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维洛被血色的荆棘一层层地捆绑了起来,阿鲁卡多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能把全身的血液用于恢复伤势而不是接着对付这个难缠的怪物,他依旧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捂住颈部的伤口,全身的血液都在颈部汇集,全力恢复着那该死的伤口。

是自己大意了吗?承认确实有一些,但谁知道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会把剑的碎片一直吞咽在喉口,就算他有那怪异的自愈能力,与自己拉锯战的时候无疑会不断让他自己感到生不如死的痛苦才对啊。

好在自己总算是控制住了这个家伙,不过付出的代价以及剩下要解决的麻烦还是挺多的,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当为自己的失策吃下一个苦涩的教训吧。

颈部的伤口也渐渐恢复了起来,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不过至少自己不会因为伤口扩大而死去,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

等到伤口愈合到可以抬起头的程度,阿鲁卡多缓缓抬起头看向维洛,正在脑海里酝酿着到底如何处置这个家伙的时候,为他近乎不死的能力头疼了一瞬后,眼前的景象却让阿鲁卡多露出了惊恐而愤怒的表情,那眼瞳中甚至染上了几抹血丝。

缠绕着维洛身体的血色荆棘,竟然逐渐变成了翠绿的青色,如同柔软的藤曼一般舒展,不再像蛇一般死死地缠住维洛,而是轻轻地包裹着维洛的躯体,然后在那青色藤蔓之上,缓缓绽放出了十余朵纯白色的小花,并将那圣洁的气息缓缓地充盈着这片污浊的空气。

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咒术,若是此时维洛伤痊愈并且能反攻的话,处于不利地位是自己才对。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把这个人类小子杀几遍才能彻底解决啊...

咬着牙的阿鲁卡多暗暗地想着,不过看样子维洛的确还是在昏阙的状态不假,无论眼前的这个景象是什么东西,自己也没有必要害怕,颈部的伤口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愈合了,应该不会对行动有太大阻碍,总之先把摩卡莎哈收回来才是,不能让这个女人得意忘形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阿鲁卡多同时也努力平复着保持这个状态就极端易怒的心情,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掌向着眼前的方向,启唇开始吟唱。

「Was guwo ga mea prooth re xest——

突然,这本应该是封闭的空间中出现了第三个人的魔力波动,应该说刚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维洛的身上而无暇顾及,这个时候阿鲁卡多才注意到来自第三者的魔力波动,而那个魔力波动此时距自己相当之近,本能告诉阿鲁卡多,就在自己的...上方。

猛地起身准备向后跃起而躲避,但是即便是反应过来还是太晚了。

无数的黑色长枪般的物体从头顶倾泻而下,十余根刺穿了阿鲁卡多的四肢与躯干,然后一头扎在地板上,将自己钉在了原地,而剩下的数十根则是相当恶趣味地在阿鲁卡多的身旁插满了整整一圈,只在彼此之间露出一小段空隙而已,就如同一个黑色的牢笼,把阿鲁卡多关在了牢笼的正中心的位置。

在震惊之余,阿鲁卡多的头脑也迅速做出了判断,因为这种攻击手段,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也正因为如此,受到这攻击产生的恼怒要比其他任何攻击都要剧烈。

“哎呀...事情真是比我想的要顺利太多太多了,看来你的体力也被消耗地差不多了,那我到的时间还真是凑巧。”

那很平淡温和的话语,说出来的话在此时听起来却有些觉得有些洋洋得意的味道,而说话人也并不打算隐藏下去,直接从后方,那个在二楼方才被破坏的洞口中走了出来。

男人带着一脸淡然的笑容,身上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一身黑白格调的冷色礼服,双手背在身后,保持这样一副从容到令人作呕的态度。

黑色短发,脸庞削瘦,额头较宽的年轻男子面带几分嘲弄的笑容,在远处观望着阿鲁卡多,即便阿鲁卡多用恶狠狠的表情面对着自己,他也不带有一丝惧意。

第一魔王,萨兰路斯。

而萨兰路斯正在阿鲁卡多最为虚弱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目的是什么,就算不用想也知道。

“萨兰路斯!你这家伙,都是你这家伙算计好的吗!”

