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依旧在高架桥上不断地前行,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铁站停车,迎来寥寥几人的乘客后,再度启程,朝着我们的目标疾驰。

直至最后,我们终于在车厢的播报听到了我们的目的地——落潭村站。

而这一刻,大家也默契地松了口气。

“到啦,做好准备了吗?”

在筱水的自信中,我们感受不到丝毫对于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困难的担忧,而这份自信也如地铁外的阳光那般,影响着我们。

“总归得努努力、试试看吧?”

 

按照手机地图的导航,从地铁靠村镇的出口沿着一条田间小路笔直前进,远远望向前方,便能够看到落潭村——一座坐落于自然中的村庄。

正如在地铁上所见,下了地铁后这股与自然的亲近感又浓郁了几分。头顶上是躲不掉的炎热太阳,而在蓝天之下,则是一整片一整片的农田。

只是落潭村要比我们预想的更“现代化”一些,虽然四周被农田包围,但我们脚下行走的小路却都已经是修好的水泥路,视线内可见的房屋,也是观感颇新的自建房,一栋栋自带特色,又规整地坐落于田间一侧的土地上。

“小男孩的老家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吗……”

子玲喃喃自语着,却也道出了我的疑问。不过自己疑问的并不是眼前这个村庄与我来时想象的差异,而是我们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找得到小男孩他们一家。

“唔,你们说,我们一家一户去问,这个主意怎么样?”

筱水突然的建议令我大跌眼镜,子玲也和我一样一脸震惊。

“肯定不行啊!”我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是挨家挨户地问,我们的目的不就马上暴露了?且不说能不能问到有用的信息,要是被当成来找事的新闻媒体,那可就连这最后的机会都失去了。”

“确实。”筱水没有反驳,而是很认真地点头,“也不能到广播站开广播问小男孩的家人在哪……‘你们五年前离世的孩子正在游乐园中想要见你们’,这种话绝对会吓到人的吧?”

自己都不由得被筱水这句吓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回想起游乐园中那群无意识的人类。

可是筱水这自言自语着“自我否定”的行为,也着实令人费解。

但好在筱水似乎只是想为我们消除路途的疲劳:“唔,既然不能让村民得知我们的来意,我们又不知道小男孩家的具体方位,只能是先进村子里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意外惊喜咯?”

最终筱水留给我们的是“朴实无华”的方案,而这倒也是当下的唯一解。

 

在一阵观察后,我们佯装成正常的游客,走进了落潭村。

这是一处远离市区的田野农村,但好在时常可见来这里郊游或拍照的游客,至少不会让我们显得太过违和。

可惜面对一栋栋自建房屋,单从它们的外表并无法看出端倪,更不用说能辨别出哪一户是小男孩家了,我们只能漫无目的地前进。

“老实说,这里真蛮适合拍照的。”

筱水仿佛是最“入戏”的那一个。她正和其他游客那般,手举着打开了拍照应用的手机,对着周围左拍拍、右拍拍。按快门的密集程度,连我这位摄影爱好者都自愧不如。

“来!看镜头!给你们两也拍一张!”

走过一座架设于横贯村庄的小溪上的石板桥时,筱水忽然将手机对准了我和子玲。

还未来得及用手遮挡,就听到了一声快门声。

“筱水!”

忍无可忍!特别是这一拍,立马让自己回想起清明节在子玲家楼下,筱水那恶作剧般的抓拍。

在“令他人尴尬”这件事情上,筱水还真是不遗余力。

“怎么啦?”筱水明知故问,得意地举着手机晃了晃,“拍得还蛮好看的哦,虽然肯定比不上我们羽轩摄影师拍的啦。”

“能不能正经一点!我们是在……”

筱水猛地用手捂住嘴,我才恍然发觉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有多危险,赶忙收住了后半句,“我们……我们是在郊游。”

“是呀,”筱水的紧张只维持了片刻,然后轻快地挎着步子回到了我和子玲身边,“又不是紧绷着神经就能有所发现,不如放松心情,说不准有意外的收获。”

尽管觉得筱水就是在强词夺理,可惜自己也无法反驳。那股心虚感的确是在筱水这些不着边际的行为中被冲淡了许多,原先自己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村民着的目光,生怕被他们怀疑我们的意图,直到现在才能比较宽心地张望四周,一览这落潭村的景色。

也的确……之前的自己更容易让人起疑心吧?

此时的我们正站在石板桥的中央,好在这座桥有几米宽,即使我们三人在一旁驻足,也不会影响旁人的通行。

“子玲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问起从刚才开始神色就有些古怪的子玲。

而这一问,却令子玲的脸色更凝重了一些,甚至是又凑近了我一步,然后也轻唤了一声“筱水”,让她一起围了过来。

“我……”子玲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然后回转身子,迟疑着说道,“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

我努力压低着声音,不让自己的震惊表露太多,可内心的惊讶并没有被抑制,既惊讶于“被跟踪”这种事情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更惊讶于自己一路上都疲于关注村民的对我们的视线和态度,没有对子玲的发现有所察觉。

只是自己多少又有点怀疑,子玲的直觉是真实的吗?

被我这一问,子玲更慌张,但也更犹豫了:“不是很确定,就是总觉得身后像被一双眼睛盯着。”

“该不会是哪个村民吧?难道我们的目的被发现了?”

“一看你就不适合从事‘贼’这一个行业。”筱水冷冷地吐槽道,“我们一没做什么,二没说什么,哪里会被人关注?再说啦,这里游客人来人往的。”

我无心争论:“那子玲说的跟踪……”

“先不要紧张。”筱水的语气很平和,只见她将手机放到我们面前,并从相机界面的下方直接切换到了照片界面,“不如欣赏下我的大作,先放松放松?”

这无疑是个糟糕的提议,可子玲却直接欣然接受了:“好!”

于是筱水与子玲两人靠到了石板桥的石护栏上看起了照片,仿佛忘记了子玲刚刚提出的顾虑。而我则挥不去脑海中闯入的“跟踪”二字,不禁仔细地观察起四周。

不得不说,这座石板桥的确是观察的好区域,视野开阔的同时,也掌握住了这一过溪的唯一通道,只要是经过这座桥的行人,肯定逃不出自己的眼睛。

张望一圈下来,并没有有价值的发现。此时正值下午三四点,虽比不上正午头顶的阳光直晒,但也是地面温度颇高的时候,周围能看到的村民只有少数几个,行人大多还是来这里拍照或郊游的游客。

当中不乏有一些摄影师和模特,让许久未拍照的自己,在内心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蠢动。只可惜,现在的情况与拍照这件事一点都不搭调。

正幻想着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有没有机会再来一趟落潭村拍照时,身后正在看照片的子玲却“唔”了一声。这是突然间忍不住要惊呼,又竭力克制住时才会发出的、似是“憋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