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是的，这只龙血妖怪有太多的不合理。
就像我们期望那只妖怪是好心，红枫觉得那只妖怪坏透了一样——光从它作恶的动机上，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有着神出鬼没的能力，若是真想帮永濑先生，那去拿，去偷，去抢——哪个不比给村民投毒让他们出诊金来得容易？”红枫如是说，“不过若是想害永濑先生……同样以那妖怪的能力，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可若说不帮不害永濑先生……那它这么费心的投毒绊人到底为的什么？
搞不懂。
红枫的解释是妖怪想要看永濑先生挣扎在困苦之中——病人越多，永濑先生赔的越多，生活也就会越来越贫困。
其实我想说妖怪是不是像我们一样想要逼永濑先生认清现实，振作起来收取足额诊金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我都是在菖蒲姐和红枫的教育下才想到那么多，在这个只有永濑先生一人识字的边境村子，应该没人会懂那些商业知识吧？妖怪就更不可能懂了。
还有那只河底妖怪，它仅仅袭击了我一次就消失了，也许是逃了也许是被役明杀了。可……为什么在那天袭击我？是担心我会对永濑先生不利？还是担心我会破坏它伤害永濑先生的计划？
它和投毒害人的那只妖怪，又有什么联系？
一头雾水。
两只妖怪的动机完全搞不懂。
更搞不懂的是——
一夜无事。
在瑟雷丝汀警惕地守卫下，我们在河边呆了一夜，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期待的妖怪袭击出现。
同时，第二天直到傍晚，也没有新的病人进村。
“难道我猜错了？”归途中，菖蒲姐喃喃道，“妖怪投毒使坏和永濑先生缺钱没关系？真的只是巧合？”
“那……我们下面怎么办？”眼见离永濑先生家越来越近，永濑先生那靠着院门的瘦弱身躯依稀可见，我问，“要是永濑先生筹不齐钱的话？”
筹不齐钱……那我们是不是该破坏巫女规矩地免掉祈愿费呢？
“他筹不齐钱是肯定的哦，”菖蒲姐笑着冲向我们奔来的永濑先生招招手，“放心啦，有你那精于算计的师妹在，永濑先生的债务没问题的。”
“真的？”我转脸看向红枫。
“住宿费。”红枫得意地冲我眨眨眼。
住宿费？啊！对！住宿费！这几天在永濑先生家住宿，我们还没给过钱的说——看菖蒲姐和红枫的意思，一定是准备用住宿费来抵消永濑先生欠我们的祈愿费，说不定还能贴补他点！
“原来是这样啊，”我送了口气，笑道，“菖蒲姐你们不早说？”
“白樱姐你现在可是见习巫女哦！”红枫笑着拍拍我的肩，“这些事不该自己想么？”
“我想不出来……”
“遇到问题，不仅要想法解决问题，还要考虑之后可能造成的后果，”菖蒲姐正色道，“就像姐姐我当时向永濑先生要钱时——你有没有想过，即将临盆的阿穗受不得刺激？若是因此出现意外怎么办？你有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其实我们到河边过夜，也有不在永濑先生家，不给阿穗太多压力的考量在哦！”红枫补充道，“我还特意让日吉和阿夜昨晚陪在阿穗身边，随时报讯呐！——虽然有菖蒲姐的祈愿术法在先，阿穗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我们总要有个准备不是？”
“额……”我羞愧地低下头，“我什么都没想过……”
原来表面的要钱计划背后，还有那么多复杂的考量啊。
“唉……真是不经世事的大小姐，”菖蒲姐笑着拉了下我的发辫，“要好好学习啊！笨巫女！——呐，永濑先生，筹到钱了吗？”
说话间，永濑先生已经气喘嘘嘘地跑到我们面前，手中攥着瘪瘪的钱袋，满面愁容，“菖蒲小姐，菖蒲小姐……”说着他羞愧地将钱袋递到菖蒲姐手中，“只筹到五百文……”话说一半，他扑通往我们面前一跪，“求巫女大人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小生再去周边村子看看，保证……保证……保证！”
“保证能筹到钱，是么？”红枫刻意冷淡地开口了，“若我没记错的话——光昨天病人的诊金和药钱，加起来就应该有七贯零四十文了吧？，怎么你才筹到五百文？其他钱呢？”顿了顿，红枫又刻意恶狠狠道，“不会是你想学田边夫人赖我们稻荷家的帐吧？”
“不！不！不！”红枫那恶狠狠的语气让永濑先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不！……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他惊慌道，“小生说什么也不敢赖神社的钱，说什么也不敢得罪侍奉神明的巫女大人们的！”
“那钱哪去了？”菖蒲姐也冷淡地开口，“给我们个理由。”
“他……他……他……”永濑先生头也不敢抬，“他们家里都没什么钱……我要不来……”
“那宽限你几天，有用么？”这次我学着菖蒲姐的语气，冷淡地追问他。
“小生再努力下，小生再努力下，”永濑先生头伏得更低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小生再去找他们要，小生再去找他们要……”
可以了么？我看看菖蒲姐，菖蒲姐冲我点了下头，又示意红枫。
“要债的事我还是教你下吧，”红枫按按永濑先生的肩膀，“你心里要想着：这钱关系到你孩子的命，是你孩子的命重要，还是那些村民重要？——你也希望孩子的出生有神明的佑护吧？记着这个，再去要债吧！”
“是！是！是！小生一定记得！小生一定记得！”
“我们再宽限你两天，”菖蒲姐扯扯我的衣袖，故意无视跪着的永濑先生地想要离开，，就在这时——
“菖蒲姐姐！菖蒲姐姐！”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哭着呼喊，“菖蒲姐姐！有妖怪！有妖怪！我家有妖怪！”
是比滕郎还小一岁的若丸，
他家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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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赶到若丸家的时候，妖怪已经不在了。
若丸家不大，仅仅一室一厅——卧室里一片狼藉，衣物，被褥，窗纸，无不被扯得粉碎，那些简陋的家具，也无不摔得七扭八歪，没了原本的样子。
同时，邪气，浓郁的紫幽邪气弥散在狭小屋内。
“若丸我回家给爸爸妈妈做饭，就看见这里有个好大的紫色妖怪……“若丸哭哭啼啼道，“它直接把我推了出去，然后里面就……里面就……”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不哭哦！”菖蒲姐轻轻将他搂在怀里，“没事哦！没事哦！有巫女姐姐们在，妖怪不可怕的，妖怪不可怕的。不可怕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