面对自己的嘶吼,对方也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应,似乎是距离有些远的原因——站在他身旁的叶尔德一只手搭在了萨兰路斯的肩膀,然后两个人便消失在空间门之中,随后又立刻在自己面前开启了一道黑灰色的空间门,两人踏着缓步从那之中走出,一同看着此时模样狼狈的自己。

叶尔德缓缓为二人的交谈腾出空间,识趣地走向一边,对于咬牙切齿的阿鲁卡多,萨兰路斯的表情却依旧相当平和,只是淡然地看着阿鲁卡多,然后露出一个无关自己的笑容。

“别这样说啊,阿鲁卡多君。关于维洛君的一切,都并不是我直接操纵的,他凭着自己的意愿来杀你,我只不过旁敲侧击了一点点罢了。一定要说的话,你应该去责怪克丽娜安君才是。”

“别开玩笑了!就算这个人类身上有克丽娜安的刻印,但是那个女人是不会唆使这个小子来杀我的,有动机的始终只有你一个而已!”

哈哈——就算被戳穿了玩笑般的谎言也无妨,因为自己目前是绝对的优势者,萨兰路斯不再去解释更多,而是上前几步,走到了阿鲁卡多的身前,那黑色的长枪囚笼因为萨兰路斯的靠近而立刻升起,如同闸门一般给萨兰路斯让出一条路。

面带着温柔的微笑,萨兰路斯毫无顾忌地走到了阿鲁卡多的面前,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阿鲁卡多受到了这种程度的伤,就算是想要反击,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毫无疑问自己可以轻易挡下。

“那又如何呢?毕竟我为此可是付出了很长时间的等待与很大的投入呢,好在事情比我想象地要顺利一点。”

缓缓蹲下,与半跪着的阿鲁卡多保持视线的齐平,保持着这样极近的危险距离,萨兰路斯依旧显露着他的笑容,不过语气与言词却显得无比冰冷无情,他逐渐沉声地说道。

“还有啊,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用这副样子跟我说话呢,我从来都不会承认身为现在这样不堪入目的样子,是我的友人啊!”

句末扬起语调的话音刚落,萨兰路斯一把将手掌刺入了阿鲁卡多的胸膛,阿鲁卡多同时也无比痛苦地喊出了声,不过萨兰路斯并不是瞄准心脏,而是在心脏稍稍偏侧一点的位置,然后抓住某物之后,又一把抽了出来,紧紧地握着,让其上面沾染的血液缓缓褪去。

阿鲁卡多则是突然被抽空魔力一般,那赖以维持生命和回复伤口的手段被夺走,剩下的空壳便无力地垂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剧痛的残余还在自己体内流窜。

那是一个美丽的晶簇,有着血红的颜色和数量非常多的棱角,透明的材质折射着锐利的光芒,看上去可以称得上艺术品的程度,不过其中蕴含着恐怖的魔力波动,倘若被引爆的话不只这一幢公馆,周围的森林也会被一齐夷为平地吧。

“你也真是轻敌了,我本来的计划可没想到维洛君能把你消耗到这种程度啊。果然是被这膨胀的力量冲昏头脑了吗,倘若维洛君与你是同界的十三主上呢?你也知道十三主上可以互相掠夺魔核吧,这样你的失误可足以直接致死了啊,吾友啊...”

在掠夺出那血红色的魔核之后,萨兰路斯一边带着惋惜情感而缓缓开口道,同时也散去了自己的魔力,那插在阿鲁卡多体内的枪也瞬间湮灭,没有支撑的他无力地跪下,喘着粗气,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虚弱状态,以现在这状态想要袭击萨兰路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萨兰路斯也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什么一般,俯视着阿鲁卡多。

然后,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阿鲁卡多的呼吸频率慢慢降了下来——或者说因虚弱而微弱了下来,不再那么急促,他也逐渐有余力勾起嘴角苦笑着。

“哈,哪有朋友会这样一边杀着人,一边说吾友啊,你这家伙。”

在不断喘气之后,阿鲁卡多似乎已经恢复了一定的体力,到了能说话的程度,他的语气并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反而带有几分嗔怪的笑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勉强地抬起了头,与萨兰路斯对视。

那不再是血红色的眼瞳,而是一双非常温柔的,非常温柔的黄绿色的眼瞳,在看见那温柔的眸子的同时,会让人感觉被轻拥了一般的触感。

“这是宿命啊,阿鲁卡多,我也没有办法。”

见阿鲁卡多已经恢复到了自己熟悉的状态,萨兰路斯也再一次抿出柔和的微笑,无奈地叹道。

“哈,听你这语气,难不成还会对娜姐动手吗?”

