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厄運的開端
──任務紀錄:──
──天氣:陰天──
──傍晚5點整:任務末段──
這裡是廢墟之督倫丁尼恩東北部。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一切的悲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二班搜索網七公里外西經5度984350,北緯13度580789。
一具身手敏捷的外骨骼士兵手持幾何形的步槍快速的四處掃描著周圍如山一般的斷垣殘壁。
潮濕的空氣與密布的烏雲終於如同啜泣一般的開始下起了沉悶的雨點。
四周響起的零星雨聲、疾行中的腳步聲和外骨骼微弱的機械噪音反而襯托出了四周環境的死寂。
經由暗藏於如鱗狀一般的片甲保護著的連身頭盔頸部中的感知器與收音器告知著自己這一帶完全沒有生物的氣息。
再經過三十分鐘的掃描式搜查後自己已經先行一步完成了最後的搜索範圍。
「呼!~區域內搜查範圍已經全部都掃描過了,看來得擴大分配的搜尋範圍了。」
長噓了一口氣後用有點鬆懈的心態自顧自的抱怨著。
「雖然班長跟拉赫米那傢伙都一副緊繃的感覺,但是都找這麼久了卻連半隻老鼠也沒見到…」
「這裡真的是感染區嗎?好像和平的沒話說阿。」
先一步完成探索的自己靠著碎牆,一邊看著電腦新分配搜尋區域一邊準備前往更加東側的廢棄旅館準備進行掃描。
同時心中逐漸醞釀出一股不祥的違和感。
──任務紀錄:──
──傍晚 5點 45分──
綿綿細雨之中破敗旅館的入口佇立著一個不仔細觀察便無法察覺的模糊人影。
搜索任務歷時3小時07分42秒,淡橘色的投影在頭盔內顯示,距離任務強制結束時間僅剩一個小時。
「扣除回到小隊集合地點後返回指揮中心的路程所需的時間僅剩四十五分鐘了嗎…」
「確認小隊訊息。」
「叮!」
伴隨一聲輕響的提示音,迅速查看了一輪隊員們在小隊頻道中留下的訊息。
「我看看…,一個自動砲台、嗚噁!?兩個變異者嗎?大衛可真倒楣,後戰區內居然還找的到殘留,不過看來應該完全還在應付範圍內吧…」
確認一下與隊員們的距離後留下一條前往廢棄旅社的留言。
「既然是旅館,想必多少還是會有的吧。」
些微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握緊了步槍握把將大門推開。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出了欲裂聲。
破舊櫃台與黑暗的走廊一路延伸不見底,望向空無一物的黑暗處頭罩自動切換成紅外線感應的視野,眼中僅剩下綠白的物件畫面。
深吸了一口氣縱身進入了破舊旅社進行搜索。
…
…
-6.038916, 13.605218愛西尼・鬱金香大飯店,建立於2 2 9 7年-
-由凱撒集團投資,建立於市中心內圈火車站點旁,主要用於接待商務人士-
-兼具商務、會議、休閒、餐飲、宴客、娛樂等功能於一體,長方形單位建築-
-樓高22層、地下5層,280間豪華客房及套房,220個停車位,占地約2000平方米-
一邊於眼角餘光看著螢幕的搜尋簡介,緩慢的拉開厚重的門板將槍口深了進去。
「嘶嘶嘶嘎阿!!!!」
「砰!砰!」
隨著兩聲槍響與飛散的肉沫,這已經是第六、第七位感染者。
「噁嘔…,唉…好想回家…」
沿著破敗的消防樓梯上來,已經是旅館第三層樓,明顯開始出現沒有被清理乾淨的感染者。
多次的突發驚嚇,與旅館中屍橫遍野的血腥已經使得自己逐漸鈍感麻木。
「為什麼這裡還會有這麼多…」
「自動部隊投入已經過好長一段時間了吧…還是有像這樣的地點嗎…」
不過預計的目標也即將完成,目前根據APS-04配備的戰術智能克斯(culus)的計算探索至三樓該任務就算完成了。
「咚…咚…」
然而在旅館深處的末段。
「嗚…不會吧…是『鐘』嗎…」
黑暗的深處,那是一個即便太陽於黃昏時分也無法被光所射入陰影處。
站立著不少數量的感染者。
「深淵與地下室被自動部隊壓制,高樓反而成了藏匿點了嗎」
過於肥大的頭部形成如同蟲蛹一般的姿態就這麼站立在漆黑的走廊鐘,站在那夕陽光所畫出的線條後方。
且不斷地發出奇怪的低鳴聲響。
彷彿是在招喚亦或是在與甚麼溝通一樣。
「真倒楣,居然真的遇到了。」
無奈的向克斯抱怨著。
雖說經過實驗室的活樣本抓取調查中並未發現其有甚麼特殊的功能。
僅僅只是站立在那裏不斷重複著發出低周波。
沒想到今天能遇見虛擬教學中都不常見的存在。
自己依然記得那個頭蛹被擊破的噁心感。
雖然聽說本體會因此不斷地在蛹中融化死亡後又生成新的個體。
但那個近乎毀滅一個大陸的詛咒到底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毫無意義的變體?
