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游魂拍了拍黄笙的肩膀。
“放心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放任他们继续干下去，现在的社会结构就会崩塌，我一定会揪出我们这边的内鬼。”
经过一番讨论，游魂与黄笙商定了“作战计划”。
想端掉那个买卖守护灵的组织，就必须深入对方组织内部。这方面的工作交给已经被盯上的游魂和林小艾来做再合适不过了。正好林小艾也可以借此机会去那个组织内部寻找自己丢失的守护灵。
黄笙拥有多重身份，可以方便地调集武力和媒体舆论资源，等游魂将重要证据拿到手，他就下令收网，抓他们一个现行。即便有人想保他们这些人，也要对舆论的力量有所忌惮。
“游魂，你一定得多加小心。”从医学院离开的时候，毕然特地嘱咐道，“你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以前没有别人做过。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我自然知道。”游魂说，“人们总是缺乏开疆拓土的勇气，所以我必须在后面推大家一把。”
就像杨馨馨即便遭受暴力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白虎变身；就像白青青的同事，即便怒火在心，却选择不去揭穿，忍受着她带来的压力。
人们害怕迈进未知的领域，就算承受着痛苦，也不愿失去现有的一切，可一旦接触到某个契机，这些压抑着真实想法的人们，就会将之前敢想不敢做的一切付诸实践。
从车站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游魂准备带江黛在车站附近找个饭店吃点晚餐，但江黛却一副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的样子。
“放心不下江婴？”
“嗯……”果不其然，江黛点了点头，“上次他守护灵被偷之后，我就让他住学校了。”
“担心他就给他去个电话，不要等出了事再后悔。”
眼见江黛听话地去操作手机，游魂瞥了一眼浮在一旁的小艾。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穿着平时那花里胡哨的洋装小裙子，而是换上了以前常穿的背带裤和短袖衫。
（你怎么了？）
“啊？哦……我没事～”小艾愣了一下，冲游魂微微一笑。
游魂和小艾在一起二十年，对她太了解了，知道她心里肯定装着事。但游魂却想不通她具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该开口追问。
好在这时，江黛挂上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怎么样？”游魂借机转移了话题。
“嗯，他没事。”江黛点点头，“不过他周末就得回来了，这件事得尽快解决才行。”
“你现在有多少情报？”游魂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会场的室内结构，正式的举办的时间，预展会的时间和商品目录之类的……因为我能从里面得到分成，所以对这些都比较了解。”江黛自然是没心情吃饭，随便塞了几口就低头坐在那儿不动了。
“哼，你干的坏事可真不少。”游魂冷笑一声，“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饱了回去，商量商量怎么戴罪立功。”
当晚，两人一只坐在诊室里确定了混进拍卖会的方案：
“每次制作商品目录前，我们这些‘拿货’的，都会先把自己收集的守护灵送到统一的‘库房’去，相关的人员会在那里对守护灵进行估价，估价完毕后会举办预展会，发放商品目录，确定竞拍意向和竞拍时间，最后的正式拍卖会，基本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落槌成交。”
“那拍品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不会全程都是无实物吧？”保管守护灵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尽可能少拉出来遛才是正常思路，游魂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倒不会。”江黛摇了摇头，“毕竟在成交后我们还得负责让客户和守护灵连在一起。”
“这么说来，我们只要杀进库房就能查清楚了吧？”听到这里，小艾已经开始露胳膊挽袖子了。
“你省省吧！”游魂一巴掌扇过去，尽管小艾知道两人不会碰到，但还是条件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
“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不从头开始来全套的，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也就是说……咱们得从预展会开始？”小艾拧起了眉毛，“这也太难了吧？预展会……那不也得要凭证才能入场啊？”
“也不必。”江黛说，“毕竟是见不得光的黑市，我们那边总会把预展会伪装成摄影展。”
第二天晌午，游魂穿戴整齐走进了指定的展厅。略显昏暗的灯光中，一张张奇珍异兽的照片，的确称得上是艺术品展览。
——你刚才说……摄影展？你们是怎么拍到守护灵照片的？
——就……聚乙基甲羟苯丙酯。
游魂站在一幅作品前，上面的鲸鲨浮显得怪可爱的。
“诶，那边那个员工好像在记什么东西啊？”
顺着小艾的指点望去，游魂发现除了一些正常参观的观众外，有些观众身边的确跟着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他们相互交谈着，那些显得很专业的员工一边听，一边还在手上的小册子上做着记录。
（那应该就是客户了。）
