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抚摸魍魉的脸庞,然后稍微用力的扯开了魍魉抓着自己的手,在少女悲伤的目光之中,“白夜”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后,她站起身,转向了沙耶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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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最后都要整这一出么,腻不腻啊?”
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
“你在说什么啊,姬子,这可是常规的保留项目啊!而且你是怎么回事,明明咱就在这儿,居然还一睡醒就当着咱的面和别的女孩卿卿我我起来,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才是每次都做点这种事情吧!”
一改刚才那漠视一切,如月光般清冷高洁的神明形象,沙耶现在涨红着脸叽叽喳喳的样子……很像是吃醋了的小女生。
“还有你也是啊,居然喜欢上了那种人,真是个笨蛋!白夜小姐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突然又把矛头对准了魍魉,现在,沙耶看魍魉的目光中已经明确带有某些因“不可告人”的原因而产生的敌意了。
“你说什……”
“别再说了,沙耶。”
“白夜”似乎想要沙耶别再继续就此事说下去,但后者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根本无视了对方的阻止。
“呵,亏你也是神明,连这种事都没看出么?实际叫做白夜的那个少女早在百年以前就已经死了,喝下毒酒,确实的身亡了!而她,御伽姬子,在将灵魂附身到尚未出世的白夜身上之时就已经预见了那一刻,因此准备在那之后才将与自己灵魂相性相合的那具身体拿来用!但是她也是个懒虫糊涂鬼,在那具身体里一睡就睡过了头!那个白夜,她临死之时的思念,遗憾,不舍,她所想要看到的未来,种种留恋残存在了身体之中,就像是灰尘一样,落在了姬子的灵魂之上,于是这个笨蛋就做起了梦,酣睡了百年之后,在现在做起了名为‘白夜’的一场梦!你所熟悉的这个白夜,就是她依照那些残存的思念,在睡梦中构造出来的虚拟人格!姬子她也是个好心肠,知道自己梦中的人格与你们建下了羁绊,甚至就干脆继续睡下去,好让你们一路走到最后!而现在就像这样,一旦姬子醒了梦就会消失,白夜当然也不复存在咯!你喜欢的啊,只是那些残存在灵魂表面的属于逝者的回忆而已,甚至根本不是真正的白夜本身啊!”
气都不喘一下的说完一大串话,沙耶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听着她的话语,在脑海里无法一下子接受消化的魍魉呆愣愣的跪在了原地,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而看见她的模样,沙耶似乎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
真是个性格实际恶劣的家伙。
“差不多可以了,沙耶,你也闹够了吧?把结界帮她们解除掉,虽然这趟旅程不是多么尽人意的,但是既然结束了,那我们也该离开了。”
御伽姬子的声音中依旧透露出丝丝无奈,看来平时她一定没少因为沙耶的性格而头疼……
“哼,咱才不要呢,你睡着了还在扮作别人和这些家伙玩过家家,咱可是为了在这儿等你,呆在那个傻子封印里一百年都没动!就这就想要咱收手?别开玩笑啦!这个世界是咱的了,咱要用它来重铸肉身!”
沙耶在半空中一手叉腰,“哼哼哼”的点起了头……
“你认真的?”
御伽姬子真的觉得头疼了,还有牙疼,胃疼,心绞痛……
“咱哪次不是认真的?”
“那你哪次成功过?”
“这次可不一样!!”
高声大喊,以剑指天。
“虽然不是咱原本的身体,但这具身体也是货真价实的神体!可以承受住咱的大部分力量!而姬子你嘛……一旦使用神力那具凡体就会崩溃,所以现在你就只是区区凡人而已!这叫咱要如何败北!”
