
“明白！”
黄玖鑫摸了下喉头的送话仪，把食指重新放到扳机附近，右眼紧贴热成像瞄准镜的目镜，凝视着大片聚集起来的橙色和黄绿色。
“除去CBAI以外，普通仿生智能的发热功率大多与周围环境没差，不过，现在是冬天……”
“六点钟方向，有个举着大牌子的！”
“牌子不发热，雨也没停，用常规瞄准镜视野也很难看清……”
黄玖鑫极其缓慢地移动MSR的枪口，扫视过热成像瞄准镜中遍布橙色与黄绿色的区域，
“有个人在挥手，有没有拿牌子，不太清楚……”
“就是他！探出脑袋了！抓住机会！”
“收到！”
确认十字准星刚好移到那小片橙色上方的突出位置后，黄玖鑫扣动扳机，拉动枪栓并重新上膛。他将右眼从瞄准镜旁移开，端起整把狙击步枪，跑到屋顶的另一侧，背靠着棱角分明却略显低矮的天线塔。
“漂亮！韭黄先生……它的脖子由于短路还在冒电火花，如果是个血肉做的真人，我可不太敢看。”
“有什么奇怪的，小常？大黄当年打的毒枭、走私客和通缉要犯，哪个不是真的……”
诸葛俊武摘下望远镜，擦去物镜一侧的积水后，沿着主楼的通道来到与黄玖鑫仅有高度差的同侧阳台。
“还有其他的目标吗？两位前辈？”
“先前消失的一队CBAI朝楼顶过去了！别让他们接近天线塔边的小屋！”
“是！”
黄玖鑫拔出腰间的Glock 17手枪，左手将MSR移到身后并握住背带。打头阵的CBAI出现在他的视野左侧，黄玖鑫瞄准CBAI的左腿关节连开三枪，面前的仿生智能虽然扑倒在地，但并未出现烤漆刮花以外的部件损坏。它立刻展开所有能够同时使用的武器，数挺机枪和短管速射炮对着黄玖鑫所在的区域快速射击。
“打得挺凶，准度也就不过如此……”
扑倒在地的CBAI无法找寻到视觉传感器中的目标，只能依靠其他部分的感觉随意开火，当它起身准备切换弹药时，十字准星与黑洞般的枪口已经牢牢固定在它胸腹之间的位置。
“嘭——”
黄玖鑫暂时放低手中的MSR，捂住传来剧痛的右耳，控制主板暴露在外的CBAI打空最后两发子弹，旋即停止动弹。7.62×67mm的子弹从CBAI的前方打个对穿，在后方留下足以伸进拳头的缺口。
“我这里解决掉一个，你们那边呢？”
“我也是，韭黄老兄，管它有多厚的皮，一整个弹仓的霰弹够它受的了。”
“那就好……逆火，你的进度如何了？”
“他现在回答不了你，骇入被接管的网络，可不是轻松活……”
“逆火小心！有个金属疙瘩朝你那边过去了！”
黄玖鑫朝着天线塔旁边的房间冲刺过去，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仿生智能伸出右腿，给他来了个下马绊。
“唯独没躲过这场风险啊……”
MSR和Glock 17均掉落到无法被双手触及的地方，躺倒的黄玖鑫凭借本能向前挥舞拳头，摸索到它的某条腿后，他不顾一切地将其抱紧，试图牵制尚未展开武装的CBAI。
“赶上了！”
“这不是你们社安局的见习生吗？说实话……还挺可以的。”
CBAI的上半边头部被某双大手捂住，传感器受到干扰的CBAI放缓了展开武装的速度。两发子弹刚好命中其头部的记忆体，常虞青手持枪落，扶起倒地的黄玖鑫，另一人放下被打穿半边脑袋的仿生智能，他的大手并未受到子弹的波及。
“你这是在嘲讽我啊，偷车贼……”
“居然连我是怎么进来的都知道？这可不像是一般的社安员啊……”
“我只是猜的，九月份和月季还有焦糖他们追一台被偷的浅灰色轿跑车，那个人还把拿着奶茶的路过市民给撞伤了，我去帮忙救助的……”
“我不是故意的！”
“都别闹了！那个人也才刚被释放，不算我们的敌人，又碰到这种事，暂时跟着我们也无妨。”
