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都在等对方发出新的一轮对话,“现在,就让这个话题过去吧。”

格里芬·埃德蒙被我盯得有些发蒙,冷不丁后退了一步。

“琉璃小姐,队伍这几天即将开拔,我觉得眼下你急需一套新的武装。”

“是啊。行军打仗怎么能没有武器呢?话是这么说,我之前的那套哪里去了?我是说我之前进仓库拿的那些武器,如果可以给我配套的弹药就行。”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在我说这句话之前,我猜测他接下来很有可能会说:哎呀琉璃蝶,你就去咱们佣兵团的仓库里挑两把趁手的步枪吧,尽量多携带个人弹药,少拿爆炸物和投掷武器。就像什么?我那个时候受训时候的教官一样?他们总是看不起我们女学员。

真若是那样,我更愿意继续用原先参与拦截车队任务时所装备的武器。最开始的灭组器因为弹药耗尽,而不得不被我丢弃。取而代之的是在地上随手捡的武器,看款式像是没见过的武器,至少我看到不少国家军用的都是这种武器。

听了我的话,埃德蒙没着急立刻回复,反而讪笑起来。

良久,他这才回复道:“你说的是那几把冲锋枪吧?真抱歉呢,那东西在打扫战场回去的时候就被我们统一收缴打包全部上交给国王陛下的骑士团了。”

“骑士团!”听到这个词,我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简直不敢相信。“我们······佣兵团都没有以战养战,列装敌人武器的习惯吗?”

讲话的声音顺着走廊,吸引出几个地鼠脑袋。是其他佣兵团的无关人士。

埃德蒙见到有人开始观察此处动向,唯恐之后徒增事端,急得赶忙解释:“行行行,你别那么大声,我知道,我知道。你这的想法我也不是没想过。”

“这又是怎么回事?麻烦你能解释吗?”我双手叉腰,甩开头发撸起袖子,额外的眼睛丝毫不能影响我的气势,我已经不似以前的那个琉璃蝶。

团长见我如此激动,不由得面露苦涩。

当事人一定知晓其中乾坤,怕是事出突然,脑袋没能组织好语言罢。

不过这种“滞纳”情况没有持续,他眼光一闪长叹短喘后,用十分迅捷的语速连忙继续解释道:“那个······总之······有多重原因啦。琉璃,敌人的武器用起来总归顺手是顺手,但是长期依赖是不可行的。”

他讲话间,声音愈来愈小,小到最后我都听起来有些费力,直到那些偷窥者自重后才逐渐抬高。

“唉,还不是之前有人因为这个死在自己人枪口下。最要命的就是这枪的音色,小环境下尤其是巷战,你长期在一个地方用敌人的武器开枪,让自己人听到后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敌人。再加上所有受到国王军麾下管制的佣兵团都有枪械管理条例,每个雇佣兵最多持有两把长枪,所以多出来的基本上都会集体上交。”

“哦,原来如此。”我一拍脑袋,大感赞同。

暗想自己怎么忘了这一条,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地方的人。

我忘了他们打仗打了多少年,也没考虑到外邦与经验之间存在的差异。

并不是只有我从课本上学习到这种东西。

这些条例,在我的印象中只不过是许些排列整齐的字母;而对于他们来说,相同的话和经验,是死亡无数人所换来的可贵经历。

“这,其实我懂的,抱歉刚才声音有点大了。我只是听说自己的东西被动,一时间有些激动。对不起,格里芬先生。”

“唉,能平复下来真的是太好了。叫我埃德蒙就好吧。我这边也是,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东西给兑掉了,主要是佣兵团急于处理一些固定资产。武器也已经不是适用型号了,不过你放心,国王的财政这边会给予一定的钱币补偿,补偿的钱可以用来去市场上换购一些新玩意。因为价格还算可以,长此以往大家也都觉得合理。这边除了日常开销与其他杂项,财政已经专门拨出一笔经费给你购置装备了。”

