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屋子。”
推开屋门，似曾相识的味道找上了我。
“估计给你住其他房子也不会太习惯。”
“可能会有点吧。”
“那可不，除了你，谁睡觉会抱着枕头呢。”
“你们这边也挺有与时俱进的意识，枕头这说辞你都知道，不过，看别人睡觉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吧。”
我的嘿嘿一笑搞得红莲有些尴尬。
“啊呀，不说这些了。我在这里给你当爹又当妈的，你不感谢我，反倒打一耙，拿我打趣。”
“哈哈哈，那我势必要好好感谢你一番了，等我…”
“等你什么？”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再说，梦想没有完成之前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你这人，真有意思。”
红莲瞪我一眼，眼神流转着娇柔，在我印象中，这不应该是火神的作风。只可惜我心中仍是不能想明白红莲于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说起来，上次收拾掉的那只鬼王处的灵魂去哪里了，四散逃走了吗？”
“没有。”
红莲摇摇头。
“他们还在等阴天子出现呢。”
红莲笑盈盈地看我一眼。
“阴天子？”
脑子里将那天的回忆掏出老捋了一遍。
“你也听见了？”
“什么？”
红莲疑惑地看着我。
“那天你甩手走后，那些生魂过来问我，阴天子会回来吗，他们要等阴天子回来。”
看来红莲没有听到接受献祭后我脑海中的一声回响，不过那些生魂能听见倒是让我有些在意。
“那我，该怎么做呢？”
“让他们接受传承呗，每个圣人受手下都有不少的执行者，现在你有了自己的领地，也可以拥有一批执行者了。”
“那？”
“你放心，我已经带那些生魂接受传承了。”
“实在是感谢。”
除了真心感谢，其他言辞说给红莲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在我的意识中，从最坏的开始接受是我的一贯作风。
“成功接受传承的生魂中间没有出现圣人，三千四百生魂进去传承洞再也没有出来，其余所有生魂都没有感知到图腾，现在依然是以生魂状态留在噬魂阵旁边。”
没有圣人出现，而且牺牲了众多生魂，对于执行者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好消息？”
“有一千六百五十人成功接受传承，成为执行者，也就是说…”
“我现在拥有一千六百位执行者？”
“是这个意思，我把他们已经带回来了，就在安排在后面。”
“那其余的生魂，我该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这位新晋的圣人怎么办了，那是你的事情。”
那的确是我的事情，同样是我的难题。就此放进噬魂阵或许是执行者应该做的选择，可是我不想这样做。
“那些倒是好解决，不是问题。”
“那？”
“你要学着领带那一千六百执行者。”
我明白了红莲的意思。起身踱步，回想自己一生走到现在，的确没有带领过这么多人，从小到大做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堪堪当过十几人的班长，突然给了我一千六百人，乍一看好像是好事，但是仔细一想，这边世界是没有道德法律这些限制条件的，那一千六百人，可是完完全全的“自由人”，现在的他们或许对于这个新奇的世界有几分敬畏，但是逐渐熟悉后，他们之中难免出现不同的声音，一面是长久的与孤独相伴且无始无终的执行者使命，另一边是逍遥自在邀游天地的快意，定力不佳之人，如果受不了这煎熬，被怨念诱惑，成为鬼王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其实很简单，保持距离就行，现在他们心中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阴天子，执掌生死的存在，至于之后他们选择如何，顺其自然便好。”
“距离？”
“给崇拜留下足够距离！”
“我也只能这样，长久接触下去，他们一定会发现我只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幼稚鬼，天真，幻想。”
我哈哈一笑，这一笑，自己的心虚也暴露无疑。
“你的成长速度已经足够快，只不过需要时间的沉淀。”
我慢慢点头。
“都会好的，至少现在是在帮你朝你想要的方向推动。”
兔子这个时候竟然出声了。
我猛地抬头，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红莲看，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就是在怕，怕除我之外的执行者知道兔子的存在。
“别紧张，她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
“你怎么了？”
红莲被我的突然举动吓到了。
“没事没事，就是有些…激动。”
我摇摇头，肩膀一松，坐了回去在红莲旁边。
“图腾是唯一的吗？”
“信仰是先于你存在的，你需要先接受，再理解。”
“信仰这东西，不应该是先理解，再接受吗？”
红莲慢慢摇头，否定了我的观点。
“图腾就是这样，它是要被崇拜，把自己的一切善恶交付给它，而且它对每个人是唯一的，要是出现第二个，那岂不是背叛了自己的图腾。一个背叛图腾背叛信仰的人，还有什么东西对他是重要的呢？”
我摇摇头。
“我们好像是在来来回回说着相同的话。”
我再次起身，将自己的感知力向后院蔓延出去，对于那些执行者的心思，我有几分好奇。
良久之后我收回感知力。
“原来当老天爷是件苦差事，一颗人心就像是一个深渊，这一众人的心就像是无数的深渊。”
