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止息的微风停下了。
天空仍旧存在，替代剥落的银河的是一轮满月。地面开始四散分裂，一片一片地缓慢漂浮着，缝隙间漏出地面上城市的模样。陈时文终于明白，正在崩溃的大概是某个自己构筑的世界，作用是保护失去家园的亚人和龙族。至于为何会在此刻分崩离析，陈时文并不知晓个中缘由，也许是内心对这一未来的拒绝导致术式失去了可靠的凭依，又或许是更简单的原因，危绝谷的梅菲斯特被来接受试炼的自己替代了——和倒逆之山一样，并非物质的身体的改变，而是精神结构的占据整合，问题在于，这次的他没有得到宿主的记忆。
终不能考。
“下面的应该就是王城吧。”熟悉的轮廓，以及城外不远处的龙王山说明了城市的身份。走到瑞秋的身边，陈时文接着说，“很辛苦吧。”
“大家好不容易得到的避难所因为我变得七零八落了，让我想想啊，要是以前的话，瑞秋肯定会马上找大家开会，然后问我，想好对策了吗就这么干？如果我迟疑了，没有想好答案的话，瑞秋也一定会不理我。”陈时文挠着头，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看着瑞秋。
“用不着以前，我刚刚就想开会骂你一顿了。”尽管表情仍旧严肃，但瑞秋咬着的嘴唇已经放松下来。
“明明是瑞秋比菲琳严格得多。”陈时文又靠近了瑞秋一步。
“没有异议，以后还会更严格。”
“谢谢你陪着我。”
“......”由于眼泪还未倾尽，瑞秋的眼睛闪烁着炫目的光。
“这就让你记起来，恶龙梅菲斯特的模样。”从瑞秋身前反身跑开，陈时文自破裂的土地边缘一跃，而后坠进城市的上空。一阵寂静后，乘着喧嚣的疾风，通体黑色的恶龙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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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叠的火焰术式在王城上方倏然展开，人类构筑的护城术式未及完全发动便被击穿，到此为止，恶龙并未继续攻击下去。
悬停在王宫上方，梅菲斯特向惊慌的活物们宣布，“龙族梅菲斯特，西方联国与亚人族的守护者，今次来向城中人类索要无礼于吾辈的代价。”
陈时文堪堪讲完，毫不掩饰魔力发散的三个人类出现在了他面前。似是为首的红衣术士率先发话，“还以为是谁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不是败在勇者大人手下的最强恶龙吗，我们正愁找不到你和那群亚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们又是什么东西。”恶龙轻蔑地舔了舔爪子。
红衣术式倒也冷静，不受恶龙的挑衅，只是接着说，“我们乃是尼尔德王国国家术式团首席十二人之三，负责在原亚人国家首都统筹改造计划。”
“你们不怕我吗，你们自豪的护城术式可是轻易地就被我破解掉了。”恶龙复又眯着眼恐吓眼前的人类。
“我等当然明白，能彻底击溃自负恶龙的人选非勇者大人莫属，但也不要小看王国首席术士了，我等既已宣誓效忠国家，就不可能让你在此恣意妄为。”
“比想象的有骨气。不过，这里是我家来着，严格地讲应该是城外那座山，但差别也不是很大，所以，占据别人故土奴役他人的你们凭什么骂我自负，还莫名其妙地讲什么效忠国家，怎么想都很奇怪好吗。”
“亚人族空占着大片土地和资源固步自封，人类意欲向前迈进却被拘囿在你们和魔王之间的狭小地界上，所以，既然你们用不上，还不如交给我们，让我们得到远大的未来。”
“真是有够讽刺，你们口中的远大未来不就是强盗建的盗贼窝吗，被夺走的土地被你们糟践破坏，成为你们自相残杀的舞台，真是有够光明。我看，我该摘掉你们硬塞来的恶的称号，交还给你们，把诸位称作恶人才恰如其分。”