半开玩笑地挖苦了一句,不过接下来因为体力不支而慢慢地面朝上方缓缓躺下。

阿鲁卡多往萨兰路斯的脸上瞟了一眼,见他面色凝重并没有立刻回答的模样,才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怪笑着回应了一句:“不会吧,你真的做了?真是...娜姐会多么生气啊,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你感觉还好吗?”

生硬地撇开这个话题,阿鲁卡多只是出言询问阿鲁卡多的状态。

“好才怪啊,你也知道我快死了吧,就别挖苦我了...”

视线从萨兰路斯的脸上挪回了天花板——可惜自己上方不是碧蓝色的天空和阳光啊,自己最后还真想看一眼啊,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正好到了中午的样子,午后的阳光是最明媚的,从草原上刮来的风也是最恰到好处的,真想在这样的午后惬意地喝上一杯茶啊。

“所以说糟透了啊...感觉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一样,干着些完全不像我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哪些是我真正的意志,哪些又是被蛊惑了...真是受够了,也许我也一直希望能够醒来吧。所以没什么可恨的,魔核你拿走就拿走吧,我是不关心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不过可别失败了啊,你这家伙。”

“我会的。”

面对阿鲁卡多看向自己的目光,萨兰路斯能做的只是抿起一个笑容,并附带自己的承诺。

“叶尔德君。”

“何事?阿鲁卡多阁下。”

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叶尔德自然也是恭敬地上前一步,将自己的站位定在了阿鲁卡多的视线之中,并俯下身行了一礼,与他对视着。

“抱歉...无论是贝亚特丽切,还是维洛君。”

“我会转达的。”

自己无权接受这份道歉,自负地代表本家原谅阿鲁卡多,叶尔德只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而已,不过即使是这样,阿鲁卡多也相当满足地一扬嘴角,然后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长长地叹着气,一边喃喃着。

“所以我最开始就说了啊,几百年前我就已经预见了,跟你们两个为友...真是我这辈子最失策的一件事情了...”

“现在才说这种话?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语气带有几分调侃,不过萨兰路斯的声音明显在衰弱。

因为还挺开心这点倒是真的啊...

留下了这一句半挖苦的话语,阿鲁卡多的生命气息在那一刻也顿时走向终结,那因为重伤而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停止,只残留了一具伤痕累累,但是露出了恬静笑容的躯体而已。

在那短短的几十秒内,阿鲁卡多亲身感受到的时间却漫长得多。

他看见了年少时曾经爱慕的女孩,但是此时此刻数百年过去,曾经狂热到为她画过肖像的那张脸孔,却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曾经一听到就会循声转过头去的笑声,也早已记不清是个怎样的旋律。

他看见了自己的双亲,却只记得他们和自己一样有一双温柔的黄绿色眼瞳,在自己还不能独立时,教授自己关于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知识,为自己奉上每日的三餐。

他看见了那个红发的女人——那个将自己推入深渊的女人,那个疯到不可理喻的女人,在教自己魔法知识的时候却严苛又耐心,时不时又会感到寂寞,跟自己还有鬼仆们一起坐着观赏夜色,把她千年来听到的各种故事聊上整整一天。

他看见了还在雷姆洛斯学院的年轻自己,在书海中钻研的时候,自己的研究室突然闯入了一男一女,一个气势夜色长发,气势咄咄逼人的少女和一个黑色短发,笑容和蔼的年轻男子,邀请自己参加学术讨论小组——现在看来真是一条贼船。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阿鲁卡多或沉醉,或惊讶地静静观赏着。

沉醉在自己曾经的幸福,却又惊讶于这么多年来,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回忆的冲动?恐怕也是这受到诅咒的血族力量在作祟吧,

若是自己还能回想起曾经值得守护的一切,自己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吗?

