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勾月如镰,夜风骤起,吹落一地花残。

奈川桥边,勾陈一袭白衣,下摆绣着的云纹在月光下反射着浅蓝色的光芒,她将笛子放在唇边,婉转低回。

信步独行月下,笛音在周身缭绕,茉莉花、牡丹、琼花的芬芳接踵而来,却不知花开何处,耳听得流水潺潺,转目垂望,夜色深沉,只见勾月沉于水中。

静夜如斯,勾陈若水。

天上薄云涌动,遮却明月,笛声戛然而止。

勾陈伫立道中,将笛子收进怀里,她闻得一股腥臭之气,知是有非人过路。

这条路距离水无清上下学的小路很近,也是人迹罕至。

勾陈觉得对方似乎没有敌意,于是径直往前走,直到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前方手舞足蹈。

身材非常高大,四肢又健壮,两只下足拐向相反的方向,一跃而起足有四五米高,显然不是常人能办到的。

待勾陈走近,那影子却消失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一顶红色的草帽和一封信。

勾陈拾起戴在头上,又把信捡起展开,粗略读了一下,然后合起来放入怀中。

“多谢相赠。”

勾陈向着空荡荡街道拱手作揖,之后,转身离去,走出五步远,身后似乎传来脚步声,她却也未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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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年初登基,按照祖例,需到明年元月才可以更改新的年号,所以今年依然是天庆十二年,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最后一个“天庆年”。

据礼部研究后决定,新的年号为“显庆”,所以明年就是显庆元年。

年号虽然没有更改,但新帝的改革却已经大刀阔斧的开始了,首先当然是皇宫内部,御林军规模被削减,但相应的,从太子府时代就护卫当今圣上的飞鱼卫被直接转正。

飞鱼卫是一支只有五百人的精英卫队,设立一正二副三名指挥使,飞鱼卫只向皇帝本人负责,俸禄也从宫内的开支支出。

水无清的哥哥水君堰便是其中一位副指挥使,可谓年少有为。

水家除了兄妹二人,就只有一个老奴,姓王名守和,人称老王,年七十有余,水无清祖父那一代就在水家任职,为人朴实,忠心耿耿,只是近年来身体不太好,家里的重活都是雇佣外面的零工来做,他只负责照顾水无清的早晚餐。

水君堰鲜少回家,即便回来也是早出晚归,兄妹二人很少能见的上面。

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是由水君堰负责,他每周都会亲自或者差人将俸禄的大部分送回家里给老王保管,飞鱼卫副指挥使看似光鲜亮丽,其实薪水很少,宫内开销的大部头被后妃和事务官们占去了,留给飞鱼卫的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就连穆天卫的俸禄也仅比六品千总好一点,就更别说他以及另一位副指挥使了,因此水家的生活并不宽裕,虽然水无清也有数次想要出去打工补贴家用的想法,却都被水君堰一口否决,他坚持妹妹这个年纪必须以学业为主,还着令老王严加看管水无清。

没有办法,水无清也就只好专心学业了。

大概是因为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水君堰对水无清颇为严格,就连每天的作息时间表都是他亲自制定的,而且每周都要检查她是否遵守,明明是忙的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起床的时间是早上五点,起床之后简单洗漱一番,然后在院子里练剑,老王会早起烧水做饭,待到六点,水无清用十五分钟沐浴更衣,再十五分钟吃早饭,六点半准时从家里出发往白泽书院上学。

一般来说,水无清会在早七点前抵达书院,尽管她的上学路线一直都是从小路绕道走。

书院早课的时间是九点,水无清会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打扫教室和书院走廊,虽然说从来没人要求过,但她日日如此,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甚至于,无论是谁,只要起早来书院,第一个见到的人基本上都是水无清。

不迟到,不早退,不缺席,十年来风雨无阻,让她几乎成了书院风向标一样的人物。

也正因为如此,四月中旬的某天,第一个到校的学生寻觅不到水无清的身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书院里面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她被皇帝看中选到宫里面当妃子。

比如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尼姑。

比如捡到一本武林秘籍闭关修炼……

各种说法应有尽有,而现实却比传说离奇的多。

而现实就是,水无清跟怪兽战斗受了些伤,虽然无大碍,但王叔还是坚持要她请假一天。