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心: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你而去。

很抱歉,就这样贸然离开,但就算现在不走,这样的事情也是必然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件事,只要像过去一样生活就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别,于是也只好写了这么一封信,就当是最后的见面。

也许以后我还会回到芭芭那辛门,也许以后还能回到这座城市,但那毕竟是不确定的事情,因此保险起见,你也不要对我回来这件事抱有太大期待。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哥哥,把我彻底忘掉,就行了。

我知道这样是不负责任的,但是我一直赖在这里,也许更不负责。他们早就想让我走了。说不定你也是这么想的,但也许只是我过度揣测而已。总之,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当你拆开信封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就像原先的计划,我打算先去第十五号废弃地铁站,然后从那里走出芭芭那辛门。一般来说,都会选择那条路线离开城市,所以这里没什么好讨论的。也许我会像之前想象的那样,来到城市外面,来到弗吉尼亚村,加入冒险者组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可能我会和那些巨大的怪物战斗,可能我会战死,也可能会活下来。

但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关系。总之,我已经出发了,而且不太可能回来。

还有,上次的果酱我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我就带走了,应该没问题吧?主要是味道太好吃了。作为补偿,我给你买了一只可爱的小熊挂件,也就当做你的生日礼物吧。虽然距离生日还有几个星期。

以后你要是遇到我以前的朋友,请代我向他们告别。实在是添麻烦了。最后,请带我向父母告别,请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也不会忘记你。

再见。

亲爱的心。

这里是已经向你告别的哥哥——绘土刀。2156年1月2日。

0.

我把这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布上。白色的桌布上,放着白色的信封,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我把该带的东西都放在旅行箱里了,接下来只要伸手,转动冰冷的门把手,冒险就可以开始了。尽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仪式感,也不像漫画里的男主那样,有什么更加戏剧性的展开。总之就是极其平常的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这个家。

离开了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感觉。

也不能算是悲哀,倒更像是如释重负。

在苦苦挣扎了数个星期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选择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不。也不一定是永远离开。

但不论如何,还想像过去一样生活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咔嚓一声。

听见金属和金属之间发出的碰撞声。我突然意识到,仅仅是这样轻轻地推开门,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现在我要走的每一步——

都和以往非常不一样。

那是一条从未经过的路。

「嗯——?」

正当我打算拎起旅行箱,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一股特殊力量把我抓住。这并非是我想象出来的,或虚构的力量,分是真实存在的。

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腹部。

甚至有些温暖。

这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仅此而已。

「放开我,这样做也没有用……」

我并没有转回头,只是这样轻轻地说。

与其说是惊慌失措,倒不如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愧感,几乎要堵在喉咙里面。实在要追问为什么,我也无法回答。

「我知道啦。」

从我背后抱着我的妹妹,这样对我说。

但是我仍需反问——

「那为什么不放开呢?」

「你就抱一下下啦。不然以后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诶,你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

「情况不一样了吧,刀。」

我稍微怔了一下。

确实。看来是我太愚钝了。

情况确实不一样了。

这明明是最后的告别。

但是我却不擅长面对面地,流露任何情绪。真是——直到最后,也不忘懦弱的男人啊。

「谢谢了,心。」

「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谢谢——」

她松开了我的腰。

我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以更紧的方式纠缠起来了。这种后悔的情绪也是莫名其妙地,毫不留情地,破坏我大脑的思考能力。

而现在,几乎是脑袋一片空白了。

最后也只能吐出一个词——

「再见。」

「再见……」

毫不留情的大门就这样合上了。

尽管现在已经记不清,是我主动关上门,还是她拉上了门——而这一切已不重要。

再见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里。而这里——究竟是哪里呢?是这座房子,还是过去的时光?

1.

从此以后,我便离开这个家,离开了这个城市。

直到数个小时之后,在那条废弃的地铁上,在那个空空荡荡的车厢里。随着空间微弱的颤抖,我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刚离开家的那个镜头。而对面,漆黑的车窗上,映照着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而现在。

我才刚刚出发而已。

乘上那条地铁是数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2.