敞开双臂,沙耶“哈哈哈”的,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大笑声,一改最初的印象,现在看沙耶就总觉得她是那种自信心爆棚,然后会在某些小细节上摔跤的角色。
“那你可别忘了……”
黑色的气缠绕上已经折断的剑刃,凝结成一把漆黑的太刀。
“昔日弑杀神明之时,我等也不过只是肉体凡躯。”
御伽姬子左手撑着刀背摆出了突刺的架势,而沙耶……
“那是你,可不是咱。”
冷笑着的神明,眼中闪烁紫色电光。
“说的也对……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一剑刺出,划开时空,浓厚的黑色如墨般浸入,随着刀尖的指向,汇成一道长龙。
歪二天礼法——歪天参拜。
跃上龙首,御伽姬子驾驭着黑色的长龙腾空而起,冲向半空之中,以皎月作为自己背景的少女神明……
兼自己一生的爱人。
“还是歪二天礼法的老一套?你就不能换点新招式么!”
“专一的我和滥情的你可不同。”
“你说谁滥情!你再给咱说一遍!!明明每个世界你都在开后宫!!”
一边毫无神明模样的尖叫着,沙耶一边将逝水剑劈向了袭来的姬子,黑色的长龙根本抵挡不住那柄洁白长剑的威力,在明亮的月光中消散不见,但黑发少女却早一步离开了载着她飞上天空的长龙,她从龙首位置高高跃起避开了沙耶的剑斩,并且同时以手中的那柄黑刃斩出了无数“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浓厚杀意”的纯黑剑岚。
“一般般啦~”
张开左手,一轮月轮扩散而开,杀意慢慢的黑色剑岚瞬间便全数覆灭,但是,凌空而跃的少女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攻势,此时,又一把黑刃出现在她的左手之中。
将双刀并与自己肋下,然后向白鹤展翼一般的迅速抽出。
人间十景,富狱百刑。
黑色剑锋如同杀意的岚雨,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千刀万剐极刑地狱,无尽的黑刃将所有挡在黑发少女攻击前方的事物撕的粉碎,切裂大地撕开天空,杀意的潮涌淹没一切,剑之极意莫过于此,但即使是这样,对神明而言也不过尔尔。
笼罩于淡淡的冷光之中,那淹灭一切的剑岚并没有给沙耶造成任何的伤害,所有的攻击在接触到那层冷光的“薄膜”时便消散殆尽,发出了听起来满含讽刺意味的笑声,沙耶抬起手,向着上方的少女轻轻打出一掌。
柔和的薄光如粒子一般散开,所有的剑岚全部消失不见,笑意盈盈的眼中尽是讥讽与不屑,似是在说无论达到怎样的境界,在神明眼中皆与草屑无异。
不行的,那样是赢不过那个神明的,将一切也全都看在眼中的魍魉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她才从刚刚沙耶的那些话语中缓过神来,望着凌于半空中的黑发少女,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的,使劲握了握自己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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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刃合并,黑色的刀刃冲破天际,切开云霄。
“歪二天礼法——神魔调服!!”
刀刃化为光柱,遮蔽月轮的光辉,斩出自己最强的一刀,杀意的刀锋与沙耶手中的逝水剑正面相交,黑色的凶光与月轮一般皎洁的光辉一轮又一轮并发而出,相互碾碎相互吞噬,只于此刻,少女的刀刃不在神明之下。
“嚯,你也就这三板斧啦!”
“啧。”
但是,神明根本未尽全力,比起拼尽全力将刀向下压斩的姬子,沙耶只是简简单单的用剑挡住对方的刀刃而已,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曾经身为人时最强的一刀,神明的态度依旧还是那样轻松写意。
而就在她这样对姬子的所有剑招全都“不屑一顾”的时候,未曾料想的攻击突然从后方袭来,狭长的爪刀并杂着死亡的腥风,撕裂笼罩神明身体的月光防护,直刺向沙耶的颈后。
“你这家伙怎么还!”
稍微有些吃惊的表情浮现在了沙耶的脸上,如果笑得出来的话,魍魉现在非常想要大笑几声以表欣慰。
“大意轻敌,还没有来得及使出什么招数就被突袭干掉,这种剧本……怎么可能发生在咱的身上!”
