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望月,碧月连天。
又是初秋,一样时节,一样的房间。
窗外的景色,和三年前一样呢。
远处的港口,灯火通明,近处的竞技场,无声的沉寂。
也是,佣兵们都去参加南方的战争了,即便是喧哗热闹的凯西尔竞技场,也不可避免地陷入沉静。
楼下的街道,两个巡逻士兵静静地走过,整齐而又单调的脚步声,更是倍显凯西尔的空旷。
托起半满血红葡萄酒的酒杯,默默地抿了一口。
酸涩,寂凉。
“呐,雷斯,睡不着吗?”恍惚,依稀听见三年前露丝雅的轻询。
“我知道的,即便你对我的爱来自与诅咒,即便雷斯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爱,但,只要雷斯你能允许我呆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雷斯……你一直很宠我呢……”
似乎,露丝雅依恋至极地轻伏在我的膝边,呢喃着,盼望着,祈祷着……
露丝雅……
侧头看向一边依旧整齐洁净的床铺,我多么希望此时小露卡像三年前那样蜷着身,依偎着她,沉静地酣睡。
而刚睡醒的露丝雅,微微地侧起身,看向坐在床边的我,傻傻地问上一句:“雷斯,睡不着么?”
睡不着么?
睡不着么?
睡不着……么。
不在了啊……因为我……露丝雅……露丝雅……露……丝……雅……
“笃笃笃,”有人敲门,“请问白先生住在这里吗?”
声音轻,也很谨慎,充满着戒备。
“不用试探了,进来!”我沉声道。
门,开了,外面是个白净的年轻人,面容很是和善,堆着笑,是擅长于人打交道的类型。
“罗克塔尔伯爵?”他垂着手,恭敬地问。
“恩,”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一边走向墙边的餐桌。
桌上,整齐地对放着两份早已冷透的牛排,以及两副餐具。
“来,吃。”在餐桌边坐下后,我不分由说地指指对面,示意他坐过来。
“……”年轻人犹豫了下,似乎很琢磨不透我的想法,也可能是对我半夜准备餐点感到不解,但训练有素的他最终没让我等太久,顺从地坐到我的对面。
不过他仅仅只是坐着,没敢动面前的食物。
“不吃?”缓慢而又吃力地切下小块肉,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神色紧张却不得不装作很轻松的年轻人。
“您好,伯爵大人,我是——”
“行会对我的要求有异议?”我不客气地发问,同时明确示意,我不关心他的姓名,也没兴趣和他交流感情。
“唔!”年轻人愣了下,随即会意地堆笑道,“我们不明白您的意思。”
“答应,或者不答应,”我左手叉起一个青绿色的橄榄,把玩着,“我只要求情报——用十三具干尸作抵押。”
“十三具?”年轻人皱皱眉,“您是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关注的是十三具而不是干尸,这就够了。
“哦……错了,”我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十二具干尸……再加一!”
话音刚落,我右手微抖,手中餐刀电一般地激射而出——流星剑·疾!
“呃!”年轻人反应很快,发觉不妙的同时立即起身想要后退,不想我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是简单的餐刀刺击,而是剑技“流星剑·疾“”,满脸惊讶之际,便眼睁睁地看着餐刀插进了他的胸膛!
“回去告诉你们的头领,别再派无聊的人来了——要么同意我的要求,要么也给我变成干尸!”一边冷静地将灵刃·夜雨插进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年轻人的心脏,一边看向门外那漆黑一片的走廊。
“你……好狠……”门外,一个尖锐的声音满是愤恨地跺了跺脚,离开了。
狠?对你们这群为非神协会卖命的家伙,我没什么好说的。
盗贼工会,一个专门从事情报收集偷袭暗杀等黑暗工作的组织,负责刺杀的刺客除了从小训练外,有很大一部分成员都是招募自佣兵介绍所,故佣兵之城凯西尔自然有他们公开的事务所。
日间我公然走进事务所,本想向事务官提出与工会首领会面的要求,不想所内正巧有几个接到暗杀命令的刺客,于是,在内厅留下十二具干尸后,我对颤栗不已的事务官说,“告诉你的头领,我要的是雇他们杀我的人的情报,否则,我会把你们全变成干尸!”
当然,我没有白痴到和整个盗贼作对,如此嚣张地针对盗贼行会有两个目的。
最简单的,留下那么多具干尸,就是明白地告诉盗贼行会,这笔生意不是那么好接,想要刺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次,一直关注我的非神协会一定会知道,我已经把找寻他们复仇线索的目标定在了盗贼行会,一向喜欢高估我威胁的非神协会,也许会担心我会从盗贼行会那里得到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从而提前下手切断非神协会与盗贼工会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或多或少可以将非神协会引上台面,免得他们一直躲在幕后,找也找不到。
另外,事务所的意外遇袭也让我有了意外收获,那就是——也许盗贼行会被非神协会控制的仅仅只是一部分,甚至,也许行会会长对于行会内部被非神协会渗透并不知情。
也许。
因为,公然在事务所内发生刺杀事件,这是对法律严明的凯西尔城非常严重的挑衅,即便是将我引到事务所内厅才动手,也不排除我会有逃到大街上呼救的可能。这么拙劣的刺杀行动根本不像是常年谨慎小心的盗贼行会所为,更像是某个急于邀功的小队长匆忙安排的刺杀。
这种愚蠢冒进的刺杀自然不可能老实详细向上级汇报,故知道刺客死亡具体人数的应该只有整个愚蠢事件的实际参与者——也就是被非神协会雇佣的人。
额……是不是杀得太快了?
拔出插在干尸心脏的灵刃·夜雨,我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种送死的小喽啰和以前一样,即便他参与了,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的秘密。
话说……现在看来我的秘密倒是泄露越来越多啊……
摇头苦笑了下,趁着禁药·无忧的药效没失,我起身关起了房门。
借着吃牛排的机会吞下禁药,刚刚在门外观察的那个家伙注意到没有?
应该没有——毕竟在他与我之间,一直有那个变成干尸的年轻人挡着。
恩……
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负责观察的那个人能带回去的情报应该也只有一点:瑟雷斯汀很强,强到可以近距离发动剑技。
这就够了。
省的负责刺杀我的行会总是派小喽啰过来。
我要的是拥有情报的大家伙。
甩甩右手,药效逐渐消失,熟悉又无奈的酸痛感再次袭来。
唉……该死的身体。
在鬣鹰堡的那段时间,行动不便又急于康复的我,每天上肢例行锻炼就是坐着练剑,在无聊又无力的千百次练习中,意外掌握了不借助身体扭转仅靠手臂小范围运动便可发出离手剑技流星剑·疾的诀窍,可惜因为手臂受伤且发动范围太小导致毫无杀伤力,使这招坐在桌前发动的流星剑·疾仅仅只是用来唬人的剑技。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禁药·无忧的激发下,重获力量的手臂发出的近距离剑技竟然有了一招制敌的威力——原本我刚才发动剑技仅仅只是准备让那年轻人慌乱闪避,然后撞上我左手递出的灵刃·夜雨的,不想餐刀发出后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倒省了我不少事。
禁药·无忧……难怪是禁药。
过量服用后,提升肉体能力太强了。
额……药效之后身体负担也大……
感觉不仅仅是全身肌肉酸痛,好像现在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连呼吸肌都变得松弛了吗?
呼……以后一定要谨慎使用才好……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