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回事，我们把阁下抬回去吧。”大头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帮小黄和虎哥清理了一下。
“嗯，回去吧。说起来，阁下以前还埋怨过我，说我不该擅自把他摆到广场上供人观赏。感觉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初秋的经历而已。”小黄站起身，“明明阁下也才没来多久，真是奇怪，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可以说就是因为阁下来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虎哥觉得有点腿麻，“算是在救我们吧。”
“嗯，阁下一来，就把未来几十年的事给堆到一起做了，要是这次能赢，能过上悠闲的日子也说不定。要是输了，那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早就输过了吗？”小黄开始施放魔力，将龙王从冰冷的地面上抬起来，另外两个同伴也迅速地使出力量，随后朝临时的居所飞去。
“特瑞尔，你先回防线吧，待在这里也怪无聊的，要是阁下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的。”小黄接着补充，“不要辜负了阁下的努力，边境需要你，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类想着趁此机会打你们的主意。”
特瑞尔也明白小黄说的道理，于是也打算稍作停留就再度返回营地，“那就有劳您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把龙族的付出看得太理所当然了。”
“没关系，毕竟是祖先留下来的契约，再说，有你们帮忙，生活上也容易不少。”小黄仔细一想，因为保存不当，龙族这边的契约恐怕早就佚失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龙王阁下无法振作起来，这次，就由我们一起来应对吧。”
“哈哈哈，向那些人类一样白白送死可不行，阁下也不会允许的。”
“可是。”
“没关系，阁下会回来的。”特瑞尔听得出，小黄的话中些许的忧郁都没有，他是坚信着梅菲斯特会重新振作。
“嗯，那就仰赖龙王和各位了。”
“主要是阁下。”小黄补充道。
不苟言笑的特瑞尔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干笑着说，“那我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小黄转过身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该去准备点吃的了，阁下应该不会拒绝烤肉吧。”
听着洞口轻微的回声，龙人君主特瑞尔既感到忧虑，但又有莫名的安心，他心想，大概是受了龙族的感染，自己也变得乐观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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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的凭空捏造总是最不容易的，因为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很难不去寻求身边的帮助，以至最后的创造物里无可避免地会留有草蛇灰线，似是在小心翼翼地求助，或者别有用心地卖弄。广阔至整个虚构世界，具体到梅菲斯特静止不动的现状，这些都可归属于不完全的捏造或者事实一类，因此，旁观者尽可以有自己的见解，只要能寻迹到现实的模板中去，就离真相不远了。
作为恶龙的梅菲斯特当然无需为夺走人的性命感到烦恼，但陈时文不行，既然无人来制裁他的行为，那就只剩两条道路供他选择，或者坦然接受既成事实，成为彻头彻尾的恶龙，或者俯首，判决自己有罪并处以极刑。
这一挣扎自然无人知晓，都是陈时文内心的提炼，而他究竟想要做何选择，便是难以计算预测的事情了。
必须要说明，有的人是不能为他人所拯救的，也不是总能找出一些话给人以慰藉，甚至在更多的时候，做什么都是无用的。站在深渊边缘的人，他们与拯救者们之间的隔阂比深渊还要宽阔。
陈时文曾经坚信，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今天没有明天有，明日复明日，直到事情产生质的变化。然而事实叫他明白，但凡能够搁置下去的问题，忘掉它从来不是坏的选择。所以，他正面临的问题可以如法炮制，使其被时间的灰尘覆盖吗？
开辟出第三条道路是想当然的幻想，毕竟，你未曾临渊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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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认为，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竟然不管不顾地离开王城，等终于冷静下来，却发现已经身在边境了。已经乱作一团的联国事务全部交给了菲琳代管，给她添了很大的麻烦。任性地要求外出时，瑞秋打算拒绝联国术士的陪伴保护，但菲琳还是强硬地执行了规定，理由很简单，国君不能出事。而在瑞秋出发后，菲琳又单独通知了边境的特瑞尔，请他务必保护好外出的国君。
多亏了菲琳坚持，瑞秋才能依靠随行术士在两天之内抵达边境，毕竟她没有学习过疾行和飞行魔法，单凭自己的脚力，她恐怕才刚出王城不远。
慰问过边境的守军后，瑞秋单独找来了特瑞尔，“梅菲斯特怎么样了？”
“已经由龙族的同伴带回临时寓所了。”
“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吗。”
“恐怕还没有。”
“我要去梅菲斯特那里。你将地点告诉我吧。”
“太危险了。人类又开始在那边聚集了，第二度的进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尽管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我必须要去。作为国君也罢，作为瑞秋个人也好。”
“可是。”
“特瑞尔不是说，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法对付那些人类吗，如果是那样，死在去见梅菲斯特的路上和死在王宫里，我认为没有区别。”