“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打算为人类辩护，你大可以向中立的城邦宣讲你的大同之道，就算寻求他们的帮助也没关系。我们就是你口中的恶人，有的人为了私欲走上战场，也有人像我一样怀抱着对未来的期望才与你为敌，必须有人做出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已经小打小闹了七千年之久，各方面都固执得难以想象。坏掉的部分就直接抛弃掉，我只是在做这样的事情而已。”
“看来不是被上层贵族洗脑的蠢货，可惜，因为固执己见和自负已经失去了人性。若是要比较道德的水准、同理心的高低，你们这些恶人恐怕连我也不如。”
恶龙顿了顿。
“那么，勇者大人，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呢？或者说，这三个人会变成什么样你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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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铠甲，泛着白光的剑，自信地悬空而立的勇者，这幅模样和梦中见到的师兄的扮相相去无几，只是长相要好看不少。
莫名其妙地成了对方的手下败将，陈时文觉得很无奈，输过一次还一点好处都没有，连必不可少的战败经验都缺失了，自己简直是抱着在同一道选择题上错两遍的决心从天上跳下来的。
陈时文本想问，“你就是勇者吗？”但转念一想，两人都交过手了，这种人生初见时的问候不太合适，或许还会暴露些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情报。所以他只是糊弄地说了句，“你变了很多嘛......”
这样一来，顶多算是自己记性不好。陈时文是这么打算的。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勇者冷淡地说着。
陈时文有些犯局促，勇者悠然的态度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只是在徒劳地莽撞，试炼失败后是否能有再次挑战的机会也未可知。
“利希特大人。”红衣术士向勇者献上了自己的恭敬，“抱歉，事出紧急，在这个时间还叨扰您。”
“辛苦你了，做得很好，我们要找的不就是他吗，没有比这头恶龙还重要的事了。你们退下吧，这里交给我。”虽然能直接靠飞行来完成位移，但勇者还是在虚空中踏起了步，也多亏了这一多余的动作，陈时文取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恬淡平静。
“踏空而行”被认为是一个很有格调的动作，也是大人物登场时的必备技能，但或许是缺乏练习，抑或是这边世界的风俗，总之，在陈时文看来，勇者就像是搞笑艺人在骑一辆不存在的自行车。“勇者也是普通的人类而已。”类似这样的想法曾经无数次拯救埋头自卑的陈时文，没曾想，到了异世界也还一样。
“普通的人类而已。”自己的教授老板离开办公室后，也只是个街上随处可见的秃头大叔。
“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是仅次于“人都会死”的心灵鸡汤。
陈时文没来由地想模仿勇者走路，于是也踏起了大步向前迈去。或许是错觉，陈时文觉得勇者的步子踏得更有力了，终于，他忍无可忍地站立在原处，挺直腰杆，张开冒着黑炎的嘴，双手摁在胸前，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看着眉头紧蹙的勇者，陈时文心想，自己简直是得意忘形，要是被人家随手几招干掉，肯定还会被鞭尸，被做成龙肉烧烤都说不定。