常虞青迅速拦住黄玖鑫即将落下的巴掌，回头望向塔顶，那里的光照消失了十几秒后，重新开启并照亮了半座塔身。
“杀毒程序进入被控制的网络了！乘胜追击！逆火，可以离开服务器了。”
“稍等……有点紧，（磁盘）拔不出来了……”
“你可别打算干其他事！”
“制裁者可没你想得那么坏，韭黄先生，我马上……”
“别靠近窗户！不是开玩笑！真的！”
仅剩的那台CBAI将两挺机枪对准右侧唯一的窗户，黄玖鑫迈步冲过去，尚未稳定的重心使他迅速下坠，结结实实地又摔了一跤，背上的MSR似乎有配件掉落在地上。
“门锁是怎么回事？转不动……”
“兴许是刚才交战时候的流弹把门锁打坏了……”
“你先躲起来，逆火，千万别把头往窗户上靠！”
窗外CBAI的手臂喷出两道由枪药尾焰形成的火舌，玻璃碎裂的“哗啦”声、短路电流的“嗞嗞”声连同枪声一起钻入站在外侧的三人的鼓膜。更多的普通仿生智能冲上楼顶，常虞青回过头去，用自己的配枪先行解决掉队伍的其中一半。
“我这边脱不开身了，韭黄，还有旁边那位本家姓的人，你们快去救……”
“呀啊啊！”
黄玖鑫循着喊叫声看到“小小常”架着CBAI由于高速开火而变得滚烫的胳膊，合拢双臂抱住它的躯干，上半身向后倾斜，它看上去即将遭遇一记较为业余的过肩摔。
“别发疯了！你没有对付它们的经验，赶紧放下……”
迅速起身的黄玖鑫先朝着“小小常”和仿生智能缠斗的地方跑去，战斗特化的全金属暴徒迅速反踢“小小常”的膝盖，压倒他整个身体的同时弯曲左侧的胳膊，反向挂载的机枪枪口瞄准“小小常”的上半边躯干。
“快躲开……休想伤害他们俩……”
“嗒嗒嗒嗒……”
黄玖鑫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那台CBAI，拿起背在身后的MSR，枪口顶在它胸腹间的钛钢装甲板。他果断地打出留在膛内的一发子弹，侧过枪身时刚好发现不知所踪的弹匣。
“靠，好险……唔——”
汹涌的热浪冲向黄玖鑫的喉头，MSR掉到“小小常”的身旁，黄玖鑫背过身去，在地上留下混有积血的不可名状粘性物质。
“玖鑫！玖鑫！”
常虞青走到黄玖鑫身边，拍打着他的后背，捂着鼻子惊恐地望着附近的积血……
“不……不用担心我……血……那个……小小常……”
黄玖鑫咳嗽数次后，将残留在气管附近的胃液挤出去，擦了下嘴唇后，迅速跑向房间右侧的窗口。
“已经是最后一台了吧，难道还有增援……”
“战场的态势可是瞬息万变，若是敢有懈怠，旁边那位就是你的下场……”
常虞青话音未落，黄玖鑫捡起先前落在地上的MSR的弹匣，拉动枪栓，瞄准计划外的CBAI，再度扣动扳机。转头确认击毁的同时，他用裹着作战服的左胳膊清掉窗台和边框上的碎玻璃，随后张开左手，将“逆火”从房间里接出来。加上有些放缓的跑动过程，黄玖鑫在十秒内全数完成了上述动作。
“差点要用到旁边的通风管道……”
“且不说你能否钻进去，那里全是灰尘，到时候……可惜错过一个看你真面目的机会。”
“多谢韭黄先生相救。我没听错的话，好几个仿生智能被你打掉了。”
“不用谢，就当帮四十六号码头行动的焦糖……哦不，青椒那小子还个人情罢了。”
黄玖鑫将头盔前窗的透明护板升起，扶着有些发烫的额头，收起手上的MSR准备下楼。
“还有，你或许要更多地感谢他。”
黄玖鑫并拢的五指同时朝向浸泡在雨水中且只剩下躯干部分的“小小常”的身体。
“我不太清楚，如何称呼他……”
“他是年纪更轻点的常先生，算是小小常，我只知道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个偷车贼，我们和队长与他交过手，今天刚好期满准备释放，却摊上了这档烂事……”
