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去到西北角,连续三天,艾兰一直在赶路。今天,从吃完早餐开始,她沿着半岛南岸已经走了近八个小时,连午饭都没歇息,边走边吃着。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她已经很疲惫了。
路上偶有几个人形物体经过,很快又分道扬镳,互相都未理睬。这样挺好的,艾兰心想。
如果真打起来了也不怕,艾兰往下拽了拽防弹衣,她对这件衣服的功能极其自信。
这件防弹衣是用一种特殊的泡沫金属复合物制成的,该复合物是通过在钛钢基件中植入中空钛钢得到的。通常情况下穿甲子弹能够刺穿普通类型的防弹衣甚至盔甲,但实验室中,艾兰亲眼看到,当穿甲子弹碰撞在5毫米的泡沫金属板上后,子弹竟然会瓦解碎裂。
据说这种材料不但广泛用于制造轻重量盔甲和保护层,还能有效阻挡各类射线。
用艾文克斯的话说,这材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硬了,要不真想给她四肢也覆盖上这层材料。
艾文克斯在任务开始前送给了她这件价值不菲的防弹衣,同时提醒她,从东南角去西北角,走对角线是最近的,但越靠近半岛中间,巡逻机越多,危险系数也大。而沿海只设下了一些警戒线,只要不突破警戒线就很少会遇到麻烦。
所以,艾兰没有选择距离最近的对角线,而是选择绕远路,走完南岸线再走西岸线。
这样虽然慢一点,但只要不浪费时间,一定可以在一周左右安全到达西北角,然后再慢慢接近源谷地带!
此刻,白云朵朵悠闲地漂浮在空中,没有风的吹动,天空似乎没有任何改变。艾兰抬头望望,依然看不见太阳的踪迹,但能感受到,那温度适宜的光懒懒地洒遍半岛。
实在是太累了!
她又走了几步,终于拐向了右边,一直走进岸上的椰林。她拾起一些巨大的叶片垫好了沙地,盘腿而坐,提前吃起了晚饭——几块高密度的合成干粮,两块就可以喂饱她这个十几岁的女孩。至于水,她不抱希望地打下了一个椰子,和之前几个一样,里面又是空空如也,似乎已在树上挂了太久,水分都干了。
看来还是得靠集水装置啊!她这样想的时候,左臂外侧的轮轴就迅速转动起来,为了完成任务特地剪短的头发被空气带动着,飘向唇边,刮蹭着她的脸颊。艾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被臂上的轮轴悉数尽收。
只一会儿,左臂就变得沉重起来,掀开左臂的水盒盖,一根吸管弹了出来,凑上双唇,大口咕起这海岸空气中的水分。
第一天,她就用机器臂打落了这里的椰子,随即发现这些椰子实在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好喝,这才发现接受艾文克斯的机器臂是个正确的选择。
而接下来两天,从北边传来的几声惨叫更让她清楚意识到,就算不用取水,也需要一只能发射炮弹的机器臂来防身。
虽然左臂被一层机器包裹着,稍微有些笨重,但随时可以取下这层机器的壳子,让左臂充分休息。一想到就要走完这片狭长的南岸地带,很快就能走到西海岸,艾兰的嘴角便浮现出一丝笑意,加快了搜集树叶的步伐。
夜幕降临时,艾兰已经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临时铺就的树叶垫子里了,她的短发里全是灰尘细沙,但她毫不在意。
因为星星亮起来了。
“一,二,三……”她期待地数起天上的星星,这是半岛上唯一的娱乐,也是她来到半岛后最幸福的时刻。
来到半岛的第一天晚上,艾兰就发现这里的夜空亮着15颗星星,第二天依然有15颗。之前,她只在一本绘图中看过几幅星空的插图,但始终难以想象怎么会有那么美丽的光束凭空悬挂在头顶上方?
当她好奇地询问艾文克斯时,曾得到保证,等长大了,她就可以亲眼看到星空。
“真美……艾文克斯果然没骗我。星星真是神奇的存在……”艾兰念叨着。
星星就是她完成任务的动力,她想尽快完成这个任务,尽快见到艾文克斯,告诉他星空是多么神奇美丽的存在。
“今天才13颗呢……明晚的星星会多一些还是少一些呢……”迷迷糊糊地想着,她睡着了。
第一声鸟鸣响起时,艾兰就起身了,一边庆幸着自己既没被野兽攻击也没被机器发现,一边开启了左臂的集水装置。左臂轮轴转动起来时,她已经打开了一包合成干粮,大口咀嚼起来。
早晨的海边,依然没有一丝微风。艾兰吃完早餐,独自一人沿着细沙一走就是几个钟。
依然没有太阳,温度适宜,但在沙子上走久了,还是很容易口渴,她喝了几口水,低头看看时间,已是中午时分。她刚想找个地方坐坐,远远看见前面有座沙丘,沙丘后露出建筑的一角。
左手机械臂的显示屏上此时出现两个提示——
一个提示一如往常:已是正午时分,请用餐。
而另一个提示:已接近半岛西南角,走过南岸站台,即将到达西海岸。
“南岸站台?西海岸?”好奇与期待让她加快了脚步,直往沙丘奔去,跑到沙丘前大概3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样子那是一个站台没错了,至于开进来的会是火车还是地上铁,尚不清楚。
她找到一个山丘,躲在后面,远远观察起来——
一段铁轨从远处绕来站台边,站台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机器,不时晃动着机械四肢,一些老旧部位裸露出内里的电线,似乎是一些即将报废的机器,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一群机器之中,一个灰色头发的人形物体极为显眼,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类少年。
“人类?”艾兰惊讶地叫出声,这个半岛明明已经被超级芯片控制了,“还有谁会来这里?”
