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被法兰克自己扯碎的衣襟,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脖颈下面,胸骨偏左,接近心脏位置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痣,不,不是黑痣,细看之下,那是一个及其微小的烙印,一个陈旧的,依稀可辨的烙印——一个自中心线被分成两半的十字架的烙印。
“可能你看不清,我来告诉你吧——被分开的十字架表示的是一扇门,一扇由神创造,却被人所推开的门,十字架正中还有一个竖条,那自然表示的是推开这扇门的人类,”顿了顿,尤利安很是憎恶地说道,“以人类之身破解神之密码,代替神守护世界的组织,非神协会——你和我共同的敌人。”
非神协会?共同的敌人?
好像……想起来了。
在樱留给我的记忆里,似乎眼前的这具尸体——法兰克主教生前是非神协会的一员,但,要是那些碎片记忆没有偏差的话,法兰克不是樱的朋友么?非神协会不是在大家的协助下放弃了对我的清除计划么?
怎么现在又成了我的敌人?
——还是尤利安的敌人?
“我先简单的说吧——这次你入狱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樱小姐。对世界守护者的他们来说,樱小姐早已取代你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
樱是威胁。
是威胁世界稳定的最不安定点。
这个结论,是当他们综合了法兰克关于樱道术能力的评价,夏南汇报的樱成功让我脱离上古巨龙控制的情报后得出的结论。
这群自诩为世界守护者的一群人,以控制或抹杀任何有可能让世界变得不安定的分子,以维持世界正常运转为终生目标。对他们来说,使用未知法术,实力急速成长,成功用法术再现出传说只属于冰龙王的冰焰的樱是现阶段最不稳定的对象,再加上仅仅是在战斗中初次尝试,就轻易打败法兰克的强大实力,与预言中世界毁灭中心点的我之间千丝万缕的羁绊,让他们作出了如果不能控制,便一定要清除樱的决定。
当他们从“世界聆听者”夏南那里得知,樱已经随白随云离开大陆,前往遥远的东方时,作为一直警惕慎重的他们,本该好好地松口气,然而,当他们同时得知樱去东方不仅仅是为了解开我的诅咒,同时还接受了白随云的委托,用樱自己独一无二的“本源道术”打破束缚阻碍东方千年发展的结界时,非神协会的成员们彻底抓狂了。
如果东方的结界被打破,东方必定会急速发展,东方道术是如此强大,一旦摆脱了束缚,那么,现阶段东西方的平衡一定会被打破,原本相安无事的双方一定会产生更多的竞争,维护多年的世界稳定一定会被打破,也许……之后关于世界毁灭的预言真的会实现。
于是,非神协会派出了刺客,想要将樱抹杀在前往东方的旅途中,不想却被事先有所察觉的白随云留下的诱饵误导,一无所获。
如果,因樱失踪而一筹莫展非神协会就此罢手,那么之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可惜,非神协会收纳了太多世界的精英,其中,也有很多不为常人理解的疯子和神经病。
其中一个专攻生命学的神经病研究了樱拯救我的资料后,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既然樱将她的生命和我——瑟雷斯汀的生命联结在一起,那么,只要让樱失去力量,那她就没法破坏东方的结界了。进一步说,就是将瑟雷斯汀作为吸收樱生命的道具,不断让他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借以吸收樱的生命之力,只要樱生命之力一直处于枯竭状态,自然也就无暇四处走动。另外,可以同时借机观察两人之间生命之力的流动,运气好的话,不仅可以解开樱用道术设置的生命之网的秘密,同时也许逆着生命之力的流动方向,再次寻到樱的行踪。
“也就是说……法兰克之所以偶尔过来,说在想办法救我出去,只不过是想让我保有一丝生的希望,不至于在刑求中绝望崩溃,影响他们的计划,是么?”听完尤利安的情报,我强行按捺下胸中快要爆炸的怒火,紧攥着右手,恨恨地说。
利用我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去折磨樱!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你猜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怒火归怒火,我还不至于仅仅听尤利安这一席话就完全相信他,毕竟他是教会狂热者的首领,特地来刑讯室告知我一切并杀掉法兰克这件事有太多不合理。
“一部分是夏南告诉我的——他无法阻止协会实行这个计划,又不能背叛协会,便找机会将情报泄露给了我,另一部分么……我不想说,不过以你那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会猜到吧?”
尤利安回答得很坦然,似乎并没有隐瞒什么。
混蛋夏南么……哼,那家伙确实有可能这么做,至于尤利安说的另一部分,应该是教会自己的情报网络吧?得到夏南的情报后不去加以证实那是笨蛋的做法。
“那那混蛋夏南现在人在哪?”
“不知道——伯爵大人您还不知道他?只有他找你,你别想找到他!”
“这个倒是……那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朋友咯。”
“朋友?”我皱眉表示不信,“仅仅是朋友?他可是非神协会的会员,为什么要做背叛非神协会的事?——我知道你是教会狂热派的首领,他和你之间没什么共通之处,他为什么要通知你?!”
“协会已经太老了,老到一步都不想迈出去,老到只想每天看着天空苟延残喘,老到只想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已经老到,该毁灭的时刻——正巧我知道你也厌恶着协会,所以,有份大礼你要不要?——这是夏南对我说的原话。”
“……那个混蛋说的礼物就是我这个废物么?”
“这个……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尤利安故意再次侧头想了一会,笑道,“他只是告诉我非神协会的弱点在你和樱小姐,其他的并没有详细说。”
夏南作为世界聆听者的职责么?只能稍加引导,却不能直接干预事件的发展?切,无聊的夏南。
那么……
“你也讨厌非神协会?”我注意到刚刚尤利安转述夏南话里有这么一句。
“还用问么?”尤利安指指自己纯白长袍上绣着的血红十字架,“厌恶至极。”
“也是……掌控世界的组织有教会一个就够了,鬼鬼祟祟躲在幕后操控世界的组织确实是教会最大的威胁……”说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懔,“我呢?你也应该讨厌才是,现在友善的样子,是真的?”
“呵呵……还真的瞒过不伯爵大人您呢……”猛然间尤利安脸色转冷,双眼冒出憎恶的凶光,“像你这种自甘堕落,和魔族混在一起的污秽,站在身边我都恶心得想吐!”
“亏你忍得住,装友善还装得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