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你们老师不要过来啊！01
夏白果默默地跟着小哥，一言不发。
她哪里敢跟小哥搭话？如果刚才没有怼他的话，或许可以。
似乎是察觉到了此时的尴尬，小哥决心打破现在沉默，他看着走在自己右后边的夏白果，露出笑容。
“真没想到你会跟着我过来。”
夏白果愣住。这…？叫她怎么接？？她难道还能不跟他走吗？
“正常人不会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的，多危险啊。如果我是坏人，现在就能把你拐卖到小山村里了。”
“你也太相信陌生人了，以后可要当心点啊，不然会吃大亏的。”
“嗯……阁下的金玉良言在下以铭记于心，此后做事之时会多加考虑。”
“呃…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非常抱歉！是我，我说话太紧张了。给您添麻烦真是太抱歉了！”夏白果看着脚下的地砖。她一紧张的话，说话就会充斥着各种书面语和敬语和成语。如果不是别人提醒的话，她自己还不会发现。
“不用道歉的呀，我能听懂的。”
“那真是太令在下感动了。”
“呃……话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林幸，幸运的幸，你叫什么啊？”小哥继续搭话。
“夏…夏白果。”
“哦？白果吗？是银杏的别称呢！银杏听起来很像我的名字，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
称自己为林幸的小哥笑眯眯地说着，并向夏白果伸出左手。
这是要玩什么羞耻play吗？夏白果想到了跟猫猫狗狗玩接手游戏的短视频。
可是看着林幸开心的样子，夏白果并不觉得他在开玩笑——他好像是真的想让夏白果那么做！
呜呜…如果夏白果不做出什么反应的话，林幸会伤心的！
于是，夏白果把套着鲨鱼手偶的左手放在林幸的手上。
是这样吗……？她直勾勾地盯着林幸，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啊哈哈，一般人跟你互道姓名之后伸出的手的话，都是叫你跟他握手。”说这话的时候，林幸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而夏白果的脸「哧」地一声变红了，并且以闪电般的速度收回鲨鱼。
“非常之抱歉。”
“算啦，我不在意这个，”林幸耸耸肩，“我们到了哦，鸿雁补习班。”说着，他指向夏白果右面的门店。
跟着林幸穿过几条大街，夏白果终于来到了鸿雁补习班的门口。
实际上店面没有她想像得那么糟——喷绘门头红底白字，设计中规中矩，右下角还有座机电话号码。虽然缺少视觉吸引力，但怎么也比那传单强。
夏白果跟着林幸走进了补习班的大门。
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年男人在房间中央来回踱步。听到叮当叮当的门铃声，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来者。
看到中年男人严肃的表情，夏白果小声惊叫了一下。
有点吓人。
夏白果感觉自己回到了小学，又落到那个凶巴巴的老师手上。
“老板，救星找到了。”
林幸朝他招了招手。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眉毛一挑，表情毫无变化，二话不说抓住夏白果向楼上走。
老板能看到骨节的手像爪子一样擒住夏白果的手腕，力气却大到让夏白果发疼。可夏白果的注意力不在她手上，而在脚下——老板的速度太快，她快要摔倒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呼救也是如此。
老板拉着夏白果上到三楼，在第二个教室门口停下。
“这个三零二室是你待会儿用来上课的教室。”他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听起来年龄不是很大。
“待会儿你要上的课程的大纲已经放在讲台上了，等下去教室的时候熟悉一下。不用担心学生的人名记不住，这只是一节试听课。”
“能冒昧地问一下为何要由在下来上这堂课吗？”夏白果并不确定自己能够胜任——第一次有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托她来做。她甚至觉得是老板口误——像她这样没用的家伙，怎么会上决定学生是否在这个补习班上课的试听课呢？
她更认为这是一场骗局。
林幸刚刚叫她不要太相信别人嗷！这是活学活用。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板皱眉，“如果可以让我和林幸来上课，我就不找你了。”
哈？这是什么意思？
“我招学生来上试听课的时候忘记限制名额了。我一个林幸一个你一个，我们三个需要同时上课才能满足所有来听试听课的学生，懂了没有？”