继续观察了几分钟,灰色头发的少年,除了偶尔眨眼外,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面向铁轨的方向站立着,面无表情。
一列火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几个机器从车上下来,各自走向别处。站台上的机器开始上车,灰发男孩也抬起了腿,迈着机械的步伐,抬腿,上车。
看那步伐,应该还是个机器,只是形态更拟人罢了。艾兰心想,只是外表很新嘛,部件似乎都老旧了呢!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列车再次发动,沿着西海岸往回开去。
先在这附近吃完午餐吧!得多吃点!如果晚上还在火车上,可就不能在机器面前吃喝了。艾兰在沙地上席地而坐,收起左臂望远镜,就着空气中收集的水分用完了几片合成干粮后,向南岸站台走去。
从外面看上去,这个站台没有任何标志,如果不是左臂的定位显示,如果不是看到一列车厢经过,艾兰根本不会迈进来看看,可能会直接经过车站破旧的大门,往西走去。
现在,艾兰小心翼翼地走进站台,却发现站台上连一个机器都没有,四下只有她一个活动的物件,可能因为这里是终点站,本来就偏僻吧。
艾兰在铁轨前站住,向左看去,是南海岸,向右看去,绕个弯,不远处就是西海岸了,向着正前方看去,稍低一点,就是平静的海水,大海与铁轨平行相列,似乎在共同守护着这片半岛。
这是从西北角发至南岸的列车吗?艾兰转身在站台的墙上搜寻起来,终于在一个爬满青苔的窗口处找到一张斑驳的站点列表,依稀可见几个机器印刷的文字:短线:南岸站—……长……:南x站——x岸港——源谷。
竟然是直接开去源谷的列车!
就在艾兰兴奋起来时,两个机器人嘎吱嘎吱地走进了这个站台。一个足有两米高,似乎是由好几个水桶叠加而成,一个只有半米大小,似乎是几块太阳能板随意拼凑而成。它们一前一后,吱吱呀呀地一直走到了铁轨前的等待区,找了个位置站定住就不动了。
艾兰看着它们怪异的身姿,心想:看起来笨笨的样子,就算被它们攻击,自己应该也能搞定,不如跟着它们搭上这班列车直接去到源谷!
于是,她走回铁轨边,瞥了瞥旁边机器人站立的地方,突然发现它们脚下有个进入的箭头指示,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也站到一个箭头指示旁。
刚站定,两个机器人就朝她转过头,打量了起来。
刚才自己挪动的动作太是不是太快了些?自己动作是不是应该慢一点,有节奏一点,对了,就是这样,慢一点,稳一点转头……就像先前看到的那个男孩子一样,机械一点……艾兰慢慢转头看向列车驶来的方向,看到旁边两个机器人扭过头去。
呼!海岸的警戒果然不高,这些老旧的机器应该都是没有温感识别系统的吧,
又一列车厢开进了南站,车上所有机器都在这站下车。而上车的,加上艾兰,总共才三个乘客。
两个机器人一进车厢便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艾兰进了车厢后不自觉地离远了些再坐下,坐定后,心里闪过一丝窃喜,希望一路上都不要被机器盯上,顺利到达源谷,那样就可以提前找回遗失的种子库了!
列车缓缓启动,向西海岸驶去。艾兰面朝着大海而坐,可以看到,海水一直很平静,像一块刚出厂的玻璃,连一丝刮花都没有,除了窗外不断变换的云朵外,几乎感觉不出景色的变化。
除了火车有节奏的震动声外,车厢内没有一丝其它声响,窗外的景色没有任何变换,时间在这列车厢中渐渐变得很慢。
艾兰慢慢感到一阵阵困意袭来,可能是因为上午走了太多路吧,她几乎要睡着了。突然,列车拐了一个弯,她打了个激灵,猛然惊醒,远远看到一个“沙地”站牌出现,赶紧提醒自己又有机器要上车了,千万别睡着!
列车缓缓停下,这个站上来的乘客比较多,有推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有提着小型机器人的,车厢座位一瞬间竟然被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机器填满了。几个小型飞行机器有几次差点撞到了艾兰身上。这让艾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即使心里十分害怕,还是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面无表情,避免引起周围机器的怀疑。
短暂停留之后,列车又缓缓启动起来,就在艾兰面无表情望着对面时,突然发现斜对面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连体服,扎成一束马尾的长发从肩上垂下,正对自己露出甜美的微笑,整齐的棕色刘海随着车厢的晃荡微微飘动。突然,少女对艾兰眨巴了一下眼睛,与周围略显破旧的机器们不同,这个少女的眼睛似乎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但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少女的下巴四周有细细的缝合,似乎有条极其细微的接口镶嵌在那里,而少女的手腕与手臂处也有一条不明显的接缝。
原来只是个机器少女啊!看来,这真的是列机器人专车啊!艾兰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