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翊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因为她们不会再你颓废的时候说出安慰你的谎言。她们只会直观的告诉你,你颓废的原因,并且去鞭策你,从局外人的角度告诉你,你应该如何走出颓废。
或许她嘴上说着混蛋,但心里却比任何人都不想说出这句话。
这也就是高冷女孩的魅力之一:理智聪慧。
所以,这也就是即便冷御绫扇了自己一耳光而自己却不生气的缘故。因为他很清楚,冷御绫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充分的了解到自己的思想在常人看来是病态的,是不合理的。
看着冷御绫径直离开的身影,沈凌翊说道:“你还没自我介绍呢。”
“冷御绫,女,17岁,北都人,逸思国逸都调查总署高级调查员。这些够了吧。”冷御绫回眸,冷冷的看着身后笑着僵硬的沈凌翊锁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语气里满满的不悦。
“嗯,够了。”沈凌翊尴尬的回应道。
远远不够啊。沈凌翊很清楚,有件事她还没有告诉自己。
等沈凌翊跟上冷御绫的时候,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不远处的警戒线了。
“你们立字据!”
隔着大老远,一声尖细的怒斥声突然传了过来,分贝之高让沈凌翊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别着急!冷调查官马上过来。”随后就是一声焦急并且粗犷的声音,听上去是个成年人。
“我不要马上!我要现在。”对方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大声喊道:“冷御绫现在必须过来。”
转过了拐角,出现了让沈凌翊终身难忘的场景。
原本宏伟的学校大门口被铁丝网层层围住,就连专门为了让猫出入的小洞口也别报纸类的东西堵住了。在铁丝网深处,是一群十分激动的暴徒。其中的一位暴徒正手拿简易扩音器激动的喊道:“冷御绫再不过来的话,我就要毙了这几个小孩子!”
只见,五个被蒙上头套的小孩正跪在大门口全系自动门的前方,有些手无足措的左右扭动着,但因为身材实在过于瘦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索性放弃了挣扎,就跪在那里低声啜泣着。
铁丝网的马路对侧是简易支搭起的全息工棚,当沈冷两人走进工棚时,只见一位身着警员服饰,身材发福的警员正那满头大汗的对扩音器大喊着,随后用另一只手拿着白色的手帕擦拭着自己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说起来,在白色手帕上有着黑色的,犹如黑炭般的痕迹。很容易判断出他是刚从火场里救完人后第一批冲到学校门口的那批警员。
看到走进工棚的冷御绫,喊话的警员先是一愣,随后喜笑颜开,对着冷御绫恭敬的说道:“诶唷,冷调查官,真是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就是我的工作之一。”冷御绫说着,从男人手里接过了扩音器,用手将音量调到了最大,随后清了清嗓子,用十分冷淡的声音说道:“我是冷御绫,你们找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沈凌翊就立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开局就朝谈崩的方向发展,开来问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是绝对要完犊子的。看到这里,沈凌翊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将头凑到了冷御绫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去顺着他们的意愿先说一段再强硬起来,否则会谈崩。”
吸气的同时,沈凌翊突然脑子一懵——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在微风中,冷御绫头发的气味和少女散发的那种独有的体香软绵绵的抚摸着沈凌翊的鼻腔。太,太近了!在微风的轻抚下,因为运动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拂过沈凌翊的脸庞,粉嫩的肌肤似乎下一秒就会与自己的嘴唇接触到。
冷汗直冒的沈凌翊瞬间恢复了所有理智,于是把头缩了回去,有些尴尬的轻声咳了咳,随后将手伸向了冷御绫,低声说道:“让我来吧,你没有经验……”
“没有必要。”冷御绫说着再次举起了扩音器:“对面的暴徒们,现在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也许还可以从宽处理。但如果你杀死了人质,后果就是被逮捕后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判处死刑。如果听得明白的话就立刻放下武器,让人质们离开。如果你们听从指挥,我代表调查局决定不追究除领导者外任何人的责任。你们还有最后三分钟的抉择时间。”说罢,冷御绫放下来话筒在目瞪口呆的沈凌翊的目光下扶着身前的箱子,身体前倾,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放狗屁!”
还没等冷御绫站稳,那边就传来了女人的嘶吼声:“我老公被你们政府的人炸了!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你们口口声声说不追究责任,为什么还要炸我们!”
