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你们学生不要过来啊！02
夏白果站在讲台上，眼睛紧盯着教案不放。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进入教室。他们本想向讲台上一直低着头的老师确认一下，但看到她身后黑板上的「试听课，10点10分到11点10分，请上台拿取学习资料」，就决定不和那老师废话了。
计划通！夏白果暗自窃喜。把大部分人都想要二次确认的信息写到黑板上，就能杜绝大量机械性的对话！她简直是个天才！
讲台上，夏白果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手机时间：10点10分。台下的学生们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学生大声提醒她时间到了。
好了，该拍手了。在她的印象中，大部分老师都是这样开始上课，然后再开场白的。
夏白果拍手，引起了所有学生的注意。
当然不是因为注意到了她的拍手声。她拍手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是自然，因为她左手戴着鲨鱼手偶。
鲨鱼手偶用豆豆眼凝视着夏白果，仿佛在说「你丫竟然把我忘了。」
没有啦铃！我不是这个意思！
尴尬的夏白果快速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抓住了，还有几个人发出嗤笑。
“同学们，”完了，她的声音比她预想中的要小得多，“我们要开始上课啦。”
台下有的学生发出疑问的“嗯？”声，还有的把手放在耳朵边来扩音。
知道啦！不要摆出这个动作来讽刺！！如果不是在课堂上，夏白果肯定要用鲨鱼手偶捂住脸躲到墙角。
“同学们！”夏白果加大音量，“我们要开始上课了！请大家把资料打开！我们开始讲这篇短文——A Days Wait.”
听到不算整齐的呼啦声，夏白果还蛮满意。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愿意听她的命令。
看来，虽然开局不利，但这堂课的节奏还有救。
她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开始自己已经练习了好多遍的句子：“大家应该都能看到，这篇短文的作者是海明威。他最出名的作品是《老人与海》，对吧？这是名著之一。”
“他擅长描写硬汉与大自然之间的搏斗，然而在这篇短文中，他所描写的主角却是一对父子。我们赶紧来看看这篇文章写得怎样吧。”
说完，夏白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今天绝对是她说话最多的一天！
“啊对了，在开始之前，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可以问我哦。”
一个男孩带着坏笑举起了手：“老师，你为什么要戴着鲨鱼手偶。”
“诶！”夏白果大跌眼镜，眼神开始四处游走。
“这…这，这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吗？就就就就是戴着嘛难道我还不能在上课戴我我我所喜爱的事物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教室中好几处发出了哄笑声。
“不要笑啦……！”夏白果用文件挡住脸，“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这篇短文上，而不是我手上的东西！”
“你都说了，有什么问题的话要问你。”男生边笑边说。
“我没让你们问这种问题！”
“老师，你用文件挡着脸说话，我们听不清啊。”
“我知道啦！那就拿开！”
夏白果闭着眼睛把A4文件移开。
“老师你怎么闭着眼睛啊。”
“没怎么！”台下一阵小声窃笑。
“不要笑了！既然你们没有问题，我就直接开始读了！”
她笨手笨脚地翻开一页，把自己的脸埋在A4纸上。
“I read aloud from Howard Pyle's Book of Pirates but I could see he was not following what I was reading.”
她流利地念出来，可惜，少了一点抑扬顿挫——她太紧张了，就一口气全念出来了。念完，她看了看台下的学生——议论纷纷的人果然少了，面面相觑的有了许多。
看来想要认真学习的人还是有的。
怎么样！流利吧！拜服吧！跟不上节奏吧！
夏白果在心中得意洋洋，继续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大声读着HowardPyle的海盗冒险故事，可是我能看到，他根本就没听我念的故事。”幸亏她之前在心中预习翻译了一遍。
果然，没人再扰乱课堂秩序了…等等！
坐在后方的一个黑长发女孩正在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同学？”
那女生没听到，继续滑动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
“同学？！”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夏白果走近，翘了翘桌子。这时，女生才抬起头，很不屑地看着她。
“现在正在上课，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请不要看手机。”
夏白果心砰砰直跳。没想到一节试听课还能碰上这样的「硬骨头」。
女生皱眉，扔下手机。手机「咣当」一声砸在桌面上，吓得夏白果精神紧绷。
“那请你不要从文章的第二页开始念。”
“诶！我念错了吗！”
夏白果吓得浑身冷汗，赶紧把文件拿到眼前。还真是第二页。
她翻页没翻明白。
夏白果再次用文件遮住脸。
