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他今天又玩忽职守了?”

“你都说是‘又’了,那就习惯一下吧。”伦萨放下手中的杯子,不出意料地收获了岷的一个白眼。

“是啊,毕竟你不用负责业务的整理,我可是还有kpi要往上报啊。”

“虽然我不太懂啦……那不是年底才要关心的东西吗?”

岷又瞥一眼伦萨,冷笑一声:“你学生时期是不是永远是在寒暑假的最后三天才开始补作业的?”

伦萨耸了耸肩:“咳……旧尘今天给自己放假是有正当理由的。”

“废话,黑羊首个给自己批假条的议会成员,你当传闻是假的?”

“不是那个意思,他说今天他没心思工作。‘因为本部的场景太碍眼了,所以申请在site_6做一天见不到情侣的随便什么工作’这是他假条上的原话。”

“然后呢?”

“啊,和平常一样。越过奇美拉的上级,以议会第八席的身份直接准假了。”

“……所以,这哪里正当了。”

伦萨很认真地凝视着岷:“相信我,如果我有这个权限的话,我也会做和他一样的事的,至少今天。你不知道我今天心理上受到多大的刺激……让我选的话我宁愿再和旧尘出一次外勤,我现在突然觉得目睹他的拷问手法不算是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了。”

岷又给他一个白眼:“别抱怨了,至少,还有半小时今天就结束了。”

“呵……”伦萨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2020/2/14 23:33:34 site_6

克菈毕(K·rabbi)看着旧尘在自己眼前奋笔疾书,突然对自己几秒之前问他要许可的事,感到一丝……悔意。

“看哦,”旧尘非常满意地把自己写好的许可亮给克菈毕,“议会许可。”

“你等不及要被弹劾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的。据我所知,黑羊里对你有过暗杀念头的‘正义之士’可不止一两个。”克菈毕一边接过许可,留档后开始执行旧尘的要求,一边朝他抱怨。

“好呀,”旧尘显得极为兴奋的样子,显然是当了真,“我给你提供一个我不处于任何监控或他人视线、不携带任何武器的时间地点,你帮我偷偷透露给他们。”

克菈毕停下手中的动作,费解地看着他:“你到底听不听得懂好赖话?”不等旧尘回答,她又不耐烦地挥挥手,“site_6,room_23.许可时限5min。你直接进就好,我不想和你扯上太多关系。”

旧尘也不多言,轻车熟路地绕过克菈毕的台子,走进了23号房间,步履中带着些蹦跳。

然而,在身后的门闭合的一刹那,旧尘脸上的神情同他忽然放缓的步履一样,极快地改变了,一种深沉的、克制的思虑如海水落潮一般从他的笑意之后显露。

沉重得仿佛不再是他,更像一头历经不可数时光的鸿然巨兽,沉静而不可撼动的心绪实质化一般变为气势,推展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步履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停下,踌躇片刻,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那封信。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随着笑意重新浮现在脸上,房间里的监控突然失去了信号。

[内容丢失]。

……

第二天凌晨,5:00

克菈毕从床上坐起,盖在身上的被子随之滑落,露出少女的白皙肌肤。她偏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正指向五点。

“唔……”她颇有些不满地打了个哈欠,一手将在睡梦中滑至后背的项坠拉回了身前。黑檀木质的项坠衬出她胸口的一片雪色,下落时敲打在少女的胸骨上,发出微小又沉闷的声音。

这时,房间里的自动暖气已然将整个房间都烘到了适宜的温度,她于是也不忙着穿衣,跳下床时,双脚无声陷在了白绒地毯之中。伸一个懒腰,少女的身体遵循一种精巧匀称的比例舒展,娇小的骨骼柔和地轻响着,轻呼出一缕浅色的云。

“那个害我这么早起床的人渣,”她在衣柜里扯出一件睡袍披在身上,声音里尚带着些许未睡醒的迷糊,“要不是看在互惠互利的份上……”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坐在房间里的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

电脑开启后,很快对克菈毕的瞳孔和生物信息进行了扫描验证,然后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话:“生物验证通过。欢迎,黑羊IT部二级成员克菈毕,B_68756 7主机功能完好,等待指令。”