僅僅只是站著。
然後反覆結蛹。
但…
或許是因為自己是與實驗室淵源最深的一個部隊
才會有這麼一個的消息。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在餐廳裡聽到的對話。
非戰鬥人員是這樣說的。
儘管鐘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招喚性、感染能力。
但在3A實驗室中總是會發生一些奇怪的現象。
如同戰爭前的小道怪談般,僅僅是椅子自己會移動或者沒人觸碰的筆筒會掉落等等如同蛹一般可笑又無意義的流言。
「砰砰砰!」
隨著隨意的幾聲槍響,地面上只剩下蛹模與大量噁心的黃褐色黏液。
以及十分反胃的回憶。
「我看看阿…31-5…剩最後七間了,趕緊掃描趕緊集合吧…時間不多了。」
終於…
地毯式掃除終於迎來了結尾。
在盡頭的似乎是較為高級的套房區。
空間與前面的四人房與雙人房簡直無法比。
精緻的幾何狀門牌如同富含層次感的藝術品,即使被廢棄的時光侵蝕腐朽也依然能辨識出從這裡開始的房間似乎十分的高級。
反覆的用槍管頂開還可以移動的防盜門一一檢查。
隨著門被緩慢拉開的瞬間,視線完全被吸引在了房間底部。
「嗡!!!!!~」
強烈的耳鳴源自於心裡深處對於未知的恐懼,而恐懼的來源便是在那黃昏黑暗盡頭近兩米高的生物與惡魔一般渾沌的房間。
「哈!…哈!…哈!…」
可惡…
快喘不過氣來了!!
那到底是甚麼鬼東西。
一瞬之間,強烈的心悸迫使肺臟無法正常的運作。
在這種血腥的傍晚時分突然看到那種大塊頭對心臟可不好!!!
「咕嘟!」
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安撫了鼓動的心臟。
曾在這種被汙染的褻瀆戰場存活下來的自己馬上接受了周圍的壓力。
將恐懼化為行動的源頭,鼓起勇氣再看了一眼。
「!!!」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破舊而又混亂的房間,向黑暗處延伸的是滿地的黑色泥濘。
那並非是真的泥水而是氧化的血灘像果凍一般半凝結於地面的汙穢。
血跡就如同用某種重物在地面上拖拉出來所繪製而成的邪惡繪畫。
朱紅的黃昏從碩大的落地窗補足了最後的線索。
昏暗房間的深處是比例彷彿被神所詛咒的怪異生物,正一邊啃食著某種臟器一邊擺弄著一架蜘蛛坦克砲塔。
而一具女性感染者的破碎屍體好似食糧一般以燈管中扯出的電線如同臘肉一般被吊掛在了一旁。
「叮叮!」
來自克斯的提示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橘紅色的紀錄列表顯示著使用者目前的精神異常壓抑、瞳孔驟縮與詢問是否需要支援的對話框。
「克斯!請求支援…」
「是的…掃描中…」
「叮叮!尋獲任務目標!」
「疑?」「GUWU!?」
慘了。
到底是哪個白癡開著掃描沒關的!?
隨著指令的下達,那個彷彿對於聲音極為鈍感的生物在被電磁輻射掃過時抽蓄了一下緩慢的將長長的頭扭動了過來,上面宛如獵奇的雕塑品一般鑲嵌著一個像上裂開的血盆大口與兩排密集的形狀如人類一般的板齒。
「他媽的…」
「不是那個!克斯!是敵人!敵人阿!那個大怪物!」
「叮叮!探測射線無鎖定到任何目標,切換為可見光譜,鎖定。」
「結果:未知。」
「!?」
「Gugugu!!!!!!!!!!!!」
「不管了!」
如果說真的有命運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可以被分為兩種人,被命運牽引之人與牽引命運之人。
信任那厄運深處所帶來的情報。
說時遲那時快,在這混亂遭遇的三秒鐘內,此時的艾德在確認到了意外的掃描結果後立刻做出了抉擇。
那就是…
往前衝刺!全力的往前衝刺!!
