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可此时的陌亦和莫扎里拉完全不敢吭声。
当陌亦和莫扎里拉结束战斗之后，他们本想直接打开模拟舱庆祝自己赚了一笔大钱，但是刚打开舱门迎接他们的不是什么掌声和欢呼，而是一群手持步枪头戴头盔身着装甲的士兵。他们两个刚离开舱门，就被几名士兵押送到了一间会客室后关了起来。
“卧槽，怎么回事？你们倒是给个交代啊！”
陌亦大叫着，门外的士兵却只是机械性回答：“这位同志，我们的上校要见你，请稍等一下。”
“上校……”
两名曾经当过驾驶员的人，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机会：他们或者会在这个时候被重新挖掘回战场上效力，驾驶着世界上最好的装备再度于战场中杀敌领赏。想到这里，陌亦心里激动极了，可看了一下莫扎里拉的淡定表情，他还是觉得这种情绪不要表现太多：标准来讲他已经是个路边人，能回“流光”是好运，不回去老实过好自己的生活也是本分。
没几分钟，陌亦和莫扎里拉先是被几名服务生招待，免费要了两杯地下种植场的咖啡豆研磨出来的旧时代美式咖啡。但是他们喝下去后立刻就不碰了——咖啡的香味完全被一堆苦味覆盖，两人只能在喝了几口后放下杯子继续静心等待。
“咔嚓！”
没过多久，那名上校也终于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陌亦看了一下那名上校，先是一惊，之后也很快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但脑里却全是那个女人的话语：
——赫尔墨斯这玩意你能控制住嘛？
——给我用力一点，这种力量连辅助装置也带不动你们的懒惰！
——陌亦，你是我的骄傲，我能有你这种门徒，算是我的福气。
……
那名上校尽管说是穿着CH本地的军服，但是她并没有被那些发型装束条框所禁锢，淡黄色的长发和身上白色的长衣让她增添了几分姿色。陌亦咽了口唾沫，将口上的三个大字说了出来：“教官……好。”
“她，是你的教官？”莫扎里拉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后上校也主动解释：“是的，我确实是他的教官，初次见面，我是CH‘流光’S2小组组长，席琳白。你们叫我琳白就行……”
“对我来讲，是好久不见，教官。”
琳白一怔，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有点想避开陌亦——曾经引以为傲的学生现在只能在竞技场中展现自己的技术，但是她也没办法干预什么：陌亦作为驾驶员，作为他的徒弟早已经是过去式……
“陌亦，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也真是巧。我刚刚也获得了你们的资料：二位曾经也是人型机驾驶员，按照惯例辞退的驾驶员，如果是当地的禁止录用那么你们还有机会想办法去求其他地区的‘流光’接纳你们。当然从什么等级做起那是后话，但是如果说，是被高层下了禁止录用……”
琳白把眼光抬向陌亦，眼神透露出一丝怜悯。
“你应该明白吧，陌亦，就算我重新把你拉回‘流光’，你也不会成为驾驶员，终生不会。莫扎里拉是意大利人，而且当地也只是下了玩忽职守的辞退令，他还有机会从CH这里爬起。老实说陌亦，我多么希望那位干掉我的人不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我明白的。”
陌亦四个大字让琳白直接闭上了嘴，“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不做驾驶员。”
“哦兄弟，你真的可怜，你当年究竟干了什么？”
“他当年在猎杀者行动，身先士卒冲向一只‘首领捕龙人’，并指挥SP的部队将其击杀。可惜就在SP部队撤退后，那只巨兽忽然变异，险些将他杀死。而且这只‘首领捕龙人’直接猛扑向SP-01，经过了一阵苦战后才让它再死一次。”
“老实说那家伙把自己孩子吸收了才可以复活，根本不是我的错。”
“确实，我觉得这怪物其实并不简单，不过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决定竟然草草了事。”琳白惋惜地说了一句，“现在前线吃紧，如果按照《论持久战》来讲，现在外面就是疯狂的拉锯战，单单是AM-SP01狎威翼基地，一场拉锯战竟然拉了24天。”
“那么现在我们能帮上什么？”莫扎里拉急切地问着，琳白却是让外面的士兵拿出两份工作证。“陌亦，你拿红卡，他拿白卡。”
陌亦当然意识到那是什么。
“地勤工作证，维修机体及武装程序配备。”