勇者并未被疑惑捆缚住，自他脚边开始扩散的术式毫不留情地迅速铺开。止住了玩闹的恶龙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要是被眼前这堆叠起来的剑击术式直接刺中，任他皮肤角质再厚也会被削成生龙片。
陈时文迅速调动体内同化的魔力向后方做了空间转移，好尽快地逃出对方的攻击范围，然而，如同长廊一样延伸的攻击术式不给他分毫喘息的机会，恶龙只好一边拉开距离一边在身体四周加上空间固化术式，以迟滞剑击的速度。
勇者仍旧悠然地向恶龙步步逼近，恶龙只得狼狈地四处躲避。陈时文短时间地疑惑过，如果说叠加多重术式的变态手法和能力完全依赖于个人天赋，那源源不断的魔力供给又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类，尽管不是那么普通，怎么可能同化那么多的魔力为己所用——这阵仗俨然是肆无忌惮地在浪费，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挥霍。
勇者的战斗方法十分粗犷，陈时文始终疲于应付，由于还没能掌握空间传送的原理，大气中的魔力不能用在这个术式上，因此，他每使用一次就需要消耗身体器官同化的魔力，对自身战斗能力的削弱非常大。
勇者加快了步伐，术式长廊的延伸也变得更快。
“喂喂喂，你是在哪儿学的这种变态手法啊。”随着固化术式的完善，陈时文有了可供差遣的余力，对方不讲理的攻击方式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破解方法，空出来的注意力没发泄的去处也只能浪费，于是他决定聊天，一边打一边聊。
“只是把简单的术式叠放在一起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技巧，难道你不会吗。”如陈时文所料，勇者听上去比自己更有余裕，但他没想到，这人要么是个不知普通人艰辛的呆子，要么是个腹黑的混蛋。
“有什么难的，我也叠给你看。”半开玩笑地，陈时文放出了五颜六色的火焰。
“你在嘲笑我吗？”勇者似乎有些恼怒。
算上之前奇异的空中漫步，陈时文叠出焰火术式的确有些暗讽的意思，但嘴上肯定不能承认，要是太快就被干掉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没有，能力有限而已，希望你能多体谅一下普通人，当然，也包括我这种普通的恶龙。”
“你一直都在说些什么。”勇者一个蹬步，使得他和恶龙之间的距离大幅缩短了。
“原来如此。”陈时文现学现用，亦用后脚蹬了一下，然后以可观的速度远离勇者。利用小的空间术式压缩空气，再自后方给压缩空间打开缺口，高压强的压缩气流就能推动施术者前进了。当然，蹬脚的动作纯属多余，轻轻抬起来就足够了。
“你这招还挺好用的嘛。”
勇者不再回应陈时文的调侃，而是不断地提升加速度，直到一声巨响出现。当勇者举剑指向恶龙的眉间，自沉默的他身后却传来一句，“是挺好用的，所以半吊子就不要太得意了。”
“你竟然突破了音障。”陈时文有些激动，他不知道的是，他流露出的兴奋和好奇让勇者大为光火，甚至认为他是脑子被打坏了。
“音障，什么音障？”
“你没听见吗，你说我是个半吊子啊。”
“听见了，又怎样？”
“你以前这样做的时候没听到过自己的声音吗？”
“没有。一般人打架的时候不会和你一样话多，我也不会闲得要在练习的时候自言自语，再说除了你，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要来找我麻烦。”
“不对吧，怎么看都是你找我的麻烦才是。话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到底怎么回事。”勇者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嫌恶表情，像是看见了恶心的东西。
“你就不好奇吗，比自己说的话还飞得更快？”
“不太像自己平常的声音就是了。”
“啊，那是当然了，你平常听到的自己的声音主要是骨头在......”