我冒着大雪,在一月凛冬的控制范围内,穿行在城市中。

这座城市名叫芭芭那辛门。

一座即使并非冬天,也显得有些苍白的城市。

由于我活了十六年,这样推算下来,我也就在这座城市里住了十六年。但是让我概括出这座城市的特征,我却还是做不到。不知道是因为城市规模太大,还是我的表述能力有限。芭芭那辛门常住人口有五千多万,它是所罗门地区最大的城市之一。

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就是「防风塔」,那是一座信号塔,高一千二百多米,虽不是芭芭那辛门最高的建筑,但也能算是最高的建筑物之一。塔通体呈白色,尖端和周围则分布有蓝色的晶状物质。从外观上来看,尤其是晴天,塔本身看上去就很漂亮。当然,也有人不满意塔的设计,我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

塔的周围就是最繁盛的商业区,除了传统的、建在地上的玻璃幕墙建筑以外,还有一些浮在半空中的中转站。由于悬浮技术还不够成熟,那些中转站的体积仍然不能和地面上的庞大建筑相媲美。但从远处来看,由于它们的密度并不低,看上去蔚为壮观。但这样的建筑物缺点也很明显——容易阻挡阳光。不过,由于那里是商业区,那里的人只对数字和金钱感兴趣,并不会计较阳光的多寡。

而我今天的出行并不能路过那里。

只是恰好从远处看见——

那一片商业区的大型建筑物而已。

事实上,不论从城市哪个方向,那些建筑物都能被完整地观察到。主要是因为它们庞大的体积所致。

不过很快,我便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前方的道路上。

把视线从那些庞大的建筑物上移开来。

「15号地铁线……」

就这样毫无意义地默念着目的地的名字。

当时雪下得很大。

白色几乎要封住每一条道路。

旅行箱的轮子在后方划出一条清晰的痕迹。

偶尔回头的时候,能看见那条痕迹延伸到远方——就是我来的地方。

3.

地铁站入口保存完好。

但从那些锈迹斑斑的金属栏杆上来看,确实很有「废弃掉的地铁站」的感觉。指示牌上的灯光还在亮着,这说明地铁应该还是能正常运行的,和我得到的信息保持一致,的确让我放心了一点。

接着我走进地铁站。

冗长的楼梯通向昏暗的地下。

虽然一旁的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但是照明灯还亮着,大概是维持了最低工率的运作。

「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习惯性的自我安慰而已。

不过就在这时,我看到一只老鼠从我脚边一路飞奔到楼梯下,若不是体积太小了,说不定能弄的尘土飞扬。我停在原地,目送老鼠先生走向黑暗的尽头,在楼梯的底部消失不见。

其实我挺怕老鼠的。

不过只要它们知趣地跑了,我也就放心了。

就在我一边下楼梯,一边思考着,为什么关于老鼠出没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香味。这种味道很熟悉。

方便面。

——有人会在这里吃方便面吗?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我加快了步伐,一直冲到楼梯底部。

「噢?小伙子。」

一位蹲在楼梯上,正在吃方便面的大叔,也扭头看了我一眼。他身穿蓝色的工作服,呆滞的眼神充满好奇的意味打量着我,仿佛我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怎么了吗?」

我反问道。

这时大叔朝我傻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些滑稽。可能他比较适合去当喜剧演员。

「打算离开芭芭那辛门?小伙子。」

「是这样的……」

我本来打算把自己想当冒险家的事情跟他说,但后来稍微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看上去,我也不太可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可靠的情报。

那只是一个在吃方便面的大叔而已。

不应该对他寄予厚望。

「是打算去弗吉尼亚村吗——」

不过,大叔这句话却让我愣在原地。我略微有些吃惊,因为他猜的准确无误。

那确实是我的目的地。

「确实。大叔,你是怎么知道……」

「最近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有一些小姑娘,感觉都和你差不多了,都是去弗吉尼亚村的。哎呀呀,坐这条地铁线,肯定都是要去那里的了,不然还能去哪里?」

他说的确实没错。

这条地铁线早就被废弃了。

所谓废弃,并不是指彻底被拆除,这条地铁线依然能正常运作。废弃——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因为这条地铁线上有「未知生物」出没,所以一般民众都不会乘坐这条地铁线。久而久之,也就给人一种「被废弃了」的感觉。

而这条地铁线的终点。

终点站就是弗吉尼亚村。

大叔继续对我说,

「我父亲一直都在这里工作,最近他去世了,我就来这里继承了位置。不过因为几乎没什么人来坐这条地铁线,所以这份工作一直很闲啊。」

「这条地铁线还需要有人来工作啊。」

看上去已经完全废弃了,实在想不到这里面还有人工作。

「谁都不想失业嘛。」

「这么说,也有道理啦。但还是觉得很奇怪。」

「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还多着呢。」

大叔继续低头享受着他的泡面。

不过我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因此也就不是那么馋他的食物。我在来地铁站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吃面包。

