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好奇‘溫迪戈’是否還保有人類的情感——大多數人的結論都是‘不能’。因為溫迪戈的詛咒本身就是山神對於那些蠶食同類者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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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雪已經完全停了呢。”

餐桌被金絲紡織的布匹裝點得雍容華貴,被精心修飾過的花朵四溢着濃郁的香氣,即便飯菜還沒有被端上來,等待食物的賓客也會感到舒心與暢快。

透過幾乎佔據了正面牆壁的落地窗,這位領主邊悠哉地為自己繫上餐布,邊欣賞着被僕人精心打理過的庭院。

遼闊的庭院被僕人精心融入了冬日特有的氛圍——剔除了暴雪帶來的危害,看上去倒像是下了場愜意的小雪般。被蒼白的落日蔓延的光線所籠罩的整座庭院看上去安逸而祥和,寧靜到了詭異的地步。

是的,餐廳的一側正對着庭院,一眼望去幾乎可以飽覽整片園林美好的景緻——這是領主自己設計的,為的就是同時滿足眼睛和舌頭的需求——他堅信着,倘若只是乾巴巴地進餐,原本食物的情調會大打折扣。

他對這方面可嚴謹細緻到了神經質的程度,從來不有一點馬虎。因此,當雪稍微小了一點時,家中的園丁就都被轟進了蒼茫地白色中馬不停蹄修飾着精緻——剛好在今天晚飯前不久才幾乎完成。

“吶,親愛的,今年的冬天真是漫長啊。”

“是呢,父親,我和艾薇兒在家裡憋了好久,天天只能讀書...好無聊的。啊,我明天一定要出去玩!”

“噗嗤,哥哥你就知道出去玩...要我說啊,一邊品茶一邊讀書來度過一個下午的日子簡直是天堂。”

“我可是你的哥哥大人——為什麼就不能順着我呢?”

“好啦好啦,切斯特,不要欺負你妹妹。啊...親愛的,你從剛才起一直都在想些什麼呢——外面天都黑了,還有什麼可看的呢?”

凝視着玻璃幕牆反射出的自己的容貌,領主被夫人打斷了連綿的思緒。

“啊,我是在想今天的晚餐。”

“晚餐嗎?我聽說有個男僕冒着雪帶人出去了一趟...啊,這種大雪天還會有收穫嗎?”

“——怎麼說呢,收穫實在是太小了,幾乎根沒有一樣...嘛,畢竟也是幾百年不見的漫長大雪,少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請廚師長費點心烹飪得好點也不失為一種情調。我聽說王都那邊不也是流行‘小餐’的形式嗎,這次就當嘗試新事物了。只是...大概明年又要找新的獵人委託了。”

“這樣啊,交給管家就好了吧。”

並沒有聽到什麼有趣的信息,夫人隨手端起茶杯輕輕吹散茶湯表面扶搖而上的熱氣。 一旁的壁爐被燒地火熱,使得偌大的餐廳即便是在這樣嚴酷的寒冬中也如春天般溫暖。領主似乎感覺脖頸微微地出了些汗,將餐布稍微鬆了些。

“父親大人,今天有林子里的山珍吃嗎?”

“是啊,切斯特。”

“那真是太好了呢!終於可以暫時擺脫那些乏味的東西了!啊,好像快點嘗到食物啊...”

“哥哥大人真是心急呢...話說回來,今天的主菜是一隻小兔子呢——剛才路過廚房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呢。”

“啊——小兔子啊,那夠吃的嗎?”

“切斯特,你父親不都說了就當嘗試新形式嗎?這次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哎——”

“啦啦,哥哥呀,像是這樣沮喪可是成不了父親大人那樣的人哦。”

模仿着母親的樣子,身着華麗白色洋裝的少女也品起茶來,那稚嫩中透着成熟的模樣惹得夫人不禁一笑,感慨着女兒的成長。剛想給女兒添茶的夫人發現茶壺已經見了底,順手搖晃起呼喚侍者的銀質餐鈴。

鈴鈴——

沒有回應。

鈴鈴——

還是沒有回應。

“怪了,人都去哪了?”

“——今天的晚飯也是準備的格外慢啊,剛才的女僕是不是出去查看後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啊——嘖,真是群廢物,養他們到底幹什麼來的。”

鈴鈴——

鈴鈴——

鈴鈴——

清脆的鈴聲在寬趟明亮的餐廳里回蕩,夫人還在吝嗇力氣般地晃動着銀鈴。領主一家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送餐的大門處,或是百無聊賴地繼續等待愣神,或是為僕人的怠慢而感到憤怒,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一頭剛剛沐浴過鮮血的扭曲野獸,融在了玻璃幕牆另一端冰冷刺骨的黑暗中,默默無言地凝視着領主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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