游魂私下张望了一下，走到一位正在四处转悠的员工身边，礼貌地对他打招呼问好：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啊，您好！”那个人连忙转向游魂这边，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立刻挂上了一副营业用的八颗牙微笑，“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不……我就是随便问一下。”游魂左右观察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作品……卖么？”
听游魂这么一问，工作人员立刻变了脸色：
“您的预算是多少？”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拍卖会的，我们是会员制，员工会问你“预算”，你得回答一组编号，这样账就能记在对应的人头上了。
——那我答什么？你自己的号码已经不能用了吧？
——4413752，这是我隔壁区域的人。有一次他业绩差一点，就求我我匀给他一个。
“4413752。”
那位员工掏出自己的小本，将这串数字填在了纸页上的表格里。
这个员工陪游魂在展会上转了一圈，游魂也简单定下了几个“商品”，可转过一圈下来，他却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件“商品”。
“呃……你们这儿……有没有凤凰？”最后，游魂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凤凰这个事儿——”
啪！啪！啪！啪！
正当工作人员思考要怎么解释时，几声拍手声响了起来。一位头顶有点发亮的中年男性插话进来：
“您的眼光还真不错啊！”
（这人怎么回事？）
“不清楚……他的守护灵是……野猪？”
（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野猪啊！）
“啊，我知道了，是当康！”
“先生，您想要的是朱雀还是凤凰啊？”
“？”
这个中年人一看游魂愣住了，似乎抓住了话头，来了精神：
“这朱雀和凤凰可不一样，朱雀是司掌南方的神鸟，我们虽然没有凤凰，可我们有朱雀呀！”
“哦，是嘛？”游魂挑起眉毛，假意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但实际上心中却在想“朱雀恐怕是依据近年来的行情重新包装出来的”。
“说起来，这只朱雀可是我们这儿最优秀的，而且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
听到这里，游魂皱起了眉头。不过对方似乎会错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我们自然不能店大欺客，其实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人拍下过它，只不过最后交货的时候都没能带走。”
“那这只朱雀……岂不总是在流拍？”
“那怎么会呢！”他摇着头笑了起来，“每拍一次，它的主人就变一次，这些年来我们行可是靠它赚了不少手续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凑近游魂耳边继续说道：
“好多客户都是慕名而来。”
“嗯……”游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次也加上我一个，您看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他的脸上对着笑容，招呼旁边的工作人员，“快，给他记上。”
“那个……方便问一下么？”游魂追问道，“这次它的主人是谁？”
中年人说出的名字游魂也听过，最近他常常出现在各大慈善捐款组织的名单里。
几天后，游魂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拍卖会现场。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几乎从没出席过这种场合，会场中射灯的光线穿过吊顶上的水晶，总是冷不丁照进游魂的眼睛里，晃得他难受。好在会场里的人都带着面具或者墨镜，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似乎都有着不想被人知晓的身份。
“游魂，这里的守护灵好少啊！”小艾四周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安。
（有守护灵到这儿来干什么？让你看的都看好了吗？）
“库房的位置和江黛说的一样，可惜库房的门得用钥匙打开，我在工作人员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就没进去。”
（里面关了多少？）
“挺多的，但它们都挺老实，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嗯，知道了。）
游魂点点头，将这些信息发在了联络群里：
游魂【后门有锁，拍卖会后会统一交货，那时你带人来堵，能抓现行。】
黄笙【收到，你小心，注意安全。】
江黛【游大夫，我马上就到了，你别单独行动！】
游魂看到江黛的信息心里一惊，心想“这孩子来干什么！”，手上连忙开始打字。可是还没等他把信息发出去，就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生，您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拍卖行的那位中年男子。那只当康就站在他的身边，冲浮在半空中的小艾呼哧呼哧吐着气。
“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我带您去会场吧？”
游魂盯着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面具之下冷汗哗哗地流。
（他什么时候到我后面来的？我发的信息他看到多少？）
“怎么了先生？您不是想要朱雀么？”中年男笑眯眯的样子，在游魂看来显得有些可怕。
“嗯，没错。”游魂强撑着保持镇定，“我们去会场吧。”
“哥，等我一下！”正当他准备进入会场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江黛赶过来了。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这儿根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等他跑近，游魂就开口责备道。