现在的阿鲁卡多也没有余力去想象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散发出紫色的魔力粒子,逐渐漂浮消失着,与魔界的空气融为一体。

直至消失。

第三魔王,阿鲁卡多,死亡。

周围充斥着血色的光景迅速褪去,化为了正常的,孤寂的大厅模样。

萨兰路斯露出温柔,微妙的表情,直至那气息就此消失,然后也没有悲伤之意地站起身,也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久说不出话来。

“萨兰路斯大人,您与夫人——与艾赫蕾娜的交易到此就结束了吗?”

“继续称作夫人也没关系的,叶尔德。”

在叶尔德起声打破沉默后,轻轻伸手抚过了叶尔德的脸庞,对方也是受宠若惊地伫立在原地,萨兰路斯的表情如同对待小孩子一般的宠溺,只是很平静地笑着说道。

“你做得很好了,叶尔德。不过你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还是请你继续留在贝娅特利切家吧,他们比我更加需要你。”

“是,大人。”

对此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叶尔德只是忠诚地回应道,让萨兰路斯的笑意更甚,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在场者。

那个刚才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在场者,他被静静地包裹在绿色的藤蔓之中,不过那脸部已经显露出来了,腹部插着那把血红色的剑,此时也被藤蔓缓缓包裹着,藤蔓之上已经盛开着无数的白色小花。

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对孩子的宠溺,萨兰路斯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维洛的身前,望着面前这个在自己看来完全就是小孩子的人类男孩静静闭着双眼,陷入了沉睡,而他此时身上受到的伤也已经看不出来。

不过从衣物的残破程度来说的确是经历了一场血战,好在此时他身体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失去意识而将头垂下,均匀地呼吸着。

萨兰路斯的脸上夹杂着无比复杂的感情,不过这种复杂中却唯独不带有一丝恨意地,露出这种笑容。

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抹去了维洛脸上的余血,一边将自己的魔力启动用于唤醒维洛的灵魂,萨兰路斯同时也轻轻地低语着:“萨隆,我的孩子...当你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愿你能够就此忘却这份仇恨...”

似乎也对这魔法产生了共鸣一般,明明是在昏迷状态,维洛却像梦呓一般呢喃着什么。

“大人,当心!”

叶尔德大声地喊出警告,身体也同时行动,用钻入空间门的手段以极短的时间来到了萨兰路斯身旁,然后伸出手冒犯地将他的身体往后扯了过来。

因为,正当萨兰路斯缓缓注入自己的魔力的时候,突然就如同嗅到了萨兰路斯的气息一般,维洛额头被银发遮住的一个印记在一瞬间就显露出耀眼的紫色光芒,然后迅速膨胀着被隐藏许久的魔力,形成一个紫色的光球,包裹着维洛的身体,迅速向四周一个小范围爆炸一般地扩大着体积。

那大概是空间魔法一类的存在,不过这类似于触发陷阱一般的作用效果让萨兰路斯确实也没有想到。

即便是叶尔德及时上前用空间魔法保护了自己,萨兰路斯的右手依旧被震伤,此时血液正潺潺流淌着,滴落在红色的地毯之上,好在这种伤应该愈合不需要很长时间,只不过眼前的人。

经过刚才那一幕,维洛以及呈现着球面的一大块墙壁,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也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自己也无法感知到。

不过即使是失策,萨兰路斯的脸上却看不出恼怒,感受着右手的伤口已经愈合,试探性地屈伸了一下五指,活动并无大碍,于是他只是挤出一个苦笑道:“你们家夫人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女人,真是失策,没想到我会在最后一步棋下错呢。”

而听到自己的主人这番自嘲的话语,附和也不是正解,辩解也是无礼的行为,叶尔德只是抿出他礼貌的微笑,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一旁就足够了。

“那你还真是个卑劣的棋手啊,萨兰路斯君?”