衝進那個噩夢一般的房間內!
「喔喔喔喔!!!!!」
「Gu!?」
瘋狂的衝向房間內被強行扭下的砲塔撞了下去。
同時左手腕發射出勾索的鐵製絞繩扣住了牆面。
現在的出路只剩一個。
雖然危險萬分,但如果要救下砲台同時逃跑的話…
宛如無尾熊一般趴砲塔上牢牢的將其抓住。
就這樣抱著球型的砲塔撞破了邪惡房間內的大樓落地玻璃。
如同鐘擺一樣擺盪了出去。
短短的兩秒鐘內。
怪物就這麼看著莫名其妙的機械鎧甲衝進來抱著自己的戰利品砸破窗戶跑了。
此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憤怒的追上,將四肢上長長的利爪不可思議的插入了堅硬水泥建築物內爬了出來。
而此時的艾德與砲塔如同鐘擺一般到纜繩的極限後再次盪了回來。
此時加上了放出鐵纜繩的距離。
幸運地撞碎了二樓的落地窗滾了進去。
不得不說這個計畫從開始到結束的風險全憑運氣與勇氣了。
「原來坦克不是主要目標嗎,怪不得要保密呢。」
好險就在剛才意外地看見了掃描後的結果。
要不是忘記關閉掃描搞不好自己就先行放棄目標等待支援了。
到時候可能一切都太遲了。
轉動外殼旋鈕,扯開變形的艙門內看見的是一個捲縮在內瑟瑟發抖的少女正飽受驚嚇淚流滿面的看向外面。
「來!沒事了!快點出來吧!」
「嗚嗚!」
將少女抱出後,摀住了她的雙眼。
「現在要開始逃跑囉,請忍耐一下。」
「Guguguuglululu!!!!!!」
糟糕的狀況已經不允許任何的意見。
迅速的將少女抱進懷中後撞開房門衝入走廊,隨之而來的是駭人怒吼聲。
然而在空曠的二樓臥房內回應它怒吼的是一串逐漸急促而響亮的電子音。
「滴.滴滴.滴滴滴滴!」
「轟轟轟!!!!」
「GUUUUUUUUUUUU!!!!!!」
強烈的震動衝破濃煙沙塵,巨大的怪物破幕而出。
「什!?居然沒用嗎?」
…
…
此時的旅部所有ASP-04都接收到了一條緊急指令
「各班注意,發現目標!立即支援座標6.038916, 13.605218愛西尼・鬱金香大飯店。」
「播放目標影像!」
「!!!」
「真主阿…這是…甚麼…」
而其中與艾德最接近的二班隊長拉赫米在確認了是部下的通報後經過了短暫的震驚後如反射動作一般開始下達一連串的指令。
「艾德!回報目前狀況」
「克斯!展開隊員地圖!」
「部屬戰術指引光!」
「大衛!肯特!立即前往標註地點A、B等待下一步指令」
隨著拉赫米在盔內視野間展開了立體地圖,一道道的命令迅速果決地發了出去,同時通用頻道傳來了一連串的機槍聲與雜音。
「滋!~噠噠噠!回報!已尋獲任務目標,目前全速撤退中!!$@^@$!請給予指示!」
「喂!撐得住嗎!展開戰術指引!想辦法在支援抵達之前先行到達標註地!」
「該死!該死!該死!我想想辦法!!!」
「該死的怪物,給我老實的吃子彈啊啊啊啊!!!!」
伴隨著碰撞、木板斷裂、快速的氣流與各種爆響。
通訊到這裡便中斷了。
「可惡!肯特!部屬進度!」
「回報隊長…63%…」
「很好!艾德即將就位!機會只有一次!」
「大衛!戰外支援!先行展開醫療器待命!」
「收到!」
雖說是處女戰,但是艾德再調來實驗兵團前還是有參與過實際作戰也曾手刃過敵人的,想來應該還是撐的住的…
拉赫米在心中壓抑的期許著。
看了看支援顯示,距離最近的一班支援還需要十五分鐘。
「看來只能先靠我們扛著了嗎…」
「真主保佑…」
「…」
「滋!」
「滋滋!可惡!到底要追多緊啊!啊啊啊!!!」
「回報!回!報!!即將抵達目的!」
