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要不是跟你这混蛋跑了！琪琪怎么会不舒服没钱去医院检查？我早就说了，你这种毛头小子根本不会照顾人。”外公气到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一直都反对姬钰和姬淋的母亲找比自己小三岁的姬璟，更何况姬璟是条件不好的单亲家庭的孩子。
“可不可以不要说了！”姬璟压着烦恼的怒气，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这个平时开明温柔的父亲变得危险起来。
“说你怎么了？你没能力照顾好我女儿，还没能力照顾好我外孙女！”外公用力地用拐杖敲打着医院的地板，连身边的外婆都不敢说话。
听到这边喧哗的护士立刻赶过来提醒“保持安静”，在病床上的姬钰犹豫了一会也开始劝说外公。
“外公，不能说都是爸爸的错误。”
“好啊！竟然连你也帮着这混蛋，这……”外公习惯性地大声呵斥着姬钰，接着用手指着姬璟的后背用家乡话骂了一些脏话。
虽然姬璟一直被责备和谩骂，但是他却陷入了沉默。因为他脑子里面现在一团糟，他思考着，回忆着与曾经爱人的过往，怀疑起她的点点滴滴是否透露出生病了。接着姬璟失神了，脑海里回忆起两个人为柴米油盐争吵的片段，他咬紧牙关，眉头紧锁，反复在心里面对自己否认事实：不可能，不可能……
护士又来提醒了，这次比较强硬地要求患者家事出去解决。
“不用了！”外公一张脸因愤怒涨得通红，仗着年长连对护士的态度都非常不客气，控制着音量对姬钰说，“姬钰，你好好想想你妈怎么死的！你这个混蛋爸爸当时在做什么？哼！他在找别的女人。”
这个时候姬钰沉默了，她只能悄悄地抓紧被子认同外公的话。每个人都有个人的立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正因如此一件事才具有多面性。姬钰暂时不能认定到底谁对谁错，或许这样的事本身就没有对错……
“明明是妈妈抛弃了爸爸，现在还要怪爸爸。生病什么的，爸爸根本不知道”姬淋一边述说着，一边从病床边走到姬璟的身边，尝试着守护那个曾经像英雄一样守护自己的父亲。
其实外表长得像母亲的姬淋，内心却真正得像父亲一样性格勇敢。恰恰相反，外表像父亲的姬钰，内心却习得母亲一样内心纤细。
“姬钰，过几天跟外公回去。”外公虽没有凶姬淋，但是完全无视了他不想听的话，接着还是要以自己的方式讲述处理问题的方法，“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妈当初就是因为不听我的话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外公带着他的脾气和个性卷席了这里，做着自以为“为了你好”的事情。
姬璟深感这样压迫对人身心的伤害，此时只有一个人的他又放弃期望地闭上眼沉默不语，自卑的情绪像水草一样缠绕着他沉入深水。等到确定外公已经走了一会了，姬璟睁开眼，眼角有些发红，他与病床上的姬钰对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在说：连你也要离开吗？
“你陪一下钰，我出去抽根烟，可能晚一点回来。”
很快姬璟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的行为，不自觉摸了摸后颈，随便找个借口暂时离开病房去调整自己。
这下这里只剩姬钰和姬淋了，姬淋咬了咬唇盯着姬钰，就像父亲一样用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不要走。
姬钰想了想决定留下，准备开口安抚一下姬淋，还没有说出什么就被打断了。
“我……”
“姬钰，我爱你！”
一瞬间，人都傻了，姬钰呆滞着看着那个耳根发红的少女把手藏在身后，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亮很亮。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要离开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得两个人……”姬淋突然觉得之前头脑一热的告别有些羞耻，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总之，我需要你。”
“是吗~”
那位病床上的少女故意说着，眉头一挑，笑眼弯弯如月，嘴角藏不住笑意地扬起来。姬淋害羞地偏过头看向窗外，嘴上抱怨着：“所以说你太狡猾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你！”
“对啊，不是——有人会想办法处理吗？”
小姬淋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姬钰是故意的，因为姬钰她确实是有恃无恐的，至少“有人”之中包括着姬淋自己。可恶，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这样说着果然引起到姬淋的注意看过来，姬钰拍拍床边让姬淋坐到她身边来。
姬淋乖乖地坐到床边，只是有点傲娇地背对着姬钰，与此同时脑海里闪过两人初遇的那一幕。自称姐姐的少女，清爽温柔的她拿出可爱的小柴犬挎包，小狗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从一开始就是你爱的俘虏，为你的爱尽忠的走狗。这才是不想承认又不想否认的真相，姬淋有些没出息地想着这些。
一双手从肩膀附近环住姬淋，吓得姬淋打了个激（姬）灵（淋），立刻就不敢动弹了。姬钰从身后靠在自己的左肩上，姬淋很担心自己心脏跳动太剧烈会被发现，因为这些都很让人不好意思。甚至脖颈可以感觉到姬钰呼吸的温热，可以通过气息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
“那三个字，再说一遍。”
