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人呢？
“瞬间转移？他去哪了？”朱玉疑惑着嘀咕起来。
“肯定是去找吃的啦！不用担心哦！咕！”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应答，鸽子吖灰扑棱扑棱地飞落在沙地上：“Don't worry!”
“什么啊！？”朱玉才发现这鸽子是会说人话的，只是自己没听懂后面那句，大眼瞪小眼盯着吖灰看了会儿，伸出手挠起了吖灰的小脖子，“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灰羽，咕！可以叫我吖灰！咕咕。”
“你真的会说话啊！呵呵！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咕咕叫？”
“因为土地爷听得懂鸟语啊，咕！”鸽子享受地扬起了脖子，貌似很喜欢被朱玉轻挠，可惜挠了没两下，朱玉就开始收拾洗漱用品了。
“哦！他还挺厉害的嘛！”朱玉将漱口杯和牙刷好好洗了洗，往蚌壳走去。
蚌壳已经被朱玉收到一台洗衣机大小，但仍是偌大的一个物件，在这空旷的河滩上，它实在太显眼了。
换好衣服就把蚌壳收起来吧！朱玉想着，走进壳内打开衣柜。穿什么呢？连衣裙？想想起自己第一天上岸时穿的麻袋样的连衣裙，还真是……不堪回首。
终于拿定主意了，拿好衣服，一转身，鸽子竟也跟着进来了，而且还跑到了朱玉的小床上，正肆意地踱着步子。朱玉唤了几声，它只当没听见，后来竟卧坐在毯子上，期待地瞧着面露愠色的朱玉，又扬起了脖子，扭了扭，想让朱玉挠两下。
“走开！”朱玉随手拎起鸽脖子，一挥手便丢至壳外，随后“砰”的一声合上蚌壳：“我都说了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吖灰扑棱了几下翅膀在壳上站定，装腔作势地喊着：“摔到我了，好痛好痛！咕！”
“我要换衣服啊！难道你想偷看？”
“我……我是个小女生呢！咕！伦家为什么不可以……”
“女生你个鬼啊！就你那叽叽喳喳的样子，手臂粗的颈子，鬼信你是母的啊！”
“被发现了！咕！好吧，我是男孩子……咕！”
“切！”
“虽然我是男孩子，可是，就你那身材，给我看我也不想看呢！咕！”
“那就滚远点啊！”
吖灰无聊的很，开始一下一下地啄着脚下那扇蚌壳，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小嘴。
“你啄我的壳做什么？”朱玉换好衣服走出来，看到吖灰竟然在一下一下地啄着自己的壳。
“磨碎胃里的食物啊！”吖灰说完，依旧啄着蚌壳，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磨碎食物？”
“蚌壳是鸟类天然的保健砂哦，咕！不但可以磨碎食物，还可以补钙呢！咕咕！”
吖灰说着竟然还得意地蹲了下来，全然不顾朱玉皱起的双眉。
“我和小白一路跟着你，护送你走到明月湾，你才没出什么事，咕！就当是打赏一点呗！”吖灰一边说，一边吧唧吧唧地啄着，看来是仗着土地爷的派头，不把蚌壳主人放在眼里啊。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臭鸽子啊！朱玉本想飞起一脚踹过去，还是忍住了，只是合掌轻击，蚌壳瞬间缩成手掌大小，变成一个贝壳形状的小包落在朱玉手中。
刚才还蹲在壳顶的鸽子顿时掉落在沙地上，愣了一秒，随即——
“我的菊花，咕咕！菊花残了！咕咕！”吖灰大喊大叫，确实是摔疼了，“如果你不是省级保护妖，我肯定要削了你！”
“什么省级保护妖？说来听听。”朱玉终于对吖灰的话感兴趣起来，可是吖灰只是自顾自地嚷嚷：“我，我要去找老大削了你！咕！煲汤，不！姜葱爆炒！咕咕！”
朱玉哼哼笑了几下：“老大？你是说土步游吗？”
“我老大可是疾讯团鸽营的黑羽，咕！黑羽大佬对仙家忠心耿耿，他可认识不少厉害的仙人呢……咕咕！”
“厉害的仙人？土步游算吗？”
“土地爷当然厉害啦！咕！其实仙界早就开始了精简人员的改革，很多闲散仙人都被放至人间。只保留了一些常设机构以及基层仙职，土步游大人在这次改革中顺利保留下了土地爷这个职位，你说他厉不厉害？咕咕！”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为什么要精简人员呢？”
