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冬天，向南都会跟随着父母回到外婆家过年。乘坐着大巴，然后渡过轮船驶向被江水包围住的小村庄，雪是不下的，冰自然也是结不起来。

这几年来南方的雪是越来越少了，向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纷飞的大雪了，今年也只是零落的下了几场薄薄的雪。他知道，这是全球变暖所导致的。或许再过上几年，就再也看不见雪了吧，他想。

小的时候，向南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他的父母远在浙江打工，很少会回来看他一次。所以他很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时常期待父母的回来。

所以，他对雪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因为他父母都是在冬天回来的。那个时候雪还是非常大的，院外的柿子树、桃树，都被雪压弯了枝丫，青砖瓦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屋檐垂下了冰柱，就连远处的青山，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别的颜色。

但是如今，没有雪了。

因为爷爷的逝去，他被父母接到了身边，这是向南一直所期望的，但……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开心。或许说，是失去了许多回忆和快乐。

向南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他和春天的花开、夏天的烟花、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飘雪、草丛的萤火虫、树枝的蝉鸣、熟透的柿子、融化的雪人……说了声再见。

城市的条条框框束缚住了太多。

至于对去外婆家过年的事，向南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听从父母的安排。虽然……他很想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那低矮的小屋，从烟囱冒出缕缕灰色的炊烟，爷爷在后山的竹林拾柴，奶奶做好饭菜等他回来。

他怀念起奶奶烧的蛋炒饭。

那是一个夏天。

那一年向南十五岁，刚刚参加完人生中第一个转折点――中考。

还没有等到冬天，向南就和父母去到了外婆家。一家人齐聚一堂，庆祝着向南顺利的考取了那座城市的重点高中，并且商量着关于向南未来发展的去向。从去什么大学好聊到了什么工作好，甚至对向南的择偶也做了一定的标准，一家人聊的不亦乐乎。

而作为主角的向南，则是沉默不语的望着门外的蓝天发呆，寥寥的白云挂在上面，偶尔飞过几只振翅的麻雀。

十分羡慕。

他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在田地干活，期间有一个人张罗了一张大网，他好奇的望过去，不知道那人要干嘛。

那人沿着泥泞的小路，走到一处岔口，两边是一丛杂草，生长着些许竹子。他将大网固定在两边，形成了一堵“墙”横空拦在了路中间，那人消失在了向南的视野中，伴随着一声枪响，鸟声四起。

那是向南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鸟同时飞起。

一头扎进大网的鸟儿挣扎着，从此失去了飞翔的权利。

那人扛着猎枪，将抓住的鸟儿送进了他背后的麻袋。

路过向南时，那人送了他一只鸟儿。

是一只麻雀。

褐色的，长着黑色斑点的麻雀。

翅膀被那人折断了。

向南捧在手心。

对他说了声谢谢。

……

“向南，你觉得呢？”

向南回过神，才发现一旁的叔叔再向他撘话……话说到哪了？向南不知道，大概是关于自己的吧。于是点点头表示好。

“那就怎么说好了。”外婆开心的笑道。

他想起来了。

刚才他的父母提说议以后每年都在这边过年吧。

原本是一年在奶奶那边过，一年再外婆这边过。

“那奶奶怎么办？”

向南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这个，但是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就算说了，也是没用的。

反问这个东西。

总会有有各种理由来填补的。

反过来还会被大人怪罪，觉得不明事理。

如此，还不如直接顺应父母的意愿。

向南又一次的选择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