原本对于佣兵团不提供准备一事还有点舌桥不下,埃德蒙转而话风一变,听到装备购置可以报销,有白嫖的条件,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本来在这个情景之下人多数都是会笑的,但是为了面子,我死命咬住舌头迫使其神经一直控制着面部,让其看着跟平常一样。

“这应该算是,听起来还算是公道。”

“新人福利是吗?这个词虽然主管意思不同,听起来也差不多,以后可以多用用。待会我让伊莎贝拉出来一趟陪你到市场转转。这几天我也去过不下四五次,总的来说那地方好货还是有不少的,不过要尽快,最好在当天就选购好装备,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天就要准备走了。”

“好的,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行,就这样了。”埃德蒙点头示意,随后转过头对着实验室的门大喊道:“费尔曼小姐,出来一下吧?后勤有人需要帮忙选购装备,麻烦你了······”

话一出口,伊莎贝拉·弗尔曼就蹦蹦跳跳地从门内走出,这个出场意味十足,埃德蒙还没把话讲完,那小姑娘就快速移动到我们两个人的身前。

“呦呵~我刚刚听到有人呼唤我。是你吗?我最敬爱的埃德蒙团长。”

“好啦,别搞这些没用的把戏了。后勤组有新工作处理。”

“伊莎贝拉,明白!是给这位姐姐添置新的武器对吗?”

“你还是挺聪明的。”埃德蒙咧开嘴,伸着手想要去摸女孩的头发,一番对话下来,气氛看起来很和睦,但就在手快要伸到伊莎贝拉的小脑袋瓜附近时,那只手拧成拳头妆,打了下去。“是不是在门口又偷听我们说什么了?”

“哎呦!”被打之后,伊莎贝拉佯装吃痛,两只手护住头部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没有,你冤枉伊莎贝拉!”

“好啦,开个玩笑。反正我不是很在乎,毕竟我要是真说些什么,那也都是我想让你听到的。”埃德蒙扭了扭手腕,仿若高深莫测的样子。

“切!”伊莎贝拉冷哼一声,“坏团长!刚把黛芙妮关起来,就来打我。”

“别闹了,既然你都已经听到了,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我明白。”

“那就好,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琉璃小姐,我们之后再见吧。”

“再见。”

说完这些,埃德蒙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他离开并没有回实验室,而是选了另辟蹊径找了一个员工通道离开了这层楼。

现在,整个实验层走廊只剩下我跟这个名叫伊莎贝拉。

“如果琉璃小姐您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伊莎贝拉率先开口。

“没问题。我们走吧。”

随后我们两个也起身离开这里,走出学校的实验楼直奔操场上的集市。

从下楼的短短几分钟里,我们两个人聊了许多。从各自的喜好到近期发生的趣事。

一直到没有话题了之后,我们两个竟同一默契地将话题成功扯在格里芬·黛芙妮的身上。关于他的一些事,我需要更多更详细。尤其是关于刚刚引发的那场闹剧,所牵扯出来的事情,更是让我十分好奇。而身边这个女孩也对此毫不避讳,甚至说得津津乐道。

从几句话间,我大致了解到一部分关于托马斯·穆勒和欧也妮·葛朗台的部分历史问题。

最开始佣兵团由埃德蒙与黛芙妮的叔舅,凯恩·施瓦本大公所创立,注册在西域黑鹰领这个国家。一开始施瓦本佣兵团只不过是打着安保旗号的小公司,在本地通过凯恩的贵族身份四处招揽金融押运任务,一直到诺登哈亚内战爆发前夕,受格里芬家族邀请,凯恩认为这是个机会,于是这才全员进入诺登哈亚寻找新的机会。

不过好景不长,施瓦本大公一开始的治理效能并不算好,他本人以及佣兵团本身低估了当地的军阀实力。

随着几次大规模战役的失利,凯恩难以继续负担佣兵团剩余队伍的资产费用,这才转让到格里芬家族手上。心灰意冷的凯恩至此再也没过问过佣兵团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回了黑鹰领

埃德蒙的父亲是第二任负责人,那时候他还在当地是个不入流的武装组织,接过施瓦本佣兵团这杆大旗之后,他立即将自己的部下和小舅子公司的成员合并在一起。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爹战死,局势混乱多变,这个组织的每一次行动都是在消耗未来,照亮当下。

可不参与战斗又能怎么样?留下种地?

