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7-04
*01*
哈博·斯坦因，斯坦因家的新任家主，在即将举行斯坦因家上一任家主，也是自己的父亲——威廉·霍恩海姆·斯坦因的寿辰的某个夜晚，拨通了一个数次加密和扭转的通信地址。
“我是克里斯。”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完全被抹杀了个性的机械振动。“很高兴您能认识到局势并选择与我们合作。”
“是的，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哈博深呼了一口气，晃了晃手中的红茶杯。此时此刻他正在斯坦因家位于黑森林深处的那栋小公馆——勉强算是他和斯菲尔的婚宅的地方，不过这里同时更主要的功能是斯坦因家的现代化住宅及信息化试验品，那来自科学部的精心设计。
“已经确定，科学部之内有听命于老家主的势力。当然，这不是全部。不过那批亲信也确实收到了霍恩海姆先生的邀请函。”克里斯的声音继续说着。
“很好。对麦克的调查呢？”哈博不紧不慢的询问着，此时已经走出公馆来到前庭。黑森林的深夜，一点点的星空妆点着浓稠的夜，一点残月给着不眠者最后的慰藉。
“这位并没有问题，毫无疑问他对于霍恩海姆没什么感情，此时此刻他正在忙着跟自己的女朋友耳鬓厮磨呢。不过你已经通知过他了吧？”
“当然，他很爽快的同意了。不过做得太过滴水不漏反倒让我感到不安。”哈博说着，深吸了一口清新的林中空气。
“我们会留心他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亲自安排了，希望您不会毁约，家主先生。”
克里斯说过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挂断了通信，哈博收起个人终端之后，一脸失望的喝下了凉透的红茶，本打算转身回到室内，却有些惆怅的在公馆周围转了个圈子之后才回到房间里。
辗转经过一个小螺旋楼梯，来到公馆的二层。
经过儿童房的时候，雷欧和艾伦已经睡得很熟了。哈博透过夹缝看向门内好好睡着的两个孩子，愉悦而满足的笑了笑之后关上了虚掩着的房门。走过一条走廊，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斯菲尔正在那里等着他，一边等一边望向窗外的夜空。
“哈博你回来了啊。”斯菲尔眯起眼睛笑着，转过头面向哈博。
“啊，事情已经谈妥了。真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要用这样的手段……”哈博疲惫的倒在一旁书桌前的那把椅子上，摇了摇头，“但是在整个斯坦因体系和自己的家庭面前我能怎么办？如果我不能制止上边的那些老东西，我就永远只能屈居人下，所有事情也只能永远徘徊在合法和非法的边缘。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想用这种恶心的手段了，那是人命啊。”
“哈博……”斯菲尔远远地看着他，毫无疑问那是哈博，但是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他已经不再是斯菲尔认识的哈博——这么说也不恰当，听起来就像是哈博堕落为什么东西一样。
哈博没变，但是他的位置变了，身为斯坦因家家主，他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束手束脚，这一点斯菲尔也是相当清楚的。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是么……我们不过只是站在了这样的位置罢了。”斯菲尔走过来，轻轻搂住哈博，叹了口气，非常无奈。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希望吧。”哈博痛苦的低下头，但是，他也很清楚，正如斯菲尔所言，他没有任何办法。
“斯菲尔，过几天的那个宴会，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如果我和孩子们都不去的话，他们会起疑的。而且，相对于我自己在这里，跟你在一起反而更安全。”斯菲尔没有让哈博继续说下去——不论是劝说的言辞还是自暴自弃的话语。
“唉。”哈博只是叹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哈博。睡吧，晚安。”斯菲尔轻轻在哈博脸颊上留下一个吻，然后便调皮的笑着离开了，只不过，没走几步就失去重心倒在地上，重重的咳嗽着。
