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为什么最佳教师奖没有你呀。”
“哦，可能是他们忘了吧，诶哟哟。”
八岁的时候，芊楠莜第一次进秦安学院，在军校淘汰以后，被特殊收为刘老先生的学生。
“可是先生。”芊楠莜认真的小眼睛聚焦在刘先生的眉毛上，白白的，旁边有皱纹，像树皮一样厚。
“您不是说，您是最棒的吗？”
老人的笑容逐渐僵硬，看着秦安学院的讲台上，身后的广播声仍然渲染着欢乐的氛围。
“那是因为，先生，没什么人在乎了。”老先生一转头，又露出一抹笑意，蹲下身吃力地抱起芊楠莜，芊楠莜害羞地躲了两步。
“不行不行，阿芊长大了，会把先生压垮的。”芊楠莜害羞地说着，左手在右手食指上抓了抓。带着勉强的笑容看着刘老先生。
“说什么瞎话，嘿哟，先生我，哼嗯！”老先生说着就要背起芊楠莜，但是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了手，轻声叹了一句：“啊，先生，老了呀。”
芊楠莜是刘兴为的学子学孙，刘兴为吃饭睡觉都会带着他，平时不能叫爷爷，要叫先生，芊楠莜有很多问题刘兴为都能回答他，学院也特殊照顾芊楠莜，据芊楠莜所知，是自己叔叔安排的。
“叔叔这么厉害呀。”芊楠莜得意地跟刘先生说着，刘兴为哼哼一笑：“啊，刘老爷我可只服他一个人哟。”
“先生先生，你刚才叫自己老爷了。”芊楠莜摇着刘兴为的胳膊，但是刘兴为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当年我们哥俩......”
“先生，你刚才叫自己老爷了。”
“阿芊，去把先生的棒子拿来。”
芊楠莜乖乖地去把竹棍拿了过来，递给刘老爷，刘老爷嘿的一声给芊楠莜屁股三棍子：“让你顶嘴，让你找茬，让你挑刺。”
事后，芊楠莜委屈又害怕地躲着刘老爷，刘老爷嘬了嘬手里的茶碗，哼了一声，说道：“过来，让老爷给你看看屁股。”
“不给先生看。”芊楠莜红着脸退后，随后芊楠莜被架在刘老爷的大腿上，刘老爷一边感慨：“哎呀，小芊要多锻炼呐，这屁股白花花的一斤得卖多少钱啊。”一边拿着药在那擦，芊楠莜忍着痛挨了个遍，穿好裤子就跑。
“嘿，臭小子，穿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至少，刘老爷在路上没怎么挨撞，只是这几天，刘老先生，总是和路上的学生碰着，起初还有学生道歉，后来连道歉的人都少了。
“你们干嘛呀，干嘛撞刘老爷，他可是你们的老师啊！”芊楠莜用力推开那个撞向刘老爷的学生，那个学生愣了一下，朝刘老爷站的地方看了看，随即胆怯地抖了一下，立刻道歉弯腰，刘老爷没有说话，摆摆手让他走了。
“刘老爷，这都第七个了。”芊楠莜低声嚷嚷着，刘老爷站在原地，严厉地说道：“阿芊，不许数了，刘老爷没事，只是老花眼撞上了。”
“可是明明是他们撞上来的。”芊楠莜委屈地解释着。
“走了。”刘老爷抱起芊楠莜，这次刘老爷力气使上来了，抱着芊楠莜叹着气，像是怕把芊楠莜给撞着。
“刘老爷您别抱。”
“要抱，再不抱，老爷子以后就没机会了。”
“怎么会，刘老爷。”芊楠莜奇怪地追问着，刘老爷却不说话了。
芊楠莜一天坐在教室的角落，忽然听到前面几个听课的高年级学长在议论，居然提到了刘老爷，仔细一听，芊楠莜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这叫全班都转过头看了过去。
“阿芊，好好听课，不许扰乱课堂纪律。”刘老爷站在讲台上叫道，芊楠莜挣扎着解释道：“可是他们俩刚才乱说话。”
“阿芊，坐下！”刘老爷用力地丢了一截粉笔头过来，芊楠莜狠狠地被砸了一下，委屈地坐了回去，前面两个高年级学生也没有生气，对于芊楠莜打算告状不以为意，只是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芊楠莜一眼，随即转过头不在说话。
“阿芊，你上课的时候捣什么乱，一个星期就这么一节课，不好好听吗？”刘老爷生气地弹了芊楠莜额头一下，现在他们俩坐在食堂，芊楠莜捂着头说道：“可是，他们俩刚才真的乱说话，他们说刘老爷已经死了。”
“胡说八道！听他们胡说，没事，刘老爷我会去教育他们的。”刘老师气得吹鼻子瞪眼，然后指着饭盒说道：“好好吃饭。一会检查背诵。”
芊楠莜心不在焉地吃了饭，过了几天，他遇见了之前两个学长，他礼貌地上去打招呼，询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们上次是说错了什么吗？”
“赶紧走。”那两个学生见到芊楠莜像是见着瘟神一样扭头就走。
“喂，别走，告诉我呀！”
那两个学生很快就跑了，芊楠莜难过地蹲在地上哭，他觉得很委屈，憋了好久，现在四下无人可以偷偷地哭出来，突然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了他。
“怎么了，小弟弟，你是新来的学弟吗？”一个高年级学姐走了过来，芊楠莜抬起头连忙擦眼泪，想要狡辩，但是随即被学姐惊讶地语气吓到了。