奇观师所创造的环境会让人越来越懒惰,放下武器无疑是找死。但继续战斗看起来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了。

很快伊丽莎白就领着我到了操场附近,这里的人流与商贾相比较早上的又多了不少。

多数摊位已经被有准备的人给抢先占据,但这并不能打消其余经商者的热情。

他们化成几十号人,零散地聚集在市场的边边角角,以个人为单位向来往的路人兜售他们的商品。

有几个特别大声的小贩正吆喝着。

这里面的生意人买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都离不开武器,装备,枪炮,弹药这几种范畴。

我俩还没迈开步子往里走,正巧有个捧着木盒的小贩冲着我们走来。

“来来,来,瞧一瞧吧。两位美丽的小姐,我今早一起来被阳光所沐浴,而不是被世俗吵醒,一猜肯定是有贵客光临,来二位瞧一瞧看一看,来往市场想必肯定是要寻找什么新玩意。”

来者一人,出乎意外的热情好客,紧跟而上的步伐配上,含了蜂蜜加香油的嘴唇,心里面却算透了生意。浑身一套黑白条纹色的西装西裤,手上举着的皮箱一直向前凑着,距离近得都快想要塞进我嘴巴里了。

不要以为穿个西装就能正经到哪里去,泛黄的白边与运动鞋,灰煤球一样的脸,估计是有一阵子没去打理,这些可都是减分项目。

伊莎贝拉走在我前面,见我被外人绊住了脚。刚刚还笑盈盈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上前就拉住我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西装小贩并没有因为这个外在因素就放弃对我的推销,那手里捧着的货物跟着他一起晃动,还依旧不依不饶地跟着我。

就这样,伊莎贝拉领着我三番五次的穿插,大概过了几分钟才利用人群甩掉那个热情的贩子,等到重新回过神后,已经是走到了市场的中心位置了。

一顿折腾下来,可把我们两个给折腾够呛。

“费尔曼······”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女,我一个初心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心······点,这些人······是市场上的兜售贩。”她俯下身子试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烈日高照加上人群涌动,我也感觉身上有些毛孔开始收缩,那种瘙痒感真是让人难以忍耐。

“他很烦人对吧?”

这话说的是谁,用脚去想也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还好。”我将随身的水壶取下没有去喝,而是递给了她,“你比我有经验,听你的应该没问题。”

“谢谢,简直是帮大忙了呢。”伊莎贝拉也不跟我客气,接过水壶直接塞进嘴里,咕咚咕咚的流水声顺势而出,这粗暴的饮水方式让她的嘴角也流淌出几缕水痕。

“你说这天也真是的,说热就热说冷就冷。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持续多久了呢?”

伊莎贝拉一顿海饮之后,水壶立刻见了底。

“从我出生,到现在。你能想象吗?琉璃姐?”

“我能想象,费尔曼小姐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吧?”看着她前后反差的表现,我现在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姑娘的过去了。

“一点不错。我父亲······一个老秘教徒,天知道他为什么想着要来诺登哈亚,又天知道他为何要在这和我母亲生下我。现在好了,你瞧,琉璃姐,我一生下来战争爆发了。谁都出不去了,而他呢?人没了?”

