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家伙就是第五人了吧?」
拉兹法娜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冒牌莉莉娅,像是耍杂技似的玩弄着手里的袖珍银剑。
手术刀大小的刀刃,看起来承载着熔炉的剑柄比剑身还要大。
很难想象能用这样的武器造成什么伤害,更别提它是出现在作为战斗修女的拉兹法娜手上。
「应该是用了读心术一类的法术吧?虽然前两个问题都答对了,不过在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如果把晾衣架上别人的内衣拿来穿一定会很好玩,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她就真的这么回答了。」
用若无其事的口吻,津弥阿说着什么不得了的话。
「虽然我很想吐槽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有闲心去想那些事以及像你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当修女。
但也多亏如此,我们才能免于遭难吧...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便是了。」
拉兹法娜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哼!没有想到居然被你们误打误撞的识破了我的心灵香料,不过别以为这就完了,身为教廷的忠实...唔!呜!」
没等到冒牌货把话说完,维拉便拿出不知从哪个垃圾桶捡来的脏布团塞进了这家伙的嘴里。
「这个面具还是摘下来比较好吧?我可不想因为一些无聊的琐事而影响津弥阿她们的心情呢。」
扯下了对方脸上的假面,拉兹法娜从香料带里取出了几个看起来不太妙的绿色小瓶子。
「你知道吗?医生的职责可不只是救死扶伤哦,运用药理与香料的力量来击垮敌人,避免己方更多的伤亡也是一种做法呢...啊,抱歉说这些可能让你误会了,不过请放心,这些孩子不会要您的命的,只是会有一点疼就是了。
这么说起来,赛涅娜身上还带着伤吧?这真是我的疏忽,稍等...」
虽然行路匆忙让赛涅娜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等到拉兹法娜提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那些隐隐作痛的伤口。
在几个香料瓶之间挑挑选选,最终拉兹法娜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着了液态玉石的小瓶,轻微的晃了晃后,将它插进了迷你银剑上的熔炉里。
「生生流转的灵魂,敬启。」
小小的剑刃上亮起了翡翠色的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青葱的树叶,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在稍大的伤口上细细涂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这着实让人惊讶不已。
像是再生一般...
这就是拉兹法娜所追求的力量,
生命的力量。
愈合与再生,最纯粹的治愈。
但与此同时...
没用多少时间,赛涅娜身上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而刚刚才插入的再生香料也以相应的速度燃尽了。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拉兹法娜重新拿出一个小小的香料瓶,投入了熔炉中。
同样是绿色,不同于再生香料,这支香料则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莹莹的光像是青蛇的鳞片,让人不寒而栗。
「潜伏于深山的隐居者,敬启。」
就这样,无视了冒牌货那惊恐无比的眼神,拉兹法娜将剑插进了断臂山还血流不止的伤口。
那家伙抽搐的脸部肌肉与拉兹法娜那有些享受的笑容时,维拉也不由得感到有些胆寒。
审讯过程没有超过十分钟,在巷子里留下了一具可怜的尸体后,拉兹法娜带着维拉与背着赛涅娜的津弥阿敲响了某户民宅的大门。
「能否借你的马车一用,带我们出城呢?」
一脸不满的男人在拉兹法娜掏出了象征教廷战斗修女的鸢尾花纹章后,对方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变,恭恭敬敬的去马棚里牵马了。
还好情况没有太严重,这样的伎俩还能生效。
「那个...」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赛涅娜弱弱的举起了手。
「能否让我在这家借用一套衣服呢?这样的装扮实在是有些...」
啊...不提或许都有人忘了,在斗篷下,赛涅娜还穿着津弥阿那件特制的修女袍呢。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是你独特的兴趣呢。」
拉兹法娜投来戏谑的眼神,这让赛涅娜感到浑身不自在。
于是乎,在找这家的女主人借来了一套简单的农家便服后,四人总算是能够重新踏上旅程了。
「真是方便呢,虽然借用敌人的东西有些不光彩,不过我们总算是能顺利出去了。」
「啊...是啊...」
津弥阿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对方,脑海里满是刚才那个假冒成莉莉娅的修女说的话。
「这个孩子还活着,我是没办法拿死人的脸做成面具的。但是当我做好了准备工作,想要把她杀掉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居民不知道被谁干掉了,这个女孩也不见了踪影。」
她是这么说的,在拉兹法娜的药剂作用下,她似乎也不可能说谎。
见津弥阿不太愿意搭理自己,拉兹法娜也就索性躺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深紫色的夜空。
马车终于到了关口处,驾车的家伙从马上跳了下来,在前来盘问的守卫耳边耳语几句。
「放他们过去!」
就在守卫这么招呼的时候,有人阻止了她们。
维拉认得这个人。
深陷的眼窝,帽沿下憔悴的面孔,一看就是过度操劳导致的。
将一脸不情愿的三人带到哨站后,拉泽尔松了一口气,摘下了帽子放在桌面上。
「你们现在不能出城。」
他盯着维拉充满怀疑与愤怒的眼睛,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什么?你难道还想编些什么理由来把我们留下来,然后交给教廷的人领赏吗?那恐怕这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出言不逊的是拉兹法娜,看起来她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毫无好感。
「修女小姐们,请冷静一点。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们,但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相信我,执意要出城,也请听了我接下来的话再做决定好吗?」
拉泽尔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面露疑惑的四人后,开口说道:
「把你们的住所告发出去的,是我的妻子。」
「什么!?」
「你竟敢!?」
津弥阿和赛涅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拉泽尔。
「我知道,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但这也是事实。
我必须得告诉你们,间接杀害了你们同伴的人就是我的妻子,换句话说就是让你们住在旅舍的我。我并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打算,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似乎是被教廷的人给灭口了。」
听着拉泽尔的话,两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那个车夫知道你们并不是真正的教廷修女,也正因如此守卫才会让你们出城,因为亚多镇外已经被教廷骑士们包围了。想必我把你们扣下来的事马上也藏不住了,教廷骑士马上就会到这里来。」
「不过我们有可靠情报,那些骑士要过一段时间...」
「负责接待白教廷修女们的也是我,据我所知,似乎那位伊丽丝大人并不知道这回事。」
拉泽尔感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还没能从丧妻丧子的悲痛中缓过来,但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去帮助这些可怜的修女。
场面陷入了沉默,拉泽尔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盯着四人。
是要听信告密者的丈夫,还是白教廷的修女?