因此现在还不饿。

「小心一点啊。」

临走前,大叔还这样好心的提醒我。这让我有些感动。

「嗯。」

不久,大叔掏出了手机,似乎在和谁通电话。似乎是一种外语,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于是,我继续向地铁站深处走去。微弱的苍白的灯光照着前方,灰色的地板似乎没什么灰尘,这也确实验证了大叔的说法——这里还是有人在工作的。但是比起一般的地铁站,这里确实冷清得可怕。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一片寂静。

除了告示牌上闪烁的文字以外。

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

即使附近没有什么人,我依然来到自动售票机那儿。不过,让人感到难受的是,自动售票机年久失修,根本用不了了。于是我也只好逃票进入地铁站,不得不说,这确实给了我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德感。

就感觉自己背叛了什么东西一样。

虽然说,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年久失修的自动售票机。

让我依然感到有些难受。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想这件事了。

「管他呢。」

就这样草率地解决了事情。

于是,我依然像原先计划的那样,进入地铁站,等待着一辆地铁的到来。它将把我带到终点站——弗吉尼亚村,我也就能开始我的冒险之旅了。

4.

地铁来了。

那轰隆隆的噪声从远处传来,显然已经年久失修,如果这样还能正常运作,不得不说是奇迹了。接着,我看到铁轨的尽头,在一片漆黑的内部,微弱光芒逐渐显现,那光芒越来越强烈。噪声也随之越来越大。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地铁缓缓停在我面前。

接着车门打开。

玻璃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吱的噪音。金属门框显然已经生锈了,而且还有零件老化的嫌疑。不过幸运的是,地铁没有出什么明显的故障——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拖着行李箱踏进了车门。

但接下来的事却让我措手不及。

我看见锋利的刀刃向我的喉咙划来。

我感觉空气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

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处喷涌。因为刀刃停了下来,只是抵在我的脖子上。脖子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之一。

「——什么人?」

少女细微的声音像石头一样。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拧紧了眉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少女身穿东方风格的白色长袍,无论是袖子还是裙摆都很长,一身素白,腰上似乎还挂着石头和玉做成的挂件。单从外表上来看,确实可以定义为「东人」。而她手上紧握的那把刀也颇具东方风格。

但她为什么会拿刀抵着我的脖子?

这辆列车已经被什么神秘组织控制了吗?

更让人生疑的是,少女的年龄应该比我还小一点,看上去只是初中生的样子。现在却手持刀刃——抵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人有些不解。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毕竟只要她稍微用力一点,我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

「我真的只是普通人……」

就在我大脑飞速运转,以寻求突破口的时候,地铁的车门关闭了。

或许这意味着我失去了退路。

我感到脚下一阵轻微的抖动,地铁向着黑暗的深处驶去。老旧的地铁一直处在颤抖中,同时发出金属之间的摩擦声,虽然不大,但是很刺耳。

车厢里面的灯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窗外的栏杆向后迅速退去。越来越快,最终驶进一片黑暗。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

「什么人?」

「普通人。」

我给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看上去有点不合时宜,但在万分紧张之中,我确实想不到别的词语来修饰我。

这样的回答确实很蠢。

因此她也没有轻信我的话。

「脱下衣服。」

「……」

「脱下衣服。让我检查一下。」

少女再次命令道。

同时把刀从我脖子上移开。尽管她的双眼仍然充满戒备的气息。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语气却异常的强硬。再加上她手上拿着那把刀,以至于我无论如何都只能听从她的命令。

但是——

要在素不相识的少女面前脱下自己的衣服。

确实有些让人难堪。

况且我也不是那种身材很好,甚至有腹肌的男人。脱下衣服毫无疑问是在自取其辱。

「差不多了吧……天气这么冷。」

于是我只好照做。

脱到只留一条内裤为止。

我脱光的衣服全都杂七杂八的堆在地上,她经过一番仔细的搜查。确定了我毫无威胁之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一件黑色长袍,要求我穿上。虽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我也别无选择了。

只能听从她的话。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动。」

她的语调依旧很轻。

但还是一样因冷静而充满压迫感。或者说,这种压迫感来自她手上的刀。

她并没有急着把刀收进刀鞘,而是从包里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通电话可能会影响我之后的走向。

