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上流出了银色的髓液,在半空中漂浮,凝固。最后构成了鳞状的外壳。

看起来就像是给剑装上了一层华贵的装甲,令人啧啧称奇。

「不过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用来强化剑身的吧?

真是的,亏它还取了个这么帅气的名字...

不过总好过没有吧。」

挥舞着变得沉甸甸的曲刃剑,津弥阿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这层银色的物质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即使已经成型了也还在缓慢的蠕动着,看样子并不只是强化银剑本身这样简单。

而下一瞬,这种猜想便得到了应验。

大脑和胃部都传来了翻江倒海的感觉,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津弥阿突然像是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不至于一屁股跌倒在地。

「津弥阿老师,你怎么了?」

见情况不对,赛涅娜赶紧上前搀扶住津弥阿,看着她一脸痛苦的表情,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玩意看样子有什么蹊跷,快把它取出来!」

强忍着恶心,津弥阿赶紧丢下了手中的银剑。

伴随着「哐当」一声,银剑在地上弹跳了两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银色的液体突然剧烈的沸腾起来,变成了一根碗口粗的尖刺,在房间的墙壁上狠狠地打出了一个大洞。

正当赛涅娜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目瞪口呆,

它却又表现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回到了剑上,人畜无害的缓慢蠕动着。

宛如一条盘踞在沙丘之下的毒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东西看来有够危险的了。」

不必说,刚才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

拉兹法娜小心翼翼的靠近,所幸再没有发生刚才那样的事,让她能够顺利的将香料瓶从熔炉里取了出来。

「是啊...」

津弥阿看来还没有从刚才的眩晕中完全缓过来,盯着墙上的大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的确,脑子和胃被人随意搅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摇了摇头,拉兹法娜从包里取出了自己的银剑,慢慢的将名为「裁决之银」的香料放进了熔炉。

果不其然,伴随着剑上生出银液,难以言喻的恶心与眩晕感也一并袭来,几乎让她站不稳脚跟。

摆了摆手示意想要帮忙的维拉不要过来后,她开始尝试着用意念去驱使这种奇怪的物质。

神奇的事发生了,银液和刚才一样开始沸腾起来,然后开始翻滚,重新塑形,最后却变成了一朵美丽的鲜花,静静的立在刀刃上。

看来这就是「裁决之银」的使用方法了吧?

虽然是误打误撞的搞定了,但是另一方面,拉兹法娜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脸色愈发难看,变成了病态的白色。

最后,她终于忍耐不住了,「哇」的一口,将用过的午餐全都吐在了地板上。

「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这个玩意,记住了。」

尽管这东西的危险程度可见一斑,但在继续力量的当下赛涅娜她们并没有雪藏这玩意的理由。

在出发之前,拉兹法娜还是珍而重之的将这支香料塞到了津弥阿的手中。

是因为害怕它的强大吗?还是说她觉得津弥阿能够更好地运用这份力量呢?

这些都不是答案,或者说这些都是答案。

在拉兹法娜的眼中,津弥阿看到了恐惧,看到了信任,还有那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名为悲哀的影子。

以前就说过,津弥阿本就是一个十分明锐而情感丰富的人,平日里表现得大大咧咧只能一种生活态度罢了。

而在后台的时候,拉兹法娜也有着出乎人意料的反应。

「不可以!」

一向以稳妥作为原则的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那是仓促之下,未经思考而生成的本能反应。

「不要让我再失去什么了!」

那是她的眼睛在拼尽全力的嘶吼着,祈求着。

所以津弥阿才会配合她演这么一出戏,认为她只是想要再看一眼故人而已,之后就会离开。

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就算她再怎么精明,也想不到拉兹法娜是想要把芙雷卡·法洛斯给葬送在这里。

最重要的,还是她们错误的估计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即使这件事的确有着为之割舍生命的价值,可最终的结果还是津弥阿一方失败了。

