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小雏菊给你采来的蒲公英哦!过两天就可以结子绽开松绒了,到时候吹散它们一定很漂亮。”
阿哞西是难以生长植物的土地,黄沙遍地,偶尔下的雨也是酸雨,她大概是去了很远的地方采摘的。一步又一步在阿哞西寻找着,所以才会留下那样遍布的沟壑,很难想象这番幼小的身体拖着这沉重的锁链是如何走的,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大口哈气,身上汗气蒸腾,一定是寻觅了许久吧?
“嗯。”
龙骨先生简短的回答着,他明白小小雏菊的艰辛,潮瑟弥曦的居民是永恒的,两人早已陪伴了久远的岁月,但是总感觉两人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洞穴,这里是龙骨先生的右眼眼孔中。在刚才的一番挣扎中,龙骨勉强将面容探出了地面。由于头上缠了许多链索的缘故,他并不能将头骨抬得很高。
我避开了脚下的一滩积水,朝着里面走过去,在这个洞穴骨(墙)壁上有许多裂缝,裂缝中似乎有着岩浆,但是并不是普通的焰红,而是泛着蓝锐色的光。除此以外,正前方还有着一个五米高的岩石雕塑,身上被被九根锁链困束在骨(墙)壁上,这是龙骨先生的雕塑,是他身体的缩影。
这是一个倒吊人雕塑,在塔罗牌里,倒吊人有着自我牺牲奉献的含义,倒吊者在罪与罚中寻找着真理。
与我们对话的他并不是通过雕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声音由何而来,他那沧桑浑厚的呻吟在整个洞窟响彻着,每一句都会带着剧烈的风鸣,站在这里却无法追寻到声音的来源,这样的对话很别扭,话卡在嘴里很不自然。总觉得下一句就听不见那个人的回答了。
我走向骨壁上的雕塑,雕塑很笨拙,上面有许多破损的凹槽,我能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子踮起脚尖站在椅子上雕刻的画面,这一定是小小雏菊慢慢的,细心雕刻的。我甚至想到了小小雏菊甩开链索尾巴,砸伤了手指的情景。
龙骨先生骨架的模样与人类骨架又有着许多区别,且不提之前那对双角,单论身躯而言,就已经与人类完全不同。身躯接近爬行动物是弓曲的,但是并不像爬行动物那般四脚朝地,在这一点倒是与人类相似。我转头看向麟鬼,大概就是他这副模样。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长长的尾巴,整整五十七节相连的尾骨链。视线向下方游离,我手抚挲着雕塑上的灰尘,雕塑上的手指有六根,第六根与其余五指相隔太远,几乎是从尺骨末端突出来,与整张手根本不协调。肋骨十七节,从构造来看,下端的五只肋骨直连脊椎,似乎可以活动。剩下的就是早已观摩了一番的梭形头骨,它并不像牛羊那般扁平,倒像是猫科头骨的构造。
“龙骨先生曾经有肉体吗?”我说出了自己按捺许久的困惑。
“没!”
“那倒是稀奇。”
“你是如何被束缚在这里的?”
锁链是用来限制他的,可见他并不是自愿的。
就在我把自己的好奇心全部打算倾诉而出只是,絮旅悄悄的走到我身后,朝我膝盖内侧无息的踢过来。
“哎呦!”
“哎呦你个大头鬼!排队去,第一个是小雏菊。”
我转头看向小小雏菊,她脸上腮红,有些为难的扭动身体,像个刚刚出嫁的小新娘。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着急了,一直等待于此的是她,我占了她的好位置。锁链在地面磨出火花,那条尾巴不知以什么方式在地面之下游动着。小小雏菊把花放在了雕塑下面,阿哞西的土壤并不适合种植,她大概去了很远的地方才寻得这些。
“小小龙骨不喜欢吗?”
“不喜欢!”
“那下次小雏菊采摘别的。”
“老朽并不喜欢花草。”
“那漂亮的石子呢?”
“会咯到脚。”
“可是阿哞西漂亮的东西并不多,小雏菊又无法摘到星星。”
“你可以帮老朽去摘片艾斯兰叶子,或者给老朽拐回来一只棉花虫,又或者去迷蕊小姐那里讨一片纱稠……。”
“小小龙骨说的那些地方都太远了。小雏菊拖着尾巴不好走!”
我本想说自己可以帮忙,却被十六界絮旅抱在怀里捂住嘴巴。
“小小龙骨是不是嫌弃小雏菊了,以前无论小雏菊带什么回来你都很开心。”
“可能是厌烦了。”
“为什么?”
“小雏菊声音太吵了!”
“那我小声点,就静静呆在这里。”
“太碍事。”
“小小龙骨一定要这样吗?”
“说好了,你不走,老朽就一直如此。”龙骨先生回答。
在谈话间,小小雏菊的脸上逐渐飘起阴云,脸上的欢喜全部烟消云散。她本想跑出去,但走了两步却返回了头,泪水在眼眶打转,手紧紧揪着衣裙,小小的身子不由得想让人抱上去。
她手指向龙骨雕塑,夹杂着哭喊说:
“小小龙骨是三岁小孩吗?闹什么别扭!”
