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一整晚没睡，由于太过投入以至于闹钟响起的时候突然被吓了一大跳。
六点了。
香草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是在责怪我发出太大的动静。我摸了摸香草的头，盖上电脑朝零的房间看去，房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半点声响。
零真的是在睡觉吗？我想着。
昨晚余希和零出来之后我们就聊起了今天的计划，趁着这个周末我们就要动身去找贺一问清关于零的事情。
不过更让我有点在意的还是余希找的人，毕竟可以轻易找到贺一现在的住址的应该只会是1/2的高层才对，但余希说自己并不认识那种大人物。那位神秘的学长也一直坚称自己不过是1/2的老员工所以碰巧知道罢了。
“总之告诉你们就已经算是有点违反条例啦，不过看在余希的面子上就帮你们一次，其余的事情就不要问太多了。”
对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余希走之后零和我随便聊了几句就回了房间，我假装一会就去睡觉其实窝在客厅看了一整个晚上的电脑。
昨晚看到的那个帖子我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在网上搜索了不少关于那种奇怪说法的信息，尽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相关信息寥寥无几，但还是可以看到有人反映这个问题。看来ST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些问题。
那么零会不会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问题才被贺一藏起来呢？这个问题刚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如果只是设定上的小问题贺一应该会修理或是直接重做，不管怎么样都想不到贺一会选择把零藏起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能问贺一本人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看关于大学学过的还有从网上找到的关于贺一和ST型号AI的各种信息，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
“早啊，今天怎么啦，难得看你比我还早起来。”
零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我一下子觉得有点奇怪，这真的是AI会做的事情吗。
“早，太激动了呗，终于要见到贺一了。她可是我学生时代的偶像呢，不，不止学生时代，一直到现在也还是我的偶像。不过...你的出现到是让我对她的感情变得比较复杂了。”
这倒都是我的真心话，其实不仅是我，相信从事这个行业或是对AI比较有兴趣的人们都将贺一当作自己的偶像吧。这个神一样的女子无疑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世界。不过零的出现却让我不得不怀疑贺一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把零藏起来，和其他ST们都不一样的零为什么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喜欢贺一。
“哟，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的错咯？”
“不，完全不是这个意思。虽说要是没有发现你的话我还是会一直坚定的把贺一当作自己的偶像，不过现在有这种复杂的感情我也完全没有埋怨你啦。”
零眯起眼睛看着我，我下意识的回避她的视线，不过心里也并没有心虚。
因为我说的这些也是实话。
零的存在说明贺一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至于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也许很快我就可以知道了吧。
“零，今天是周几来着？”
“周四。”她根本没有看向任何可以显示日期的东西，几乎是在我话刚说完的瞬间就说出那两个字。是因为大脑有连接网络吗？
但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在心底小小的感叹了一下AI联网的便利性，思绪很快回到了后天要去做的事情——拜访贺一。
余希神秘的学长给我们搞到的地址离我家有相当一段距离，开车过去的话也要一个多小时。我上网查过那个地方，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偏僻的。不过正因为这样我反而更认为这个地址是真实的，像贺一这种人物隐退之后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大别墅里度过余生在我的认知里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甚至可以说我认为就是要这样才符合她的身份。
不过贺一退休的时候不过也就49岁吧，这样的年龄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也算不上年轻了，但是并不至于早早隐退吧。每次想到这件事情我都不禁幻想这背后的故事，据我所知贺一并没有身体上的问题，难道是贺一自认为完成了ST系列的发明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目标所以才想回去过安逸平静的生活吗？这么想来似乎也有可能，但我总觉得贺一不是那种人。