“斯菲尔！”哈博飞身过去搀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妻子，满眼的不安。
“咳咳……放心，我没什么大碍。”斯菲尔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只是得休息一会，你也是一样，哈博。”随后她便起身挪动着步子坐到床边，“我先睡了，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啊，晚安。”哈博尽力给斯菲尔一个完全不值得过分在意的微笑。
但是，果然想要入睡对于心事重重的他来说，还是太过艰难了。
*02*
差不多同时，斯坦因旧庄园，霍恩海姆·斯坦因。
这位年近七旬的斯坦因家上一任家主正在大图书馆的地下大书库徘徊。
要说为什么，这里是因为其实对他来说也相当的充满回忆。在他青年时，正是在这里和“那群人”达成了一个绝佳的交易，尽管最后损失也不小，但是毫无疑问总体来看收获很可观。斯坦因家在大陆的西岸正式崛起，靠着高垄断性的科学技术以及研发资源，在整个西岸联邦的科技以及黑白贸易都深深打进了一个楔子。
但是却有人不认同这种成功，将心思放在了感情和道义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上。
更不巧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幸免于难”的儿子。相比于那个对于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印象的大儿子来说，剩下的小儿子——哈博竟然会成长成这种理想主义者。霍恩海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失败。或许世交（以及有一定血缘关系的）利特家的那个小儿子更加适合家主的位置，但是他没多大的胆识，甚至拘泥于血统这种该死的限制，各种意义上，这位都还不如哈博——更别提他还对哈博言听计从了。
哈博尽管性格倔，但是却不会放弃到手的权力，这才是最致命的。
他也不会安分守己的听从霍恩海姆的命令，这一点霍恩海姆也是十分清楚的。
那么，再结合最近和那个林德尔的摩擦。基本可以确定，如果哈博要行动的话，就是最近的这次生日会。而且，就算哈博不行动，霍恩海姆自己也会行动——
让哈博能够老实一点。而自己也能继续执掌权力。
他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了，也有着自己的共犯。此时，他正在和那位共犯通话。
“喂，克里斯吗？我们的人准备好了？”
他给那个人拨通了电话——一直在各种方面都保有深厚合作的组织“真理教”的新任领导者克里斯，尽管这个人比之前的那位布林沃斯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让霍恩海姆更加的安心。
“是的，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会派遣最新的异能傀儡来协助作战。”克里斯的机械音应答着。
“那是什么？”
“一种非常强力的新兵器，我们保证您会喜欢的。”克里斯笑了笑，不过仍然是以机械音。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生产这种东西。要知道，林德尔的冤大头最近可是相当着急呢。”霍恩海姆尽管年近七旬，声音却仍然清晰而充满气势，尤其是在讨论自己的野心之时。
“当然了，我们的深度合作可不会到此为止。”克里斯说道，“那么，接下来请允许我失陪，对于您宅邸的布置规划很快就会完成了，我向您保证事情会很有趣，并且也很顺利的。”
通信挂断。
霍恩海姆得意的翘起了嘴角，继续在深沉阴暗的大书库中闲适漫步。
他回想起了斯菲尔的事，以及更早的时候，斯菲尔的“母亲”艾米利亚的事情。不过那些倒也没什么了，陈年旧事而已，况且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摧残生命完全不值一提。
毫无负罪感的，他一步一步迈入黑暗深处，任凭阴森的气氛笼罩他早已朽坏的灵魂。
*03*
此时，克里斯托弗。
他正在“检视”着所有的情报，同时也在飞速的“做出反应”。
不得不说，已经习惯的“电子大脑”是绝佳的利器，也是绝对的优势，更是最好的玩具。布林沃斯·品钦教授给了克里斯托弗的第二人生，至少目前来看简直是最棒的选择了。相比之下，他的亲生父亲霍恩海姆·斯坦因却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混蛋，或许克里斯托弗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人生就此被他推向了另一条路。