“因为人类可以自给自足自娱自嗨啦！还要仙人管那么多干嘛呀？咕咕！”
“那些被放至人间的仙人呢？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咕咕！大部分仙人是不知道的，听到要被贬人间，他们多少有抵触心嘛！所以呢，这一些是被安排转世投胎的，灵力封存，记忆全无，完全是人类啦！咕！
有一部分仙人是自愿下凡，这些可能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吧！不过，这些下凡的仙人嘛，如果没有得到再次任命，也就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吧，说起灵力，未必有我和小白妹妹高呢！咕！”
“哟！损起别人你倒不结巴了！平时说话能不能别老是咕咕咕啊！”朱玉说的是真的，一来她对鸟类（特别是水禽）的叫声有着天生的敏感，二来，那咕咕声确实烦人得很。又问：
“你说的小白是不是一只叫白羽的鸽子啊？”
“你知道白羽妹妹啊！咕咕！你见过小白吗？”
“就是和你一路跟着我的那只鸽子？”
“是啊！一身洁白的羽毛，小小的喙边一点红斑……咕咕！真是又可爱又sexy，咕咕！土地爷的手机里有白羽妹妹的照片哦！”
“土步游也有手机？”
“咕咕！你是不是想打听土地爷的号码啊？”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没有？比如那种迷你手机啊。”
“疾讯团的成员，才不需要手机那种东西呢！我们天生就可以互相感应传递情报……塔脱爱吧（日语：比如），我现在发个感应信息给小白：白羽妹妹，一天不见，甚是想念，你想我吗？白羽现在就会收到了！”
“发出去了？你怎么发的？”
“脑电波啊！你等着吧！小白马上就会回信的！”
“马上回信？”朱玉半信半疑，和吖灰一起等了几分钟，吖灰一开始还信心满满，渐渐的，只剩下尴尬的笑：“可能白羽妹妹事情比较多，收到了但是没空回呢！”
朱玉噗嗤笑了出来：“我觉得你告诉她‘河边有一只大河蚌，有空一起来看看’，比较有用！”
“是吗？我现在就发给白羽妹妹，”吖灰歪着个小脑袋，黑色的小眼珠转了几下，兴奋地说道，“小白回信啦！咕咕！她说……她更喜欢墨鱼骨？！嗯？What is that?咕？”
“应该是指墨鱼头部的那块骨头，又叫海螵蛸，”朱玉想了想答道，“就性质而言，比蚌壳扇贝壳松脆一些，确实更适合做鸟食。”
哎？我在说什么呢？朱玉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鬼知道吖灰是不是在戏弄她，要说两只鸽子就在一起，感应传递我还相信，现在都不知道那小白在哪里，隔得多远，哪来什么感应传递啊？搞不好是灰鸽子自问自答。
一旁的鸽子可来劲了，兴奋地扇起翅膀：“你知道哪里有墨鱼骨吗？咕！为了可爱的小白，请带我找块墨鱼骨吧！咕咕！”
“呃……那种东西，海边才有吧……或者去中药店看看。”朱玉也只是说说而已，曾经，她去过一次医院，被误以为心律不正常，幸好有一只昆明犬护送着，时不时提醒她一下，她才没被抓去实验室。现在她可不想走进任何有人类医师的地方，药师也不行。
吖灰激动地问起中药店在哪里，朱玉决定说实话：“其实我没见过小白，今天之前，我甚至都没见过你。而白羽这个名字，也是我推测出来的。”
“我俩护送了你一路呢！咕咕！连你吐到别人身上都看到了！咕咕！”
我去！信鸽的视力有这么好的吗？你要是真的护送，怎么不给我递个藿香正气水什么的？朱玉真后悔沿途没发现这两只跟班。
吖灰继续唠叨：“你是千年河妖，怎么会没发现，咕咕！”
“我真的没发现，因为看不到啊！”朱玉尴尬地笑笑，靠在树上，按下吖灰因怀疑伸直了的小脑袋，“很多贝类动物的视力都不好啊，就连好心的邻座，我不戴眼镜都看不清他脸。你们是两只鸟，而且离我坐的大巴车应该有十几米甚至几十米远吧……我怎么会……”
“那你也闻不出来吗？”
“我又不是狗！河水，淤泥，青草，妖怪的味道，我区分起来应该比人类要灵敏些。但是除了这些，我的嗅觉与常人无异啊！”
“好吧，”在朱玉坦白自己没有啥特长后，吖灰也决定坦白，“其实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车顶呆着……”
“那你们保护我个鬼啊！”朱玉惊闻“在车顶呆着”，不知为何，有种强烈的被无视的感觉，“你还说我是省级保护妖？我看，就算我被丢下车你也不知道吧！我更不会看见你们啊！”