衝入後脫軌列車後已經喪失其他退路,只能沿著車廂前進。
此時的艾德宛已被逼至變形車廂的底部,不過打從一開始便是計算著為了將怪物所以引誘到這裡的想法,所以在抵達車廂後便有了覺悟。
「就是現在!臥倒!!」
隨著拉赫米一聲令下,懷抱少女迅速捲伏了起來。
「喑!…」
突如其來的是高頻率的共振音響起,於撲倒的位置正後方正好是列車底部的窗口。
地平線的另一端空中聚焦著一道尖細的光線。
宛如由光線構成的紅色長槍筆直的貫穿了混卓的夜空與細雨。
穿透過滿是塵埃的玻璃一直線鎖定了怪物的方向,仔細觀察的話甚至可以發現光線於玻璃的穿透處正在緩慢的變紅融化…
「嗡嗡嗡!咚!!!」
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擊鼓聲從遠處響起,那是一顆初速被磁軌加速至10馬赫的貧化鈾彈頭,帶著淡紫色的電弧毫無聲響的刺穿空氣而來。
在陰雨的空中留下一道只有水蒸氣的隧道。
一直至彈頭所帶來的風壓結束一陣後才如同雷打一般響起一陣瘋狂的爆鳴。
「轟!」
一瞬之間,火光於兩米怪物的胸膛炸開,在聽聞些微的金屬聲響後怪物的後方頓時炸裂了開來,到處都是飛散的砂石煙霧與塑膠碎片,兩人同一時間也被一波沙塵掩埋。
「我的天…喂!沒事吧!」
「咳!咳咳!嗚嗚嗚~」
往懷裡看去,少女的雙眼彷彿已經變成螺旋狀正在天旋地轉了,不過看起來應該只有些微的擦傷。
再看向塵土殘骸上的怪物。
胸口上被開了一個燒紅的大窟窿,而大洞周圍成純黑色的龜裂開來,似乎都已經碳化,應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呼!」
「回報,任務成功。擊中目標,謝了肯特。」
「沒事就好…」
長噓了一口氣將頭盔向上展開收回後頸,再次看向少女,此時淚眼汪汪的張著嘴盯著前方發呆,好似還沒回過神來,究竟是在疑惑自己的年齡呢,還是英雄救美之下已經對自己帥氣的臉龐著迷了呢或者說都是?
殊不知少女可能只是在感嘆那隻大怪物身上的大窟窿而已。
不過今天的艾德感覺十分的有成就感且格外的清爽,不由得馬上又開始自戀了起來。
「呵!找你可真費工夫阿!」
「阿!我…我!那個!呃!對不起!!!嗚嗚…」
說不出幾句完整話的少女開始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沒事沒事別看那邊喔!有沒有受傷阿?」
「嗚嗚…」
艾德慌張的擋在了少女視線面牆安撫了起來。
而看向少女衣服已經又黑又是塵土又有些殘破,身上還全是擦傷,不由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啊…呵!呵呵!沒事就好!來!你試試能不能先從那個窗戶爬出去!待會同伴馬上就會過來搂!」
「嗚…好…好的!斯!咳咳!」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女孩臉上全是豆大淚珠嚶嚀的回應著。
用手肘將被彈頭貫穿的玻璃窗敲開後嘗試先讓少女出去。
「滋滋!艾德!沒事嗎!?」
「阿阿!隊長嗎!沒事沒事!這次又多虧你了呢!」
「沒事就好,我已經安排大尉前去接應了,至於那個怪物待會總部會在過來回收」
「好的,我待會還得回去撿回我的步槍呢」
結束了通話少女已經爬了出去,艾德也趕緊趴下準備爬過去,此時可是一點也不想再跟那個怪東西多待一秒鐘。
「轟…」
「Guuglulu…」
「疑?」
右後腳好像被甚麼給…
抓住了…
!?