“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了。”
琳白叹息着，“放心，CCS是会自动转账到你的账户里面的，如果你要是还想出一份力，那你明天就回去白云山机库里吧。至于莫扎里拉，一个星期后你可以直接去进行训练。”
“啊……谢谢长官。”
陌亦此时根本就不想听莫扎里拉的话，他站起身，点了下头，默然地走出了房间。
“我会去的。”
……
【第二天】【2032.6.14】【7：30】
“Baby you know that maybe it’s time for miracle…”
“好久没听过凌萧他推的歌啊。”
陌亦搭乘着“流光通线”——CH-04原来就建城的地铁基础上加载的快速通路地铁从CH-04的工业大道到达离珠江大概十多公里的白云山机库只需要半小时不到——他今天不是一如既往穿着那套一身黑，反而却是穿了一件朴素的红色间黑薄外套以及工装裤。
到达白云山机库的第一件事情，很简单……凭借他手上的地勤人员认证卡，到报到处登记上他的名字，然后就可以去领取任务开始工作了。
半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不慢，陌亦踏进这个基地，就感觉自己仿佛到了世外桃源一般。熟悉的消毒酒精味，时不时奔跑的工作人员以及基地参加的行动指标都让他感觉回到了从前。可惜他现在可不是驾驶员，如果是驾驶员的话可能还会风光点。
他走向熟悉的登记处，登记处没有排太长的队伍。轮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新来的还是老鸟？”
“新来的。”
“哦，你领取了身份卡没有？”
“领取了。”陌亦从口袋中掏出身份卡，“是要核实嘛。”
“对，叫什么名字，年龄？”
“陌亦·道，21岁。”
“哦哦，陌亦……噗~！”
工作人员起先并没有察觉什么，但是当他照着身份卡上念出上面的名字的时候，被吓得差点喷出一口口水。“你刚刚说谁？”
“陌亦·L·道，地勤人员。”
“额额，不会吧，那个传说怎么可能去做地勤人员？啊，不对，你现在你得去No2机库帮助那些新兵调试好武装程序和装卸武器。不过话说，你是真的陌亦·道吗？”
工作人员半信半疑地把身份卡递给他，而陌亦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并没有理会那个工作人员的任何一句话。他只是默默地念着那一句话……
“‘未知领域’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再是从前的SF16组长陌亦·道了·。”
之后的好几天，陌亦都在和他以前的联动机床和武器装卸架上打交道。
CH单兵量产的人型机名为人民型-2（RM-2），属于半自动型人型机，但是为了提高士兵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重量被直接增加到1.1t。而且标配也比较寒酸：一杆标配的T95-LSW-Q班用粒子轻机枪还有92-Q型粒子手枪以及一把带有穿透型利刃的“精灵”匕首成了那些士兵们作战用的武器……如果想要购买比标配强的武器，那么他们就得在战场上砍掉大概十几头“捕龙人”那样的异兽获取战功和CCS购买。
事实上，当年陌亦他自己也是为了战功而冲上前线和那“首领捕龙人”对抗。
“联动武装程序……四条。每一条都是什么破玩意啊，全是一百G以内的动作辅助？”
“哟，新来的，你怎么知道这些武装程序全部都是动作辅助？”
另一旁调整武器装卸的地勤对着陌亦说了句，“老实说我在这里干了三年，我也不知道武装程序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我唯一会的就是装卸武器和更换武装程序……”
“简单来讲，就是你打游戏时的角色技能，只不过这个角色技能可以由你来创造……在记录舱里面记录下你的动作并被机器读取，然后把动作数据完全导入于少则一百多个G多则八九十T的大硬盘里然后插进武装程序记录槽。在战场上，只要触发口令或者是动作，系统都会自动调整机体并且进行动作的辅助，让这个动作变的更快更有杀伤力。不过大型武装程序，前置冷却后置僵硬或者说‘前摇’和‘僵直’会特别的严重。如果离开战场，这些玩意就等同于外面游戏店售卖的3D格斗大作而已。”
“你还挺懂的啊，而且操作这些好像根本就不手生。”那名地勤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一般没操作过的新人早就冲向训练营里练习几个月了，就算不冲那些新人肯定也是拿着操作手册笨手笨脚地操作。可你却毫无这种感觉啊……”
