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翻看手机,就发现了柠檬的消息。
『人也终究不是擅长吸收他人负能量的生物
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勉强你自己!』
『明白
但我还是想去面对』
我这么回复。
心里默默地对柠檬说了一句道歉,是的,只要在心里就够了。
妹妹喜欢的事物哥哥不一定能接受,但妹妹期望哥哥幸福快乐的心情一定不是假的,而是我太偏执了。
我是在为过去我无法与之共情的空鹿而后悔。
她的家庭破裂是从股灾开始的。
我只依稀记得,空鹿跟我提过父母亲的感情因这场股灾分崩离析,而我却只是当做玩笑话一笑置之,确切来说,是我无法感同身受。
她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与她的妹妹千叶奔赴圣火的洗礼呢?
那场大火,使罹患红外线过敏症的千叶过敏性休克死亡。
而空鹿受到了精神冲击,认为自己是妹妹千叶。
她将自己隔离在屋内。
她的肉体是我喜欢的空鹿,而她的灵魂已经既不是空鹿,也不是千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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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内?」我站在医院的门前敲了几下。
「这是你所说的自我防卫,在我眼里是一种侵略。人类最懦弱的一点就是想承受他人干涉的矛盾情感,去寻求自己以外的存在事实上是一种幻想,这大概是起源自单细胞生物吧。」
「想被接受也不行吗?」我问。
「去定义『能不能够』没有意义。对我而言,就会直接说对某些事物感到无力;因为觉得无力,所以就会设法去克服。每个人都希望更坚强,这是基于人天生想要有安全感所致。
一个月前,那是我的意志最不坚定的时候。通常这样希望别人的珍视或关心的情感,仅限于人们自身的思考领域。这样的限制往往剥夺了自由的情感。我渴求的意志,是更进一步的自由,超越自己的无限大,也超越了思考上的无限。
因此即使姐姐她已经离开了我,我得到的是重生的机会。这个病房整个都是属于我的,除此之外的人们全被外在环境所局限,只有我一个人是自由的。」
「自由有那么重要吗?」我问。
「非常重要。因为人类是为了自由而思考,没有自由,任何事情都微不足道。自由就是人类思考后得到的价值。」
「但是你所说的自由的本质不就是孤独的一种形态吗?」
我不想那么快被驳倒。
门后的她似乎沉默了。
一阵子后,她开口了。
「孤独是创作灵感的源泉。」
「那这样的你幸福吗?」
「是的。很开心。」她的回答声线低沉而又沙哑,音调平稳且没有起伏。
「那不在创作时呢?」
「抱歉。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是不是真的不能了解你呢?」
「或许。」
「那…你是千叶还是空鹿呢?」
「我是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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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尝试说服了很多次,用了很多说辞才使自称千叶的空鹿从深受全能神教迫害的思想中解放,她逐渐找回了一些情感。
这座城市,是全能神教的驻足地。
主要洗脑对象为独孤或家庭破裂的少女们,在她们脆弱时用伪思想吞噬她们的内心,使她们成为教徒。
这也使我的内心扭曲了。
我想要与邪教抗衡。
去庇护独孤及内心残缺的可怜的少女们,以免受到邪教的迫害。
我便成为了『说谎者』,想用一个谎言拂去另一个谎言。
这是自我满足,想要弥补过去的缺憾。
也是逃避。
我无法再对空鹿说上感激了。
她已经过于缥缈了,彷若消散在窗外的夜色里。
「这是模拟恋爱喔!千万不要当真喔!」
「那这有什么意思呢?它又不是真实的。」
「这是为了让你学会与人相处的基本之道,也是为了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和重要的人相遇所做的练习。」她笑道。
「看你讲的这么有情调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那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看起来很孤独……
孤独难过的人需要伸出援手吧!」
而后来的中考结束后,她终止了这一段关系。
「与你相处的时光还算开心啦,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要告别了。」
「行吧。」
仅仅是如此,我们之间的心灵交流不过是那种程度。她告诉了我至今度过怎样的人生、怀抱怎样的烦恼、拥有怎样的梦想,而我却一概不知她的情感。
她考到了重点高中,而我考到了全市最差的高中。
而后我们就鲜有联系过了。
我只能姑且这么认为——是一次次的悲伤使她舍弃了自己的内心。
她以为寻找一个孤独的人与他对话就可以让他理解她的悲伤,然而孤独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所以,我想在下一次好好地抓紧一个女孩。
我不想成为目送之人。
这是为了将心中思念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