最后她掩面跑了出去,整个过程中周围的人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并不知道二者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明白,小雏菊最喜欢龙骨先生了。
我想要冲进二人之中调节却被絮旅拦着!
大概有什么不可插手的理由吧!
因为失忆了,所以我一无所知。
“我出去一会,你们办正事吧。”
幽姐姐离开我们去安慰小雏菊了!
随着小雏菊的离去,龙骨雕塑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白色发光生物,在这只生物胸口同样有着一只锁链,白色的链索探入地面之下。
它的模样就是龙骨雕塑的萌化版,龙骨先生手爪握着一支黄色的蒲公英,放在鼻尖嗅了嗅。
“哼!平淡无奇的杂草。为了这点东西,竟然……”
“你怎么能这样说?”
在“初次见面”时,小雏菊宁可自己摔跤也细心呵护着花篮中的蒲公英,就是为了送给龙骨先生你,她说自己最喜欢你!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龙骨先生并没有理我,他走到了洞庭中央的龙卵旁边,朝着它踢了踢,脚爪穿透蛋壳,他似乎并没有实体。
“这能成为那个男人的凭依吗?”
“一定可以的,这颗蛋是希瑞的宝物烟筒里掉落的。”明月泽说。
就在被无视的我想要大喊出来前,麟鬼拉住了我。他依旧那么的神出鬼没。
“零!冷……静!”
“冷静什么啊!”
我愤愤不满的嘀咕道。
“龙骨先生……他并不是……并不会是那个意思。相……信我。”
“零,别撒娇了。有事得等着你办!麟鬼,东西带来了吗?”
絮旅回头看着我们,语句清冷的说。
“嗯!”
麟鬼从袖兜中递给我一块散发青紫色光的晶石,晶石并没有规则,像是从哪里硬掰下来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啧……算了!”
看着絮旅的嗔怒,麟鬼愣了半刻才慌慌张张的“哦”了一声。
说罢,麟鬼解开外衣口子,他那宽阔的外衣就像是一个大水缸一样,遮掩了里面埋藏的一切。我本打算仔细瞅瞅他的身体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结果这人看了我一眼,转过了身。
你是什么深房大闺女吗?
再次转回头时,他抽出一米多长的笼手刺剑,上面有许多缀余的装饰物,这似乎是一个象征意义的礼刃。剑格笼手上有着繁多的线条流纹,剑柄整体呈白色,距离剑柄三分之一处有块崩口,它已经坏掉了,崩口产生的裂缝已经横穿刃面。
“这是?”
“未冠名的怪物——你的剑!”
“啊,嗯?然后呢?”
歪歪头,我要带着它打怪吗?
“零,石晶拿过来。”
还没等着我的疑问,明月泽突然让我拿石晶过去,他正蹲在龙卵旁边和龙骨先生打量着什么。
我转身将剑交回麟鬼,拿着石晶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我在意最多的就是小雏菊的锁链,再者就是这个龙卵,比起这个毫无花架的笼手刺剑,显然前者更值得我的在意。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没有机会去观察它,即使观察,也不过是一个藏青色的蛋,除了看着蛋壳纹路也瞧不出什么花样。所以直至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月泽将石晶放在龙卵旁边,青紫色的光芒从另一侧投射过来,蛋壳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婴儿轮廓,“它”有着一对翅膀,从轮廓来看,并不是羽翼,而是飞膜翼。它的小手不停的在里面动作着,像是在什么跳摇滚舞蹈,若是破壳而出必定是个活泼的调皮鬼。
但是我的期待立刻被打消了。
“它已经死去了,是从希瑞那里获得的遗弃的胚卵。”明月泽冷宣告“他”死亡的事实。
“死了?可是‘它’还在动啊!”
“纯粹的肉体反射。”明月泽解释道:“里面是什么也没有空壳,正是个适合凭依的载体,用来过渡潮瑟弥曦的生活是个绝佳的选择。”
“空壳?过渡?”
“这颗龙卵是颗死胚,里面没有魂魄。所谓过渡是指将一个魂魄凭依在里面,使这个魂魄能够适应潮瑟弥曦的生活。介时,我们会重新给这个魂魄一个正式的躯体。”
“哈……”
我半懂不懂的回应。
“可是那它来做什么?”
絮旅插话说:
“这颗龙卵是为了解开束缚龙骨先生的锁链。刚才你也看见了吧!龙骨先生是被封印在这的。”
“封印?”
絮旅左手不停的击扣腰际的小刀刀柄,他说:
“龙骨先生被某个‘存在’封印于此,今天我们就是来解开龙骨先生的束缚,让他得到自己渴望的自由。”
解开龙骨先生的束缚需要这颗龙卵?它与龙骨先生有什么关系?龙骨又是被谁封印了呢?小雏菊与龙骨先生之间的关系都没有理清楚,现在反而又有了那么多的疑问。
“解开束缚你的锁链?你是说外面悬挂在天上的铁链,那怎么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