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再次去了罗恩商会,和约翰商谈具体实施细节,自然,依旧没有带希丝提拉。
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事,另一方面……知道希丝提拉有难言之隐之后,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麻烦”。
看情形希丝提拉是想跟在我身后走下去——不管她跟着我旅行将自己变强后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不希望留在望礁亭享受安逸的生活。
而我……坦白的说,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她这种外表和性格都很柔弱的女孩了,特别是每每正眼看她——明明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但希丝提拉的语气神情,总会让我想起曾经让我怜惜万分的露丝雅……
之后我就再也无法……
唉……该死的巴尔库夫大叔和扎希卡,塞个我这么个麻烦的家伙。
约翰这边的事倒是很顺利,毕竟几轮交流下来,我和他彼此对对方的能力喜好和性格都有所了解,具体建城的实施细则又不是我擅长的,于是我仅仅只听约翰的计划汇报,然后签字同意而已。
“啊?伯爵大人?您怎么在外面?”在罗恩商会借宿到清晨,趁着街道行人还没多少的时候,我在昨天那个时间回到望礁亭,不想正遇守卫队长吉鲁库——他当时正在望礁亭门前犹豫地来回踱步,一见我的身影便满脸欣喜地迎上前来,“小人正在犹豫是不是敲门打搅您呢——不想您起床这么早。”
“恩,出去散了会步,”我随口敷衍了句,然后用钥匙打开望礁亭楼下酒吧的偏门,“进来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去睡觉了吗?”
后面一句话,是对像昨天一样趴在吧台上苦撑着等待的希丝提拉说的。
看来她没听我的吩咐,又在这里苦守了一夜。
“我……我担心……”希丝提拉用力揉揉有些红肿的双眼,“万一雷斯你有什么需要……”
“笨蛋!去睡觉!”
“我不困……刚刚在这里睡……”
“……那你去帮我准备些吃的,”由于此时身后站着稍感尴尬的吉鲁库,我也不方便继续命令下去,于是妥协道,“一会没你什么事,感到累的话自己去休息。”
“啊!好的!”希丝提拉装作很精神地应了声。
“调查怎么样了?有困难?”从吧台后给自己倒了杯用来提神的苦艾酒,顺手拿起一边的糖罐,往那墨绿的酒液中加了几匙糖进去以减轻苦涩感,“想喝什么就自己拿——我请客,”我对吉鲁库说,然后不等他回应,便信步坐回楼梯角落里的酒桌边——这几天空闲的时候我都坐在这里,已经成习惯了。
吉鲁库没有像我这样挑酒的闲心,匆忙为自己倒了杯廉价的麦酒,迫不及待地坐到我对面,“还真是遇到困难了,”吉鲁库稍显为难地苦笑着,“所以我才来这里想听听伯爵大人您的意见。”
“请说。”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调查,也发现了几个可疑份子,本想做进一步调查的,”说到这里吉鲁库皱起眉头,“可是昨晚得到通知,教会叫我们停止调查。”
“教会叫你们停止调查?”
“恩,教会那边已经派出新的主教,同时还通知我们‘调查全部终止,一切等新主教到任再说’——可是凶手随时会离开城镇啊?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等下去?”
“恩……”我装作很用心地思索了一会,“吉鲁库你是想急着抓到凶手是么——先跟我说说你们守卫队怀疑的几个人。”
“第一个是克莱斯勋爵的护卫,每年冬季的这个时候克莱斯勋爵都会来我们塞拉港过冬——这次他的四个护卫里有个生面孔,据说是克莱斯勋爵的护卫中有个年老的因患病不能通行,便临时从佣兵协会新招募的佣兵。”
“就这个?除了生面孔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么?”
“生面孔塞拉港有很多,不过这个护卫用的武器是短剑——前天我们全城搜查的时候看见他在用短剑削水果,那短剑的宽度和德里克沙克神父伤口宽度差不多。”
“哦……这确实是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了。这是第一,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个行商人,叫凯斯勒,他是在神官遇害前一天进的城,是来兜售蜜渍桃子的,这几天只是驾着他的马车来回在街上溜达,却不叫卖,所以根本没卖出去几罐,而他说现在不着急卖,等来过冬的贵族多了以后再卖,可疑的是他的手——那是练过剑的手。”
“练过剑的手?”