“你真的话很多。”
“你是真的不好奇啊！”
“我会自己弄清楚的，不用你多事。”
“这样啊，真是自信的年轻人呢，不仅力量强大，脑子很好使。所以，这个比赞培拉还大的术式是为我准备的咯。”恶龙望着由微小术式堆积而成的庞大魔法阵，自己就身处在力量汇集的焦点上。
“现在发现已经太晚了。”
“真是一点不留情，看样子，你很想杀掉我嘛。”
“恶龙必须要被铲除。”
“你听过我和那个红衣术士的对话吧，要我说，你这个理由和他的可是差了不少，至少，你没有他真诚。那个人，他可是能说出他不为所有人辩护这种洒脱的话喔，说实话，我挺想知道他名字的。”
“科克尔。”
“什么？”
“我说，那个术师的名字是科克尔。”
陈时文有点想收回夸奖勇者聪明的那句话。“我，我知道了。”
“嗯。”
“嗯？”陈时文觉得，自己苦心经营的，好不容易从打斗中诞生的对话，被对手轻易而草率地终结了。他本想借由红衣术士的话来刺激勇者，好问出他和龙族与亚人为敌的原因，挖掘一下他的灵魂浅处。但是此时此刻，对话在“嗯”的气氛里迎来了终结。
嗯，然后迎来人际交往的阒寂。
陈时文只得作罢，心想算了算了，“喂，这么危险的东西拿出来用，你就不怕伤到下面的人吗。”
“我有信心能保护好他们。”
“该死，我还有信心保护好上面那些人来着”，先是这么腹诽了一句，陈时文接着说，“行吧行吧，尽管出手吧。”
随着勇者对魔力的调动，术式的长廊开始分解重组，不久便重构完成了，见到华丽壮观的成品后，对勇者又好气又好笑的陈时文还是感到了由衷的钦佩，“或许这个年轻人只是有些不善言辞，说不定意外地性格很老实”——还顺便为对方的木讷找起了理由。
没谁再开起话茬，施术者将一触即发的魔法对准了恶龙，恶龙则安静地待立在引爆点。这是将魔力调整为冲击波、辐射、闪光和热量，然后将对目标摧毁殆尽的，纯粹的魔法攻击。
远胜白昼的光芒短暂遮蔽了在场所有生命的视线，在魔法施放结束之前，除了恶龙的同伴，没谁相信在爆炸的中心还会有梅菲斯特的身影，哪怕是落单的一根爪子......
“喂，你叫利希特是吧？”
自勇者的身后，恶龙梅菲斯特轻佻地发起了对话。勇者缓缓转身，脸上的惊愕无法遏制。
“别那么惊讶嘛，我好歹也是自称最强的恶龙。”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不是只在逃跑和聊天，你在画术式，我也在画，所以，你结出的那个不可理喻的术式里有恶龙的私货。”
“你做了什么？”
“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自己去搞清楚吧。总之，这次我就先走了，你也没什么力气了吧，早点回去休息才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正如陈时文所言，勇者已经力竭，没有再追击恶龙的力量了。
“再见了，勇者利希特。”
恶龙随即消失在了王城上空。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利希特向梅菲斯特消失的地方扔出了自己的剑。
第二天，利希特的剑被王城外的农民捡到并归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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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看下面了，我已经回来了。”黑色恶龙精疲力尽地匍匐在草地上。“你们也太惊讶了。”
“真是不可思议，我都快忘记梅菲斯特有这么强了。”菲琳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怎么丢下那个勇者和那个夸张的魔法逃回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时间也不够，总之，这次我要利用一下那个勇者了。”
“我以为你会死。”瑞秋抚摸着恶龙低垂的头。
“我活着回来了。”
“梅菲斯特没有丢下我们。”
“而且是没有受致命伤地就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对了，瑞秋喜欢什么样的天气，是雨多一点好，还是阳光多一点；还有，还有，风要不要再吹大一些；想住在树林里还是河流边？”
“你一下问太多啦。”狸吉蹦蹦跳跳地抱住了恶龙的角。
“抱歉抱歉，有点开心就得意忘形了。”
“梅菲斯特为什么想知道这些？”瑞秋招呼着狸吉别太打扰恶龙休息。
“这不是让大家住的地方都没了吗，下面的老家暂时还回不去，所以就再给大家造一个。原来的这个肯定是按我自己的想法做出来的，所以这次想问问大家，尽管是个临时的住处，也要是喜欢的风景和天气才好嘛。”说罢，恶龙舔了舔爪子。
“这样啊，那等梅菲斯特休息好了再告诉你吧。”
“没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个我 ......”
