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有生活气息了——」

「过于有、生活气息?」

「字面意思。」

我对报警愈发敏感了。

当然这是我的心里话,即使我很想立马找个人倾诉,但我也完全说不出口,也没有真正可靠的倾诉对象,要说现下,就是我和少年都在做着兼职的工作。要是他能替我分担,与我一起去行窃,我们大概已经变成了雌雄双盗在这一片被人畏惧着了。但他现在分担的是一半家政,并且去做一些时薪当天现结的工作,我有种好像一下子被他养起来的错觉,

当日的我的回答,我说着,即使你是流浪汉,我也不会立马拒绝你这样一个孩子的。

我的言辞里可能透露着长得好看又是个孩子是他的优势吧,因为这使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在少年对我坦白后,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尤其是他完全对现状一无所知,包括我从邻里偷电,以及平常其实相当节约用水。

不然我就不得不担心有人会跟现在的我一样在百度搜索家用水电费怎么收以及家里没人怎么还有水电费这类相关问题。

面对面前的情况,或许拿着水费单子的我确实更像是屋主吧。

这个屋子里已经变得跟之前是两种状况,在原先我住进来时,我基本不会拉开窗帘,或者翻开抽屉之类的地方拿出东西摆放在外面,因为过于不好收拾。

而少年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环境,所以原先那种不动的格局或多或少都有很大的变化。

我其实觉得大多数人的心都很大,不会轻易去怀疑,但是一旦有了这样的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生活气息后,或许会不得不怀疑了。

在想出弥补的办法前恐怕最后先分析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氛围。

首先空气通风显得很好,今天的天气也很晴朗,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当然也没有太阳,因为阳台晾晒的关系,所以洗一次衣服,大概要风干好几天,正如前两天吊晒的衣服,现在打开阳台门查看一如既往地在往下滴水,并且薄的棉质衣服已经被冻得冰冷而皱巴巴的。

比起查看阳台的衣服我更想要室内的保温,于是又立马关上了门,同时阳台面前的地毯也因为被踩来踩去等位置显得有些倾斜,当然还有诸多的毛病,比如厨房的内部的原摆置物品已经完全乱了套,卫生间一直都是湿乎乎的状态,以及一些物品落灰等,更恐怖的是冰箱打开就是一目了然的生活味道。

说起来昨天饭后还忘记了喷空气清新剂,希望这个厨房不会记住那条红烧鱼的味道!

我从和子期一起坐在地毯上在观看电视的状态爬起身去执行这项事件。

「怎么了?」他抬起头望着我。

「去给厨房清新一下空气。」

随即不仅是厨房连用餐的桌子周围我也都喷洒了一圈。

「姐姐,你有洁癖吗?」

「我没有洁癖。」

我随意地回答着,并且收拾着厨房柜子内的东西。

「但你每天都要整理啊?」

「我只是希望他们跟原始情况差不多。」

也许就是这种不自然的事后整理,让我不禁在别人面前看来是有洁癖的,事实上我住校的时候也喜欢收拾的井井有条,但是如果是固定的居家环境——也就是有自己的住所时,我更习惯每天回到只有一条通向自己的床铺的道路的环境,也就是说其他什么东西堆在哪里只要不妨碍我回到床上就好。

我也并非完全没有住处,只是是和别人合租的,各自占一间平米不大的房间,难得的有飘窗,我就喜欢躲在白色的窗帘后面卧在飘窗边看着外面,这样的日子很平静,有连续租了好几年,直到我负担不起。

……

一个年轻人坐在背靠着窗户位置的办公台上正在查看着文件,但是不禁让人怀疑他真的看得见吗?他留着一头黑色的西瓜头直发,刘海直接长到盖住了眼睛,脸颊两边修饰着两撮看起来像公主切的碎发,他的肤色很白一点也看不出来经常去户外,听见两声叩门声便向着门开的方向闻声看去。