伊莎贝拉越说越起劲,就像盛满酒的木桶一样,身边既有故事又有人陪着听着,只因为开了个口子,就敞开了不断倾斜。

就这都还算好,刚刚滔滔不绝,直到我开始打住她的话,这才收敛了许多。

“冷静点,你的遭遇我也感同身受。你不是一个人,我同你差不多,我的父辈也很……算了那都是过去式了。”

我试图安慰并叫醒她,所谓的喧泄在茫茫人海之中,只不过是促成那噪音当中为数不多的一环。

结果其实并不是很好,可能是我表达得不清楚,这个话题依旧在继续。

丝毫没有一笔带过的意思。

“唉,这算是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每当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内心就无比沉痛。”

“如果说出来能让你好受些,那请继续吧。”

“你敢相信么?一个人抠搜到什么程度吗?小时候坐公交车,为了省下几毛钱。我那个可爱又可敬的父亲把我领到站台前,跟我坐同一辆公交车。却装作和我不认识的样子。那时候全车上的人都在看着我,而售票员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天哪?这是真的?如果是,那确实挺可恶的,那时候对孩子该有多大的打击啊?最后呢?最后怎么样?”

“最后?你可能以为我会被售票员赶走?当然不是,这些陌生人不仅没为难我,还顺手帮我买了票。你看看这群素不相识的人是怎么做的?她们觉得我很可怜,于是就帮了我。哪知道这都是正中我父亲的阴谋诡计。”

“我觉得吧,这不应该算是阴谋,顶多是一个大人不成熟的恶趣味。又或者说是一个不好心眼。”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招倒是不错,至少伊丽莎白表现出了很受用的表情。

看她喜欢这种抚摸,于是我就多磨蹭了一会,但总该有个度。只是几秒过后又收回了手,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心里面像激起来的水花一样舒爽。

“这件事算是我的童年阴影,迄今为止都是记得很清楚,每当晚上我做梦都会想起那一天。”

“当时你应该很生气吧?还是说自卑?”

“自卑?哈哈哈?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自卑,不过用得确实是恰到好处了。那时候我除了自卑,脑子里所想的另一件事就是报复,以同样的代价报复,她们问我要去哪,于是我就说少了三站,那和我父亲预定要和我下的地方相差很远。”

“那么我猜测他听到这句话后一定很震惊,并出来承认你是他的女儿吧?我不相信一个大男人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这么丢掉,更何况你当时真的有那个胆量去这么干?”

“不要有任何怀疑,琉璃姐姐,我是那么说了,而且也那么干了。到了说好的位置之后,热心的司机和售票员就提醒我该下车了,其实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远。因为赌气我就下了车了。因为我当时实在是没办法释怀。当看到我下车的时候,我那浑蛋老爹脸你猜有多搞笑?要多震惊有多吃惊。就像是吃了屎一样。”

“那最后呢?他下车找你了吗?”

“没有。”伊莎贝拉冷笑一声,一改她之前在实验室展现的元气人设,“恰恰相反,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估计他也没找到过我。”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话说到这,我惊讶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段故事我原本以为又是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日常,却越听越觉得离谱,甚至有往不正常的方向前进,等等,这本身就不正常啊?

“椰子比尔大叔,我是被他养大的。”

“难怪······”

想不到还真有这种事情发生在现实,如果是真的,伊莎贝拉的父亲真的是挺不负责任的。

“哎,越说越过分了还,都忘了我们现在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抱歉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让琉璃小姐你看笑话了。”费尔曼在对着我倾诉完一切,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算是就此打住。

“没有没有,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如果你在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还是欢迎费尔曼小姐到我这里哦。”我笑了笑,并没有对出来发生的插曲表示任何不耐烦,反而凑近到她耳朵边上悄声道:“如果你愿意,我以后可以继续当你的树洞哦。”

“是······是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这个举动太过突然,随着我的进一步靠近,伊莎贝拉被吓得立刻弹跳起来。

“太···太痒了,琉璃小姐你真的太狡猾了!”