黄玖鑫不忍继续看向那具千疮百孔的躯干，他在二十米外的区域找到“小小常”的头部，并拢食指和中指，替他合上沾有未干血渍的眼皮：
“真的够爷们……你已经不是所谓的贼了，请安息。”
“多谢……以及再见，仅此……而已，小小常先生。”
强忍住眼泪的黄玖鑫擦去鼻梁附近的“雨水”，耳边隐约听到“逆火”有所克制的抽泣声。
“他会心领的，逆火。正因如此，我们绝对不能在此停下。”
“还有三个地点，山药、焦作仁先生，能听到吗？”
“可以的，焦先生也在旁边，他不方便直接回答。”
“这里是诸葛，所有人到主楼后方的载具仓库就位，我们前往下一个地点。”
“稍等……我得先处理这边的平民伤亡……”
常虞青从黄玖鑫身旁接过那颗合上双眼的脑袋，把它暂时与躯干拼接起来，另外两名正式社安员抬着放有白布的担架，将“小小常”从潮湿的楼顶带离出去。
“希望我们能够再次迎来官方合作的一天，韭黄先生。”
“恐怕不太行，说真的。”
黄玖鑫隔着战术头盔摸了下“逆火”的脑袋，
“我可以信任你，作为一个善良的制裁者的你，但我绝不相信，大多数制裁者能和你一样善良。”
“也对，至少伏尔加先生领导的‘银幕’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吓人。”
“撇去某些追求正义的激进手段，我对你们没什么恶感，说实在的……”
“韭黄！逆火！就差你们俩了！”
作战频道上传来苏岚雨的喊话，黄玖鑫和“逆火”同时看到天线塔旁边的房间里涌出的电火花。
“房间里的服务器快不行了！”
“不用你们管！你们已经完成了这里的任务，尽早离开就是了……”
常虞青从顶部望向主楼中空区域的走廊，
“该死，居然还有……走原路返回恐怕不现实，逆火先生，垂直机动还能用吗？”
“没问题，我会带着韭黄先生一起下去的。”
“诶？这……”
“手伸过来。”
二人背贴着彼此站定后，“逆火”拿出备用的保护绳，将黄玖鑫固定在自己身后。弹射钩爪牢牢锁住楼顶外侧的护栏，黄玖鑫试探着将左脚踏出去，楼下至少留有一群围着正在燃烧的巡逻车的市民。
“下面还有几个看上去在闹事的……”
“没时间甄别他们的好坏了，把我的MP7拿上！”
“行……准备完毕，随时可以降落。”
“一、二、三——跳！”
“哇喔喔喔——”
黄玖鑫借着“逆火”后退的力道向前迈进，二人沿着主楼外墙的边界垂直索降下去，黄玖鑫朝着远离市民的围墙象征性地打出三枪，顺手击倒一个停在原地的智能保安。
“只是群浑水摸鱼的乌合之众，没啥好怕的……”
“看到真家伙就作鸟兽散了，仅此而已。”
“你们两个有点磨蹭啊，快上车！”
诸葛俊武有些焦急地责怪道。“逆火”跟着黄玖鑫一同上车后，探出脑袋看了眼巴士周围临时加装的复合装甲板和防火箭弹格栅。
“这……怕不仅仅是转监用的……”
“要想徒步过去，我们也不拦你，逆火小子。”
诸葛俊武回头看了眼“逆火”的侧脸和假面上的蓝玫瑰，
“坐车还要挑挑拣拣的……全员到齐，下一个地点对于各位而言更加熟悉，但也别掉以轻心。”
“嗯，明白。”
焦作仁把手搭在M870的唧筒上，把下颚贴在装甲板侧边，满脸郁闷地望向窗外；黄玖鑫暂时拿起“逆火”的MP7冲锋枪，将MSR与两把M16A2一起放在巴士的后排座位上；苏岚雨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逆火”擦拭着P7手枪的瞄准镜与握把——尽管它在刚才的战斗中并未打出过一发子弹。
……
“Cyкa!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 раздражает（真他老娘的烦人）!”
