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香料到底是为什么什么而存在的呢?」
放下了令人头大的课本,赛涅娜便迫不及待的提起了千奇百怪的问题。
有时是灿蝴蝶的翅膀为什么是金色的,有时是为什么稻米要磨过了才能吃。
但没有一次是院长答不上来的,这让尚且年幼的赛涅娜十分佩服。
「阿拉,又是个有趣的问题呢。」
停下了整理书本的手,院长摆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就像我以前所说的,精灵尘是一种类似矿物的物质,能够和其他材料搭配,制成拥有神奇力量的香料。
但是能够使用香料的又只有训练有素的战斗修女,在其他人手里也只是普通的小瓶子罢了。
所以我们常说,香料是神赐给我们的礼物,是神用来维护和平的武器。
但是我觉得啊,火焰香料的火焰不会灼烧使用者,寒冰香料的使用者也不会害怕被自己的力量冻伤。那么香料不就是作为保护自己的力量存在了吗?
而且只有纯洁而又忠诚的战斗修女们才能使用香料,这就避免了香料落入恶人之手。
那么我想,神明大人一定是深爱着这个世界,深爱着我们每一个人,才会赐予我们这样的力量吧?
用来保护自己,用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你说呢?赛涅娜?」
像是眼前蒙着一层阴翳,院长的笑脸逐渐模糊。
赛涅娜揉了揉眼睛,但再度睁开眼时,眼前只是长满青苔的岩壁。
啊,修道院已经不在了啊...
「院长老师...」
赛涅娜轻声呼唤着,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赛涅娜!」
和那天一样,耳边传来了维拉的惊呼。
赛涅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除了飞奔而来的维拉,还有浑身是伤的津弥阿与被斗篷遮住脸的陌生女人。
「你这家伙!对赛涅娜做了什么!?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静静的抱着赛涅娜将她护在身后,维拉警惕的看着伊丽丝。
「没事了维拉,她虽然是敌人,但也不是坏人。」
「那可未必。」
说话的是津弥阿,说话的时间已经用曲刃剑指着伊丽丝的鼻尖。
「津弥阿老师,不要杀她。」
平静的语气。
赛涅娜紧紧地盯着津弥阿,话语中透着强烈的意志。
在僵持了几秒后,津弥阿终于是败下阵来,哼了一声之后转头离开了。
「和我一起来的有四个人,教廷骑士应该随后就到。」
伊丽丝耸了耸肩,大方的吐出了己方的情报。
老实说,自己能够活下来实属侥幸。而且能够摆脱往日困扰自己的心魔,这也算是巨大的收获了。
「这你不用操心,有三个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摘下了兜帽,和津弥阿一同前来的陌生人露出了藏在其中的容貌。
翡翠一般的碧色双眸,淡紫色的长发,还有足以让大部分女人自惭形愧的美貌。
「这里称不上说话的好地方,不如我们移步别处怎么样?」
感受着女人充满警惕的眼神,伊丽丝只能以苦笑作为回应。
以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赛涅娜等人离去。
当然,她也没有这个打算。
怎样应付回到教廷之后人们的盘问才是最令她头疼的问题。
「放心吧,我还能走得动。」
摇摇头打消了维拉搀扶自己的念头,赛涅娜扶着银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最后回头望了望依旧坐在原地的伊丽丝,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确实,她能够为了救助百姓而以身试险,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的仇视黑教廷的人们。
但不可否认的,伊丽丝仍然是白教廷的「岚之剑士」,想必今后也会继续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吧?
那么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会阻止津弥阿杀掉她呢?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望着四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伊丽丝叹了一口气,索性直接躺倒在了坚硬的石板路面上。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舒服的休息场所,但她的心依旧无比畅快。
黑教廷的人们并不是恶人,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但那些焦黑的尸骨与熊熊燃烧的烈焰,让她不得不去直视这些问题。
这等不计后果的做法是不合理的吧?
她终于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也不知躺了多久,脸上传来了湿润的感觉。
没有作为预兆的惊雷,天空降下了暴雨。
看热闹的人们匆匆逃走,周围异样的目光总算是消失了。
衣衫与头发已经湿透了,额头上也沾满了水珠。
伊丽丝感到无比清爽,就着落下的雨露清洗脸上的污渍。
站起身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向俨然成了废墟的旅舍。
火焰大都已经熄灭了,只有少数不甘心的家伙还在散发着余热。
二楼也已经完全垮塌,她刨开一块块焦黑的木炭,找到了自己的银剑。
岚之香料已经燃尽了,剑刃早就停止了旋转。
说起来,虽然和赛涅娜打斗时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但被目击到自己战败并放走异教徒们又是一件麻烦事。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了。
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银剑,她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银剑损坏还是怎么的,
剑上传来的余热,和人的温度相差无几。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握住过其他人的手了?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恋人朋友...