对于赛涅娜一行人来说,两者都不可取。
但她们现在别无选择...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说话的依旧是拉兹法娜,她没有受过拉泽尔的帮助,自然是当前最能审时度势,最合适的质疑者。
「我没办法让你们相信我,但是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我愿意用生命担保,你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拉泽尔毫不退让的盯着拉兹法娜的眼睛,眼神里充满坚定。
「那就这样吧。」
拉兹法娜从香料带里取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瓶。
「这里面装有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无论是怎样的谎言都不堪一击,你愿意为了帮助我们而接受这场测试吗?」
小巧的银剑在指尖转动着,拉兹法娜的笑容中透出一丝玩味。
维拉本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津弥阿摇了摇头,也只能作罢。但同时又有些期待拉泽尔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没有犹豫,拉泽尔掀起了衣袖,向对方伸出了手。
「来吧!」
「好!」
拉兹法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将闪着绿光的剑插进了拉泽尔的手腕里。
「不要!」
没有想到拉兹法娜居然真的动手,维拉忍不住大叫起来。
奇怪的是,除了一开始刺破皮肤的痛感,之后并没有对方所说的剧痛,反而是有些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
拉泽尔疑惑地睁开了眼,正好看见银剑从自己的手上抽走。
原本应该留下伤口的地方毫发无损,拉泽尔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正好与笑盈盈的拉兹法娜对上视线。
「那我们就交给你了,拉兹尔先生。一定要对我们负责哦。」
像是要缓解刚才的尴尬,
装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与刚才冷酷无情的拉兹法娜判若两人,这让拉兹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走这边,快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望见窗外慢慢逼近的火把群之后,拉兹尔抓起桌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匆匆的带着四人离开了哨所的房间。
「哎哟,这不是拉泽尔队长吗?这么晚了要上哪儿去啊?还带着几个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的,也不和大家伙交代一下。」
正当哨所的大门近在眼前的时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说话的是看起来十分鸡贼的男人,满脸的肥肉都随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抖动着。
男人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守卫,个个都拿着武器,看起来来者不善。
「比利,你让开!现在可不许你胡闹!」
拉泽尔制止了津弥阿拔刀的举动,皱了皱眉企图以队长的身份让男人退后。
「哎呀,这可不行。拉泽尔队长你也知道,教廷骑士大人们马上就要来了,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可接待不了这些老爷,你可不能走啊!」
男人搓着手,带着恶心的笑容朝拉泽尔走来。
「先不要动武,他们都是些小人物,我会摆平的。」
听他这么说之后,津弥阿有些不甘心的再次把手从剑上拿开,想要看看这家伙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比利,骑士大人们的事等会再说,你先把路让开,我要送这几位小姐出去。」
「拉泽尔队长,我听说啊,这城里的异教徒们有几个给跑啦!我觉得这个时间点吧...」
比利凑到拉泽尔身边耳语几句,这种说话方式让拉泽尔十分不爽。
「你是在怀疑我吗?」
「不不不,我怎么敢怀疑你呢?我只是觉得吧...」
比利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
正当拉泽尔回过头准备警告津弥阿三人时,一把匕首贯通了他的胸膛。
「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
望着直挺挺朝地上倒下的自己曾经的上司,比利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弟兄们,把这些修女给抓起来,我们可就发达啦!」
没有看清恶人的嘴脸,善良的拉泽尔无法挽回的死在的部下的手中。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这个比利是个不错的家伙。尽管有些油滑,但善于与人打交道,算得上是个好守卫。
但很可惜,他想错了。
挥动着双手,比利急不可耐的踩过拉泽尔的尸体,朝津弥阿等人冲去。
虽然他为此不惜杀死自己的上司,但很可惜,荣华富贵是不会照顾愚蠢的人的。
「拉泽尔先生!」
「真遗憾...」
「真是可悲,为什么死去的总是善良的人呢...」
红,白,绿三色的光芒亮起,照亮了这片没有神明庇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