“可是我也有我的事要办，不能干等着你回去。”也许是顾忌中年男在场，江黛的回应也显得含混不清。
游魂和江黛跟着中年男从外面的大厅进入会场，在他的安排下落座。很快，外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在周围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会场内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座位也算不上多，但却经过用心的装潢，显得十分典雅高贵。
与一般的拍卖会场不同，小小的舞台上并没有摆出一件画作珍宝，只有一块占满整个幕墙的显示屏，上面循环播放着一段宣传视频，里面都是本期商品目录中出现的作品。
“大家都是这么选么？”游魂小声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江黛。
“开场以后就是视频直播了。”
随着他的解释，主持人走上台来，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显示屏上的守护灵状态都不是很好，不是反应迟钝就是动作笨拙，完全感受不到原本应有的气场。
“他们的主人，该不会都已经……”小艾在一旁轻声说道。
游魂没作声，皱着眉头紧盯着台上主持人的一举一动。
“三十五一次……三十五两次——好！24号，三十七！还有没有？”
“这件你不是选中了嘛？”坐在游魂身边的江黛突然小声说，“如果定下来却没有竞价，会遭人怀疑的。”
“……三十八！”游魂咬了咬牙，举牌报价。
好在这个价格很快就被刷新了，中年男人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咱们是不是该动动了？”看到拍卖现场的气氛渐渐火爆起来，小艾轻声提醒道，“刚才我看过那边的布置，他们在更换拍品的时候，会打开库房的门，把里面的守护灵带到展示台上。”
“他们干嘛不直接在库房里展示？”游魂压低声音询问更了解情况的江黛。
“成本问题。”江黛回答道，“关守护灵用的库房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安装了特殊的设备，所以为了节约成本建得很小，没有多余的空间放展示台。”
“四十二一次！四十二两次——！”
此刻，中年男正在观察各位客户的状态，没有盯着游魂。
（现在出发吧。）
“嗯，走吧！”
“小子，我们出发了，待会儿你帮我们糊弄一下。”
“嗯，交给我吧。”江黛点了点头，拍了拍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随时联系。”
游魂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起身走出了会场，小艾也紧跟在他后面。
开场前人头攒动的豪华大厅，现在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在重新布置点心酒水，为稍后的中场休息做准备。
“这边这边！”林小艾带着游魂穿过几扇不起眼的小门，来到了一个走廊里，“你看，那边就是仓库！”
这条走廊与其他地方的走廊不同，一侧的墙壁上安装着透明的窗户，从窗户向外望去，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中庭，正有工作人员把另一只守护灵领上布置在中庭的舞台。
“那边那个铁门看见了吗？”小艾使了个眼色，“那就是库房的门，里面关的都是守护灵！”
（你们是不是傻啊！）
看到现场的状况，游魂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的结构的确和江黛画的示意图相同，门也开在示意图画的位置上，可江黛画图的时候和小艾勘察地形的时候都没有提到这条特殊状况——
走廊外墙是玻璃制的，所有路线都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你那么快，只要趁他们不注意——”
（你TM说谁快！）
“啊抱歉，我没有在影射你是童贞——”说到一半，小艾突然停了下来。“嗯？你什么时候……不对呀，我一直跟着你……”
“你再逗一句试试？待会儿不弄死你！”游魂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骂道。
正当他们在拐弯处吵嘴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叫声在游魂身后响了起来。
“——当康！”
循声望去，只见那只嘴里长獠牙，长得像野猪一样的守护灵正站在他们身后，小艾想躲，可那只当康的獠牙却勾住了她裙子的花边。
“先生，真没想到您的守护灵这么厉害啊？”
那个中年男人满脸堆笑，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抓着小艾的胳膊，把他从当康的獠牙上摘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看到小艾无法挣脱，游魂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放心，我不会亏待您的。既然您都到这里来了，我就让您好好参观一下我们这儿的内部结构。”说着，中年男的脸冷了下来，身体往旁边一让，“把他们拿下！”
一声令下，一道身影从他的身后飞扑过来，游魂看清了那道身影，吃惊地瞪大了眼。
来者不是别人，正式带着面具的江黛！
“你——”
游魂还没喊出声来，就被江黛用手帕按住了口鼻。随着一阵带有甜味刺痛在鼻腔中传开，游魂只觉得眼中所见的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
（糟糕，是麻醉剂！）
他想摒住呼吸，可此时身体已经脱离了意识的控制，胡乱挣扎了几下之后两只手臂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两个小时，抓紧时间。”
昏迷之前，他只听见江黛附在自己耳边说了这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