她没有这样的回忆。
和第一次看到自己养的水仙枯死时一样,伊丽丝跪倒在废墟旁,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嘹亮,飞向遥远的彼方。
同行的人们无一幸免,过不了多久就会面临白教廷骑士们的包围。
且不说这场火灾带来的影响,现在就连出城也成了件难事。
四人挤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听着大街上隐隐的喧哗声。
失去了作为庇护所的旅舍,她们也没办法再找个地方藏身了。
但躲藏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里的封锁只会愈加严密。
赛涅娜有些后悔没有拉上伊丽丝,这样至少还能借用她白教廷修女的名号。
不过事情也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刚才还没有自我介绍是吧?」
一旁的声音打断了赛涅娜的思绪。
说话的是刚才和津弥阿同行的女人。
她摘下了皮质的手套,向赛涅娜伸出白皙的手掌。
虽然这个时候握手有些奇怪,但赛涅娜也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叫拉兹法娜,是你们的老师津弥阿的旧友。」
她微微的笑着,这让赛涅娜不由得再一次想着「这可真是个美丽的人」。
的的确确,拉兹法娜也配得上这般称呼。
除了美丽的脸庞以外,斗篷下是能让一般女人嫉妒致死,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丰满身材。
要说起来,赛涅娜和津弥阿也称得上丰满二字,但要是和拉兹法娜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塞在这样的小团体中,维拉再一次对于自己身体的不争气感到愤愤不平。
「也算是多亏了拉兹法娜吧,没想到白教廷居然下了大手笔,三个人我可应付不过来呢。」
虽然听起来像是耍赖,不过津弥阿眼中的感激之情可一点也没有说谎的成分在其中。
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如果连津弥阿老师也遇害了。
那么赛涅娜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
仅仅只是压着心中不断翻腾的悲伤与愤怒就让她十分吃力了。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毫无疑问,她们作为黑教廷成员的身份已经暴露,想要正大光明的离开亚多镇纯属白日做梦。
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呢?
就在四人冥思苦想的时候,
「赛涅娜!维拉!还有津弥阿老师!」
巷口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奋力挥动着双手,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
莉莉娅朝着四人所在的位置飞奔而来。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啊!」
赛涅娜的剑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虽然还有同伴存活是意外之喜,不过她心中莫名的感到不对劲。
那种平时包裹着莉莉娅,给人一种顽皮的感觉,在这个人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
「阿拉,赛涅娜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剑放下啦...」
一脸的委屈与不安。
但不知为何,赛涅娜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样下去可就不好了!
处在这尴尬的环境中,维拉感到有些难为情。
「不如你来问一些只有那个叫莉莉娅的女孩才会知道的问题吧?这样就能确认真伪了吧?」
真是个好建议!
维拉朝拉兹法娜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那...我在修道院里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西芹牛肉沙拉,真是奇怪的口味。」
「我在和赛涅娜吵架之后会做什么?」
「跑去赛涅娜的床上睡,关于这点赛涅娜修女经常找我诉苦,还请注意一点!」
「那...我一般在修道院里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衣?」
「喂!这个可就有点...」
维拉想要表示抗议,但后半截话被津弥阿硬生生的吓了回去。
「这个...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您是根据当天早上晾衣架上有没有干的内衣来决定的吧?毕竟津弥阿师父你从来不自己买内衣。」
「诶?真的吗?」
维拉看向津弥阿,但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否认的意思,这让维拉再一次刷新了对于津弥阿变态程度的认识。
一想到自己说不定也...
维拉顿时感觉浑身发痒,和起了鸡皮疙瘩一般难受。
「看样子这家伙是莉莉娅没错了,快过来吧!我们还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笑眯眯的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津弥阿冲两人招呼道。
而就当维拉安心的牵着莉莉娅的手向前走去的时候,
一步,两步,三步,
四步,五步,六步,
七步...
比起用来削苹果的刀还要袖珍一些的剑刃闪着莹绿色的光,将莉莉娅的整只右臂给切了下来。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拉兹法娜美丽的脸,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维拉的大脑一片空白,拉着一条失去主人的手臂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能告诉我刚刚有哪里说错了吗?」
望着津弥阿有些凝重的表情,
莉莉娅...不,应该说是冒牌的莉莉娅震惊的的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创口,摇晃着想要朝巷口退去。
「抱歉啊...
我在修道院里都是不穿内衣的。
这是除了维拉和赛涅娜以外,人尽皆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