可即使如此也无法伤及到神明分毫,魍魉所拥有的诅咒一般的“劫数”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爪刀定在沙耶脖颈之后再难深入一寸,而随着少女神明的一声高喝,令人难以招架的神力自那娇小躯体之中爆发而出,姬子与魍魉都发出了一声苦闷的惨叫,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震飞了出去。
但是还没有放弃,在被震飞的同时调整体势,在没有任何立足之地的空中凌空一踏,黑发的少女再次如箭一般飞驰,清冷的月光之下,少女的黑发随风而散。
美丽而凛然,彷如传说之中居住于辉月之上的那位公主一般。
月之丛云,荒咲大地,月海的公主,掀起了驰骋大地之上,如怒号一般的凄风咆哮。
“天丛云!!”
一瞬千里,无可阻挡的剑锋抵住沙耶手中长剑,御伽姬子高喝着,以本应并不属于她自己的剑术,将目空一切的神明逼退。
“喂!这不是你的剑术吧!”
被御伽姬子突进的剑锋抵住不断朝后飞驰,沙耶的表情大幅度改变了。
啧,都忘了这家伙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夸张到变态了!万能的武人万武的达人,无论是怎样的剑术武技,御伽姬子只需以眼去“看”便能够学以致用。
即使是在她梦中的景色,亦是如此。
“这是她们的旅程,既然如此在最后用她们的剑术为旅途划上句号,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可羞耻的事情!”
“就算这样,也不过还是人之剑而已!”
但对沙耶来说,现在看起来被压制了的颓势只不过是一时失态,这种程度的剑招只要自己稍微施力,马上就能打破相互间的平衡,但……
“不要小瞧人类啊!!”
白冰的薙刀从侧面杀至,放弃再以爪刀和诅咒一般的神力作为攻击手段的想法,魍魉又重新拿起了她原本,也或许是最适合她的武器,以人之身而并非神之名,少女呐喊着,向神明斩出汇聚冰霜魔力,同时也汇聚自己全部意志的流丽一刀。
“咱看你们是在小看咱才对!!”
身为神明因“轻视”而“失态”是绝对难以容忍的“丑陋”,纵使这是自己有心放水也是一样,小小的怒意带来如同天灾一般的后果,再次震开逼近的姬子与魍魉,将月光凝结成刃,缭乱的月华于芒草低伏的旷野之上闪耀不停。
胧月夜,散伽子,宵暗长眠,妖星起舞。
披散长发,笑意盈盈,仿如月之化身般的少女神明一手持剑一手持扇,于夜空中翩翩起舞,无穷无尽的月光倾洒尘世,在那清冷而又美丽的“神罚”之中,世间一切尽数化为乌有,所能剩下的唯有“寂静”。
这一次,在招数上可没有放水了,月华之刃间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躲避的空间,沙耶是怀着要将与她同处这一空间的另外二人全部“抹灭”的想法而行动的,但……
“喝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呐喊响彻天地,冲破寂静的封锁,赌上自己的一切,为那永恒的月光之中,添加了一丝梦幻的须臾。
人之意志熊熊燃烧,万有的激情,与名为命运的人生相伴相随的奇迹,即使最后依旧毫无所获,点缀夜幕的繁星,也要在此刻燃烬自己全部的光芒。
“花开寒枝!”
凛然的白花于寒夜之中迎风绽放,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力量归还与天,舍去本该属于自己的神名,白色的长发褪去光辉,凝结的神力化为封冻时空的寒冰,月轮粉碎,月光黯淡。
“全靠你了!!”
黑发的少女越过了魍魉的身体,望着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泪水又一次的从魍魉脸颊边上滑落。
纵然那名少女以不是自己心系之人,但如今唯一能够将未来托付与其的,也便只有她了。
在由魍魉所破开的那笼罩天地的月光之中唯一的空洞内疾驰,眼中燃烧着紫色的曳光,黑色的长刃,划出将夜幕割裂的漫天剑痕。
“晴时雨!”