熟悉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响起,不过不需要意外,阿鲁卡多一死,这公馆之内的结界也一同解除了,因此才能直接使用长距离的传送魔法来到此地,也就是说,身为自己的友人,若是那边计划不顺利的话就会第一时间传送过来吧。

叶尔德欲图挡在自己身前,不过在萨兰路斯伸手一扶肩膀后,在眼神暗示下便退居萨兰路斯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立着。

于是转过身去,面对着幽紫色的传送门,确认了来者之后,萨兰路斯对她礼貌地问候道:“贵安,克丽娜安君,很遗憾我不能准备上好的茶叶来款待远道而来的你呢。”

面前那娇小的女孩也没有回应什么,表情也没有怒意,只是无比冰冷地,以一种警告的眼神盯着自己,并没有回应在她看来无比轻浮的话语。

从传送门走出之后,克丽娜安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手中拖着的人用力地甩向自己,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才停在自己的脚边。

这行为的确让自己有些意外,萨兰路斯也随之拧紧了眉头,注视着那个躺在地上,气息相当微弱的人。

萨兰路斯的十三主上,一位双面魔,拥有着与萨兰路斯如出一辙的脸庞,不过从胸口的伤口来看应该被夺走了魔核吧,所以想必...应该也不能存活很久了。

在克丽娜安后方传送门随之走出传送门的二位,缓缓站定在克丽娜安的身后,那之后,有些刺眼的传送门才缓缓合上。

左边是一位夜色长发,身穿黑色礼服的美丽的女孩,尤芙。

她正在用很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也是暗算了一下她最崇敬的主人嘛,拥有那姣好的脸,却露出那样仇恨的表情说实话可是很浪费呢,若不是克丽娜安有过吩咐,此时冲上来杀死自己,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勇气。

右边是一位金色长发,相貌堂堂的白色长袍美男子,米索利亚斯。

他则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仇恨,那中性美的脸庞上没有带着对任何人的厌恶,甚至看不出他的立场般,他只是礼貌地微笑并看着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双手抱臂,不过见到自己时,也是伸出他瘦弱的右手轻轻挥了挥,一副期待着接下来会如何展开的模样。

即便是克丽娜安已经拿出了她所拥有的最强大的阵容,萨兰路斯却依旧没有畏惧,面对他们三人依旧缓缓俯下身,露出了无数的破绽,伸手扶起自己仆从的颈部,将他的身体稍稍往上抬起了一点,能与自己对视的程度。

终于见到了萨兰路斯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过由于任务失败而露出一个苦笑,他有些愧意地面对着自己。

“抱歉…萨兰路斯大人。”

“没有那回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请交给我吧,请…就此长眠吧。”

“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大人的说法,大人一定会走向胜利的吧...”

不过在说话的过程中,双面魔的面容却在逐渐变换着,在白色荧光的包裹下,逐渐变为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那灿金色的长发披散着,面容是那样地温柔恬静,仿佛与世无争的一种美丽,即便是位美人却让人不会带有任何一丝亵渎的失礼情感。

看到那对自己无疑是有些熟悉的一张脸,哑声了一瞬,对此一时说不上话的萨兰路斯只见面前的女性露出了稍稍有点自豪味道的表情,用她同样变为了女声的温柔声调解释说。

“我是非常了解大人的…因此希望成为大人心目中完美的异性呢——我本是无名之人,但请在最后赋予我一个名字吧,大人。”

听到其非常诚恳的请求,释然地露出了笑容,不再去追问什么,萨兰路斯紧紧握住了她伸出抚摸自己脸庞的手掌,然后低声说道:“德墨特尔...这是我赋予你的名字。”

“真是很美的名字呢,请不用自责,大人,是您赋予我生的意义,所以将死的意义也一同托付给您,是我的荣幸…”

嘴唇缓缓地抿紧,然后被称作德墨特尔之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因为执念而苦苦支撑着的生命,在已经得到满足最后一刻也被斩断,生命的气息立刻消散,那伸出的手掌也随之垂下,身体也同样化为了魔力粒子,飘散在空气之中。