特瑞尔为难地低头沉思，然后说，“行吧，就由我带殿下过去。”
瑞秋摇头拒绝了特瑞尔的提议，“现在的联国，比起我来更需要你。所以，你得留在这里，对付那些另有所图的人类。”
特瑞尔还是有些顾虑，“我会通知小黄阁下，离开防线后就拜托他将殿下带去龙王那里。请殿下务必接受。”
“给大家添麻烦了。”瑞秋也不再坚持非要亲自登上孤山，接受了特瑞尔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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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殿下，这里。”即便小黄不打招呼，也很难不看见他。
“辛苦你跑来一趟了。”瑞秋还是觉得，自己贸然的行动有些欠考虑了。
“没事，我们这几天也挺闲的，那些人都被龙王给吓住了，估计还要几天才会重新行动。”小黄想了想，随意地下这种论断有些不负责任，于是补充道，“当然了，要是梅菲斯特阁下的话，肯定会很小心，说不定会立刻把殿下给送回王宫。毕竟阁下格外看重您，恐怕连我等都比不上。”小黄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
“是吗。”瑞秋越是听别人讲梅菲斯特如何如何好，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从小就独立自强的瑞秋难免会有领导的脾气，不愿意在重要的事情上被排除在外，即便对方是为了她在考虑。另一方面，瑞秋也在反省，她认为抱有前述想法的自己实在是愧对梅菲斯特。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将此时此刻脑海里的弯弯绕绕都吐露给陈时文，那人一定会叫她放宽心，坦然接受有着苛刻想法的自己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陈时文也是个在内心里有着很多胡乱思想的人，秉承着待人待己一个标准的想法，他不会要求任何人的心境是没有尘埃的。
“殿下，这位是？”小黄问的是随行术士搀扶着的一位妇人。
“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她在附近的森林里晕倒了，似乎是很久没喝水吃饭。想着这附近不太安全，就临时把她带上了。”
“是个人类吗。”
“的确是个人类。可能是因为战乱误入了此处吧。”
“嗯，她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气息，大概是个普通人。”小黄也和梅菲斯特学到了一些谨慎，“要一起带去龙王山吗？”
“应当不用了。带到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就行了。”因为不知道妇人的底细，瑞秋也认为不能太信任她。
“那就先安置在山脚吧，有阁下的屏障在，应该没什么危险。”
“会不会太靠近梅菲斯特了。”
“不用太担心，我会给她再加上一道即死术式，就算有图谋也不会轻举妄动吧。”
“嗯，那就照你说的做。”
“那殿下就随我来吧。”小黄将瑞秋和术士一行放在了背部的密闭空间里，这是梅菲斯特新教给他们的术式，虽然受限于自身实力，在战斗中有多大用处还有待检验，但用来方便日常生活还是绰绰有余了。梅菲斯特时常告诉恶龙同伴们，没有魔法的天赋仍然可以成为魔法的全才，只要会使用的魔法够多，稍动脑筋加以排列组合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瑞秋记起来，自己已经多年没有从天空俯瞰过联国了，自从成为国君，她生活的全部就都发生在王宫之中了。平原上的孤山越来越接近，分别时梅菲斯特在雨中的那副身形也显得愈发落寞，瑞秋与梅菲斯特才堪堪认识数月而已，见面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之所以黑色龙族的出现会使瑞秋注意，乃是因为前代龙王的预言应验了。二人的关系，守护者与被庇护者而已。瑞秋指望着依靠新龙王来彻底摆脱联国的落魄，梅菲斯特又有什么目的，单纯地被契约限制了，还是另有所图，她并不清楚。
因为肩负着国家的未来，瑞秋不得不靠近梅菲斯特，同时也在忧愁，梅菲斯特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这一问题的平衡在黑龙应允成为龙王并保护亚人时倾向了皆大欢喜的一端，又在西利要塞破灭后迅速倒向决裂的另一端。而现在，问题本身已经不复存在了，瑞秋想要信任梅菲斯特，想要批评他的自作主张，然后再向他道谢。当然，道歉就不必了，“梅菲斯特的错误也很明显，不是吗。”发觉自己不经意把事情想得太远，瑞秋自嘲着苦笑起来，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出乎意料，自己的精神已经跟不上变化，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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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是曾经的梅菲斯特躺倒在自己送他的绒垫上，而是现在的龙王失去了知觉——只是如此短暂的分别，竟叫瑞秋快要认不出眼前的黑龙了。
从未拜访过龙族住处的瑞秋有些讶异，龙的洞穴并非别人说的那样脏乱，尽管有些昏暗，但是洋溢着初冬时节里难得的温暖。通体黑色的龙王微睁着眼睛，缓慢的呼吸安静得有些过头，让人感觉不到生的希望。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龙的谈话声。瑞秋轻轻抚摸着黑龙的脑袋，坚硬而缺乏温度的触感很难让人生出亲近感。
茶会上的梅菲斯特无法和一动不动的黑龙重合起来，毁灭西利后冷漠的恶龙也无法与安静伏倒着的龙王重合起来。瑞秋端详着梅菲斯特，“做这一切，你后悔吗？”少女温柔地释放着魔力，治疗术式的微光在黑龙的面庞上轻轻跳跃，没有强大力量的她来到这里，见梅菲斯特一面，就是能做到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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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啊。”小黄将取暖的柴火添了些，“一路赶过来，肯定很疲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