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错。)
由肥皂搓出的五彩泡泡飞舞在空中,小女孩站在男孩的身边呆呆的看着空中的泡泡一个接一个炸裂,细小的水珠不可察觉的落在女孩和男孩的头发上脸上,在耀眼的太阳下七彩肥皂泡反射出女孩的笑容,渐渐地升上空中然后,炸开。
经常出入医院的男生已经大学三年级了,长得白净穿的干净,夏天短袖衬衫冬天围巾毛衣。他经常出入的病房里安静地躺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大概高中二年级的年龄,黑色的长发瘦削毫无血色的脸蛋,常年闭着眼睛,自从她被送进来就没有睁开过。
女孩从小学开始入院,入院的那天刚好是他们的父母遭遇车祸的那天,女孩和父母一起送来,来到医院的还有被简单包扎的男孩。
“似乎是一家人出车祸了......”
“这个小男孩怎么办?”
“当然是交给亲戚了......”
“那......”
“是啊,医疗费也很贵。”
最后的最后,终于有位好心的亲戚收养了男孩并表示愿意支付女孩的费用直到男孩成年。男孩为了不让亲戚多费心,自己主动承担起妹妹的日常擦洗和说话。
妹妹很有可能不会再醒来。
男孩知道,知道,但一天天的打理,男孩却都无比希望妹妹能够醒来。
为了报答亲戚的养育之恩,他成绩优异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在开学后没几天收到了同级生甚至学姐的告白,他温柔的拒绝了,满嘴都是“我已经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了”。第二天,他已经有女朋友的消息传遍了全校。他没有在意,因为他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他满心都是他还躺在床上的妹妹。
“真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是啊,为了妹妹做到这样......”
“他的成绩还很好,人还很有礼貌啊。”
“真希望我家的能像他一样懂事啊。”
“听说他这样照顾他妹妹照顾了8年吧?”
“是啊,没有给亲戚家多添一点麻烦,而且那位收养他的亲戚还很骄傲,巴不得他是自己的孩子。”
“这么乖巧的孩子,谁不想要啊。”
路过在路边的聊天的阿姨们,男孩虽然听到了,也努力的露出微笑打了声招呼。
他除了妹妹,什么都没有了。
回到借住的亲戚家,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吃个晚饭就独自一人来到医院的楼下,来到妹妹所在的病房。
麻利的帮妹妹倒掉排泄物并洗干净,从厕所接来一盆水拿上毛巾回到妹妹的床前。妹妹是重症患者,再加上借住的亲戚似乎很有钱的样子,就将妹妹单独转到一间病房。
他拉上窗帘锁上门打开灯,站在妹妹的床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我回来了,空。”
妹妹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期待中的回答。
八年了,几乎都要忘记妹妹的声音了。
想着,他挽起袖子,自言自语的说着学校发生的事情,大事小事,被告白,被夸奖,跟邻居打招呼,看了哪些书,晚饭吃了什么,快到爸妈扫墓的时间了,得提前买好鲜花才是......边说着边脱掉了妹妹的病服,拧干毛巾轻轻的擦拭着。
妹妹的皮肤很光滑,即便这些年她只打着点滴靠呼吸机勉强维持着。
擦完身体,男孩照着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顺序帮妹妹翻动身体,活动手指脚趾。
“空,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还要哥等你多久......”
男孩温柔的说着,仿佛面前的妹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哥就要考试了,还有一年,等我,等我考上大学,就能养你了,就不需要叔叔他们支付你的医疗费用了。”
“再等等,再等等......”
“我们两个要一起生活,总有一天......”
男孩笑着笑着,眼里不知不觉充满了泪水,这也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八年来从没有停下。泪水滴在了白色的被单上,男孩用一只手擦去,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袋子,他从里面拿出一件连衣裙,是玫红色的裙子。
“这是这个月的新衣服。”
他说着,替妹妹换上了。
玫红色的裙子是妹妹小时候常穿的颜色,很称她的肤色。
看向换好衣服的妹妹,男孩满意的笑了:
“不愧是我的妹妹,穿什么都好看。”
说着,他轻轻地吻在妹妹的额头,“晚安,空,好梦。”
帮妹妹盖上被子后,男孩背上书包拿起袋子,打开锁住两小时的门锁,走出了名为井上空的病房。
“这个饼干怎么样?”
“嗯?哪个?”
“这个这个,妹,你吃吃。”
“我吃一个。”
“怎么样?怎么样?”
“......还不错。”
“......没了?”
“嗯,你还想要什么?”
“这是我自己烤的......”
“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动烤箱!!!!!”
“嘘!!!!!你太大声了!!!”
“妈!!!!!!哥哥玩烤箱!!!!!!!!!!”
记忆戛然而止,残留下的只有男孩慌张地追在女孩身后的场景和至今回荡在耳边的女孩稚嫩的声音。
身为家里的长子,井上悠斗从小表现的尤为成熟,在父母的葬礼上面对前来哀悼的亲戚表现的十分坚强,只有在妹妹的病房里哭了一晚上,他对于身边的人总是温柔谦虚,以至于让人忘记他的真实年龄,在父母死的时候他只有11岁。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温柔只是阻挡外界的盾牌,深怕别人走进自己的内心,哪怕一步,都会让他彻底崩溃。
他不时的会回想起小时候跟妹妹一起吹泡泡的场景,轻柔的泡泡伴随着风来到了半空中炸开,细小的水珠洒落下来,轻微的酥麻感从脸颊传遍全身,身边的妹妹开心的笑了。他不止一次的希望时间停止在那个时候,即便他们不会长大,但是身边有妹妹,有爸爸妈妈,他不会是跟妹妹一起相依为命。
他时常会看着远方的天空,拉起轻快的小提琴曲,但是在曲中流出了悲伤,流出了思念,他的泪水不能流出来。
他想着,妹妹那天醒来,发现自己的哥哥这么优秀,长得高成绩好会拉琴的时候会有多高兴。
他经常想象妹妹的声音,现在已经是初中一年级了,穿上校服的她会很高兴的在自己眼前转圈,然后要求评价吧。
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那时候能紧紧的抱住妹妹多好,或者将妹妹交给爸爸,即便这样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他也想换来妹妹的健康。
但是他没有,他只能无助的看着妹妹被玻璃刺穿大腿,刺穿身体,然后失去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责备自己。
“今天也是来探望妹妹的吗?”前台的护士笑着对悠斗说,悠斗也微笑着回应:“是的,这些年来麻烦了。”
“没有的事,去吧,妹妹在等你。”
悠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嗯,别开这种玩笑了尾崎小姐。我走了。”
“我没有开玩笑哦,悠斗。”名为尾崎的护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今天来这么早难道不是得到通知了吗?”
“什么通知?”悠斗停下脚步愣愣的看向尾崎。
“你妹妹空啊,她醒了。”
悠斗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欸!小心患者!”尾崎朝着悠斗的背影喊着,看到悠斗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狼狈,她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