如今零的出现更让我觉得贺一早早离开公司的原因并不简单，但我似乎会忍不住往黑暗的一面幻想，我用力摇摇脑袋把自己拉回现实，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一到办公室我就看到余希换好了去实验室的衣服正坐在座位上看着什么文件，我赶快低头看看表确认自己有没有迟到。
“没事没事，是我今天来的早。”余希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头也不抬的说到。
“哦...我还以为自己迟到了呢。那你这一大早的就换上实验服是要干嘛？”
余希终于放下文件，我快速的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大概是ST系列一些功能的优缺点分析。奇怪，这种东西并不属于我们部门现在接触范畴吧。而且我们去工作室里修理零件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换衣服，只要戴上工作用的手套即可，余希这一身又是什么原因呢？
“正要和你说这个呢。”余希说着把桌上的文件丢给我，我接过文件翻了几页，内容大概就是我刚才看到的，不过后面是一些改进的方案，最后两页是空白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技术部门的东西吗？”
“我们就是技术部门里面的啊！你在说什么啊？”
啊，之前干的都是苦力活，搞得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技术部门的人了。难道上头终于想起来我们还有脑子可以用了吗，这可真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我离自己的宏大梦想终于近了一步。
“你等下就去换衣服吧，我们今天要去实验室开会。可不是我们之前那个放着两个小工作台的地方啊，是楼上那个很大的实验室呢。”
余希说完之后得意的看着我，似乎是在观察我的反应，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索性把视线移开。但余希仍然发出了一阵轻笑，看来我的惊讶还是显露无疑了。
之前干那些维修芯片的活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上头是不是把我搞错了，我总觉得那应该是维修部的工作。但余希坚持认为这是最基础的熟悉芯片结构的工作，上头是想让我们先熟悉熟悉最常用的芯片的结构再交给我们进一步的工作。我曾认为余希的想法太过于天真，但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安慰自己，没想到现在机会突然就来了。
上面那个大的实验室可是20到25层的中心实验室，我们这几层的技术部门最核心的科研项目都是在那里进行的，实验室里面还有一个小会议室，有领导来开会的时候就在那里进行了。我一直以为等我可以进去至少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有幸前去一睹真容。
“几点开始？我现在就去换衣服，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不用着急，十点才开始，你可以先看看文件。”
“这么久啊。文件我刚才大概看了，是ST的一些优缺点分析以及对策吧，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后面不是空白两页吗？等下去实验室我们也会参加一个小会，一起讨论一下目前ST型号的一些问题，然后我们也可以亲自接触一台ST的改进工作。”
我看向那份文件末尾的两张白纸，所以这两张应该就是写上我们的意见方案了吧。一想到我的意见也可以成为公司参考的其中一点甚至可能被采用，我对工作的热情又重新被点燃了。这可不是儿戏，得赶快再多看几遍前辈们的报告才是。
我投入手中的文件之中逐字逐句的阅读分析，余希似乎也在用手机看些什么。
我们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十点的到来，我之后才意识到，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一次也未曾提过零的事情。
我使出浑身解数，写了足足有一千多字的报告，其实上面要求的只是四百字左右即可。会议结束后我们两两分组站到工作台前研究起面前的ST型AI，作为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自然是跟余希分到一组。她的操作比我想象中的流畅，看来她在这些方面确实很有天分。搞不好下一个取得重大成就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呢，余希给我的感觉总是很特别，部长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时不时就逛到我们这组看看余希的操作如何并适当的给予一些指导。托她的福，我也有了不少和部长交流的机会。
我们部门的部长是一个看起来四十五岁左右的男性，个子很高，至少也有一米八五。稍微黝黑的皮肤和粗大的手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不过这样的手掌居然可以做出那么多精细的操作，这样的反差感让我对他印象深刻了不少。
部长又一次来到我们身边，不过这次不是先找余希而是看向了我。
我抓住机会向他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作为一个新手可以提出这么多有意义的意见实在是非常难得。相信你以后可以为公司做出不小的贡献。”