「克斯!頭盔!」
隨著一聲慌張的喊叫,艾德整個人宛如被拖入深淵一般拉了回去重重的砸在牆上。
「大哥哥!!!」
「嘔…咳咳…跑…快跑!往前繼續走啊!那裡有同伴!!」
此時往那個駭人的遺體望去…
「!!!」
那個怪物已經不配再叫做生物了…
除了肚子上的大窟窿之外,碳化的部分開始龜裂脫落開來,內部居然是條狀腥紅色的眼珠密集的並排著。
原來它並非沒有眼珠,而是無時無刻都在觀察自己嗎…
而此時發現窟窿內部正在噴出一些老機油一般的黑色黏液混合著腥紅色的液體同時如同快速身長出如同其利牙的白色尖刺宛如結痂一樣密布在整個環狀傷口上。
「giee!!!!!」
尖銳的嘶吼聲響,所有的眼眶皆憤怒的盯著自己衝了過來
「阿!阿阿!!!!」
「喀!喀喀!」
充滿憤怒仇恨似乎與殘骸一同咒咬在了左肩的機械關節上。
「給我鬆口!」
迅速的抽出右腿上的冷光刀一插。
「滋啦…」
什!?
僅插入淺淺的四公分…
可惡怎麼這麼硬阿…
隨著其腥臭又充滿黏液灰燼的勾型利爪隨意的扣在身上。
嘴部發力,一扭一拉。
「嘶滋…」肌肉被撕裂了…
「咖…嘎…崩卡…卡…」骨頭斷裂…
「嘶!!!!!」突如其來的致命傷不得不倒抽了一大口氣。
劇烈的疼痛衝擊如同一根崩斷的弦反覆迴響於腦內。
那是主神經被強行拉斷所造成的突發性衝擊休克。
而隨之迎來的是…
耳鳴──
「嗡!~~~」
瞳孔收縮,壓力與痛覺的正副交感刺激瞬間將胃袋擰成了麻花。
「阿…阿,啊啊啊啊!!!嗚!」
「嗚噁…嘔!」
偵測到使用者異狀的面罩於口部彈開瞬間彈開一道小窗口。
「嘔嘔嘔嘔!嘔嘔嘔!」
眼前的世界彷彿顏色已從線條的框架中扭曲溢出。
過於激烈的刺激伴隨耳鳴已經使得大腦無法感知聞到的嘔吐味。
眼淚與鼻涕同時併發而出。
早已吐空的胃袋依然被疼痛折磨的不斷痙攣乾嘔。
「叮!叮!叮!」
面罩上的紅色警示燈不斷閃爍。
被強行啃斷的臂鎧縫隙中溢出一攤橘色透明的膠體覆蓋住斷裂處後瞬間收縮,彷彿保鮮膜一般將斷口封閉。
另一邊的斷臂也同樣溢出了橘色膠體被密封了起來。
重新闔上的面罩於視野中閃爍著一個微小的光點。
「請盡速回收斷肢…」
看來斷臂被拋飛到了殘骸後方。
「哈!哈!哈!哈!哈…」疼痛使的換氣過度與失血使得腦內開始暈眩,身體變得冰冷…
要不是APS的生物電流已經阻斷了一部份的痛覺…
自己早就被劇烈性衝擊窒息了。
死…
會死…
要死了…
「滋滋喂滋…喂!艾德!…」
「肯特!下一發…還要多久!」
「十五…分…不可能了」
「滋滋!喂!艾德!喂!撐…」
痛苦已經令自己似乎沒辦法在確認廣播頻道裡的訊息。
死亡。
腦中只剩下了這裡個字眼。
「喀!喀喀!」
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再度響起,這次是右膝,殘肢怪物邪惡又彎曲的眼睛彷彿在戲謔著自己,令人作嘔的意圖也非常明顯,看來它打算慢慢的扯下自己的四肢。
「嘔…阿…阿阿!」
「狗屎…」
沒辦法猶豫了,一瞬間的覺悟解開腰上的鋁熱手雷,拉開插銷塞進咬著自己右膝的那個血盆大口內。
已經沒有時間了。
眼前的景象似乎開始黯淡。
「滋嘶嘶嘶!轟!」
熱量快速的爆發開來,左腿上立刻就融化了鎢合金塗層的護膝。
剎那間怪物的口中充滿了滾燙的鐵水,立刻瘋狂的甩動了起來,再次將艾德砸在了牆上。
不幸中的大幸是好在沒把左腿一起融了,看來鎧甲的耐熱度還是有的,同時被甩飛的位置旁剛好是自己的左手臂。
痛苦的爬了過去撿回手臂扣在自己的腰上。
看相四周已然是封閉的空間,左右兩側則是扭曲變形的狹窄窗口,剛才的狙擊已經讓後方的殘骸塌陷將所有的去路堵住,面前只有憤怒而瘋狂的怪物。
到此為止了嗎…
呵呵,可惡阿。
該死的…
不想死阿…不要…
要死了…
光正在向著視線末端收束。
僅留下黑暗。
冒著大量白煙的裂口再次轉了過來,從那密集而瘋狂的眼瞼看的出來這一次的殺意與憤怒已經無法再被復仇的慾望所控制。
巨口裂了開來迅速的直接咬在了頭盔上,看著上下左右一排又一排的板齒用盡全力的將頭盔的金屬緩緩壓至變形,而面前是深黑色的深淵。
「阿!!!救!!救命阿!!!!」
「砰砰砰!叮!」
顫抖的右手抽胡亂的抽出手槍射擊,卻依然被如金屬盾鱗一般的皮毛彈開。
脖頸的部分傳來了刺耳的金屬聲,大半顆頭已經被咀嚼吞了進去。
怪物正在尋找薄弱關節處,打算如同手臂一樣扯下自己的頭!