克菈毕没有看屏幕,一手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速拨号码,另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暗码。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在响了几秒铃声后就被挂断了。

这时,克菈毕已经通过暗匙和系统上一个因“巧合”产生的漏洞以非法身份进入了黑羊内网,并打开了和旧尘的通话窗口。

旧尘那边也收到了提示,很快就发来了消息:“你有必要吗?这么遮遮掩掩的。”

克菈毕打字:“我不想和你一起被问责。”

“诶——我们当过好多次共犯了呀,你这么说我好伤心。”

“……注意通讯安全。”克菈毕常搞不通这个不着调的男人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他可是直接用私人身份登录内网的,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在给黑羊留把柄。

“你真的好没劲啊,那就把我要的资料给我好了。”

克菈毕不再言语,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掠走,很快就将一条黑羊资料库的信息传至他的主机。作为议会成员,旧尘如果访问资料库,得到的消息一定比她要多,可是他却偏要和自己做这样的交换,就是为了不留下访问痕迹?

算了,她对这些事确也不感兴趣。严格来说,这么做并没有真的违反黑羊的章程,她也只是为了旧尘承诺的东西而这样做,自找麻烦的话反而不妥。

“OK啦~”旧尘又发来一条消息,克菈毕却懒得理睬他。她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就下了线,飞也似地钻回尚有余温的被褥。

另一边,旧尘也没指望克菈毕再回复,关掉聊天窗口后,他拾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轻松写意地道:“好了,德塔,你直接把痕迹抹掉就行了,还有之前给兔子开的洞口也是。”

电话那头键盘的声音一直没停,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键盘声里冒出来:“所以你是怀疑黑羊在部分资料上特意对你进行了误导和蒙蔽?”

“嗯……”旧尘把手机设为免提后放回桌面,眼睛一直没离开屏幕,“半分钟前,那的确只是一个怀疑。”

“你干嘛专门找那个小姑娘?”

“就像我之前说的,黑羊对你这种高技术人才的戒心太足了,更别提你差不多已经是我的人了,”旧尘语气里露出些微的调侃之意,“兔子这种基本上没什么野心的人更不容易被重点防护,为了防止伪造资料意外和她当时的认知有所偏差,她所参加过的事件留档资料肯定比我手上的可信。”

对面的声音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旧尘诧异地瞥了一眼未关闭的通话界面:“德塔?”

“我在,”德塔很快接了话,不过又沉默了片刻,“我觉得你……有些变化。当然……我不是在怂恿你,只是……”

“可以了。”旧尘止住他的话头,关掉电脑上已经看完的资料,拿起手机对德塔道,“记得那个叫……那个和我杠上的谁来着……”

长久的沉默后,电话那头的德塔叹了口气:“穹免是吧。”

“啊!是哦,你居然记得他。”

“不,你把他的名字都忘了才是比较过分的事……”

“只有你们这种把黑羊当信仰的人,才会把引荐者的名字记得那么牢。再说,我的情况也和你们不一样。我的意思是,半年前我和他打了一个赌,虽然他最后输了,但我还是深受感动,因此打算履行他提出的条件——和黑羊保持一段时间的和平共处。”

电话那头又是一段沉默,连键盘声也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旧尘才又听到德塔的声音:“下次有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直接保持沉默我不会有意见的。”

“什么啊——”旧尘这样说着,嘴角却慢慢扬起,“我明明在和你倾诉人生感悟好吗?”

“你的话里有一半是我能证实的,并且那一部分一定和实际情况完全相符;而另一半我无法证实的,你没说一句真话。”

旧尘举着手机笑眯了眼睛“啊呀,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

可惜,他只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他耸耸肩,在把手机揣回口袋前,拉下面板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

“两月十五。”旧尘揉了揉因为僵坐而有些酸疼的左肩,一边自言自语着,“还有一个月啊,好慢。”他键入黑羊的资料库,开始漫无目的地梭巡,无意识地哼起一个不知何时就刻在了自己脑海的旋律:

“千万层的罪恶已将阁下戕害~”

“阁下为何执迷于呼唤暴风雨归来。”①

①:最后两句歌词来自中V原创曲《威诺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