在白教廷最强的剑士,救国的圣修女面前,她毫无反抗的余地,自己的尊严与信仰都被踩得粉碎。

芙雷卡眼中的轻蔑表明她并不只是为了心理战才说出刚才的那些话,是真真正正的瞧不起比她弱小的津弥阿,瞧不起在血与暗的深渊中拼命挣扎的黑教廷。

但就算是这样,她们还是要失败了。

拉兹法娜会被带走,自己也会继续苟延残喘。

她想起了以前奔波于各个战场,风餐露宿的日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嘲似的这么想着,她看向了一旁掉在地上的银剑。

「我可不想再回去了。」

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拿起了掉落在地的银剑支撑起身体,津弥阿摇晃着重新立起了身子。

下腹部传来剧痛,津弥阿咳出了好几口鲜血,可见刚才芙雷卡下脚之狠。

但自己至少还能站起来,不是吗?

用还沾着血沫的牙齿咬住剑柄,津弥阿取出了空空如也的香料瓶,摸索两下荷包之后,将那东西给塞了进去。

「喂,那边的女流氓!」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芙雷卡露出扫兴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回过了头。

「莉薇,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我去处理掉臭虫就来见你。」

甩开了拉兹法娜企图阻止自己的手,芙雷卡扯下一根刚才生出的荆棘权当做镣铐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捆住。

在香料已经失效的现在,生长出的物体却依旧保留了下来,这也称得上十分便利了。

虽然看着朋友雪白的皮肤被刺破时流出的鲜血有些心疼,但她也不得不狠下心这么做了。

无视了拉兹法娜撕心裂肺的请求,她转过身来,决定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彻底抹杀。

「看样子你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怜悯,一心求死了?」

芙雷卡冰冷的话语中充满了杀意,表明了这次就没有手下留情一说。

「少废话!让你带走了拉兹法娜,谁来当我的抱枕呢?

你听好了,今天我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疼痛神经都有些麻痹了,津弥阿并没有感受到和第一次一样强烈的眩晕感。

不过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最后的决战即将打响,介么已经没有退路了。

望着对方剑上生出的银色外壳,芙雷卡首先感到的是莫名其妙。

见识过无数种香料的她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能力,这让芙雷卡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其次,便是愤怒。

她刚刚说什么?

把莉薇当做抱枕?

就连作为童年挚友的我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简直不可原谅。」

低低的呢喃着,隔了老远的津弥阿固然是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神圣的君临,敬启。」

芙雷卡拿出了作为自己的创造物中最有象征性的香料,看来总算是要动真格了。

「神圣」香料。

能够大幅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而且还能够生成一层包裹全身的屏障,为使用者的攻击在进攻的同时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作为白教廷的秘密武器,可谓是集攻守于一体的强大武器。

从三年前开始,所有新晋的战斗修女都会获得一支神圣香料,来自芙雷卡·法洛斯的亲自馈赠。

对于大多数的获得者来说,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耀,能够拿出来使用的人少之又少。

而芙雷卡就不用了操心这样的问题,在拒绝了白教廷提供配方的要求后,她算是唯一一个能够随意使用神圣香料的人了。

然而,就和曾经提到的一样,香料,使用者,银剑之间就好比水,喝水者,杯子的关系。

一旦水的温度过高,热量就会以杯子作为媒介,烫伤持杯的人,甚至损伤到杯子本身。

津弥阿是如此,芙雷卡也是如此。

像是给自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芙雷卡的发丝也变成了完全的金黄色,那份神圣让人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啧...」

相比之下,津弥阿倒是显得有些狼狈,重伤的左手软软的垂下,看来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裁决的圣骑士,敬启。」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脑海中,像是刚才,又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津弥阿只是自然的顺着记忆把它念了出来。

这就是「裁决之银」与「神圣」的祷辞。

好比决斗之前的互相介绍,一旦说出了口便没有回头路了。

下一瞬,原本不怎么起眼的银色髓液像是银色的浪潮一般,疯狂的朝周围猛烈地扩张着。

眨眼间,除了芙雷卡的脚下,宽敞的赫然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色的海洋。

「银」

在这个瞬间,津弥阿突然想到了这样的名字。

那是这片海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