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术士做什么。”
“人类很有趣。再说我又没全要，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格拉希尔反手用指节轻叩着冰王座。
“自己去抓不就行了，偏要找我我可不乐意。”
“抓两个寻常人倒是没问题。术士不行，被东边那些国家盯上可不好受，这点你的体会应该要比我深刻。”
“那背叛和人类的契约来找我就不怕被盯上了？”
“总要有些取舍嘛。不直接对他们出手的话，暂时也管不到我。这得多谢你了。”格拉希尔亲切地微笑着。
“魔王还真是没什么信用呢。”陈时文认为格拉希尔很危险。
“不然阁下以为，魔王被迫签订那么多契约是为了什么？为了被利用吗？”老迈的魔王慈爱地看着后辈，“只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罢了。”
“拴狗绳的意思，没错吧。”
“还是有些差别，不过我套着我的狗也是一个意思，毕竟它们真的很危险。”格拉希尔的笑像是要融化掉他的冰雪一样。
陈时文觉得，这个老头的性格恐怕比看上去的还要更糟糕，而且，有必要调查一下瓦鲁多有哪些危险的犬种……
“别的都先不说，你在这里对我说上一通，就不怕我立刻杀掉你。”陈时文认定格拉希尔是个隐患，能晚一点再起冲突固然可以准备得更充分，但如果有必要，立刻出手也是不能排除的选项。
“老实说，挺怕的。但是魔王军已经盯上了赞培拉，我死掉的话，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不过，阁下应该不会在意，毕竟是亚人族口中的暴君嘛。”
魔王老头的性格真是糟糕透顶。尽管不觉得计划有暴露，在伊戈出动讨伐自己之前被人怀疑真实目的也完全有可能，但没想到，突然来访的魔王是个冒险的实践派，把计划破产的风险和联国的安危放到了自己的天平上。长时间的沉默会招致怀疑，万全的回答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那就杀掉你吧。”趁机把计划做得更稳固些，这是陈时文的决定。虽然很担心瑞秋，但他相信龙王山不会没有招架一时的能力。
“不过是找阁下要几个人类，何必这么不情愿呢。”格拉希尔外表上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不清楚你的目的，我只是不信任你。”毕竟是连契约都能轻易背叛的魔王，陈时文认为和他交易百害而无一利。虽然表面上会少一个强敌，但埋下的隐患更难捉摸控制。而且，陈时文也很重视人类术士的作用。
“真是没办法。”格拉希尔终于靠回了椅背，“看来阁下很自信，能够同时与东方和北方为敌。”
格拉希尔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
同时与两个种族的势力敌对，陈时文不可能不担心，别说自信，冲动毁掉西利要塞的悔恨劲儿已经让他觉得疲惫了。能赢的话，一切都好说，要是就此战败，不知道会不会反过来加速联国的衰亡。
但事已至此，自己被人类和魔王盯上了，再加上摇摇欲坠的亚人族联国，逃避是绝无可能的了。
“你们来多少我就烧掉多少。”就像洗锥形瓶一样，来多少洗多少，不是因为能力足够，而是因为不去做就会被吞噬掉……
格拉希尔站起身，“那么，今天的寒暄就到这里吧。只是，同阁下的相处称不上愉快，有些遗憾。”
“我倒是觉得你讲太久了。”陈时文迫不及待地想躲回暂时的宁静里。
“我听说，人类已经找到勇者了。”青白色的传送术式展开了，“真是期待，哪片土地会成为战场。”
“到时候见了，梅菲斯特阁下。”说罢，格拉希尔浮空而去，留下了厚厚的积雪和一把雕刻浮夸的座椅……
“勇者吗。”最后才说，这个老头真是不讨人喜欢啊。
稍稍汇聚了些环境中的魔力，陈时文打算把雪都融掉，虽然可惜，但太冰凉了很妨碍活动。橘黄色的火炙烤着厚厚的积雪，流水也开始四下窜流——似乎有些太多了，一下全都融掉恐怕要把周围都淹掉。想到这里，被格拉希尔拨乱过的恶龙的耐心已经彻底崩溃，爆裂魔法的术式在雪地上展开了。
积雪和冰王座都重回了大气层，至于草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处大坑，散布着高温炼制过的硅化物结晶。
“新的生命将在荒芜的土地上生息。”秋风拂过恶龙的身躯，陈时文心情舒畅地找三恶龙去了。
“阁下回来了。”小黄腆着肚皮站起来，“格拉希尔走了吗？”
“走了走了。”
“听声音，阁下是不是和他打过一场。”
“那个，你们都懒得起来看一眼吗？”和魔王对峙时他还指望龙王山能撑一会儿，可如果龙族都是眼前这样的货色，恐怕王城烧成灰了也不见得会有龙发觉。
“听起来很激烈啊，不愧是阁下。”大头和虎哥也从躺势变作了临时站势。
陈时文不太明白他们在夸什么。
“不是说只打招呼吗。阁下恐怕又冲动了。”小黄伸了个懒腰，一副午觉没睡够的模样。
“阁下肯定赢了吧。”虎哥跟着小黄打了个哈欠。
“赢是赢了……”
“我就说，那个魔王虽然不弱，想赢过阁下还是早了一万年。”不等陈时文说完，虎哥抢过了话头。
“你们听我说完。”陈时文提了提声调，试图让气氛严肃起来，“赢是赢了，但格拉希尔说他下次会和人类一起打回来。”
“……”
“……”
“……”
“所以，下次就拜托你们三个对付他了。”
“……”
“……”
“阁下，你又惹麻烦了啊。”小黄挠着头。
“这次真不怪我。”陈时文大概讲了讲和魔王格拉希尔的“寒暄”。
“阁下有把对谈录下来吗？”陈时文出发前，大头给了他很有趣的魔道具。
“录是录了。”
“那把它给人类，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可能没什么用。”
“为什么，格拉希尔不是在违背契约吗，人类还会继续相信他？”小黄问道。
“他说他是因为契约才要和人类联手的，但他的行动也太没有防备了，我们周围有很多人类术士在窥探情报，他不可能不知道。”
“的确，那些躲起来的人的气息一直都跟得很紧。”虎哥一边说一边环顾着四周。
“所以，他根本就不怕人类知道，人类本来就不信任他。我怀疑，他和人类的契约不是要他一起来攻击我们。”
三恶龙也点头附议。
“恐怕，人类是让他不要出手，不要趁我们开战的时候进攻东方。”
“所以他不会帮人类了吗？”小黄问。
“不是。这次碰面之后，他应该决定要打过来了。”陈时文忧郁地说着，“不去偷袭人类，而是参战。他两边都想利用。”
“事情变得更麻烦了啊。”大头晃了晃大脑袋。
“我有句话想说”，小黄若有所思，“我觉得阁下比我们都要聪明。”
大家看着小黄。
随着群鸟纷纷蹿升，恶龙的笑声席卷了整座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