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成为像您一样的魔法师吗!?”
我被修女搀扶着,身上的伤口也随着前进一步而开始裂开。
绷带很快就被染成血红一片。
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稍微向后撇了一眼,抬手拍了一下身旁的两人。
“你们先走吧,我马上就跟来。”
那两名同伴听后也转头看向我,凝视许久后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彼岸花先生!”
我挣脱修女直接跪在了地面,想要伸手抓住那一份“希望”。
——没错,彼岸花先生就是我的希望,是让我能感觉到我还能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嘛—别傻了孩子,没有魔力的人当然不可能成为魔法师。”
他努力思考着,最终才狠下心来说出这一句话,但是对我来说这是“答非所问”。我很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没有魔力就无法成为魔法师这一道理我也知道…
我被修女慢慢搀扶起来,同时水魔法的吟唱也微微响起。
“不是这个!”
我哭了出声,用尽全力向他喊着。彼岸花先生听到后稍稍有些惊讶,随后又开始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时不时的揉太阳穴,时不时变成扶额的动作…
身体周围逐渐被水魔法给围住,而在完全围住之前我能够听到他的回答——就算是一个字也行啊!
快点说啊——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才过了不到三秒,水魔法就已经覆盖到我胸膛的位置。
“我也能【跨越恐惧,跨越死亡】吗!?我也能像您一样做出‘觉悟’吗!?我也能成为‘毒’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视线也完全被水魔法封闭起来,同时突如其来的困意也让我逐渐失去意识。
最后…还是没有听到彼岸花先生的回复…
——第二天我从床上醒来,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死了”,人死后不能复活…心也是。
我的记忆还是永远定格在那一天:燃烧的房子、街道上镇民的尸体、高大的恶魔就这么矗立在我面前…我的亲人已经全部…都…
回忆只是一瞬间而已,我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
可是不行啊!怎么可能不哭出来啊!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魔力!为什么妈妈会离开我啊!为什么——只有我会活下来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咚——
我整个人摔在地板上,好疼…真是太疼了…为什么会这么疼…
“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安琪娜…那孩子怎么样了?”
村长扶着墙慢慢向修女靠近,修女看见村长这般模样后立刻迎了上去将他扶起:“村长大人…为什么不用拐棍…是拐棍断掉了吗…”
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小。语毕,修女才发现那把拐棍正挂在他的手腕上。
“那孩子很敏感的…尤其是对我的拐棍声——如果发现有人来了的话他就无法完全哭出来了吧…”
老人也压低了声音,随后示意修女去外面说话。
嗒…嗒…
两人走到教堂面前,只要现在教堂周围便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平静好似能够净化一切…想必任何魔物都无法靠近吧。
“他一定很难过吧…对于孩子来说看到亲人的死亡是最令人崩溃的事情…而他自己又是整个镇子唯一的幸存者…”
修女紧握着手中的十字架,说着她眼角也稍微泛起一片泪光。
村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那件信封递给修女。
“这是?”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半面红桃半面黑桃的图案。
“彼岸花团长给孩子的信,拜托你转交给他。”
村长没有多说什么,随着“哒哒”声的逐渐微弱,村长的身影也已然不见。
修女将信封放在胸口处,面向教堂默默地祈祷着:
“神啊——我虔诚的向您祈祷…一定要一直守护那个孩子,他失去的太多了…”
※※※※※
当我再次看见修女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快要傍晚时间了,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将房间分成两个不同色调——修女身处的那一半自然就是有阳光的部分,而我这边早已经是浑浊的黑暗。
“我给你准备了晚饭,早饭你还没有吃啊。”
她笑了一下,将盘子端到床边的一个桌子上面,顺便把原先的盘子给替换下去。
“谢谢…”
我机械性回应了一句,不好意思——我现在可没有胃口吃这些东西。
“伤又裂开了吗?为什么不叫我帮忙呢?你知道我的房间离你非常近吧。”
我挪过去身子面向墙壁。
“已经不疼了…无所谓了…”
“是嘛,但我还是来检查一下比较好。”
检查很快便结束了,刚刚撕裂的伤口已经被修女做了一些治疗处理,并且绷带也换成了全新的。
“呼——累死啦累死啦,看来水魔法用来治疗还是不如火魔法啊,哈哈…”
修女擦了擦头顶上的汗大声笑了一下。
“不用笑的这么勉强。”
我喃喃一句后躺在床上,修女这时也很贴心的帮我盖上了被子。
“又要休息了吗?晚饭还没吃呢,你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啊…”
“我会吃的…”
修女稍微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呢,那么我就先离开了,需要我的时候就大喊‘修女姐姐’就OK啦。”
说完她还用手比出了一个“OK”的样子,稍微后退几步后转身轻轻的关门离开了。
昏黄的阳光这时已经完全消失,整个屋子完全融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躺在床上发呆许久,直至无意间瞥到了盘子旁边的一张信封。
“是她偷偷放的吧…”
我起身看向信封上面的图案。
那就是毒——“桃心之毒”…我曾经在彼岸花先生的衣服上看过这图案,当时他救起我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图案。
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我不敢去看信件里面的内容,我很怕他的无声之答,更怕他的否定。
时间在流逝,等到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月光已经扩散到信封上。
“还是看看吧…”
恐惧永远无法战胜好奇心。
我伸手拆开信封,彼岸花先生写了整整三页纸,只不过前两页纸及第三页的三分之二处全被勾掉了,能看清的一部分也是语句不通且满是错别字,根本看不懂这个男人究竟要表达什么。
只有最后那三分之一才是真正能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这封信了,明明脑子已经想好自己该写什么的了,可是当自己拿起笔的时候那些句子就一并忘空了…我真是个笨蛋啊。】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肯定在笑吧,不过我是不会介意的啦~真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毕竟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只是一个晚上就经历这种事情,发生我身上我也会崩溃。】
【所以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孩子—没有之一。】
【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你所失去的一切我都会帮助你慢慢找回,如果是爱的话——我会爱你、修女小姐会爱你、村长会爱你、大家都会爱你…】
【我会等着你来找我的,我终究会见到那个「跨越恐惧,跨越死亡」的你站在我面前。】
【—我已经看见未来了。】
我慢慢走下床,踉跄一步后正好靠在窗户边上。
我早已经哭成泪人,但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哭了。
“既然你已经看见未来了,那我就去实现他。”
“我会再见到你的…”
“一定!”