“我以前也干过这些玩意，全部都是亲手做……”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的武装程序全部横插的理由？”
“啥？”“嗯？”
未等陌亦反应回来，两名士兵就把他扯下了武装程序操作台，并把他拉到了另一台机体上：“你有没有去训练营啊武装程序是靠正插的啊！”
——妈的，又是群上课摸鱼的新兵蛋子。
“这位先生，麻烦瞪大你的眼睛，你的武装程序究竟是几G的，是辅助型的还是主动触发型的？有必要使用正插吗？”
一般为了节省槽位，小型的辅助型武装程序会横插于武装程序主板上以让武装程序系统作战效能最大化，但是很显然，一般的驾驶员如果不在武装程序课上认真听，是完全不知道这种关乎自己性命的问题的。
“哟，小子，你连训练课都没上就开始和我们的队长说这些玩意？你算老几？”
“也不算老几，资历也就比你们高那么一点。”
陌亦原本打算想说，把这群人稍微教训一番就回去工作岗位上继续干活，然而他刚说完那句话，对方却是扔给了他一张卡。那是一张驾驶员证……
“拿着这张卡，去模拟舱打一场，武器不限，基础武装程序不限。你要是能打赢我们队长，我们当场把一个月的CCS给你，打不赢的话，不要在No2机舱里搞这些你搞不来的玩意。”
……
单兵一个月的CCS，3000块。
“真的有三千？”
“骗你干什么新人，你要是打退堂鼓我们也不介意，别碰我们的机体就行。”
一股认真的气势忽然从陌亦的胸口涌出。
“那无所谓……”
“嘿，兄弟不是我说。”地勤听到陌亦说这话直接从武器操作台跳下，“兄弟你想清楚了吗，对面可是受过战斗训练的啊。”
“帮我拿着。”
陌亦却只是把他的身份卡丢给了地勤。然后跟着那几名士兵走向了模拟舱，丝毫没有犹豫，感觉他似乎已经把这里的设施完全摸透。后勤将他的身份卡拿着，仔细看了好几眼。
“啊这……怎么可能。”
【模拟舱】
“话说你就是他们队长嘛。”
陌亦漫不经心地问了那名责难他的士兵，对方也迅速回答了他：“准确来说是这个班的班长，需要我给你留一手吗，你可没受过训练，拿着的登录卡还是我的副手的。”
“应该说，你得小心你自己。”
“为什么？”
“打多PVP可不是什么好事，PVE不会打就难了。”
陌亦笑着，直接像以前那样登录模拟舱，模拟舱打开之后，他还是像当年那样子说着那句“Load on”口令。但是当他看见模拟舱页面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退出模拟舱，拉开舱门问了一下那名副手：“你的卡里怎么有Unknown Field的玩意？”
“那是挑战型体验卡，不过我们都不会用，因为那名被辞退的传奇驾驶员加装的武装程序我们全部不认识。上头说了，谁能把它用好，这台玩意就归谁，还有机会进特别行动组。”
“那你今天真是找对人了。”
陌亦拉回模拟舱的舱门，心里想着“未知领域”竟然还没被拆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点开那个熟悉的代号徽。然后从武器堆里选出他熟悉的武器——那把能在空中飞的镰刀。
“祭灵……好久不见。”
【镰刀“祭灵”熟练度：为0%，你确定使用吗？】【确定】
【PVP训练场地：普通作战竞技场（近战）】【时间：15：00】【模拟真实模式】
【红方机体：RM-2】【蓝方机体：Unknown Field】
一股沉淀的手感瞬间出现在陌亦的左手，但那只是暂时的，当双方都准备好的时候，那种重量立刻就被力量装置给卸除了。望着自己熟悉而陌生的黑色手影，陌亦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
“既然你也用近战，那么我也选择近战好了，等等……你在搞什么玩意，竟然选了‘未知领域’这么难搞的机体？”
一名RM-2从战斗场地的另外一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把A级左右的大砍刀和站立式盾牌。看见“未知领域”，那名队长也是呆了呆，不过很快他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可别后悔。”“后悔的是你吧。”
【距离战斗开始还有十秒，双方后退】
两部机体径直拉开距离。
【准备作战，倒数五秒】
陌亦的武装程序此时已经预定好了起手姿势。
【3、2、1,战斗开始】
“嘭！”巨大的推进器轰鸣让RM-2里面的队长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人是敢直接拉起这部机体的推进器直接冲锋的，因为“未知领域”的推进器是使用了部分粒子和复合动力油的稳定推进器——KO的朴可理动力实验室生产的K3-S推进器。这种推进器虽然说比著名的“赫尔墨斯”要稳定太多，但是其加速性能不亚于一部保时捷911十秒起步的速度。