“唔…大家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她能听到零碎的笑声和窃窃私语。
不能就这么结束。尴尬还是什么…忍下来就好！
她咬咬牙，把文件从发烫的脸上移开。
“谢谢你的指正，同学。”说完，夏白果退回讲台。
窃窃私语全部消失了。
夏白果上推眼镜，确认现在的文件是第一页。
“抱歉了大家，请让我重新开始。”
从这时开始，就再也没有扰乱课堂的学生了。夏白果心中感到十分高兴。
她找到了诀窍——只需要一直看着墙，不看着学生们的眼镜，就不会感到紧张害怕了。
“好了大家，现在我想找一些人分段阅读一下这篇文章。有人愿意读吗？请举手。”说完，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如果她是学生，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举起手。谁想读课文啊？多累啊，而且老师刚才还读了一遍。
全场一片寂静。
夏白果感到有些窘迫。她的大脑进入高压状态，一瞬间断了线，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好吧，大家既然都不想读的话，就自己默读一下吧……待会儿有小测试。”
夏白果垂头丧气地走向讲台。
「咚！」
她突然被人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唔！”
她回头，却发现没有谁的脚伸出，只能看见她周围的学生都在对她笑。
夏白果感到很不舒服。她想到了前几十分钟，自己在公交车终点站旁摔倒，被所有下车的人都看到的事情。
她的脸开始发烫。
“别笑…！赶紧，赶紧默读课文！”
忍忍吧，以后注意脚下就好了。
她摇摇头，赶紧回到讲台边。
夏白果站在讲台上，看着低头阅读的学生。有的学生在认真阅读，而有的在和别人交头接耳，发出偷笑声。
这只是个试听课，夏白果还没有那么大权限去制止学生和别人交流。
只是……她不太确定他们是否在聊与这篇文章有关的东西。
但有的…
她看着一个男生低头看着桌洞里的东西。
手机。
夏白果脑袋里的一根弦绷紧了。
“那，那，那位同学！”
她打破了这片静寂，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现在，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她，包括那位看桌洞里东西的男生。
夏白果吞了一下口水。全班人的视线全在她自己身上，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不停碰到桌角，跌跌撞撞地来到男生面前。
“你，刚才在看桌洞里的什么东西吧？是手机吗？”
“我在查单词啊老师。”男生听到夏白果的问题，挑着眉毛，大声道。他阴阳怪气的语气，仿佛是在指责夏白果，指责她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听到这么坚定的狡辩，夏白果开始动摇。这么大声的发言，把她心脏吓得揪了起来。
“你刚才…查什么词了？”
男生的手指在课文的第一页上游走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开头的一个单词上。
夏白果知道男生在撒谎，因为这个词是她之前讲过的。如果认真听课的话，绝对不会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她感到了背后视线。这份焦灼感和与人对话的紧张感实在是不好受，迫使着她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算了，忍忍吧。
“好吧，下次别把手机放在桌洞里。”
从有些地方传出了懊恼声，似乎是在批评夏白果太过相信那个男生。
没有什么办法呀！要不你们来说啊！和别人对话就很辛苦了，还要和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对线，我容易么我！
夏白果在内心哭泣。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上一次她可以找理由说自己也有错，但这次…纯粹是她胆子小不敢说。
她趴在讲台上，默默等待学生读完课文。
一个小时只剩下二十分钟，夏白果只要把套题发下去然后再讲讲答案，这节课就算结束了。
虽然有很多尴尬的事情发生，但她都忍下来了。
毕竟钱还是很重要的。
夏白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发现很多学生都开始交头接耳或是摆弄手中的文具，夏白果便大声说：“同学们，没读完的请举手。”
全班零星几个人举起了手，他们继续盯着课文，抓耳挠腮地，十分着急。
“不着急，没读完的慢慢读，千万别骗自己。”
在最后一个学生长呼一口气，安心放下手臂之后，夏白果便发放了小测试的卷子。
“给大家十分钟作答，千万不要作弊。”
然后，夏白果只需要等到所有人做完，再念一下答案，就可以宣布下课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
监考永远是最无聊的。她不能玩自己的手机，只能巡视教室里的学生，看他们有没有可疑的行为。
考题全是她刚才讲过的要点，一点也不难。她怎么想都觉得学生没有作弊的必要。
再说，全对也没有奖励呀。
她是这么想的，但没有放松警惕。
「非洲的狮子在捕杀兔子的时候，仍然会使出全力。」而她在工作的时候应该时刻保持认真。
然后，在她视线中，当时那个在桌洞里摆弄手机的男生，眼睛瞄向了同桌的卷子。
这么简单的卷子，做对没有奖励，做错没有惩罚。
为什么要作弊？？？
夏白果的大脑被这个问题淹没了。
忍不了了。
夏白果不知第N条语录——错误必须修正。
她一脸阴沉地走到男生面前，夺走了他压在手下的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