“不用担心，我派了三个自己身边的执行者给你，可以暂时帮你带带他们，你也不要误会，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我点点头。
“哪有，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自认为所作所为顺应天地，问心无愧，所以即便是被监视也无所谓，我也依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下去。
不大会儿红莲走了，我自己呆不住，出去立在虚空俯视着后院。
“阴天子！”
有执行者看见了我。
“圣上！”
执行者纷纷露面跪拜在地。
“起来吧，以后不用行跪拜礼。”
我大手一挥将他们扶起来。
“你们三个过来一趟。”
红莲派给我的三个执行者进来前殿。
“圣上！”
三个低头抱拳立在殿下。
“不用紧张，以我和红莲的关系，还不至于猜忌你们，所以之后，就有劳你们三个带着他们完成执行者的使命。”
我看得透他们的心思。
弯腰的三人听我说完，慢慢抬头眼神交流一番然后抬头。
“谢圣上信任，我等必坚持执行者使命！”
“好，下去吧。”
三人退去，我不放心那些生魂，遂起身出去。
立在虚空看一眼自己的宫殿群，然后腰肢一扭出现在那些生魂逗留的噬魂阵。
“你们跟我出来吧。”
轻轻一声传来，众生魂开始骚动，慢慢地动作起来，跟着我出去地下来到地面。
我唤出重明鸟，然后把生魂托起，带到了我的桃花源所在。
“我希望，你们能在里面开始新生活，相亲相爱。”
我将桃花源的结界扩张，把重明鸟包括进去，然后将所有生魂放在地面。
“慢慢习惯一下，记得帮我照料这片土地，有人会培育植物的话就更好了，尽量让这些植物繁衍下去。”
说完话我就走了。
“该回去了。”
醒来这边是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可是走廊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起身过去靠在门上。
一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推着另外一个医护人员从我面前划过。
“出事了。”
我摇摇头。
天亮之后有医生进来看我，我才知道，早上送去抢救的确实是一位医生，年岁不大。
“唉，家里就那一个孩子，医学院读书八年出来成了医生，就遇上这一遭。”
医生嘴里念叨着话，给我插上输液管。
“他会好吗？”
医生不说话，慢慢摇头。
不知道怎得，我突然感觉周围寂静得厉害，胸口也苦闷起来，接着想到那个哭泣的护士，自己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那护士此时恰好进来，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无意忍住眼泪，任其肆意流淌，口罩湿透也感觉无所谓了。
“没事的。”
我点头，可是眼泪还是继续流，好像是为那些医护人员流，也好像是把父亲逝世时候积压下来的泪水一并释放。
护士看医生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保鲜膜层层包裹的香蕉放在我手上。
“吃水果。”
我点头，手中紧紧抓着香蕉，眼睛继续盯着她看，像把这张脸印在脑海。
好像是这次无声的流泪耗去了太多力气，不大一会儿我又睡着了。
“唉。”
起身摇摇头，我赶去执行者工会找红莲。
“你最近来的相当频繁，那边出事了吗？”
“我好像是，每次出事才会想起来找你…”
红莲满不在乎的一笑，抬手放在相当气馁的我的头上。
“怎么了，小千面。”
“我说过，对于陌生人，我一贯的看法是不抱期望，不抱恶念，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亲无故的人关心别人，关心我？为什么有的人能为别人的生命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有朝一日，当你知道有的东西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时候，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抬头，像个不争气的小孩子渴望母爱的一样看着红莲。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的任何遭遇，我都当是我应该遭受的东西，但是唯独别人的关心最让我受不了，最容易击中我的内心。”
说着说着，想到那些医生，我的眼睛再次湿润。
“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有时候吧，成熟老练，有时候吧，又像个小孩子，矛盾又合理，说不清…”
“这就是我吧。”
我惨淡一笑，接着把现实世界目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红莲。
“我想出去看能不能帮上忙，看看是否是鬼王在作祟，可是现在连门都出不去，还需要他们每天照顾我…无能为力啊。”
“超出自己能力的东西，就交给天意，这是一种很有效很科学的认命方式。”
“哈哈，科学这个词你都知道了。”
“可不要小瞧我们的信息系统，那边的世界的一切，我们可是相当清楚。”
“从生魂口中？”
红莲点头。
“你的领地估计已经出现了噬魂阵，平时留心一些。”
“有生魂的地方就会有噬魂阵，我怎么感觉，噬魂阵这东西，是有意识的出现呢？噬魂阵消化生魂反哺大地这套体系，倒像是有人在仓促之间做出地一个相当马虎的权益性选择。”
“或许你说的也对，所以，这个就应该是牵引神的事情。”
我轻轻一笑，不说话。
“那些自称是你神使的执行者没有让你太为难吧。”
“不会，你派过去的三个执行者办事效率没得说，已经开始带着他们巡视我的领地了。”
“那就好。”
抬头遥望远处暖暖的太阳，我慢慢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