“是吗,那你是喜欢这种感觉呢还是喜欢被摸头的感觉呢?”看着她前后无缝衔接似的转换,我心里也乐开了花。真是···好久没见到这样性格的女孩了,她就跟鸢一样,害羞的时候那么激动,但唯一不同的是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

那样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没有,都没有。总之···总之就是很狡猾,我们···我们还是去购物吧!对购物!”

“好啦,逗你玩了,那么作为佣兵团的‘老前辈’费尔曼小姐,我们究竟要买些什么呢?”

随着伊莎贝拉的脚步,我们两个人走出刚刚所在的位置来到了一个四处都是蓬布的摊位。这地方与其他用废铁随意搭建的摊子不同。

首先那些地方是露天的,其次都是流水摊位。小小的桌面上只摆放了寥寥无几的几件商品,条件稍微好的商人可能还会用一些玻璃展柜来进行装饰。可能还不及那些直接在地面铺上摊子,搞地摊的小贩商品数量多。

这里个摊位与之前所见大有不同,它是用无数钢管拼接起来并用了色彩鲜艳的蓬布给包围起来。不仅给人十分舒适的感觉,甚至还遮挡了烈日的荼毒。

但这里面卖的东西却不是武器,而是各种穿戴用的军品以及设施。

“我想想,都怪穆勒那个傻乎乎的家伙。你现在需要的不仅是两套能换洗的作训服和野战军靴质量。一套防弹衣和战术甲胄,亦或是带插板的防弹胸挂可以取其一,但是带胸挂的防弹插板或有收纳袋的防弹应该是首选,可恶我竟然忘了,头盔,墨镜,耳机,啊啊啊啊啊,该死这么多,可能还有背包。幸亏预算还算充足。”

一进棚子里她立刻开始核对清单,在她每念出一部分物品的名称时都会伴随一阵抱怨和不甘,随之而来的便是手忙脚乱的挑选与算计。由于摊位上的货物摆放得杂乱无章,且还是公开任人挑选的。一时之间这个小家伙忙得不可开交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算摊位上有着阴凉的条件,也被她前后的一顿忙活给弄得满头大汗。

估计她一会肯定又会去找水喝。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看着她从一个货物堆积点一直挑选到另一个点上,就连我也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没关系,这事其实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人,我记得他们把你抬出来的时候,你头上戴着的那个应该是夜视仪吧?”

“嗯···好像是。”我想了想还确实是这么回事,之后继续道:“怎么?他们不会?”

“嗯,你猜得没错,这帮小偷把那个东西连带着头盔一并都给卖了。就为了几个帽子。”

“哈哈,其实也还好了,反正也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

我笑着忙打圆场,其实心里面已经把托马斯·穆勒一行人全家都给问候了一遍。这地方还真是无法地带了,没有严格的法律管束,这种事情就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正说着,伊莎贝拉·费尔曼在众多堆积如山的装备堆内翻出一件包裹着硕大口袋的外装胸挂,她看了又看兴奋地敲了敲衣服的表面。

“看看,虽然找不到今天算是捡到宝了,ANATACTICAL系的插板胸挂,看款式应该被经销商给重新加工过了。搞得既不像M1也不似M2,这算什么MMAX?”

“不都是弹挂胸甲系列吗?有什么区别吗?”看着眼前沉甸甸的胸挂,我陷入了沉思。

那口袋确实挺多,质感与观赏性也都中规中矩,左右两侧额外附带的空心收纳包被棚子里的风扇吹得飘来飘去。

“区别很大,M1看起来有点土不拉几的,有专门给手枪收纳的位置,步枪弹匣携带能力一般,重在内侧的防弹插板,这里面跟外部胸挂属于一体的,防御密度大。M2作为新版本虽然删除了自卫武器多余的收纳位,但是给步枪收纳加宽了容量,胸挂侧面还附带了空弹匣的收纳,只不过多余的收纳有点拥挤,插板可能密度不会太大。”

“虽然不懂,但是能用就行。只不过我们有必要把挑选这些东西,搞得像挑衣服一样吗?”