「不要阿!!拉赫米!大衛!救!救命啊!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
如同放棄希望似的揮舞著射空彈夾的手槍,敲打著包裹自己的喉嚨。
混亂的意識裡已經沒有任何解救自己的方法,而僅僅只是想像著自己現在如同被狩獵的獵物一般垂死掙扎的樣子是否十分可笑…
「該死的!!!!」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啊啊啊啊!!!!」
「嘔嘔嘔!!!」
…
…
紅黑色的世界
只剩下口腔中充斥著的血腥味、嘔吐物與眼淚鼻水的鐵鏽氣味。
突兀的、毫無徵兆的
從未聽過的話語於心中的意識響起
奇異的頻率帶著遠古而滄桑的氣息
意識彷彿陷入了海洋的最深處並且依然不斷的下墜直到深淵永不停歇
不可名狀的抑揚頓挫以一種令人陷入永久沉眠乃至混亂發狂的聲響
以無法被理解的原理在腦中一次次的迴盪
“翁席薩耶 安赫德勒”
彷彿是一個問候一個嘲諷一個疑問一個恥笑
憤怒的哀傷的狂喜的混亂的
詢問著一件事一種狀態一個定義一個現實
短暫的時刻有著超量的訊息被強行塞入了腦中
而明白後才知道這一切的混亂僅僅的、
僅僅的只是一個問句:
「你 瘋狂 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僅僅只是因為這個訊息的到來,無法被解釋的物理現象正在發生著,然而除了艾德本人,大概這個世界當中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得知了。
在這之後七公里外的實驗室數據,以及接下來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便全部被列為了頂極保密項目。
在自己的眼中世界的一切彷彿陷入了靜止,不管是敵人也好、自己也罷,僅僅只剩下意識的流動,以及靜止之中持續迴盪在腦海中的那個疑問。
靜止狀態下觀測到的世界正在陷入某種無法描述的物理變化之中。
就像是液化溶解一般,又有如將所有的表面內外反摺開來一樣,所有的線條與平面再也無法拘束任何的顏色相互混和在了一起直至呈現一片亮白。
就這樣由最外側的怪物、再來是頭盔、再來是自己的鼻尖接著是自己的瞳孔。
一點一點的被現實抹除著一直到那片無法被理解的亮白開始抹除自己的意識。
即將消散的意識開始懷疑著自己究竟是消散之前還是消散之後,同時彷彿在第三人稱的視角中反覆觀看自己的消失又同時被自己觀看著自己的消失。
就這樣在這個奇妙的變化之中持續被察覺的時間彷彿不再存在且失去了意義。
就如同只要自己想,便可看見前一秒的自己與意識,又或者與未來一秒的意識融合,甚至永遠停留在這個狀態之中。
然而這個只有著自我意識持續消散又或者不消散的空間正在發生著無法被觀測的劇烈變化,就像是被一團捲曲的觸手包裹拖行,無視著速度的限制轉換著自己的所在位置,不能前行亦無法後退就這樣一直被拖拉至深淵的盡頭一般,累積著變化直到成為一條線消失在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