一路走来的旅程,众人交于自己肩上的托付,纵使只是南柯一梦,但也曾以“白夜”为名的自己亦有将那份“责任”尽到最后的义务,异界之人同样心怀拯救这片土地的梦想与愿望,一如昔日曾以人之身面对神明一样,握住已逝的同伴由思念所系而成的纽带,再一次的,将那超越神明的瞬间重现于世。
这正是,与永恒相对,执掌须臾的神明其象征的意义所在。
再一次的刀剑相较,彼此眼中倒映着对方的面容,过去曾经背负对方所托一切之人与过去曾将一切托付与其之人,如今,都欲以手中刀剑穿透对方胸膛,以此诉说自己的“爱”与“憎”。
千百次的刀剑交锋,月空中散落星火如雨,纯白的长剑与漆黑的凶刃,欲望与觉悟相互纠缠,没有是与非也没有善与恶,人之意志与神之摄理,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亦或者两份觉悟,挚爱一生的恋人,拼尽全力的高喝着,将刀刃斩向对方。
互相抵住手中刀剑,人与神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
“继续这样子的话,你的这具身体就要承受不住了吧?”
但是,比起寄宿凡体的御伽姬子,沙耶要显得更加从容。
“真是可惜啊,如果还是‘白夜’的话,咱觉得就这样让让然后装个输掉也无妨,毕竟想看的东西也已经看到了,人类的意志与少女的姿态,就是因为这样才百看不厌,但是,对手是你的话那就不同了,对于你,咱可没有能让让的东西啊!”
故事的剧本应该在符合道理的地方结束,如果现在与沙耶刀剑相拼的人还是“白夜”,她或许会就这样以承认“人类的意志”为故事画上一个句号,但对于故事之外的人而言,状况就不是那样了,倾尽一切的压倒对方,那正是沙耶与姬子彼此诉说爱的方式。
神明正欲使出全力,将自己心爱之人与世界一同粉碎……
“是么?其实沙耶,我思考一件事情已经很久了……”
话语之中伴随轻轻的叹息声。
“嗯?现在这种时候你说什么啊……”
“分手吧。”
“啊?”
突如其来,非常不适合现在这种时候说的事情,让沙耶的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虽然握着剑的手还没松开就是了。
“你说什么鬼东西!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咱大意么?开玩笑的吧!”
虽然说着“不会上当”,可是表情已经绷不住了。
“我说真的,你每次都喜欢整些这种事情,我每次都要给你收拾破烂摊子,实在觉得累了……和你越是相处的久,越觉得你离当初我爱上的那个沙耶所去甚远啊。”
叹息的声音更重了一点,而听到那些话的沙耶则完全镇定不起来了。
“你你你说什么鬼!!!咱才不会信你的胡话!居然想用这种方法来让咱疏忽,你当咱是三岁小孩子么!”
“性格上芡她比你好得多啊,我有点想回去看看她了,明明过了门可一直没去见她我心里也满愧疚的……说起来啊,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遇到的别的女性都比你性格要好啊?要不我还是去之前旅行过的世界再见见她们好了,反正你也说我开后宫,那我随便找几个……”
“你敢!!御伽姬子!!!!!!你敢开一个试试!!!!!!!”
一向喜形于色的沙耶完全爆发,也不顾什么正在和对方刀剑相拼了,她扯直了嗓子喊的震天动地,甚至伸出手去想抓姬子的头发把她立刻揪打一顿,连下面的魍魉都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天空……
于是就在这时,黑色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沙耶的胸口之中,望着那柄捅入自己心窝的刀刃,沙耶半边的脸都在抽搐不停……
“御·伽·姬·子,你·阴·咱!!!!”
随着那刺穿心脏的一击,神明的身体,崩溃了。
在沙耶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空洞,少女神明的身体逐渐粒子化并被那个空洞吸入其中,在即将消失的最后,沙耶摆出了一个“乞求”一样的笑容。
“呐,姬子,分手什么的是为了骗咱大意才撒的谎吧?”
“我有认真考虑。”
“御伽姬子!!!!!!!”
形体消失被吸入空洞之中,但“神明”最后的呼声却在天地间长久回响。
“分手什么的,绝对!!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