结果并不是最致命的，过程才是。
至少对于克里斯托弗来说，这一次的报复非常重要。
对这些家伙的，最初的报复，复仇（vendetta）。
如果克里斯托弗此时此刻身体还在，不是这虽然强大但却飘渺的电子意识，那么他一定会笑，笑得可爱而又阴损，痛苦而又甘甜。只可惜，命运不允许他这么做，但是却赋予了他新的，更棒的权力——搭建舞台的权力。
舞台，已经搭建就绪了。
“理性自立的父亲，还有这位把一切忘在脑后，过着愉快婚后生活的弟弟么。”克里斯托弗不屑的想到，不过，这些——所有一切的东西，“加在一起不就正好是一出大戏了么？”
从这一刻开始，克里斯托弗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那么，接下来就是请出最后一位演员上台的时候了。
“醒来吧，怀特·康纳。”
——在某处的无边黑暗之中，
最初的傀儡，睁开了那噬人的琥珀色双眼。
*04*
已经到了霍恩海姆生日晚宴的日子了。
哈博开着车，一脸严肃的坐在前座。斯菲尔坐在他旁边，而两个孩子坐在后座，艾伦正相当好奇的望向窗外的一片苍凉的景色——此刻的轿车正飞速驶过横贯黑森林的公路，从新巴伐利亚前往斯坦因家古堡的方向。而雷欧则是低下头，仿佛有什么心事。
暮色之中，薄雾蒙蒙的黑森林，不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百看不厌。
“说起来，这是孩子们第一次去那里吧？”斯菲尔察觉到车内的气氛实在是有些过分低沉，于是就用这个话题试图缓和一下。
“啊，是啊，我们也好久没回去了。”哈博丝毫不为所动，还是说他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呢？
“妈妈，古堡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艾伦挥动着双手，把视线转回车内，活力充沛的询问着。
“总之就是……既气派又奢华的地方吧。”斯菲尔温柔的回答，但是随后就把视线偏向了自己身边的窗外景色。
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再回忆那段日子的，但是为了哈博，两个孩子，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安全，她不能逃避。
这是她作为斯菲尔·斯坦因——妻子，母亲和一个“人类”的自觉。
“就快到了。”哈博的声音明显憔悴。
“啊，我看到了！”艾伦在焦急的寻找之后，把目光定格在远方的一处剪影。
就算在这种距离看也是非常明显的影子，正如斯菲尔所说，那里非常的气派——而这让艾伦感到相当兴奋，不过与此同时，雷欧仍然是一言未发。
“好期待啊，今天的晚宴。”艾伦天真的笑着，斯菲尔回过头来给了艾伦一个暖暖的微笑作为回应。雷欧刻意避过斯菲尔的目光，脸红了起来，但是仍然一言不发。
同样陷入沉默的还有哈博，毕竟——事情究竟会是什么样，现在还没定论呢。
我会不会对这个选择，后悔终生呢？哈博·斯坦因挣扎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永远离开这里，然后带着斯菲尔和孩子们永远离开呢？但是如果这样，对于孩子们和斯菲尔的亏欠，对斯坦因体系内的涉事者们的亏欠，未免太过了。
对于至今的这些努力呢？也是完全打水漂了。
不论怎么看，他都不能轻易逃避——斯菲尔都没有躲闪哪怕一丝一毫，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已经无路可退——时至今日，已经无路可退。
哈博放空思绪，加快了前往远方那古堡的车速。
然后，他彻底踏上了一条绝望之路——很快，他就会痛彻心扉的理解这一点。
二一八七年四月十九日深夜到四月二十日凌晨，血与火将永远改变他们的命运。
*05*
哈博一家和孤身一人的麦克在古堡的大厅见了面。
哈博身着酒红色的正装礼服，头发梳的齐整。斯菲尔也穿着隆重的白色晚礼服，配上她银色的长发和秀眼简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一样。孩子们也都打扮成了颇有贵族气质的少年模样。一贯不太正经
斯坦因家的这一代和下一代，基本上都在这里聚齐了。不过麦克的女伴玛丽并不在这里——因为刚刚生产的关系，她和孩子都在千里之外的北海省休产假。
此时此刻，大厅没有什么人，除去一些撑场面的仆人也就只有哈博和麦克一行。