“虽然在车顶，咕！可是车里的说话声，发动机的启动声，行李包内的碰撞声，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呢！咕咕！听到你吐了我们还赶紧飞下去看来着，就在窗边……”
“行了，”吖灰的小脑袋又被朱玉一把按下，“在车上吐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反正，这一路上，我没看见一只鸽子。”
朱玉说着，从背包里摸出眼镜盒打开，戴上一副少见的绿色塑框眼镜，她想趁土步游还没回来远眺一下玉源河景，顺便好好想想，为什么，她回趟老家会惊动土地爷。
也许，是因为她真的是省级保护妖？
可是，这鱼米之乡江淮省哪条河里没河蚌？
“河蚌精不是挺常见的吗？我怎么就成了省级保护妖？从来没人和我提起这件事啊！”
“也就是最近啦，玉源河水质变差，河蚌数量也下降了不少。江淮省的河蚌精现在很稀缺呢！咕咕！”
一妖一鸽闲聊间，闹市区的土步游取到了打包好的饭菜，推开快餐店门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新信息。土步游看了下手机，心想，看来敖洲备好船了，那就再买几罐菠萝啤路上一起喝吧！他出了快餐店，向前面的便利店走去。
“喂喂……你真的没有发现我们吗？”河岸边，吖灰不依不挠地盘问着，“你刚才还说你见过小白呢！咕！”
“那天，我一上大巴就打起瞌睡，眼镜也摘了。不戴眼镜，连旁边人的样子都看不清，只能看清座位……”朱玉越解释越觉得自己正被一只鸽子白眼相看，转而言之，“那个……小白嘛……白色的小鸽子，肯定很可爱啊！对了，你们信息很灵通吗？我问你几个问题啊，都告诉我的话，我想办法给你弄块墨鱼骨来！”
“墨鱼骨？那你问吧！”吖灰展翅飞到朱玉肩上，就像之前站在土地爷肩上一样，还啄了一下朱玉耳边的麻花辫。
“为什么今天才来找我，之前不接我呢？我是说可以坐船啊，或者带我飞回去啊！你们肯定有办法能带我飞的吧？呵呵……嗯，还有，我真的有口气吗？还是我的壳有味道？”
“你问题太多了，咕！Stop!”
“想要墨鱼骨吗？”朱玉坏笑了一下,“好好回答我问题，就给你找墨鱼骨，还有，别说外语，我听不懂啊！”
“芝市发生了好几起恶性事件，土地爷这段时间都很忙。咕！”吖灰终于认真起来，小眼睛一下一下转得飞快，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如果你早几天回来，他根本没空理你，咕！再说从芝城过来的那个河段太臭了，咕！如果在那河段绕一圈，我都会吐的，恐怕只有迟钝的人类能受得了吧，咕！至于航空线路，这个很花钱哎！而且你未必喜欢。咕咕！你的壳确实有股味道，应该是昨晚，有人偷偷排污，污水灌进了壳里……”
“有人偷偷排污，谁在排污？”
“是啊，咕！人类政府下了很大决心也拿出了实际行动要整治环境，但总有些工厂偷偷排污。”
“怪不得……可是京邑和东海市那么大，环境保护都做得很好呢！我印象中，已经没有污染严重的河涌了。”
“大都市的环境保护工作早就做好了，咕咕！那些污染源相继移出，反而是这些五线城镇成了受害者。咕！像这附近的灵山、裂山，山脚都有工厂排污呢！咕！但又有些说法，说这并非完全是人类所为……”
“那难道……是妖？我们水里的肯定不会参与，一定是陆上的或者空……”
“我们空中飞的也不会参与！空气差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咕咕！算了，仙家肯定不许我们妄议这些……”
“咕~咕~”这次不是吖灰的声音，而是朱玉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她正准备拿出苹果，远处响起土步游的声音。
“喂——船来了！上船吧！”不知何时，土步游在远处出现，朝朱玉他们挥手。远处，一艘小船停靠在近岸的河面上，像是朱玉在东海市附近的花雕镇见过的乌篷船，乌木色的船身，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只是稍大一些。
“我打包了饭菜，上去再吃！”土步游晃了晃拎着的几袋东西，又朝他们唤了一句。
虽然船身看起来旧了些，但好歹也是艘船啊，省的自己花力气游回去了。朱玉可不想错过这免费班船，赶紧起身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