因为目前,我的命运还握在对面这位陌生少女的手上。

此时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快点过来吧,鹊。这里找到新人了。」

这时,我觉得她的声音并不像刚才那样冰冷。

和刚刚对我的态度迥然不同呢。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和她本来就是陌生人,甚至有可能是敌人。对陌生人存在戒备心,再正常不过了。

我穿上了黑色的长袍,觉得大小很合适。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因此感觉还有些奇妙。我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窗户玻璃上,除了一片漆黑以外,还有我穿着这种东方风格的黑色长袍的样子——映在上面。随着车子的运行颤抖着。

还有那位少女的背影,映在车窗玻璃上。

那是一个瘦小的背影。

她依旧手持钢刀——

以紧绷的眼神监视着我。

5.

「嗯?怎么是你——」

我低声自语。

从隔壁车厢走过来的红发少女,即便头戴一顶鸭舌帽,我也能认出她来。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发出疑问。

在这种地方遇到她,未免太奇怪了一点。

我在学校就见过她。

她应该能算是我的学姐吧——我们是在剑术社里认识的。她在我们学校还蛮有名,性格很好,长得也很漂亮,留着短短的红色头发。

不过我跟她倒是没什么交集,只是偶尔的对上话而已。

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记得有几次吧,在练习的时候,我有幸和她进行对战。不过每次都败在她高超的剑术之下。遇上这种情况,我也只能稍微笑笑。再配合挠头的动作,确实很容易营造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其实我也不是太在乎这种比赛的成败,比起输赢,还是和同学维持良好关系更重要吧。

不过言归正传——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她呢?

「喂,我们是不是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是在剑术社吧。」

我稍微提示了一下。

「好像是诶,但是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她的交友圈应该很广泛吧,记不清楚也很正常。

但比起在这里叙旧,我觉得更首要的是——向我解释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却不曾料到她的回答更开门见山。

她穿着红色连帽卫衣,下面是校服短裙。明明是相当正常的打扮,说出的话却那么不正常。

她调整了一下帽檐,微微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接着从口中吐出——

「这个以后再解释吧……首先答应,加入我们吧。」

这混乱的逻辑让我措不及防。

先答应?

加入?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眼前这个难不成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和什么神秘组织有关系?

我向旁边瞄了一眼。

和那位钢刀少女(请允许我暂时这么称呼她,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她的名字)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感受到了一丝不太友善的冷漠气息。

刚才那位拿着钢刀的东人少女,八成是把电话打给她的吧。此时,微弱的白光打在她身上。她正靠在车窗旁,手上翻阅着一本小小的书。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看不清楚书的名字。

明明旁边都是空着的座位,她却不肯坐下来。真是奇怪。

此时的地铁空空荡荡,只有微弱的白光铺满整个空间,给人一种自己随时就要被催眠的感觉。

除了我们三个以外——

没有任何人。

一片寂静。

「能稍微解释清楚一点吗?」

「不行。你得先答应加入喔。」

「我不能这么草率的作出选择啊……」

正当我打算继续反驳的时候,一个银色的怪物就让我停止了反抗。

钢刀少女从一旁走过来,一把把她的刀横在我的脖子上。

又陷入了被威胁的状态啊。

真是没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明哲保身,我不得不选择屈服——

「我答应。」

虽然不知道这个回答会有什么后果,但我还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从嘴中吐了出来。

连自己答应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有些敷衍。

于是,钢刀少女把刀从我脖子上移开,这次她把刀插回了刀鞘中。她站在鸭舌帽少女身后,依旧是以一种石头般的眼神盯着我看,目光一下也没有移开。她的视线好像已经用胶水和我粘在了一起,这让我有些害怕。

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干掉我的样子。

而且没有丝毫犹豫的迹象。

明明看上去只是国中生年龄,明明单从外表上来看,应该还是一位可爱胆怯的少女。眼神却像恐龙一样可怕。虽然,用恐龙这个词来形容少女有些过分。但这个修饰仅限于眼神而已,不牵扯到其他方面。

「我答应。我答应……」

我又重复了几遍。当然,这样的重复是毫无意义的,而且会显得自己有些废物。

但是——

为了明哲保身嘛。

大丈夫能伸能屈啊。

6.

没错,这就是我冒险故事的开始。

看上去一点也不激动人心,甚至有些窝囊废。

没办法嘛。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既不是超人,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武器,更没有什么朋友。再加上我制定的计划实在是太草率了,自然就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了。

至于我即将要加入组织是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

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