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消息!”宋建监神神兮兮地竖着指头,“下个月会搞一个课题研究大赛,本来是周一公布的但现在我们抢得了先机,比其他人多了一个周末的准备时间。”

“既然你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也不远了。”万千打了个哈欠,歪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

“都别说了,要想保密就换个时间谈。”我说。

食堂决计是不行的,我们决定中午到校外吃午饭,顺便商议一下计划。这倒使吃饭之路悠闲了许多,我,宋建临,万千捎着吴忧在一中汹涌的人潮中出了校门,看来旦当一个学校开放了外出午餐条例,食堂就别想再做他那胡乱混钱的春秋大梦了。转身拐进左边的古道西街,一切喧嚣纷扰便隐去了。只有偶然出现的老人和在卵石路上呻吟的三轮车还在证明这条街的存在。

“这是要到哪里去吃饭?不荒不凉的。”吴优摸着圆鼓的肚子,其形态早已失去表示接饥饿的作用了罢。

“去谢老总那儿啊,你不知道吗?”“住这儿的人谁不知道谢老总的大名?”宋万二人便要唱起了双簧。

“我又不住这儿,我住河那头。”吴忧算是及时把他们打住了。

这条路早在这公路修之前就存在了,那时这城还叫平羌城,这路还是城墙西门外的商道,现在叫西门街。道旁的梧桐已老的有些扭曲斑驳了,只残留这些碎枝破叶。有不少遗存至今的木结构老楼还坏坏斜斜地撑着,油污已糊去了木板原有的颜色,门上横竖着些木板,有些还放着个盆晒着。有些五六十年代的砖房,沙泥湖的表面逐渐驳落,裸露着红褐的烧砖。一条黄狗不知衔着什么,慢吞吞地溜到一间木门里去了,里面便传来一阵幼儿的哭闹。

“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有什么馆子啊?”吴优一摇一晃地落在后面,像要饿晕倒了。

“别看现在,一会的人倒要吓死你呢!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大隐隐于市”万千推着拉着,总算是到了那个枯柳巷口,一个冻粑店半掩着巷门处在转角,老板正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睡大觉,沐浴着正午的阳光。

“I can swell it”吴胖子恢复了正常,但立刻又要惊倒在地。

巷子里完全是另一番光景,油烟滚滚,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叫骂不绝!污水横流,碗鸣碟沸,酒肉相交,安能无醉?一条斜巷两侧连着三个铺面,搭起的雨棚合而为一,矮木桌,小木凳,密密麻麻充斥在有限的空间里,人们屈就一下,也能将自己的身躯蜷进去,享受一个难得的晴午。不高的小木楼分为三层,底层大部分在雨棚之下,石地板上,不面得忍受污水之扰:二层在房子里的木板上,干净、整洁,在底层的胶皮雨棚上再搭上一层精致的轻斜瓦,而可倚窗而观世俗之人:三层露天,很少有客人能走上那一层楼阶,大概只有老总的家宴会开在那上面罢。

“这便是谢老总了”我们挤进道二层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四个人围着一小张桌子四目相对。至于为什么要叫谢老总,也是听父母长辈的称呼来罢了。

没有小二,菜是自助,最瘦的宋建临小心翼翼的扭着身子,总算到菜房领了碟凉菜摆到桌上。

“开吃开吃,快来想想我们准备什么。”

“等等,就吃这?”吴优眼珠都瞪圆了,“好歹来碟卤肉片吧!”

“我们是来商量事的OK?光吃去了还说个啥?”我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麻辣带丝,滋溜吸进嘴里,只留嘴上一圈红油。万千夹起一只油炸松脆虾皮,嚼的津津有味。宋哥插进一个肉丸子,一口咬下去,汁水溅了一脸。吴忧则一脸阴郁,

“我算明白了,凉菜不要钱对吧,嗯?”

话说这菜房一二楼竟都有,里面厨子做好的菜放在一个个蒸格里,客人交钱就可以取,仔细一看这菜房根本就不分一二层,在一侧搭了个小架,好让厨子把菜放到二层里了。从窗口望下去,倒是什么人都有:有光着膀子的农民工;有称兄道弟,举杯同醉的小职员;有袒胸露乳,拍案论世的老爷子。

“肯定不能跟学习有关,否则宋哥就要犯狂了”“去你的。”宋建监一掌拍向万千,地板也抖了三抖。

“可以就研究吃,对吧,肯定还要搞些实地调查的事,”吴忧心不在焉地练着凉菜。

我想若是在一楼人多口杂,谈话还要安全些,毕竟谁也听不见谁,可在二楼,两个老师磨样的竟在此聊起学术来,几个大胡子闷头吃酒却也一言不发,一个和尚自顾自的喝着茶。说着也颇不自在。

“明星问题怎么样?”我想尽早结束这一些。

“唉,我洲就是这样,我敢说,不出四年,XXX粉丝再多也将成为一个笑柄。”宋哥摇着一根食指,也不知指着谁。

“不但是洲内,外洲何不是呢?之前我才看到X洲有个好莱星女坞吃垮了一整部电影资金……”

于是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开始思索着什么。

“好莱星女坞?”

“等等,吴忧”“你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

“事实证明看小说不需要视力,拍电影不要找女巫。”“据报道,最近一位好莱星女巫,哈哈……”

当一切都再度回归沉寂,谈话被一句轻轻的声音打断:“你们可以研究佛学。”我们循声瞧去,竟是坐在一旁喝茶的和尚。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灰布袍,黑布鞋,桌上一盘干牛肉,一叠花生。神色平静,似乎与这片喧闹的人海无关。这便是佛吗……

“和尚也来吃肉?”万千一手扶着桌子,仰着身子面着那人。

“其他人不吃,只有我才偶尔来这儿。”

我这才注意到他清竣的脸下是空荡荡的衣褴,随着穿堂风一翕一张。说罢,他品了一口茶,闭眼微眠了一会儿,“佛教的学问深不见底,你们又在封凌山,何不为呢?”便缓缓站了起来,从袖里掏出一条翡玉佩,“若是决定了就拿走这块玉罢,不然就让它留在这里寻个有缘人。”说罢将它递在我们的桌前,轻轻的就下楼走了。

“和尚都这么神经兮兮的吗?”万千一手拿过那块玉,“有个屁……”“嘘!”宋建监一声打断。

但万千不会轻易受他人意志而改变,“这玉……不就是吴忧吗?”一看,竟是个弥勒。

“那就这么着,我们研究吴忧。”我吃下了最后一条萝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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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的寝室格外安静,宋建监刷着数学题,吴忧看着小说,吕奕天和包不庆下着五子棋,万千在床上把玩着那玉佩,一会儿透着灯看,一会儿打着电筒射,“这有啥稀奇,就是块普普通通的……”

“咳咳”宋建监转了转笔头。

我眼前却一直回现着那个和尚的身影,两袖清风,不带走尘世一粒灰尘,这高楼屋宇,这人情世故,与他又能算何物呢?不过青山一声叹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