“很有必要,这东西今后会一直陪伴你参加战斗的,如果你有收缴死人装备自我补给的习惯那当我没说,虽然翻了半天找不到像欧也妮那群小姐妹穿的ARSarma版的,但是ANA也不会比她们差多少。”

“说得好,小妹。”一旁招呼其他客人的老板在听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后,顿感有趣,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能看出他时不时地向这边看去。

“那你知道,这里面的防弹插板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老板走了过来一本正经问着我们。

“这玩意你缝合的?我有记得你们基本都喜欢往这里面插钛板。”

伊莎贝拉重重地将ANA系的防弹胸挂扔在了桌面上,那重量在帆布货台上掀起了一阵灰尘。

“咳咳。”

那东西扬起来的灰让在场的人都很不适应。

“嘿!姑娘轻点,这可是货物。介于很少有遇到这么懂行的人了。我猜你们肯定是要找ARS系列的胸挂吧?”

“如果有,那更好。话说我到现在都没看见你这边有卖防弹衣的啊?”

我在周围也适当地翻了翻,确实没找到。这里面多数也都是些军用胸挂,稍好点的可能会附带防弹插板,本来还想找一下类似战地记者穿的那种芳纶材质的软防弹背心。

老板听了我的话之后并没有给出想要的答案,只表示了最早一批防弹衣的去向。

“唉。这位女士,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穿着那么厚重的弹挂甲呢?如果有的话我就给你推荐出来了,现在行情不是很好,最近几个月市面上国王的队伍严打这些玩意。我上一批货刚到关口就被直接扣押,给充公了。现在想要防弹衣,也就只能指望防弹胸挂里面的插板了。这东西算是打了个擦边球,不至于立刻就被禁止。”

听完此话后我默默点了点头,只能表示理解。

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法律不是每次都会伸张正义,但个人撞到枪口上,也只能算你活该倒霉了。

伊莎贝拉反倒是对此事有些心有余悸,只看她瞪大了眼珠子就差张大嘴巴了。

“什么玩意?被扣押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出了这档子事了?”

“也就几个周的事情。”老板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如果你们不喜欢钛板的ANAM1,我这里其实有提供跟ARSarma相同材质的防御材料哦。这种高分子聚乙烯材质的物料其实也不难搞。但是嘛···价格可不一样。”

“翻倍要多少?”

“两个点吧。”老板笑着伸出两根手指笑了笑。

“原来如此,两点。原来如此。”

虽然我不明白这所谓的两个点究竟是什么,但看着伊莎贝拉的笑脸,应该算是比较合理。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该有点额外赠品吗?”

“你想要什么?”

“两套作训服,尽量要配合城市作战的迷彩,一双靴子。你这有嘛?”

“喂喂喂!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一套作训服,一双靴子不能再多了。可以的话你们下次再来,我可以打六折。”

“我原以为你是个大方的人,想不到这么抠。如果我说我想要墙上的头盔呢?”

“我拒绝这个提议!交易取消。”老板听闻立刻拿出鸡毛掸子,见状就要赶人。

“我是说买那个头盔,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哪一种?”

他仍然举着“武器”预备进一步驱赶,对我们的话充耳不闻。

“要不,我们走吧。”

“别管他,就是一个神经病。老实说,你喜欢哪一种?”伊莎贝拉也不着急跟他絮叨,反而转过头来询问我的意见。

“我?”属实有点意外,我一个外行人,用手指了指自己,不过最后还是反应过来,“跟我之前被卖掉的那款差不多就行了吧。”

差不多就行,实际上就是随便的意思。

“是吗?那也无所谓了,头盔这东西讲究的是一个跳弹概率问题,好的自然概率高。要是运气不好,概率多高又有什么用?那就来一个LZsh版的吧,我要那个,最轻型号的尽量简装。对了你们这有打9X19弹的长枪吗?尽量多一些子弹。算一下性价比,预算实际还有富裕,老板,这回总可以了吧?”

