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特王宫,“银夏之庭"缦回廊腰间不起眼的一处,军部尚书勃罗特打断了现任皇帝散步的兴头:
“启禀陛下,席瓦莉娅·德拉塞加斯大公本人已经返回首都,预先以您作为监护人的身份问询她,也许能掌握更多有利于化解矛盾的情况。”
为弗拉维乌斯二世鞍前马后效命三十余年的元老阁臣在揣度圣意的技巧上堪称娴熟,但时年六十五岁的皇帝却露出了他难以捉摸的微妙神情,尽管那个表情转瞬即逝,善于察言观色的勃罗特仍然明晰地记住了它:
“欣慰?为什么,陛下竟然会对此事感到高兴?”
军部尚书因弗拉维乌斯蹊跷的态度而感到迷惑,等待后者咀嚼完这份言语中的每个细节,运用他深不见底的心机给出深思熟虑的答复,老臣早已习惯了这样短暂却彻底的无言。
“她差不多是完全摆脱我们这群老朽,振翅高飞、独自远行的年纪了。既然那孩子敢挑起震动朝野的事端,一定是有着某些考量的,我很期待她明天的表现。”
“倘若不加干涉的话,席瓦莉娅殿下极有可能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这会破坏宫廷各派势力的平衡,甚至能引发内乱。”
亚舍曼派与布诺威克派脆弱的和平协议建立于势均力敌的前提,一旦“长子党”失却大公这扇后盾的支持,棋盘便将瞬间倾覆,弗拉维乌斯的决断却对潜伏的灾难予以了选择性的无视。军部尚书的猜测是,皇帝希望让他开口说破,以便留存斡旋的空间。
“任何人不得插手这件事,为了使全体臣民信服,务必保证审查的公正。”
万万没料到这番话的尚书只得恭敬地表示领命,老皇帝斩钉截铁的口吻带着泰山般的威圧感,圆滑老练的勃罗特知道自己应当缄默其口。
前往陆军本部的飞行旅途中,王都屈指可数的狮身蝎尾兽战车里坐着的两人,勃罗特与其幼子密尔达,谈起了那桩闻名宇宙的丑闻:
“我最聪颖的儿子密尔达啊,你怎么看待皇帝陛下对大公一事的立场?”
勃罗特大致叙述了银夏之庭里发生的对话,长期担任外事岗位并成绩颇多的密尔达男爵毫不避讳地说出脑中的判断:
“父亲的权限仅能督导军事检察院和法院,而起诉是否被受理取决于元老院会议的结果。陛下也许是暗示你,大公殿下一定会被移送到军事法庭上。“
“可是席瓦莉娅大向来获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原储君希略殿下不幸薨逝后,对她的培养力度同样加大了,为什么突然......”
“假若陛下并非意图抛弃她,那么父亲就该在明早的朝拜会上将圣意广而告之,警示各派系的盲动。”
“何出此言?”
勃罗特对于如此大胆的行动计划深表怀疑。
“如果要维护席瓦莉娅的名誉与地位,唯一的办法的确是让她在使人信服的法庭上获胜。皇帝暗中操作元老院的决议,偏袒席瓦莉娅殿下,这会让百姓间激愤的群情火上浇油,与之敌对的布诺威克则可以趁机拉拢民心,到头来只会让大公的处境更加艰难;而把身家显赫的贵族送上法庭,可以大大平息下层的怒火,而假如在这一情形中,她还能通过中立的审判洗刷嫌疑,就又可以堵住各方的闲言碎语——父亲的职责就是全力营造‘判决完全合法’的舆论气氛让无罪宣告说服所有人。”
“密尔达,不愧是你”
喜形于色的军部尚书注视着年轻俊朗的继承人,对家族的大好前程满怀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