“那个你？”
“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把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本来以我的力量是绝对办不到的，所以就想着去哪里借一点，于是就想到了人类，只是没想到，那个勇者这么强了。不过也好，他一个人就带来这么多魔力。所以趁那个术式反应完之前，让我把它据为己有，把它变成新家吧。”
恶龙艰难地站立起来，“那个魔法被我偷偷改掉了，攻击的部分换成了凝聚扩散魔力的核心。”
毁灭的光芒逐渐消褪，属于亚人和龙族的临时寓所正在缓慢搭建，“大家可以开始说了喔，想要什么样的住处。”
“那我就不客气啦，请给我把小麦和水稻种上。”菲琳抱着手说道。
“这太难了吧。”狸吉担忧地看着梅菲斯特。
“这个世界有种子的话可以试试。但是不保证一定会有。请期待吧。”
趁着梅菲斯特构筑世界，大家也从紧张的情绪里逃脱出来，开始讨论想要什么样的新家。夜色也已阑珊，破晓就要来临。
“瑞秋呢，你想要什么？”陈时文关切地询问着。
“草地，梅菲斯特喜欢的那片草地。”
“......”陈时文久久地注视着瑞秋。
“不可以吗。”
“原来瑞秋也喜欢在草地上晒太阳啊。”回过神，陈时文迅速地转移了视线。
“嘛，还行吧。”
“好嘞，草地一定会有的。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了。”
“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喔。”
“嗯，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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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恶龙再度趴伏在地上，瑞秋坐在他的一侧，静静地等他从沉睡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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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干得不赖嘛。”
“你是谁？”
“我就是你，那个被勇者打败，然后带着大家逃走的梅菲斯特。”
“是你啊，你都跑去哪里了。”
“我还想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是晒个太阳，竟然晒到人格分裂，真是难以置信。”
“你一直都躲着在看。”
“没错，我这个人格被迫只能旁观了。”
“真是对不住。”
“哪里，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没想到，我也有还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得意忘形这点果然是我。”
“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么，你现在是来要回身体的？”
“是啊，接下来就交给我了，去夺回失去的一切，然后实现我们的野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见我和瑞秋很要好，吃醋了。”
“不要拆穿嘛。”
“毕竟是我自己，还能不了解？“
“自欺欺人果然不行。”
“没错。那我怎么把身体还给你？我也还有很要紧的事要做”
“等你醒过来了就行，我有这种感觉。”
“的确是，我好像在失去对这个身体的控制。”
“我现在可是充满干劲呢。”
“悠着点吧，刚刚才被勇者暴揍一顿。”
“没那么快就又去找茬，先动动脑子吧，不然肯定打不过那个人。”
“是这个道理。”
“话说，明明可以等到日出后利用太阳来重构世界，慢是慢一点，但是安全啊。”
“难得到这里来一趟，打探勇者的情报也很重要嘛。”陈时文自己也在怀疑，这里的世界到底算什么回事，从这里获得的情报能和自己那边匹配吗。当然，这一切都是没有现成答案的，所以，抱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心态，陈时文决定冒险试一试。
“难以置信，我也会未雨绸缪。”
“人总是会改变的，成长或者变成人的样子天天晒太阳。”
“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哈哈哈，不要太在意。”
“总之，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好好记住。”
“凭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吧，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人总是会改变的。”
“又现学现卖。”
两道相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看来是时候说再见了。”
“是啊。那么再见了，另一个我，一定要在这边保护好大家。”
“嗯，你回去了好好想想办法，不要走我的老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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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恶龙睁开了双眼，微风轻拂着他疲惫的身躯，越来越眩晕的意识预示着他的离开。
“瑞秋。”
“有精神一些吗？”
“瑞秋靠过来一点会更有精神。”
“我可没说过恶龙也会撒娇。”说罢，少女将额头抵在了恶龙的脸颊上。
术式的光芒闪过，再度变作人形的梅菲斯特轻轻抱着少女的肩膀。“要记得，今天不能去厨房帮工，伤口不能碰到水。”
“记住了。”少女轻轻应答着。
“再见了。”以没人能听见的轻声，陈时文告别了这个世界的瑞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