“你不要误解,这不是我们政府……”冷御绫正想辩解,却被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呐喊所打住了。
“别跟我在这里放狗屁!我们本以为你是父母官!是为我们说话的……没想到你却站在他们这边……”
女人说着说着,泪水就已经止不住往下流淌着。看来,她是真的担心自己老公的安危不然也不会现在哭成这个样子。沈凌翊不禁心中一沉:若不是自己的缘故,也不会让不远处那个女人十分不熟练的握着手里的那把旧时代德尔塔手枪颤抖着指向瑟瑟发抖的人质。
她的中指扣在了扳机之上,可以看出这位女士其实没有拿过枪,自己现在的她也是迫不得已,被恐惧和怨恨冲昏了头脑而不熟练的拿起了这个象征着罪恶的武器。
“你有些误解,我们没有向你们投掷炸弹的必要。”冷御绫试图向女士澄清政府的清白:“请您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我们也没有杀死你们的必要。这回爆炸有第三方的介入,当务之急是先疏散人群,以便我的同僚进行调查……”
话还没说完,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冷御绫的话语:“推卸责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我老公……我老公可是死在里面了啊!”
“您先不要急,您爱人生死未卜,我认为您现在应该放下武器去核查一下您爱人的生存情况。您放心,我们会派专人接送您。”
“放狗屁!我要让我老公回来!”女子似乎被冷御绫的一系列话语逼迫到失去理智了,于是在众人惊异的神色下,她用另一只手十分生疏的给枪上了膛。
咔嚓。
沈凌翊的眉头苏浙枪械上膛的声音而紧皱了起来,事情愈发的严重了。如果在这么下去,问题可能就不只是人质受伤这么简单了。
在沉默的这几秒空挡,沈凌翊开始了思索。
由于冷御绫的任性和自负,事态严重到如果沈凌翊在不出马,今天就必须见血的程度了。一旁的发福警员也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而冷御绫却冷冷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明明自己都快搞砸了!为什么她还能这么神态自若?!
沈凌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拍脑门,快速的想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解决计划,随后一咬牙,当着所有警员的面做了一个让周围人都突然间愣住的举动。
他提着医疗箱翻过了隔离带!
“别开枪!我是医生!”沈凌翊说着,举起了双手,任由医疗箱在自己的小臂旁晃荡着:“我是逸思逸都医科院首席外科主任医师沈凌翊,不属于任何阵营,只负责治疗伤员。里面应该有因为刚才被炸弹炸伤的患者,我现在必须进去!”
“你别动!”女人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得反应过激了,于是突然把枪举向了沈凌翊:“我凭什么信你是医生?你别动!在证明你自己是医生之前都别动。”
“我有胸牌,你要看吗?”沈凌翊用举过头顶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把胸牌扔给你,行吗?你先别激动!”
黑洞洞的枪口深处,埋藏着无数的罪恶和恐惧。
“你别动!”女人沙哑的喊完,随后拉着一个人质的衣领,一边拿枪指着人质的头一边拖拉着瘦弱的人质一步一步往沈凌翊的身前移步过来。就在走到沈凌翊身前不远处的时候,她停住了:“把你的胸牌扔到我的脚前!”
沈凌翊只得照做。他解下了胸前的曲别针,将全息胸牌扔到了对方的脚前,随后再次举起了双手。女人见状,用鞋头翻过了倒扣着的胸牌,随后愣了一下:“你进去吧,我们有好多亲人已经受伤了。”说罢,一脚将胸牌踢了过去。沈凌翊随后蹲下捡起了胸牌,然后将胸牌别再了胸前,小步往大门口走去。
沈凌翊皱了皱眉头,放下了双手的他径直走向了大门。
“等一下!”
话音出现了的那一刻沈凌翊的冷汗也随即流了不少。
“搜身!你们他搜一下身。”女人突然间扭过头,冲身后的人大喊着:“这个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炸弹!你们搜一下身。刚才你们就用炸弹来炸我们,现在会不会又拿炸弹老威胁我们?”
我靠!这是什么什么跳跃性思维!?
沈凌翊当场冷汗直冒。如果那东西被搜出来了的话不光自己要完,这几个人质可能自己也会受伤。
这疯女人,思维还挺快的!
再次举起双手的沈凌翊往门口缓步走去,在绕过三四个铁丝网后成功的走到了全息门的滑轨前。
“蹲下。”暴徒中的一个绑匪低声严厉的说道。
话音刚落,沈凌翊突然间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蹲下?我是医生,是来给你们治疗伤员的,有种让这个学校的校长蹲下,别让我给你蹲下。”
“你这人还有点意思。算了,直接搜吧。”暴徒用鼻子不屑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示意旁边的两个暴徒摸着沈凌翊的裤子和上衣。
“喂!别……别摸那里!诶!那地方不可以摸!流氓吗你们?”沈凌翊说着抱着胸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女人想疯了?男人的胸口都想摸?!”
“你TM有病?”话音刚落,刚才说话的匪徒突然间走过来一把扥住了沈凌翊对的衣领,领带也在它的手中被攥的有些发皱:“你TM是男人吗?娘们唧唧的!?”
“把手给我放下!”这时,在大门口的女人发话了:“搜完了就让他进去!”