当陌亦拉起镰刀已经冲到那队长的脸上时，倒计时才过了大概两秒钟。
不过那队长也不是没有作战经验，马上横起RM-2左手的盾牌抵抗“未知领域”的冲击，右手砍刀准备抬起意图顶开陌亦并顺势一斩。
“想顶开我？”
陌亦预测到了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加速方向改为九十度。”
“唰！”推进器的喷射口方向开始往空中九十度转向，陌亦整个人开始离开地面，而他也趁这个机会往对方脸门狠狠踢了一脚。而更致命的是，这条口令还可以触发陌亦其中一个小型武装程序：
【武装程序二号启动：死从天降】
“Reaper fly into the sky and strike to his enemies.”（死神在空，突袭其敌）
陌亦说完这句，“未知领域”的推进器迅速开始变换方向，同时陌亦本人也迅速举起镰刀直接下落斩向了那部RM-2。那名队长刚刚还沉浸在脸门一脚的状况中，未想陌亦毫不留情地再度发起攻击。
“唰！”
闪烁着虚拟火花的镰刀往RM-2坚固的胸甲上开了一道口子。可RM-2也开始活动起来，在“未知领域”落地自然僵直的一刹那直接顶开了他。
“可恶！”“唰！唰唰！”
“哦？是武装程序吗？你可以再快一点……”
尽管说陌亦抑制住了他口里那句“天啊你的斩击速度比凌萧慢了不知道多少倍呢！”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对方的刀速，每一刀的速度仿佛如同十多帧数定格一样缓慢——不过这也可能是他的错觉，陌亦这么想着。
待到最重的一击砍到了陌亦的身前时，陌亦直接提起右脚踹开了他。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还让重量一吨左右的人型机后退了好几步。
“该结束了啊，大兄弟。”
“什么？”“你可能得看看这个了……”
【五号武装程序启动：无名收割】
“唰啦！”
陌亦往对方直接丢出“祭灵”，那名队长不屑地笑了一下并且用盾牌将其弹开：“你怎么回事，这么敷衍我吗，那我就得认真了……”
“唰！”
未等对方把话说完，“祭灵”直接就往RM-2的喉部一切，一时间整部RM-2如同触电般开始抽搐起来。陌亦慢悠悠地走向那部RM-2，从空中接过镰刀，顺势一斩。
“A sinner can never escape the curse of death” （罪人永远逃不过死亡的诅咒）
【战斗结束】【耗时1：25】【获胜方：蓝方】
……
“咔嚓！”当模拟舱缓缓拉开的时候，陌亦只是沉默地走向了工作的地点，丝毫没有理会任何的声音。对于他来讲，这场单挑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怎么了，一分钟就输了？”那名副手接过陌亦递来的卡，以为陌亦被直接秒杀了。“那你还是不要去我们机库了，滚吧。”
“如果这么说，那么你那‘未知领域’可还真的不想要了。”
“什么？”“你刚刚说甚？”
“对，他把我打输了，用了最难操控的人型机。”
队长从模拟舱里面爬出来，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支付器扫了一下陌亦的支付码，“可惜你不是驾驶员，不然肯定能进特别行动组。”
未等队长继续夸赞，陌亦只是深沉地叹了口气。
“我以前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啊这……”
队长后面的一名驾驶员忽然说了一句，“难道你就是陌亦·道？”
“谁，谁刚刚使用了模拟舱，谁刚刚使用了‘Unknown Field’？”
此时一阵少女的叫喊声忽然让陌亦瞪大眼，呆滞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始缓过神来，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机库。
“那家伙究竟是谁，打出了陌亦两条武装程序？”
“为什么他会知道‘祭灵’能飞能转？”
“大概是本人回来了吧。”
“回来那为什么不找我？
模拟舱室里传来昔日队友们的疑问声，陌亦却早就明白，即使回到熟悉的机舱，他也不是那名在战场上杀怪无数，拯救人类于水深火热的陌亦·道了。
但此时他并不知道……
【CH·CH-04——工业大道内部防线暨安全区·A1区域·社区邮箱】
一封信悄悄地塞入了陌亦家的邮箱格之中。
而这封信，让这名驾驶员，在灰暗的世界中获得了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