“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连枪都握不稳了？卡博斯基教授？”
“请原谅我的暂时失态，有几只小虫子爬进CDPOS的网线里了，无赦女士。”
至少十台CBAI在某个并未完全接管的区域彻底失去连接，卡博斯基将手中的马卡洛夫手枪摔在地上，只差把“Яростный（怒不可遏）”几个字划刻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们甘愿自当阻挠伟大行动的挡车螳螂，只是为了那些狗皇帝施舍的小恩小惠……”
“那可不是小恩小惠，如果他们真有平息此次影响的本事，不说几辈子的荣华富贵，至少他们的名声会稳居高位，没准还能拿个勋章和称号……”
“相较于缔造整个世界的理想，你所能想到的都会在它面前显得渺小。勋章？称号？你曾经或现在的搭档都拥有过，然后呢？”
卡博斯基赤手空拳地站回操作台前，一些游荡的怀特西尔佣兵被仿生智能的视觉传感器记录下来，照片与音频被几近完整地保留在他身旁的服务器中。
“曾被我们摁在地上的狗玩意爬起来了，扬起铁鞭抽打向它们的主人，我们为之努力的一切计划与希望如同肥皂泡沫般尽数消散。库塔列夫的确死了，但他的战友与宠臣吞吃了他的尸体，变作无数个他，阿戈斯小队——或者说小队剩下的成员，没有活着的人愿意放弃那场战斗。”
“且不说这场赛博瘟疫能否通过大洋和冻原的缆线到达另外两个联邦，东煌共和国的新亚市就展现出了超越我们料想的抵抗，甚至包括被波及的南江洲和其他城市……”
“无赦”迟疑了一瞬，将遥感卫星云图放大并转移到新亚市与印狄恩利亚之间的海域，残留着少量虹彩与火光的试验都市与遍布漆黑且毫无生气的岛屿隔洋相望。
“人类社会的历史正在宣告终结，如同晚期病人横躺在重症监护室内，任何的麻醉、止痛药或是靶向治疗，都阻止不了切尔诺伯格（俄伦西亚神话中执掌夜晚与死亡的黑神）带来将至的末日。我能在短暂的一生中寻得彻底的大悟，是星运中的万幸，还是万分的不幸呢？”
“恐怕是后者，他们拥有联邦难以企及的文明智慧，一旦我们在这座试验都市的行动宣告失败，其他城市恢复秩序就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他们与成功的距离，不一定就是我们与失败的距离……说会那些正在挣扎与反抗的斗士们，他们哪怕真有超级英雄的力量和觉悟，能在他们脚下的城市里搞些幺蛾子以外，其他地方正在蒙受的所有黑暗、苦难与沉痛，他们根本改变不了。换而言之，我们只有赢得多和赢得少的区别，当年的伊利亚只知道往死里面冒进，这让他失去了很多潜在的追随者，甚至包括科萨克拉夫、塔夏这些资历不浅的老成员……”
卡博斯基从卫星云图中找到几个快速移动的点状物，它们拖着并排的焰尾出现在市政厅上空，一路向西低空飞行且逐渐加速，试图立刻飞出试验都市的上空。
“瞧我们刚找到什么？城际飞行器？还打算借道贝尔基斯坦？”
“好极了，我就知道有人按捺不住打算离开，轮到我们试玩新游戏了……”
“无赦”很快找到这些城际飞行器的控制单元和其他机载设备的网际协议地址，卡博斯基的双手不时敲击控制台上的虚拟按键，成串的代码被输入排在最前端的，已经抵达边境线的城际飞行器。
“抱歉，这只是城市的份内事，各位议员们，不要升级到外交事故，东煌没必要替你们的昏庸买单。”
“Чернобог, cтрелять их вниз（黑神，击落他们）!”
“无赦”远程关闭控制屏幕和挂载的推进器，同时锁死操纵杆和两侧的舱门，排头的城际飞行器迅速掉头冲向队尾，卡博斯基移开手指，任凭它们在空中做出平抛或是斜抛运动，落入海里或是成为都市内星点火光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