萨兰路斯这个男人是不会流泪的,纵使刚才短短的十余分钟就已经失去了两位重要之人,他依旧没有哭泣,只是很庄重地站起,然后郑重地转过身,望向此时正怀着敌意的克丽娜安。

面色开始带有几分愁容,再次面对克丽娜安的时候,那微微皱起的眉显示出这个男人此时内心不愿说出的伤痛,当抛弃了那面露从容微笑表情时,也代表着萨兰路斯无比的认真。

“首先很感谢,克丽娜安君,你将我的仆从带了回来,而不是就地杀了他,刚才我为他送行之时,你也没有出手干扰。”

“无妨,我也挺喜欢那个家伙的,因此能看着上演这样感人的戏码,我也挺期待的。”召唤出自己的王座,虽然是回应谢意但语气依旧冰冷,克丽娜安缓缓地坐下身,一只手托着腮,这样凝视着萨兰路斯道,“你的准备倒是相当充足啊,还好我的好女孩没管你那繁文缛节,不远万里前来见我,不然可能真的要把我的魔核拱手让给你呢。”

与克丽娜安对视后,眼神却不经意地在尤芙的身上瞟了一眼,立刻就想明白了什么,顿了顿后,萨兰路斯苦恼地喃喃着:“魔神王的血脉…也不怪德墨特尔他会败下阵来。真是可惜,当初若是你把她让给我的话,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力了绕弯了啊。”

“你这总是觊觎他人之物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啊,这么多年了还没治好吗?——说起来,那个小子哪去了?没猜错的话应该在阿鲁卡多这里才对。”

尤芙只是冷冷地瞪了萨兰路斯一眼,以立场来说却开不了口回嘴,因此恶毒的话语自然是由克丽娜安代为说出口来,之后在瞟了一眼四周之后,没有看到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疑惑地询问了一句话。

那个小子无论是对于克丽娜安还是萨兰路斯,都是一个非常难以控制的变数,若他不出现在魔界的话,剧本的走向可是会就此偏向一个很难看的境地——最简单地来说若不是维洛,尤芙是不会及时出现在克丽娜安身旁的,这点二人都心知肚明,也没有必要把话说得很透了。

“加莱·萨隆吗,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似乎是被艾赫蕾娜的魔法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并且附带了那个女人隐秘的魔法,很遗憾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听完萨兰路斯的解释,克丽娜安顿时哑声了一瞬,不过在明白了萨兰路斯这个代称指的是谁之后,放声地大笑出来,在压抑了一阵笑意之后才又开口:“你还真是,给人起名的恶趣味一点也没有变啊。不过无所谓,这个世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反正也不多了。”

“克丽娜安君能开心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很荣幸。”

轻一挥手,也召唤出自己通体呈现黑色的王座,在坐上它之后,萨兰路斯则是保持着与克丽娜安相持平的视线,显露出几分疲态,却又不甘于现状的矛盾的态度,在他那脑子中,一定在思考着什么不被他人理解的事情吧。

思考似乎结束了。

「Fou ki ra bansh ciel mea」

吟唱出空间魔法的咒语,萨兰路斯熟练地从那黑色漩涡之中,拿出了一副方形的棋盘,并让它悬浮在空中,上面黑白两方的棋子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是接过手就立刻可以博弈的程度。

对这分举动感到不明所以,不过在看到拿出来的不是什么古怪的东西而只是一盘连魔力波动都感觉不到的棋子,克丽娜安后方的两位随从也松懈下紧绷的战备状态。

“这是我能够想到最好的解法了…克丽娜安君,若是这局我赢了的话,能好好听一听我的请求吗?”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时不时露出几分狡黠,又无不透露出颇深城府的态度,萨兰路斯单手放在胸前,此时的语气相当真诚地,几乎是低声下气一般请求着克丽娜安。

那水蓝色的双瞳也没有阴谋的味道,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辉,是那样地让人无法忽视掉的执着,只是也很单纯地与克丽娜安对视着。

尤芙和米索利亚斯相视了一瞬,然后也不予以置评,用沉默将决定权全数交给了克丽娜安。

露出几分疲态与头疼,克丽娜安揉了揉那小女孩状态的额头,思考了一会儿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要下棋可以,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以后都不再投掷那该死的骰子了,那个我已经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