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的人有着两种体质,“毒药”与“解药”。

冬至是“解药”,而立夏是“毒药”。两种体质的人只有一直生活在一起才能够活下去,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作为伙伴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起。

说到伙伴,就要先说说“毒药”和“解药”两种体质。

“毒药”会在身体中积累毒素,如果没有摄取“解药”的体液,“毒药”的身体就会衰竭而死。“解药”会在身体中产生过量的抗体物质,如果不定期将体液输送给“毒药”,“解药”的身体也会发生衰竭,甚至死亡。

因为一生都要待在一起,所以男女伙伴往往会结为恋人,立夏和冬至也曾这么认为彼此会发展成那样的关系,毕竟他们一直在一起。

说起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就不得不谈谈他们的父母了。立夏和冬至的父母是好友,而且也是邻居,彼此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在他们同一年怀孕的时候,他们也就共同为孩子们想了名字。立夏的生日是冬至,冬至的生日是立夏,两个人彼此交换了生日,用对方的生日作为了自己的名字。

十多年来,立夏和冬至都睡在一个房间,他们是无话不谈的伙伴,是彼此最为亲密的分身。在青春期,他们也渐渐意识到性别上的差异,但是这依然没有改变他们亲密的关系,立夏甚至觉得,他们的关系比恋人还要牢固,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铃雨出现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和冬至之间还会多出一个人。

立夏大概是喜欢冬至的,至少在所有异性中,她的目光总是跟随着冬至。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冬至,而冬至却不一定是最了解她的人。

十七岁,一个即将成年的年龄,一个萌动着春心的年龄。

像往常一样,他们两个各自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吻。亲吻是交换体液的一种方法,无关情爱,只是为了生存。

“早安,冬至。”

“早啊,立夏。”

立夏走到浴室换衣,而冬至则直接在房间里换。大概在他们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开始不在彼此的面前暴露身体了。

已经是高三生了,他们的学业越来越繁重了,然而学校的一些规矩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例如穿校服。白色的衬衣,浅棕色的小马甲,男生的长裤,女生的短裙,一枚校徽,没有这些,他们一整天都会被学生会的人唠叨。

镇上只有立夏他们所在的一所高中,所以同学们也大多是彼此相识的邻居和好友。立夏和冬至在相邻的两个班,因为离得很近,所以经常能够聚在一起。

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灰白色的粉尘在她的头顶飞扬,而学生们则在台下昏昏欲睡。

这是一个管理松散的拖后腿班级。

冬至坐在窗边望向窗外的走廊,一个上午都是令人无聊的氛围,他感到异常空虚,不知道应该干什么。至少学习不是他愿意干的。

隔壁的立夏似乎感觉到了冬至的气息,忍不住抬头张望,不过隔着一个墙壁,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嗡嗡作响的是老师机械式的诵读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冬至俯下身,把头埋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大家鼓掌欢迎!”

随即,震耳欲聋的掌声刺醒了冬至。

转学生是一位女生,乌黑发亮的长发披落在双肩,娇小可爱的脸庞透着蜜桃般的粉嫩。

她就是铃雨,让冬至一见钟情的女孩。

放学之后,冬至热情地邀请女孩一起回家,立夏走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什么也没说。看见铃雨的那一刻,立夏明白了,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能够让冬至如此反应的,铃雨是第一个,即使不是最后一个,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我喜欢她,我想和她结婚。”

在铃雨转学一个月之后,立夏从冬至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又过了一周,立夏从隔壁班听到消息——冬至和铃雨交往了。

那天,立夏发了一整天的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放学后,立夏走向了回家的反方向,那是一片花田。不知名的白花不分季节地盛放,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吃下它,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这是住在花田附近的一个老妇人告诉她的,人们都说她疯了,时常做些古怪的事,小孩子则喊她魔女或者老巫婆。

“立夏!你怎么跑到这里?阿姨说你没回家,让我来找你!”冬至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立夏的身后。

“嗯,马上就回去。”立夏一边应和着,一边将摘下的白花偷偷藏在袖口。

回去的路上,冬至笑着和立夏分享自己与铃雨的约会,买了几个冰淇淋,看了几场电影,无论是多么小的事,冬至都如数家珍。

夜晚,立夏坐在窗边举起白花,看的出神……

冬至今晚会过来和她交换体液,自从和铃雨交往后,冬至不再和立夏住在一间房了。

咚咚……

随着房门被敲响,名为冬至的男孩走了进来,他像以前一样从背后抱住了立夏,就像做了千百遍那般熟练。

立夏身躯一震,但很快适应下来。

她扭过头,微微张开嘴唇……她看到冬至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身体开始不住地打颤。

“立夏,你没事吧?”冬至发现她的异常,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晚安,立夏。”

“晚安,冬至。”

啪的一声,房门合上,一切又重回寂静。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脸颊两侧滑落。

立夏哭了。

在午夜的十二分,在苍蓝月光的注视之下,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少女将已经有所枯萎的白色花朵放入了口中……

第二天什么也没发生,就像往常一样,在上学的路上,冬至牵着铃雨的手,立夏走在两人的身后。

“立夏,抱歉,一直是我和冬至在说话,冷落到你了吧?”铃雨转身向立夏表示歉意。

“没关系,毕竟你们在交往嘛,反而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吧!”立夏仰起头,久违地露出爽朗的笑容。

“那个……立夏你没事吧?”冬至也转身看了过来。

“嗯,我没事,当电灯泡也太无趣了!下次我也要交个男朋友来秀恩爱给你们看!”立夏开起了孩子气的玩笑。

“就你还交男朋友呢!从来没见过你和其他男生一起玩过!”冬至调侃道。

“我说要交肯定会交到的!敢和我打赌吗?我要是有了男朋友,你就要帮我做一个月家务!”

“好呀!谁怕谁!”

“哈哈哈……”

……

嬉笑声逐渐远去,在另一边的花田之中,一朵新生的白花在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