老板本来都打算拿枪撵人了,听到费尔曼一下子报出这么多需求,自己也傻了眼。

“呵,几位?合计你们把我这当成百货市场了?”

“别废话那么多,就问你有没有吧?”话一说到这基本上双方都敞开了许多。

店老板犹豫再三之后,见棚子四下无人,便打定主意一拍脑袋,“成,几位小姐都是专家,事情谈到这里自然锦上添花是好的。”说完他俯下身子从地上抬上来一个加长版的黑色板条箱,用桌子上的撬棍狠狠一掰当场撬开一个大口子。

顺着缝隙看去,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五把枪。

“我想这应该能满足你们的需求,MPX300,要是全要走,送2000发冲锋枪弹。”老板悄悄从中取出一把,放置于桌前供我跟伊莎贝拉检视。

从外形上看,这玩意的鱼骨跟枪口加起来的长度像是一把精确射手步枪,弹匣比想象中的要粗大一些,唯一能感觉出它是冲锋枪的特征就是那可怜的伸缩枪托。

“你确定这玩意不是那种精确步枪?”

“并不是,它只支持9X18的弹药,按老一辈XPM的外形参考改装的,算是玄孙辈的武器。都是一个枪族的,但本质上不可能脱离冲锋枪范畴。枪管如果不需要我可以换成原装的,这一批是当时有客户定制的,可惜后来那群人消失了,这玩意就一直搁置在这迟迟没有交货。”谈话期间,老板已经开始动用板条箱里的工具开始给这把所谓的XPM进行手术,“价格按这个数交易,如果五条全要,我打八折。但是配件需要你们自备。”

“当然可以,但我们只需要一把,这是所有钱,你数一数看看对不对。如果可以,请给我400发弹药,按弹匣容量全部装进去。钱我们照付,可以吗?”

“嗯。”店家点头,“这样的交易还算差不多了,如果只是单个购买,那弹匣你们需要额外付钱,刚才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来找事的。”老板长舒一口气后,俯下身子把我们刚刚要的LZsh头盔与MPX冲锋枪拿了出来,同样也遵守承诺地把之前所答应的给的军需品一并都提了出来。

子弹与枪械的碰撞声激起一阵别样的声响。

经过简短的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两个人交易完毕之后,就在那默不作声地压着子弹。收拾好一切之后,又仔细地核对了所有物品的折旧与价格,这才悻悻而归。

整场下来我没有看到伊莎贝拉付过他钱,可能是在我没注意的情况下两个人完成了交易。

其实整场下来也没有多少额外的对话,交易期间之间砍价杀价以另一种以物换物的形式出现,速度也快得惊人,还以为会是持续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讨价还价。

等我背着一堆新买的武器装备回到宿舍楼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心里面依旧沉浸在刚刚氛围之中。

手里拿着那把花费“沉重”代价买来的XPM300,在阴凉的宿舍楼前重新检视着这陌生的枪身。

经过店老板的改装,这把武器又重新恢复成原始短枪管的状态,但是鱼骨还在,这不算是模块化自定义的一环,现在看看一顿操作下来的产物,说是冲锋枪也有点勉为其难,要我说这只能算是卡宾种类的武器。

整套ANA胸挂上比以前沉重不少。离开前我仔细数了数,至少装了有八个弹匣。因为换成了聚乙烯材质的装甲,整体来说较为轻便许多,也开始庆幸有这种可替换方案的出现。

难以想象,真要是背着钛板到处奔跑,那我不得累死吗?

“话说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眼看着快要走到宿舍楼跟前,心里却没了目标。

“也对啊,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东西这几天倒是收拾好了,也不需要再去仓库打包了。”

“其实我想看看黛芙妮,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顺道看看你们带回来那个身体有缺陷的女人,也可以。”

“你是说芙蕾雅吗?”

“对,就是她,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