“呀，好可爱的小弟弟。”那个学姐惊喜地耸了耸肩膀，像是挖到宝一样立刻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芊楠莜的头，带着暖暖的微笑，问道：“姐姐带你去买雪糕吃不吃。”
教室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学姐和一个八岁的小学弟坐在一起，芊楠莜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学姐起初听了只是笑笑，到后面就开始严肃了起来。
“那个，阿芊，这么叫你可以吧，嗯，其实，姐姐也是听说哦。你不要随便乱穿。”
学姐揉了揉芊楠莜的头，说道：“等你成为合格的药灵师就会得知这个秘密了。”
“阿芊，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药材，尤其是对于我们药灵师来说，你知道吗，有一种名叫萤火的东西，象征着灵魂，药灵就是包含着萤火的生命，其实，刘老师他，以前是个先天药灵师，只是他，阿芊，说了别难过好吗，姐姐很喜欢你，看到你哭姐姐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姐姐真的很喜欢你，所以阿芊听到了也不要哭好吗？”
芊楠莜胆怯地摇摇头：“不行，我觉得我可能会忍不住。”
学姐沉默了一会，伸出手抱住芊楠莜，抱在怀里，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其实在学校里，有很多需要使用药材的人，但是僧多粥少，而且每一年新的学生都会用掉一大批有限的资源，于是就有部分的学生自发自主的参与了萤火计划，那就是。”
学姐伸出的手，忽然间消失了，就在芊楠莜的眼皮底下，慢慢地变成透明的暗淡的光，芊楠莜吓得连忙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摸不到。
“只要阿芊愿意，就可以把学姐抱起来哦，我们先天药灵师，有的死后就会被凝聚成这个样子，皮肤白白的，身体轻轻的，而且我们都很善良，因为据说善良的人老天会保佑我们活得更久，姐姐在毕业的第三年因为一次事故去世了，但是同班同学和老师都为姐姐举行了萤火仪式。”学姐摸了摸芊楠莜的脸，对着芊楠莜的嘴唇吻了下去：“就像这样，如果姐姐还活着的话，就夺走阿芊的初吻了呢，嘻嘻。”
“咿。”芊楠莜缩了一下，学姐噗呲一笑：“逗你的啦，总之，药灵师没有完全的死亡这个概念哦，当先天药灵师死去以后，只要还有人思念他们，他们就会像幽灵一样生活在思念者的身边，越是思念的人，能够感受的越明显，而且对于药灵感知能力越强的人，也会越明显，但是这需要很大的毅力哦，普通人也是可以看到的，而且也有触觉嗅觉等等，就是不要吃饭，而是消耗思念。”
“厉害吧！”学姐笑着抱了抱芊楠莜，芊楠莜小心地缩着手，问道：“那，老师他，死了吗？”
“是的哦，我们现在都是不需要吃药不需要正常饮食也存在的人类，其实先天药灵师就是一种药灵，我们以药灵的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这个国家，为这个养育我们的祖国付出一切，直到有一天，没有人在记着我们，没有人在纪念我们，我们不用再奔跑，不用再思考，我们会像火焰一样，熄灭直到淡去。”学姐用头抵住芊楠莜，突然语气一遍：“阿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嫩嫩的好像欺负一下，以后会便宜哪个女孩子呢。”
“学姐住手啊。”
等到中午的时候，芊楠莜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旁边坐着刚认识不久的学姐，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先生，真是刘老爷，刘老爷手里端着茶，上面喷着白漆写着红字“为人民服务”。
“阿芊，在干嘛呀。”
刘老爷黑着脸问道，芊楠莜嘻嘻一笑：“在想刘老爷呢。”
“嘿，臭小子，嘴可真甜。”
刘老爷注意到了小姑娘，走上前看了看，笑道：“好好读书啊，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哪天嫁人了别忘了母校，记得回来看看呐。”
“老师！我才刚毕业诶！”
“哈哈哈，刚毕业的学生也是要结婚的呀。”
芊楠莜看着刘老先生，心里忽然间有一些难受，他还能陪刘老爷过多久呢，会不会有一天刘老爷也会像齐叔那样消失了，齐叔到底还活着吗？那天雨夜齐叔去了哪里，自己身体里的那团萤火又是谁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也许只有自己长大了，才能之大答案，那一天，芊楠莜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想陪着你们一起长大，千千万万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