试听课的人数远超于课程本身能够容纳的人数？所以要找一个「只要会英语就行」的人来上试听课？
试听课之后呢？她肯定不能一直在这里当老师吧？
也就是说，学生的需求会超过供应量？
夏白果没有回答。
“好，既然你没有异议就说明你理解并同意了。赶紧去准备上课吧，菜鸟。希望你能帮我多留几个学生。”老板摆摆手，叫夏白果赶紧进入教室。
但夏白果没有动弹。她只是以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老板。
“不行。”
“什么？！”
“咿！”
听到老板的厉声呵斥，夏白果立马缩起脖子。
“原因？”
“那那…那个，在下觉得……”
“大点声！”
“这是在骗人！试听课找临时工上是骗人！”她一下子把一连串话全说了出来。
夏白果不知第N条语录——骗人是不可以的！
老板走近夏白果。他身后似乎浮起了阵阵黑雾，吓得夏白果用手偶挡住自己面红耳赤的脸。
“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已经能感觉到老板的鼻息了。短促的呼吸让她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心跳越来越快。
“一人一百。”
什么？夏白果对老板说的话感到惊讶，睁开闭上的双眼，只见老板一脸坏笑。
“呵，你以为我要打你吗？怎么可能，你还得上课呢，怎么会让你挂彩。试听课的收费是每人一小时一百元。如果你上这节试听课，我就把这些钱给你。一个班级一共有三十人，自己算算有多少钱吧。”
一百乘以三十是…三千？？一个小时三千？？？
这钱真的太多了。
见夏白果的眼神不再那般坚定，老板嘴角一勾：“你可以上完这节试听课就拿着补习费走人。我不会阻止你离开，真的。”
“初来这座城市很需要钱吧？”
“但…但是…”
“不义之财？怎么可能。按照教学大纲上课，那些学生都会学到他们该学的知识，而你也会获得应有的报酬。没毛病的！”
夏白果开始动摇，看向老板身后的林幸。
林幸眯着眼睛皱眉，看起来很为难。
“夏白果，如果你不帮这个忙的话，补习班会出信用危机，那些想要上课的学生会十分遗憾，而你也会面临金钱困境。”林幸向夏白果鞠躬，“为了三方共赢，求你了！”
“诶——”
被林幸一求，夏白果更加动摇了。
“切，磨磨叽叽的。”老板冷哼一声，时不时地瞄向夏白果。
“喂！快点做决定啊！要拒绝就干脆点！”
“不要吼啦！我上，我上还不行吗！”夏白果闭上眼睛，作出防护动作。
“算你识相，赶紧进去看教学大纲吧。”
夏白果被老板硬推到教室。她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震响。
“呜呜……”她揉揉耳朵，十分狼狈。
“我怎么总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她打了一个寒战，环顾空无一人的教室。
她举起鲨鱼手偶，走向满是灰尘的讲台。
“Tell you the truth, it's really weird here.（说真的，这里有点诡异。）”夏白果看着墙上的涂鸦。
“都是你自己吓自己啦，夏白果。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教学大纲上吧。”她用着比平常说话更为尖细的声线说道。
夏白果根本就不用感到害怕，因为这里最诡异的，是和手偶对话的她本人。
给自己打完气之后，她翻开放在讲台上的一大摞A4文件。
A4纸上打印了一篇英文短文。夏白果凑近，闻到了油墨的清香味。
“这个是海明威的A day's wait？”（一天的等待）
“就是小男孩不知道华氏度和摄氏度的区分，以为自己发烧到一百多度马上就要死了的那个短篇故事？”
“是啊。”
夏白果扫了几行，翻到短文的最后一页。她以前读过这篇短文，词汇还是语法她都很熟悉。
“你觉得讲这些用得了一小时吗？”
“不能。”
“唉，不要这么真实啊，铃。”夏白果戳了戳靠在纸面上的毛绒鲨鱼。
“嘎哦——”
毛绒鲨鱼张开嘴，吞掉了她的手指。如果无视手偶，那现在的情景大概是夏白果的左手捏住了她自己的右手食指。
“呼噜呼噜，哇呜！”
夏白果继续小声嘀咕着，让毛绒鲨鱼啃咬自己的手指。
“哇！别玩啦！待会儿还得上课呢。”夏白果假意挣脱鲨鱼的撕咬。
就在她自娱自乐到忘我境界时，敲门声从前门响起。
「咚、咚。」
“呜哇！”夏白果立马躲到讲台侧面，把手偶缩到身前。
林幸从门外探出脑袋。
“夏白果？准备好哦，学生要来啦。坚持一小时，一小时就可以！”
他笑着挥舞着拳头，为夏白果打气：“我和你一起加油！”
“夏白果？”
以他的视角，他根本就看不到躲在讲台侧面的夏白果。
“虽然不知道你躲到哪里了，但是还是祝你加油！”说完，门关上了。
夏白果松了一口气。
“啊，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咿！”她在讲台侧面发出一声惨叫。
“这房子隔音不太好，备课什么的还是尽量在心里进行——别太自言自语啦！”
她躲得一点意义也没有，人家全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