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看那只蠢猫”几只小猫指着汤姆，笑地前仰后合“一辈子了，连只老鼠都抓不住”
“就是就是，这种猫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废物一个！我要是它啊，早就羞愧而死了！”
小猫们放肆地骂着，笑声响彻寰宇，他们的眼睛来回滚动，悄悄观察汤姆的反应。
那么，汤姆，你是准备像个英雄一样反击，还是继续当个懦夫，小猫们静观其变。
汤姆一言不发，把头埋在午饭里。
小猫们笑的更欢了，他们嘲笑着这个只会吹嘘过去的废物。
汤姆不理不睬。
倘若是在之前，他是一定坐不住的，是一定要给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一点教训的。要知道，当他被评为捕鼠能手时，这几个小兔崽子的妈，恐怕还只是个乡里的村姑，田间来回蹦跶着捉老鼠的野丫头。
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如此杰出的业绩，汤姆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侮辱的。
但那也是以前了。
汤姆抬起头，有些复杂地看向小猫，那眼神里有屈辱，有愤怒，还有一丝丝…嘲讽。
他并不打算和他们争论。汤姆有些悲哀，并不恼怒。
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看看这些小家伙，他们的皮毛是那么油亮，那么有光泽，他们周围洋溢着年轻的气息，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连尾巴，都甩地那么有力。一个还有可能，汤姆暗自想，一个才有可能，当小猫们聚在一起时，他根本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去找主人求援？
算了吧，他们是现役的捕鼠能手，是这个的保障，主人是不会为了一只老猫惹得他们不快。
况且，他们说的是事实。
汤姆叹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小猫们脸上阴险的笑容。
“喂，”一只猫从餐桌旁大步踏来。低沉雄厚的声音，虬结的肌肉是他本色出演的标志，其他猫的，有些夸张的笑声是他的背景音乐，带着狰狞面庞，他在嘈杂的房间中尽情表演。一把揪住汤姆胸口的毛，他凶神恶煞地喊道。
“混蛋，刚才你是不是一直看着我们！”
“哪有，哪有”汤姆的手在胸前摆动，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
这家伙几天没刷牙了，一股腥臊的恶臭从他嘴里冒充，汤姆有些想吐。
“那是我看错了！”
“没事，没事，猫都会有，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什么！”
汤姆明白，这种谦卑却毫不退缩的态度会让对方更加不满，以后他的日子恐怕难过了，汤姆拼命忍住几欲喷发而出的叹息。
但是，以为他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吗，他在心底冷笑。
去你的吧，你们还不够格。
果不其然，对方被激怒了，举着拳头在空中挥来挥去，却迟迟不肯落下。
毕竟是家里，师出无名的打猫是不行的，即便打的是一只老猫。
那年轻的猫儿被汤姆一噎，怒火攻心，瞪着汤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好啊，好啊，亏你还算只公猫！”他说“好啊，好啊，你敢做不敢当！”
他只是“好啊好啊”地叫着，上下打量着汤姆。
他看到汤姆手里的盒饭，露出一丝微笑。
“天天找主人要奶酪，”他奸笑着说“你哪儿来的厚脸皮，像那些老鼠一样，只知道吃吃吃，吃吃吃。”
他抓起盒饭，一把丢向窗外。
“一闻见奶酪味我就想吐”年轻猫儿冷冷地说“以后滚一边吃饭去”
言罢，转身离去。
多完美啊，他想，既出了心中的恶气，又帮主人教训了吃闲饭的汤姆。
露丝，你敢甩我！他愤愤地想，恨不得拎着汤姆丢在露丝面前，让她看看自己多么伟大和强壮。
但抑制了下来，他是只聪明的猫，知道什么可以干，什么不行。
而且据他观察，汤姆吃奶酪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个理由，以后还能用。
他哼哼地笑了两声，几乎想吹起口哨，如果他会的话。
汤姆靠着墙，慢慢瘫在地上，叹了口气。
约莫着一刻钟后，他慢慢爬起，向屋外走去，有些艰难的弯下腰，捡起奶酪，放在一扇破旧的，装着小门的洞口旁。
“老伙计，”他喊，一屁股坐在洞口旁。
他是来找老朋友谈天的。
“那些小畜生，”他说“他们说我是个废物。”
“天哪，他们就不知道适可而止！”汤姆继续说
“他们说我捉不到老鼠。”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
“我承认，我是个废物。”
“可他们觉得我是个懦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们错了，”汤姆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面沉睡着大块大块的肌肉，坚硬似铁”我虽然不再年轻，臂膀里仍有使不完的气力，我有战斗的经验，大可以和他们鱼死网破”
他暗自喟叹一声
“可每次看到他们逮老鼠，我又会深深的折服”
“他们和我年轻时多像啊。特别有一只，灰蓝色的毛，在阳光下泛着光，他走路大摇大摆的，招摇到想让人踹这孙子一脚。”
汤姆挠挠头，“哼哼”地笑了两声，随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每次看见他，我就感觉像看电影一样，仿佛有一个解说员在耳边高喊‘看，这是汤姆，他现在正要和一些狐朋狗友聚会去’”
“唉，那些老伙计以前总劝我杀了你，现在他们在哪儿呢”
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这东西，不会堵住你的嘴，却会让你找不到说话的时机，汤姆就是这样，他的嘴张张合合，不知何时开口。
良久后...
“杰瑞，”汤姆说“这么多年了，自从遇见你，我一只老鼠也没碰过”
“我发誓，我从来没想杀了你”
“一次也没有！”
“...”
“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汤姆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自从那些小畜生搬进来，我就没再见过你”
“你一定没有死，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他们怎么可能……”
“你在吗？汤姆问。
“杰瑞，出来见我，好吗？”汤姆哀求道。
没有回答，四周安静如太平间。
汤姆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可能出来”
“我可是猫啊”
言罢，转身离去。
在墙的另一边，小老鼠们站成几列，等待一个两鬓斑白，拄着拐杖的老老鼠发话。
老老鼠清清嗓子。
“听见了吗，小伙子”他得意地说“我早就说过，汤姆是只好猫”
“现在怎么办，杰瑞？”泰菲问。
杰瑞冷笑了两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怎么办？像以前一样”他说“让新来的孙子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是！”鼠子鼠孙们答道，向洞外跑去。
杰瑞拄着拐棍，靠在墙边，干笑了两声。
“汤姆，你说得对，你是只没用的猫”他喃喃自语“一有大事，还不是要我帮忙”
泰菲在一旁看呀看，看呀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