“哈博，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麦克微微一笑，“毕竟我可是专门搞这行的。”
麦克·利特，Vicious Liberty（VL）安保公司的执行人，说的土气又偏误导性一点，就是雇佣兵的头子，或者算是牵线搭桥者一样的存在。对他来说，想要部署一支小型的特种兵力并不太困难，而正是这一点对于哈博的行动至关重要。
“嗯，很好。麦克，我想我们可以上去面对老东西……我是说长辈们了。”哈博狡猾的微笑。
“确实是时候了，那么，哈博，斯菲尔，还有两位小朋友，我们走咯。”麦克此时此刻的神态就像个阳光的大哥哥一样。
“嗯！”艾伦非常积极的回应着。
雷欧呢？仍然是一言不发的默默跟在最后面。
昏暗的吊灯烛光仍在映照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而孩子们和大人们一起走在通向无限远的螺旋阶梯上，突然艾伦注意到了窗外，相当兴奋的指着——指着即将彻底落入林海的血色残阳，那片血污，如此美艳动人，深深烙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口。
“真美啊。”斯菲尔笑着说道。
“真是，壮观。”麦克也赞赏道。
艾伦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沾沾自喜，而雷欧和哈博一言不发。
血色的残阳正在散去……
“该走了。”
*06*
位于古堡四层的宴会厅，斯坦因家，准确的说是斯坦因体系的长者们坐在那里。
我们的主角威廉·霍恩海姆·斯坦因坐在长桌一端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左边依次是杰威尔·伊泽，哈桑·安纳达辛，这两位是天堂科工的奠基人，再往左是布雷西亚·密涅瓦，斯坦因家科学部的头子，以及他的几名亲信。
长桌另一端的座位留给了斯坦因的这一世代与下一世代，他们刚刚从餐厅角落的那扇虚掩着的木门中走进房间。
“好久不见，哈博，斯菲尔。你们的生活如何？家主之位怎么样啊？”霍恩海姆热情的发问，仿佛毫无盘算的普通家庭长辈一样。
“承蒙您的信任，最近万事大吉，除了那件贸易摩擦就没什么事情了。”哈博说道，微笑以面对霍恩海姆。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性子，他清楚得很。
残存的太阳马上就会消失殆尽了。
“是吗，哈哈哈。”霍恩海姆也笑了，父子二人的笑容，将整个房间推向了不可预见的方向。
“我想您这次特意邀请我也是有您的原因的吧？”哈博试探性的问道。
“笑话，我就不能邀请自己的孩子参加我的生日会了？”霍恩海姆语气莫测，“况且，如果说我是抱着什么目的邀请你，那你有何尝不是抱着什么目的来参加我的宴会的呢？”
“您真是会说笑啊。”哈博耸了耸肩，拉开一处座椅准备就坐，他身后的几位来者也准备紧随其后。
此时，阳光完全消失，夜幕笼罩整片大地。
“哒哒哒哒哒哒……”
枪火的声音突然从附近飘散来，随即被这一阵短促的枪火所引发的，是激烈而密集的枪火交锋。四面八方全都打了起来，将整个古堡塑造成了风暴的中心。
“哈博·斯坦因！”霍恩海姆怒吼着，几位长者站起身来，然而被哈博一瞬间制服——当然，是用异能。而结果呢，就是几位长辈全都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是我们的人吗？”哈博转身问麦克，后者摇了摇头。
“恐怕不止。这下子麻烦大了。”
“接下来按计划进行吧，麦克。”
“好。”麦克点点头，按下手表内侧的一个小巧按钮。不到几秒之后，一阵破裂的巨响，热流滚滚而来。
那是来自外面的燃烧弹从二楼的数个房间同时侵袭进这座古堡，而麦克抄起藏在身后的两把冲锋枪便招呼着哈博和孩子们走了，艾伦显然被吓了一跳，足足僵在了那里十几秒，最后硬生生被雷欧和麦克拖走。
枪火声还在继续蔓延，甚至夹杂着恐怖的杂音，很显然，那是异能者部队加入战场的征兆。
外面的战况看来并不乐观。麦克和哈博一行人沿着螺旋楼梯迅速向下，麦克毫不费力的把冲进古堡一层大厅的几位雇佣兵用手里的两把冲锋枪扫射成了筛子，接着便是冲出门去，径直前往停在正门口的那辆准备好的防弹轿车，同时又利用手表上的按键发出了第二个信号。
枪火的状态明显变了，火力正在逐渐被吸引到古堡的两翼，而一枚枚火焰的流星轰鸣着划过天空，顺着古堡各处的缝隙冲进了城堡之内，火舌在一瞬间吞噬掉整座古堡。
艾伦回过头，看到了被完全投入火海之中，曾经无比气派华丽的古堡。
——以及孤独的站在火光面前的那个人影。
*07*
那辆车已经近在眼前，麦克滑开了车门，和哈博一起上了车，斯菲尔和孩子们紧随其后——至少本该如此。
