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智予同样想不通,看这尸体的惨状,葡萄园也不像是善男信女,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帮忙他们入殓?虽然只是草草埋葬。结合昨晚的分析,他和京玉卡在了同一个点上。
既然这么害怕触怒河南圈,为什么还要冒险在这里抢人杀人呢?而现在正好又是河南圈五十周年,二者是否有关联?
另外就是,假如真的是想避开圈内,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穿葡萄园的制服,而且不要留目击者的活口。
可她们不仅堂而皇之穿制服行事,昨晚葡萄园并未追击,京玉也说过,没有接到杀死他们三人的命令。是纰漏还是故意为之?
程启和方白将最后一抔土埋上去,坐在地上擦汗,两人的伤都有些发作。任智予让他们休息,自己将那两把铲送回给京玉。
察觉到有人靠近,有了些许睡意的京玉陡然睁眼,条件反射般就将枪口对准了任智予。任智予苦笑一下,举起了握住铲子的双手。京玉接过铲,绑在摩托后面。
任智予道:“我们能走了?”
京玉点点头,又马上拦住转身的任智予。任智予心里一凛,有些警惕地盯着京玉道:“怎么?”
京玉道:“好像只有你没问我问题,你不好奇?”
任智予不知道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道:“我该不该知道?”
“呵呵。”京玉脸上多了点笑意,却笑得任智予心里发毛。
京玉道:“你也猜到了吧,我还是挺缺人手的。”
话说半句,懂的人自然能懂。任智予一下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要招募他们。不过他却听出话里其他的意思——她说的是“我”缺人手,而不是“我们”。这个京玉,怕是想发展自己的部署。
任智予道:“你想让我们当你的苦力?”
京玉道:“不是你们,是你,我不需要话多的人,你比他们两个聪明。”
任智予吃了一惊。这个女人前面表现得又是害羞,又是懒惰,其实心里却早就把自己三人的反应默默记住了。
汗水和灰尘在任智予脸上画出一道道肮脏的痕迹,微风吹拂着夕阳,地上草木的影子在摇曳。任智予回头看了眼休息中的程启,程启也发觉任智予还没回来,目光扫了过来。
京玉有些不耐烦,道:“慢慢考虑吧,有的是时间!”
任智予刚要品味这句话的意思,顿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传向大脑,大脑还没做出指挥之前他就弓着身子本能地后退。但京玉却趁他弓身之际掰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扯,借着这股力将自己的侧身送到了他背后,并用这半边身子抵住他,使他无法后退,同时另一只手曲肘在他后颈处猛力撞击。
任智予感到眼前一黑,身子往前扑倒。京玉掰住他肩膀的手及时收回,一把托住了他,往摩托上甩去。
任智予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挨了一拳和一记肘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京玉放倒在她的摩托上。
程启正好目睹这些,一拍地跳了起来,叫道:“放下他!”
但京玉却连开几枪阻碍程启,跨上摩托车,任智予就趴在她前面的油箱上。她单手抓扶任智予,转动油门,嗡一声瞬间加速,轰鸣声十分轻微。惯性使得任智予在摩托上往后一滚,却被京玉用身子抵住。
京玉前倾着身子,短发在加速当中往后飘动,相对宽大的制服不怎么兜风,却也被吹得鼓起,在风中呼啦啦响,倒是任智予的衣服被汗水黏在了身上,风也吹不动。
一辆摩托陡然加速,带起无数灰尘和枯叶,犹如一支横着吹的龙卷风。
程启没想到京玉突然暴起,站起来捡起补给包就要去追。方白也不想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再遇到葡萄园的人鬼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两人心思不同,却十分默契地立即追了上去。
不过人腿哪里比得过摩托车,没追两分钟京玉的摩托就消失在了两人眼里,留下一地飞舞的枯叶。
“妈的!”程启痛骂。
方白道:“我们沿着痕迹追上去!”
这一片翻飞的枯叶必然是京玉走过的路线,跟着过去肯定能追上,甚至有可能追番她们扎营的地方。方白不等程启回复,立即闯入枯叶飞舞的空间,身上的伤开始痛了起来,方白只当做没感觉到。
程启见方白拔腿就走,也跟了上去。心道:“怎么回事,葡萄园怎么会突然抓走智予,是刚刚接到命令吗?而且刚刚她开枪明显放水了,并没有想杀掉我们。”
刚刚挖坑没多久,在追过几个拐角之后,方白的体力明显不支,心脏砰砰直响。他却无视了这份来自身体的警告,喘着粗气狂奔。
再过一个转角,方白面向血红的夕阳。阳光不再强盛,但直射眼睛也很刺目。他抬起衣袖遮掩了一下,却瞥见有一个影子向他扑来。他本能地侧身躲开了,并且伸手抓住这个影子的后颈,手里可以感觉到一点温度和丝绸的触感。
这是个人。
手里提着个人,方白只能停下脚步,一把将那个人掀翻在地。那人哼哧一声,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跟程启差不多高,身材精瘦,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
这里不知道是市区的什么地方,几乎没有树木,想要继续追踪京玉也已经不可能了。方白扶着膝盖,试图缓解自己的大喘气。他狠狠剁了下脚,对这次错过机会很是懊恼。如果葡萄园真的像任智予说的那样,害怕圈内发现她们在此,那葡萄园必然会躲得比较隐蔽,方白想要找到他们几乎不可能。
程启这时候追了上来,看到线索断在了这里,也是怒气冲冲锤了下墙,扶着墙沿喘气。这时他才注意到气喘吁吁的方白脚边躺着个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任智予,却发现体型服装都不太对,问:“这个人是谁?”
方白抹掉满脸的汗水,他也不认识地上这个人,便摇了摇头。程启凑过来,抓住那人的手腕,脉搏虽然有些弱,却还算规律,应该只是疲劳或者饥饿,没有受伤生病的样子。
程启翻了翻他的手,道:“这个人不是一般人啊。”
方白道:“怎么说?”
程启把他的手掌翻给方白看,指着他手掌上的几个老茧,道:“你看这里,这种茧一般是长期握枪导致的。”
方白凑近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倒是把这个小知识记住了。在圈外能够长期握枪的人,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至少有一段时间不缺乏弹药来源。
为什么这个人一个人流落到这种地方?他跟葡萄园是否有关系?
方白抬头往前看。夕阳西下,两只昏鸦在空中略过,横穿夕阳,落日的余晖给它们描上了一层金色的边,影子落在望不见头的废墟之上。
方白总感觉发生了好多事。问程启道:“程哥,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程启也有些茫然,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方白愕然看着程启,想不到他也有没主意的时候。方白自己也没什么主意,不过却很坚定地说:“找!”
找谁呢?方白没有说清楚。程启似笑非笑点点头,道:“先看看这个人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