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洛特,你这逆子!”

从男爵以受害者身份提起控告后,听命于布诺威克的王都巡防次长,伊罕准将迅速率领护卫队控制了男爵私邸内外的咽喉要道,美其名曰“治安任务”,实则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伊罕执行公务时必定佩戴黑曜石色泽的镀膜墨镜——这是一种心理补偿的方式,模仿特科总长的官服打扮以弥补没能夺得这一职位的遗憾,而令他极度不悦的是,会客厅里暴跳如雷的男爵夫妇投掷的什物擦到了一片式水晶镜的镜腿,太阳穴传来微弱的痛感。

"居然大言不惭地污蔑崇高的名门贵族,还要把你的丑态拿到元老院展览,整个家族的声望都要因此毁于一旦,你究竟想干什么?"

康斯洛特的父亲喋喋不休地训斥着,他的母亲大呼小叫地帮腔,眼见两座喷发的火山不打算善罢甘休,精明的次长开始寻找了断争吵的契机,正打算编借口把反目的血亲们分开时,沉默良久的海军中校终于排解了心底的彷徨,毫无胆怯地震声道:

“残暴的支配者会让帝国的基石土崩瓦解,与视性命如草芥的门阀贵族斗争是提拉特之子的义务,不论她姓德拉塞加斯还是首陀罗!”

信奉保守主义的老夫老妻吓坏了,用看待共和叛贼的惊惧眼神打量起突然变得陌生的面孔。为避免康斯洛特这个关键棋子在理智蒸发的状态下喊出大逆不道的口号,准将当机立断地挡在双方中间:

“都是家人,不必争执,切莫伤了和气。令郎并非无理取闹,他履行了帝国律法规定的检举义务,布诺威克亲王殿下对这份忠勇大为赞赏,何来折损门楣之理?”

话音未落,他便招呼厅堂四角的卫兵聚拢到中校的周围,连推带拉地把他带到了其他房间。

“小小的地方男爵,也敢在将军阁下面前嚷叫撒泼......”

分析提拉特帝国的礼仪典章不难发现,现役陆军准将的待遇同普通子爵是对等的,伊罕甚至可以据此追究方才误击的责任,不过他暂且没有这番闲情逸致,不久便起身告辞,摆脱了室内浑浊焦躁的空气,畅快的呼吸着后院淡雅的清香。

“似乎那白痴真的要和席瓦莉娅拼命,真是滑稽又愚昧。他被利用完毕的那天,差不多就该身首异处了。”

伊罕对宫廷势力毒辣的手腕司空见惯,轻率地挑战权力之树枝繁叶茂的魔法贵族,基本只有饱受持续迫害的下场。康斯洛特即便能借助党争角力的机会扳倒大公本人,席瓦莉娅的羽翼也势必不会轻饶他。沐浴在庭院灿烂的日光里,这个男人的思潮却愈发阴暗。

“如果他自认为能逃过报复,那就是不可救药的狂徒;假使他透视了命运穷尽的结局,到颇有殉道者的味道。不管是那一边,都让人觉得难以理喻。”

准将摩挲手掌,挣脱了脑中无边无际的随想,指派三名幕僚轮流坐镇监视,然后匆匆赶回巡防总部,继续钻营他的升迁大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