“不说。”
“说了就跟你讲关于妈妈的故事。”
姬淋犹豫了，但是没犹豫太久。因为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就也没多少好奇，所以还是拒绝了。
“不要。”
“跟爸爸和我也有关系，但是淋不知道哦。”
简直就是恶魔的低语，像是恶魔变的蛇在诱惑夏娃吃下智慧的果实。
“我，爱……你。”
“当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你拿走了我爱的自由，我永远离不开你。当然，母亲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姬钰靠在姬淋的肩上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讲述着那段经历，而姬淋安静地在姬钰的拥抱中倾听姬钰第一次吐露心声……
那时候也是在医院里面，奶团子姬钰留着柔顺的短发趴在病床边，病床上一个憔悴难掩面容美丽的女人坐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会跟别人吵架的女人，鼻子下插着输氧管。
“妈妈，你上次说爸爸其实不是不想要我，是因为我长得像爸爸才被妈妈带走的。但是妈妈为什么会喜欢爸爸啊？”
“小璟他呀，可能是因为他像一个小笨蛋一样，做什么事都很坚定，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人。这在原本怯懦的我眼中看起来勇敢的他闪闪发光，正因如此我也想为了所爱突破限制和束缚。我原来可是超听你外公话的乖孩子，自此认识你爸爸后，二十多岁还迎来了叛逆期。”
那时候母亲说着，还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结果差点喘不上气就被自己笑死了，做过几次手术的她其实身体已经很糟糕了。
“妈妈！妈妈！”
在姬钰的紧张和害怕地按呼叫护士的铃声中，母亲倒在枕头上慢慢平复好状态，侧过头看着窗外的玻璃倒映着自己憔悴的脸。护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没有像对其他病人继续询问了。
“幸好现在这个样子他看不到，这可一点都不漂亮。”
奶团子姬钰因为刚刚妈妈的状态已经两眼泪汪汪了，一直瘪着嘴忍住不哭出声来。母亲看着姬钰瘪着如樱桃一样的红红的嘴，发自内心地觉得女儿可爱得超过这孩子的父亲，她当然姬璟也很可爱。母亲想了想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画，上面是姬钰歪歪扭扭画着健康漂亮的母亲穿着婚纱的样子，这张普通的白纸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尤其是那翻过来一串陌生的数字。
“宝贝，你现在去用公共电话打这个号码，沿路边走不要过马路哦。告诉这个号码的主人……”
说完之后，母亲摸了摸姬钰的头微笑着，或是欣慰，或是释然。这时焦虑的外公的走进病房，听从母亲的吩咐姬钰从外公、外婆和医生们的身边钻过去，其中带着眼镜的医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文件……
回忆说到这里，姬钰叹了一口气，有点悲伤地告诉姬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同意手术的签字文件。”
“后来呢？”
现在轮到姬淋开始好奇了，姬钰犹豫了一下才告诉她。
“我出去打电话的那一天，妈妈……手术失败了。”
“过去那么久了，别太难过了。现在你有我，还有爸爸。”
“是啊。还有爸爸，所以现在一起去找爸爸吧！”
姬钰松开姬淋，非常激动地肯定姬淋的话，似乎是找到共鸣的感觉。姬钰指着墙边的拐杖，她的左腿打了石膏，所以住院观察几天。
姬淋她想现在是放学后的晚上，外面天已经漆黑了，况且姬璟估计不会在这附近。总之得打消姬钰这心血来潮的念头。
“天都黑了，而且爸爸可能不会在附近，他迟一点会过来的，反正应该会很晚回来。”
“嗯，我们去找他吧！”姬钰学着派大星的回复。
姬淋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任性，大不了自己背着姬钰走好了。姬钰坚持不打电话，神神秘秘也没办法，姬淋不是很理解姬钰口中的郑重一点。接着两个少女依偎走出医院大门，姬淋扶着姬钰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等到坐在车上，姬淋开始跟姬钰解释了。
“其实有一个特别爱做美发和美甲的阿姨是爸爸的女朋友，原来她会来我们家玩拿爸爸给她的零花钱给我一些当零花钱。但是不久你过来了，爸爸就不带她回家了。”
“我好像慢慢开始理解爸爸了。”
昏黄的路灯时不时照进行驶的车内，忽明忽暗地照在姬淋的脸上明眸含情，嘴角挂着微笑的样子很美，如冬日的篝火一样温暖又美丽。
很快，两人来到城市边缘的别墅区，还没进去就听到一个女人吼道：“滚啊！”
“不是……不是都说给你一万一的零花钱了吗？”男人的声音含含糊糊的疑问着，却得到一个响亮的关门声。
很快，姬钰和姬淋两个人就看到有些微醺的姬璟坐在房子门口，靠在门上闭着眼说着“对不起”，说着说着差点没反应过来身上的手机响了。
姬淋专门为姬璟弹得《梦中的婚礼》录下做手机铃声，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吧。
很多年前有一个公共电话打过这个从来不换的号码，但是只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今天面前台阶下走来一对身影姬璟的面前，姬璟拿起手机接通电话的时候，面前的姬钰跟他对视，而她的手里也拿着一部手机。
“有人让我转告你，‘我把爱的自由还给你，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