「啊啊——你回来了,事情进展的如何?」他透过碎发的间隙眼睛流露出了光亮,同时左耳旁戴着的水晶耳坠和着链子晃荡出这个年轻人喜欢的动静。

「你还是一样啊,把办公室搞得这么暗,真的看得见文件吗?一到假期就没日没夜的工作着,身体怎么吃得消。」

站在门口的人像个妈妈桑一样开口问东问西又东张西望的,虽然他关切的口气并不像男大姐或者娘娘腔,不如说他的打扮更像是个有点日常风的不良好事青年。

「哎呀我说,所长,你老是把办公室折腾得这么乱,保洁的阿姨都要被劝退了。」

「呀哈——才不会呢,她总是一脸笑眯眯地端茶给我,我就像她的孙子一样吧~」

被称作所长的黑发年轻人随即从一堆摊在桌上的文件中拿出了一份,站起身走向青年的方向,令人称奇的是两人的身高差足足有约20厘米,并且这位所长还不停地挠挠头露出一脸和蔼的笑容。

青年看着走到他眼前的矮个所长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利落地抽走了他手上的文件,小声嘀嘀咕咕道「就是因为这样才看起来不靠谱的啊……」

「唉?钟钟他?!」就在他看了一眼文件上的东西后,却露出了十分愉悦的神情。

「因为其他人忙着应付各种学校和家庭事务,老是这么麻烦你也真是不好意思呀,不过请你务必祝他一臂之力啊!」

矮人20厘米的所长开始把手插在背后左右晃起来,青年开始一边浏览文件上的东西一边按住所长的头让他不至于像个企鹅一样左右摇摆着。

「不过啊所长,这个真的没问题吗?你是我们这里年纪最轻的……我也不是质疑你,只是这个材料简直闻所未闻,几乎不现实,你要我去协助,我觉得我能起到的作用很小喔——」

「哎——这个嘛,你只要看着就好了,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抽身,我想过不多久就会有动作了吧……!」

青年露出了一脸的不明所以。

在青年走出门后,被称作所长的少年返回自己的座位,开始原地转起椅子,又扒开身后的窗户上的百叶窗帘,他很满足于这个像是刑警调查组一样的办公室,当然他担任的并不是那种未成年人能负担得起的职务,但是他收集了几乎关于这个城镇内的一切情报,尤其在他的桌上摊开的就是好几份入室盗窃的相关信息。

……

「梦瑶姐姐……」我站在阳台上收着好不容易干了的衣服,听到子期叫我,便回过头嗯了一声。

「我想问——」

「……额……你通常是一个人住吗?」

听到他停顿了一下,但说出口的不是什么令人难以解答的问题,我于是马上答道。

「这倒没错。」

「姐姐的家人和朋友呢?」

「我是被收养的,所以即使不回去看他们也行,朋友们假期也很忙呢~」

我作出一副招牌的笑脸,不明白他在和我谈着的东西的重点是什么,亦或是只是单纯地闲聊吧。

「被收养的……那也是家人吧?和家人相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随即想到了少年的身世,并且我无力地想回答我不知道,即使我这么说他应该也会接受,但是如果因此他露出了那种失望的神情,我又感觉……连我自己都会变得感伤起来,想必对他来说也总是一个人孤独惴惴不安地在角落里啜泣、在泪水中睡着吧,真难想象啊,不过不是所有人一生下来就拥有强硬的个性的,只要发现和别人不一样就会内心变得脆弱起来。

——说一切的烦恼都是归结于人际关系倒也不为过。

「家人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本来就在那里一样吧,无条件地信任对方,代表对方对你有什么秘密也都无所谓,如果失去会觉得很难过,不管是索取还是被索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是在一起很安心。」

「伙伴也会像是家人吗?」

「朋友啊……朋友恐怕也要认识了很多年吧?要说做到对等的是朋友的话,要到家人那种无条件的付出还是需要很大的让步吧。」

如果我就是哲学本身,我依旧能肯定,如果从出身就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体会过集体的温暖的话,那么就不会知道什么是寂寞,什么是孤独,什么是无助。子期沉下头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话让他起了这种反应,我不太会安慰人,也尝试过去安慰,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没关系,下次一定会有钱的。」这样的话,我身边的人更容易因为物质而感到满足。

但是子期他不是……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个温室内的花朵一样,他像真正的人那样拥有感情,因为他不曾为了生存劳碌,我从前相当憎恶这样的家伙,他们可能很慷慨,却从未真正顾及过除自己以外的人的感受,所以也不知什么是苦痛,什么是独立,他们与其他受人多少都会呵护的花朵一起生活在不一样的温室圈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