“是的,他右手的手茧几个关节处都有,不像那些商人——商人一般手茧都在拇指食指中指的指尖。”
“连这个细节你都注意到了?不错嘛,”我托起自己的酒杯,和他盛麦酒的木杯碰了下以示赞赏,“感觉你做守卫队长有点屈才了。”
“嘿嘿……”吉鲁库不好意思地笑了,“小人从小生活在这里,成年后一直在做守卫,见的商人好多的……自然就记住他们的特征了。”
“能记住和注意到这些细节就是不错——还有可疑的人吗?”
“还有个流浪汉,叫硫纳——他是我们塞拉港的老人了,不过一直很孤僻,从不跟人交往——不过他很虔诚,每周的布道第一个到会场的准是他,还经常在布道结束,没多少人的时候进告解室向神父忏悔——有传说他以前是个刺客。”
“哦……虽然他是塞拉港的老人,但有机会接触德里克沙克神父并和他成为秘密的朋友……再加上可能的刺客身份,这也确实值有值得怀疑的点。”
“另外还有个……”吉鲁库稍稍犹豫了下,“这个……不知道名字,举动也很可疑,但不能确定——这是居民举报的,说在德里克沙克神父去世前两天,有两个旅行者傍晚时分去拜访罗恩商会,后来那个居民前天晚上又看到过又有人在深夜前往罗恩商会,直到清晨才走——暂时还没查明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不用查了。”
“啊?”
“我说不用查了,”我摆摆手,“那个人是我。”
“啊?”吉鲁库诧异地一愣。
“我说了,是我,”我笑着解释,“今早我不也是刚回来么?就是从罗恩商会那里过来的。”
“可您……”
“我和罗恩商会有贸易合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来这里休假的‘红眼的流星’——名声那么高,我要是白天去,被那些拥护者认出来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样!”吉鲁库恍然大悟,“哈哈,还好我今天来了——本来准备今晚守卫队去罗恩商会那里埋伏呢。”
“是还好,”我故意面露不悦,“要不然……哼哼!”
“嘿嘿……”明白我意思的吉鲁库尴尬地挠挠头,“打死我都不敢抓捕伯爵大人您——话说,那四……啊!是三个疑犯,关于那三个疑犯,伯爵大人您有什么建议吗?”
“他们……都没离开塞拉港?”
“恩,都在。”
“那我的建议是别去惊动他们,确实像你说的,这三个人都有疑点,但有个关键的问题你没找到答案——这时候冒冒失失地前去抓捕或带他们去守卫队问话,都不合适。”
“啊?”吉鲁库微皱眉头,很是困惑地问,“关键问题?什么关键问题?”
“德里克沙克神父的死因啊!——你别忘了他的尸体可是具干尸——像被吸血鬼吸干了的干尸。可你又说德里克沙克神父死于短剑刺杀,身上又没有吸血鬼的齿印,对么?——不解开这个神父变干尸之谜,就算你找到凶手,他也不会承认的。”
“哦……确实是这样,”吉鲁库沉吟着,“确实……我没想到这么细,本来我准备把他们叫来问话,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找到凶手后让他自己说怎么行凶的。”
“凶手会自己告诉你吗?笨!”我笑骂了他一句,然后挥挥手,示意早就在一边端着餐盘待命的希丝提拉把食物端上来。
“那我下面该怎么做?像伯爵大人您说的那样?暂时不惊动他们?”
“恩,”我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回答,“教会叫你们停止调查是有目的的——也许目的和我们刚刚说的一样,暂时不惊动他们——我觉得,凶手用那么复杂的方式,刺杀了德里克沙克神父,又把他变成干尸,应该不仅仅就只为了杀掉他。”
“您的意思……”
“这个罪案只是开始,”我放下手中的面包,然后拿起酒杯,微微晃动着,意味深长地说道,“变神父为干尸应该有特殊的目的——比方说是给塞拉港的某个人看的信号,你觉得呢?”
“我觉得伯爵大人您说的很有道理……”吉鲁库沉思地附和着,等待我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