“知道了头儿……”男人也有些无奈的说着松开了手,沈凌翊往后退了两步,耸了耸肩,抖了抖衣服,随后松了口气。
看来东西没有被搜出来。
“进去吧!”男人说着,示意自己进去大门。
对方既然没有过多难为自己,那自己就赶快进去吧,免得再被搜……
“等一下,先别进去!”
本来已经差不多干了的冷汗瞬间由冒出来了不少,随即,沈凌翊的步伐停止了下来。
什么tnd叫惊喜?这tnd就叫惊喜!
“我以前就是逸思医学院学生,为什么没见过你?”女人突然间一转攻势,再次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沈凌翊。
这直击心灵的疑问,完美的成为击垮沈凌翊伪装的最后一棵稻草。
此时,面对着表面十分从容不迫,内心无比紧张的沈凌翊,在暴徒面具下的女人的脸是极度扭曲的。她才不是什么医学院学生。她可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雇佣兵。因为被这回行动的策划者所雇佣而混在人群中,通过面具里的信号接收器接收指令。虽然信号接收器不能是用了,但按照计划,她将主动承担挟持人质和谈判的任务。之所以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沈凌翊故意卖出破绽,以防混入对方的人。
沈凌翊如果正确回答了信息,这位雇佣兵也会以“你是胡诌的”为由随意枪杀沈凌翊,毕竟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以什么身份进入学校,这个人进入学校的动机都不纯。如果回答错了,那就毋庸置疑,这家伙不是医生,那就铁定是奸细了。
“回答!快给我回答!”
女人的声音犹如厉鬼索命般催促着,震慑着沈凌翊的内心。
自己必须给出一个像样的答案,否则死的可能就不止是自己一个人了。
而此时,在马路对侧的冷御绫一行人却十分焦急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身材发福的警察已经汗如雨下了:“冷调查官……这个沈凌翊是医生吧!应该可以说明吧。”
而此时的冷御绫,则是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和疑惑的神色。在发福警察的话音落下后,她用手将吹起来的头发理到了身后,淡淡的说道:“他是个老师,仅此而已。”
“那,那他在医学院教学的话,是不是什么不怎么露脸的……”
发福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御绫冷冷的话语当场打断了:“有一点你有些误解。他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教犯罪心理学和罪案调查的老师。”
听完冷御绫的话,发福警察当场瘫坐在旁边的箱子上,似乎是受到了过度惊吓:“那……那他死定了……他肯定回答不上来啊!”
“不,他肯定回答的上来。”冷御绫终于皱起了眉头:“我们应该庆幸,他是教犯罪心理学的。”
“为,为什么?”
看到发福警察有些紧张、焦躁的一边询问着,一边用手绢擦拭着额头上冷汗的样子,冷御绫的嘴角微微翘起,用鼻子轻哼了一声,随后在其他警察诧异得目光下缓缓的开口解释了起来。
冷御绫没说多少话,她的解释十分的简洁明了,但就在自己解释完的那一刻,其他的所有人突然间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冷御绫认为沈凌翊绝对会给出完美回答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不是什么“我是内勤,你见不到我。”或者“我就在这里工作,你忘了或没见过我”,而是取决于问问题的人。
这个女人,真的在医学院待过吗?
外伤处理是每个在医学院的学生都要学会的技能。也就是说,按道理说此时这个手拿着枪指着沈凌翊的女人按道理来说是有学过外伤处理的。
按照这个逻辑推演下去,这个女人如果真的学过外伤处理,那此时的她就应该在学校里给伤员们做简易的包扎,而不是在这个地方学白鹰联邦的医疗兵拿着枪在前线和警察们“斗智斗勇”。
所以,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接受过医学院培训的人。
而且,她的一个行为也让冷御绫感到有些异样。就是她让沈凌翊将胸牌扔到自己脚前的这个行为让她十分的在意。
假设这个女人因为担心丈夫的生死而已经精神崩溃了,那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到让沈凌翊把胸牌扔到自己脚下,这是完全违背常理的行为。所以冷御绫大胆推测,这个女人的歇斯底里是装出来的,而且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个经过特种训练的士兵。虽然你她的握枪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的生疏,但她的食指会时不时的下意识搭在保险上,可以说,对于正常人来说,这种习惯的养成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巧合,加上之前的结论综合来看就是必然了。
对于暴徒们来说,对方完全没有必要把沈凌翊放进来。尤其是这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沈凌翊进去的。就算是找借口,也要把沈凌翊就原地杀死在这免除后患。不过,这也就等于她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因为她此时的身份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暴徒”而不是“杀人如麻的士兵”,所以沈凌翊如果回答出了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谎言”的话,沈凌翊就等于彻底的赢了这场对决。
“综上所述,如果沈凌翊是个聪明人的话,他应该会回答……”
冷御绫的嘴角微微翘起,随着被威风吹拂起的长发,和五十米开外的沈凌翊同时说出了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