这样一句肯定对我来说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不如说我听完甚至有些飘飘然了，真没想到部长一下子就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对了，部长，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余希突然停下手中的操作看着我们。
“请说。”
“ST型号的AI会不会自己进行自我唤醒呢？”
“这个是不可以的啊，你们不是也对这些基础功能很熟悉了吗？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并不是在问是否具备这个功能啦，我是想问有没有可能，比如因为某些原因这台ST被人关闭了系统放在某处待机，但是因为另一人的移动突然自己唤醒了呢？”
我和部长都愣住了，部长想必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而我则是没想到余希会突然这样说而有点担心她说出零的事情。
但是余希的表情却非常坚定，我也相信她绝不是那种会说出秘密的人。部长低头沉思了一会，告诉我们这一般情况下来说是不可能的，他认为我们突然提出这种问题是不是在哪里看到了这种情况。
我赶快否认，只说是和余希聊天时的无端猜想。
“嗯...只是猜想的话，我告诉你们确实不可能，ST一旦关机是不会自己唤醒的，待机状态倒是可以，就像是人类睡觉一样。不过你们要是在哪里看到了这种情况的话可一定记得和公司汇报，这可不是小问题啊。”
“知道了，部长。”
部长只是点点头，但我仍然可以看出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锐利。
“喂喂，你突然问那个可真是吓死我了啊。”
“心理素质太低！这样一问就那么慌张，到时候你怎么面对贺一？”
我一下子答不上来，只好埋头吃饭。说实话被余希这么一说确实有点戳中我的痛处了，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这样一个人，大家都说我有点内向又敏感，被别人严肃一点问话之类的就会显出一副慌张的样子。
部长看起来像是对我们开始有了怀疑，如果他要追究的话，这样的我能守得住零的秘密吗……
“先不说你了，我们周六就去还是等周天？”
“我想周六就去，周天的话隔天还要上班，时间不是太宽裕吧。”
余希沉思了一会，她的眼帘低垂，乍一看还以为是在犯困，根据我的观察，这是她沉思时候的习惯。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周天再去，毕竟你像是会说要提前准备一下的人。”
是啊，提前准备。我几乎没有想过要准备些什么再去拜访，但话说回来，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了，还有什么可准备的呢。
唯一要准备的人应该是贺一吧，我这几天睡前躺在床上时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贺一时隔多年突然见到零的表情。她到底会惊讶还是惊喜呢。
贺一啊贺一，你到底为什么把这件AI界的神作藏在地下。
周五过的很平淡，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与其说周五本身平淡，倒不如说是因为我对今天过分期待，以至于周五整整一天都过的心不在焉。
依稀记得工作的时候被余希讲了好几次，好像是叫我不要发呆之类的。真是对不起啊，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毕竟对我来说见贺一本人就已经令人激动了，更何况带着零去？
“喂！一个人在想什么心事啊？车上还坐着两个人呢，你给我专心一点开车啊！”
余希的喊叫声突然闯入耳朵，我一下子回到现实。
“抱歉抱歉！”
“那个…我纠正一下，不是还坐着两个人，而是只坐了两个人哦。”
零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似乎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我懒得去深究背后的含义，人类的心思已经很难猜了，再去纠结一个AI的想法纯粹是自讨苦吃吧。
不过，难道是因为她也开始紧张了？虽然零平时也会像这样开玩笑，但今天听起来却不是那么自然。就算是紧张也不奇怪吧，换作是我也…
我的思绪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打断了。他突然从路边的树丛中走出来，我不知道那样的地方怎么会钻出一个人来。男子身穿西服看起来十分正式的样子，我赶紧踩下刹车。
什么啊这家伙，难道这是恐怖电影吗？
“抱歉以这样的方式登场，但路中间尘土太大了。请问来者是牧野先生和余希小姐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余希抢在我之前就探出脑袋大声询问。
“看来没错了，我是替我们家主人来迎接二位的，还请二位带上东西跟我走。”
“东西？”
“就是车上的AI。”
零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愉快，余希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转向男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客气。
“这样称呼我们的同伴未免也太失礼了吧？你们家主人是谁啊？”
“贺一小姐。”
余希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不少，我也为此感到惊讶，车内后视镜里的零却默默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