——
“团长?怎么了吗?”
见到彼岸花停下脚步,离他最近的一名团员见他回头看向月亮,自己也顺着他的视角看去,可月亮仅仅是月亮而已,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是敌人吗?”
彼岸花轻微摇头后继续向前走着。
“什么都没有…说不定我听错了。”
虽说如此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旁的团员看见后立刻选择和他保持距离。
“团长你不要笑了好不好!晚上这么笑很吓人的!”
——
“早上好啊…哈?!”
修女打开门后退一步,喂…那种惊讶的眼神是个什么情况。
算了,还是打个招呼吧。
“早…早上好…修女姐姐…”
“早!早上好!”
修女捂住自己的嘴!问候了一下,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
自那以后已经过去七年,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像昨天发生的一般清晰。
“时间过去的真快。”
我向上伸出右臂,左臂弯曲贴到后脑勺做着拉伸动作。
很难想到当初崩溃的我会因为一封信而重新振作起来,现在的我便是彼岸花所说“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吧。
关于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概吧。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马上到乐魔法团的入团考试的时间。粗略计算一下想要从这个村子到达克劳斯汀王国貌似需要三天的路程,如果没有遇见特殊情况的话就好了。
不对!这么想的话到时候肯定会遇见“特殊情况”的吧!
必须打消这个想法!
“没有魔力还真的是不太方便啊。”
喃喃一声后将最后一样物品放入了行囊,那是七年前彼岸花先生给我寄的那个信封。
“起床了!你知道今天就要走…”
门被一下推开,平时最讨厌的木板嘎吱声在“离别滤镜”下也不像之前那样难听。
修女姐姐一手握住门把手,另一手掐腰站门檐下看着我。
“这次醒的这么早吗?”
“我平时起来的也不晚啊!”
“怎么可能?明明其他人都开始工作你才起来—算啦,快过来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抓起行囊跟着修女走出门外。
“果然还是不舍得啊。”
“是吗?”
吃完饭后是由村长和修女一同送我出村子口,因为大家的工作关系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人能够送我。不过这样就好,要是全村的人一起道别那我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丢人的事情。
“等等…”
修女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递给我手中,轻轻吻了下项链后便开始祈祷:“愿神永远庇护着你…”
村长清了清嗓子:“说实话我很担心啊,你真的可以通过吗?”
“啊!?你是在质疑我的实力吗?”
我向前一步死盯着村长深陷进去的眼窝。
“不,根本就不用质疑吧,你根本不可能通过。”
“你说什么?!”
村长俏皮一句,不理会我的反应开始若无其事的吹口哨。
修女在一旁也只是偷笑不愿打扰我们。
许久的沉默最后还是由村长打破。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就算没通过的话就算回来也是一个完美结局。”
我摆了摆手,不在意的切了一声。
后退…
后退…
我尽全力的压制感情,本想着应该像那些英雄传的主角一样帅气的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可是我做不到,与大家共同相处的回忆一时间涌现出来,想要忍住不哭实在是太难了。
“我的名字叫做辉月.乌娜!今年十六岁!梦想是加入‘毒’!这七年——”
我弯下腰哽咽着,用尽全力嘶吼着。
这七年…
“这七年承蒙你们照顾了!真的是十分…万分感谢!!”
眼泪滴落在土地上,只是隐约听见一声“去吧”便立刻抓起行囊和自己的武器转身离去。
“终于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了啊。”
村长转身走回。
“嗯,辉月.乌娜…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修女轻轻揉掉眼泪也跟着村长回到了村子。
——这是一段新的开始…梦想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