砰。
斯菲尔的胸膛被一发高能脉冲从后往前贯穿，血污染红一大片土地。
“斯菲尔！！！”哈博一声悲鸣，结果肩头也中了一枪。
她被雷欧和哈博拖到了车上，然而，艾伦还站在那里。
站在妈妈的血泊前，站在那烈火之中嘲讽似得微笑着的那个男人前。
他背后是被卷入无边烈焰的古堡。
他的身后，是母亲的鲜血。
他笑了。
而他在哭。
绝望的深渊，以艾伦的小小身躯为中心，借着异能的光辉吞噬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糟了，这孩子他……”麦克的声音瞬间被拖入了冰点。
*08*
删除。
“镜界”是一面镜子，正如其名。但是这面镜子所倒映的究竟是什么？
恐怕，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删除。删除。
赤红色的晚霞再度浮现，融化在整个夜空的幕布上，烈焰在一瞬间平息，鲜血洒落一地。
删除。删除。删除。
被卷入镜之世界的敌人们，在一瞬间就被主宰者撕成了碎片。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一整支小队的精锐佣兵在古堡一侧的阴暗处被击穿心脏，瞬间死去，实体被无名的烈火燃烧殆尽。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十几个原本正在互相厮杀的士兵被连同那里的空间撕了个粉碎，从肉体再到灵魂，宛若玻璃玩偶一般毫无实感的碎成片，然后消散。
回过神来的斯坦因幸存者们难以理解眼前的噩梦状况，但是能确定的是，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不是人间。
这里，是地狱。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而站在地狱的正中间的，是那个已经化身为恶魔的少年，不，儿童。
艾伦·斯坦因站在他所编织的地狱之梦的正中央，执行着裁决，对于异能者们的裁决，对于“敌人”的裁决。
“艾伦！”哈博大喊着孩子的名字。
艾伦转过身来。
那双闪烁着异能特征光的无神的眼里，倒映着的究竟是什么？
删除。
哈博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身剧痛，那痛苦从每一寸肌肤同时袭击，噬咬着一切。
他的意识不禁模糊，最后留下的东西，只剩下了麦克呼唤他的余音，以及艾伦倒下的背影和散去的血色霞光。
最后，留下的也只有黑暗了。
*终*
麦克在镜中世界破碎后将车开到了最近的城市医院，而哈博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最后苏醒过来，到被送回公馆的这段路，他一言不发。
斯菲尔抢救无效死了，艾伦因为机能衰竭也死了。斯坦因家的古堡已经被“恐怖分子”的燃烧弹烧成灰，也因为这一轮攻势，在当地还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山火。而斯坦因体系经历了不少的动荡，不过怎么说也算是勉强安定下来了，并且只能团结在以九死一生的哈博为中心的一代人身边。
以纯粹的经济角度看，哈博赢了，赢的透彻。
妈的。
哈博也只能如此发言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妈的，该死。
此时此刻他待在公馆——孤身一人的公馆，斯菲尔不在了，艾伦不在了，雷欧也没回来。
瘫坐在平时常坐的那个位置上，他感觉心中的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碾碎了，永远的打垮了。到头来，他得到了整个稳固的斯坦因体系，得到了巨额资产和雄厚实力。
但是，也只有这些罢了。
妈的。
这个时候，克里斯打来电话，哈博本想挂断，但是仔细想想并没什么值得挂断的理由就接了起来。
“很遗憾听到您太太的消息。”克里斯的机械音仍然是无感情的。
“你是来安慰我的？”哈博有些烦躁的苦笑。
“不，我是来与您商量一个大计的。”
“混账，你认为我还会有那种心情吗？！”哈博几乎是吼了出来，并即将挂掉电话。
“且慢，家主先生。您……难道不想再见到您太太吗？”
* * *
不知过了多久，麦克突然又打来电话。
“哈博，艾伦他……”
* * *
在这个鲜血与烈火铸成的四月份，真正的剧本，才算是正式开始。而被命运所捉弄的和利用命运操纵他人不幸的人们，也就此正式为我们拉开了这场闹剧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